雪之夢文/春草葳蕤

雪花,慢慢飄下來。一片一片,似一只只蝴蝶兒,展著翅羽,閃著晶瑩的光彩,素裹了大地??茨兀搅?、樹木、河流、道路,到處都是雪白,一切都披著圣潔的銀裝,都覆蓋在厚厚的白雪之下。包括所有念想,也在厚厚的積雪下,保鮮著,回到了最初。
漫步走在白雪皚皚的林間,好似這是一次記憶的行走,又好似身臨其境。那般真實(shí),一次次返回到了故鄉(xiāng),返回到那一片美麗的林海雪原。否則,怎么會如此真實(shí),如此親切。
那是,故鄉(xiāng)的森林,那是再熟悉不過的童年的森林。一眼望過去,看到一排排筆直挺立的白樺樹,就像年輕父親的腰桿子,那么挺直,那么有力量。散發(fā)出青春,朝氣蓬勃,樂觀向上。
于是,情不自禁想起父母親,想起這一片山林,這一片土地,凝結(jié)著多少父親母親的青春與汗水。慢慢遠(yuǎn)去了的歲月,漸漸清晰的身影。那時,父親母親還那么年輕,那么地有朝氣。他們遠(yuǎn)離家鄉(xiāng),來到這一片荒涼的土地上,用青春與汗水建設(shè)出一個美麗的家園。
穿過白樺林,是一片片高大的松柏,再有椴樹、楊樹、榆樹、柳樹……還有水曲柳、核桃楸、黃檗都身披著銀色盛裝,在嚴(yán)寒中依舊彰顯著生命的氣息。一棵棵樹,不怕嚴(yán)寒鞭擊,不怕風(fēng)雪冰凍,在風(fēng)雪里,依舊堅(jiān)守著,將根深深扎在這一片土地里。
繼續(xù)前行,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積雪聲。這是熟悉的聲響,就似一首純音樂的前奏,這是一個小小的過門,似弦樂,似豎琴又似風(fēng)鈴,只是一轉(zhuǎn)身,就越過了,接下來,就躍進(jìn)鋼琴。那鋼琴就是這林間的風(fēng)聲、樹木聲、雪聲、林海松聲……想必,還有鳥聲合著些冬天覓食的小獸聲,這是萬籟之聲,這是自然界的純?nèi)恢暋R眯娜ヱ雎?,用心去感受。否則,你是無法從中體會到那純美,那自然神韻。(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慢慢前行,看到林間的樹木越來越多起來。因著昨夜的一場雪吧,樹上的枝枝椏椏上,掛起的雪掛。這雪掛,似一串串銀練,潔白閃亮。此刻,風(fēng)一吹,一片片雪片與雪花一起飄落在林間。那落地的聲響,純粹地就似水晶在花叢滾動的聲音,玲瓏,玉醉。
站在樹林間,一眼望過去:穿過一棵棵樹木,穿過白雪皚皚,再穿過樹林后,依舊是一片片雪白的雪白的景象。哦,看呢,一點(diǎn)點(diǎn)紅艷艷,鮮艷欲滴,奪人眼眸,突然跳躍在眼簾里:哇,野果子。紅艷艷的,晶瑩剔透,那是我童年最喜歡吃的野果子。立時,口里一陣酸甜,故鄉(xiāng)的味道,涌上心頭。
仿佛間,我回到了童年。一個個伙伴,一個個熟悉的笑臉,一個個笑嘻嘻的小模樣。女孩兒們穿著花衣服,梳著小麻花辮或留著娃娃頭。男孩子一個個穿著簡簡單單,剃著干凈利索的小孩兒頭。
提著籃子,或是背著袋子,帶上干糧水,互相叫上,什么前院后院的,什么左鄰右舍的。還有這同學(xué)那同伴的,說說笑笑地,一起進(jìn)樹林子里來,采蘑菇、摘野果子、挖野菜……每每有一個最先采到了,大家一起來分享著,你一小半兒她一小口地分著吃,邊吃邊說著:真甜,真甜呀。哈哈。
那時候的歡笑真多,為一棵野菜,為一顆野果子,為一朵野花野草都會發(fā)出幸福愉快的笑聲。那笑聲,好似就留在了這片山林間。抬著頭看呀看,仿佛一個個身影走近了,又走遠(yuǎn)了,走遠(yuǎn)了,又走近了……最后,只有那笑聲,只有那一串野果子,那么惹眼地掛在林間,掛在這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的山林間。好似在等待著誰,牽引著誰,那般紅艷,那般惹眼。
忽然間,好似聽到有人在叫著自己的小名,在呼喚著自己。那聲音在冬季的林間回聲震顫,哦,看到的一片雪花落下來,就似蝴蝶在林間飛來飛去,花兒開得鮮妍。仿佛,我看到了,那個慈祥的面容,親切的身影。那是年輕的母親,慢慢向我走來。
小時候,母親總是擔(dān)心我會走失,每次去林子里,母親會不停地呼喊著我:“妮兒,在哪了呢——在哪里呢——”我也會不停地回應(yīng):“媽媽,媽媽,我在這兒呢——在這兒呢——”
仿佛間,又一次聽到母親在呼喊我,靜靜地聽,靜靜地再聽,不由得淚水流下淚來:那個小小女孩,就是我嗎?梳著小小喇叭花的小辮辮,穿著粉紅色的小花衫,腳下一雙小花鞋子,其實(shí)是塑料的,卻感受著水晶鞋子的幸福與滿足。
有時一眼看不到孩子了,或是母親呼喚了一聲,沒有聽到回應(yīng),就立刻慌了:這是咋啦?這可咋地好呢?于是,會滿世界里去尋找孩子。母親也會什么也不顧了,瘋了一樣地漫山林里,扯破了嗓子呼喊:妮兒——那聲音傳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好似到了天邊。連云兒也震得耳朵嗡嗡的,連海水也一起同著翻涌起波濤。那是,音樂的最高潮嗎?怎么如此震撼人心呢,撼動著森林的草草木木,飛鳥靈獸,云云裊裊……
等到找到了,先是發(fā)出驚喜:嚇?biāo)牢伊耍烧业搅?,接著就是?zé)備別再亂跑亂走,千萬別走丟了。答應(yīng)著,歡笑著,心里在暗暗笑著母親大驚小怪,咋會跑丟呢,不會的,這山林這一草一木早已印在心底里,再熟悉不過的,是絕對不會走迷路的。
我知道這一片山林的角角落落,那是一片草塘,穿過草塘是一片片樹林,再穿過一片片樹林就是一條河,那河水嘩嘩流淌,碧波蕩漾,一直穿過我的村莊。思緒剛一掠過,人兒已來到河岸,白雪覆蓋下的野花河,似一條白蛇盤臥在那里,安靜,神閑。
一只飛鳥路過,將我?guī)У嚼嘶w濺的那些夏日。兩岸開滿野花,因此我總是叫它野花河,各種野草也舒展著柔美,河邊的一棵棵各色的野果樹:山丁子,山里紅,山葡萄……它們是我童年的最美相伴。我爬到樹上,邊摘著果子吃邊張望著我的村莊,那最東面的一排房子,那總是最先升起炊煙的小小房子,那是我的家,我最初的搖籃。
不知不覺間,天色向晚。雪花在晚霞中,越加輕盈,歡快。神思游弋間,好似已經(jīng),默默走出森林,立在飄雪的林邊。再次回眸,看到一個個身影慢慢隱去,模糊清晰,清晰又模糊。熟悉的,陌生的,都如此友好,如此親切。說著一樣的語言,一樣的穿衣打扮,一樣的生活習(xí)慣。
雪花,接一片在手心里,漸漸化成水滴。故鄉(xiāng)的山林,故鄉(xiāng)的雪花,那一滴滴,好似是我的淚滴兒,思念的淚滴兒呀。帶著故鄉(xiāng)的溫度,粘著故鄉(xiāng)春暖花開的花氣。越過寒冷,穿越山山水水,落在我身旁,我心底里。
雪花,始終離我那么近那么近,已融入我的身心里。雪花,樂觀,歡快,善良,圣潔。猛然間在想,其實(shí),心兒始終徘徊在故鄉(xiāng)的山林間,從未走遠(yuǎn),一直都在。伴隨著雪花,飄飄灑灑,自由自在。飛舞在故鄉(xiāng)的林間,孩子一樣,無拘無束地奔跑在故鄉(xiāng)的山林里,始終沒有離開過。
北風(fēng)卷著雪花兒,從我眼底穿過,絲絲涼意,在林間流轉(zhuǎn)迂回。于是,又一次,有音樂繼續(xù)奏起,絲絲縷縷,引人入勝。那音樂,再次回到了起點(diǎn)的音律,裊裊余音,繞耳縈懷。好似,那一片片雪花落在那旋律間,撥出一個個弦響,撲向故鄉(xiāng)的土地。天籟和聲,鄉(xiāng)聲林聲樂聲雪聲共鳴。
哦,暮然間,仿佛又一次,聽到有人呼喊著我的小名。在林間雪野里,在飄飄雪花里,似春天的小河,歡騰著奔涌而來。不由得暗自發(fā)出:想您,爸爸、媽媽;想念,同學(xué)伙伴,好想好想您呀,雪花、故鄉(xiāng),故鄉(xiāng),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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