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出嫁
小姨出嫁
小姨出嫁那一天,母親一早背起了我去往外婆家,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參加我們民族的婚禮。
我家和外婆家不遠山路四五公里就到,那天一早我的母親就開始穿著打扮著。繡著八角花的包頭、銀飾叮當?shù)姆?,讓?a target="_blank">記憶最深的就是那條寬大的筒裙,等母親收拾好了一切把我從床上背起,那天背我的背巾不是那條讓我討厭的土布(1)背巾,而是從漢人那里買來的繡著“平安”得紅色背巾。
到了外婆家我四處尋找小姨,我就是好奇出嫁的小姨到底是怎樣的,我在房中看見了小姨,她的包頭比誰的都好看,衣服上的銀質(zhì)八角花掛了五個,花圍腰、彩飄帶、黑筒裙走進小姨身邊,還能聞到嫁衣染色的板藍的香味,小姨把我抱了起來,我記得她告訴我以后她就不住在外婆家了,要去很遠的(2)土路街子碧約人寨子(碧約哈尼族的一個支系)那里住,為此我還哭了一場,為了把我哄乖小姨把她以前給舅舅抓螞蚱的小竹籠給了我。
到了中午的時候,幾聲悠遠的長號從寨子外在傳來,我知道是娶走我小姨的人來了。他是土路街子的碧約人叫洛合,以前來舅舅家他總愛用他的胡子扎我,所以我很討厭他也怕他。心里正想待會他來又要用胡子扎我的時候,我的表姐和一群小伙伴把我約走了,表姐背著滿滿一背簍的橄欖,那橄欖又紅又大看著都讓人腮邊一酸,表姐讓我們躲在草垛后,特別囑咐我們等號師走過后,就盯著接親的人打特別是新姑爺,我想這回用胡子扎我的“壞蛋”終于可以報復了,等號師來到門口又一次吹響長號,走過了我們的“埋伏圈”,我還沒來得及扔橄欖呢!就看見其他人的橄欖伴隨著笑聲扔到了接親的隊伍中。
(3)扔完了橄欖,接親的隊伍被提調(diào)(哈尼族寨子婚喪主事的人)安排在了青棚下吃甜米酒休息,太陽離哀牢山還有一丈多高時全寨子的人都來了,外公年輕時和布朗寨子的人結(jié)過好多親家兄弟,人群中也能看見好多從河那邊過來的(4)磨搓。(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酒席散了人卻沒有散去,我聽母親說今晚河那邊來的磨搓要和我們這邊的比賽唱山歌,大舅帶著人在(5)青棚下擺好了長桌,擺上了豬頭、粑粑、還有煙酒糖茶,我見幾個從江上來的堂舅背來了四把黃栗三弦,那三弦雕著花栓著飄帶好看極。沒等三弦彈響母親就把我抱到了小姨房里,房里坐著好多人都是大包頭的阿呦,(啊呦是哈尼族卡多對奶奶的稱呼)外婆也在其中還有我的外祖母,他們雙手蒙著臉哭著、唱著,我跑過去扒開了外祖母的手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哭,外祖母真的掉眼淚了,那時我真的不知道她哭是為了什么,后來母親也哭了再后來我也哭了,我哭是因為母親哭了。從那晚過后我學會了第一句哭嫁歌“阿莫雅迷無作莫”(媽媽的女兒啊!要出嫁了!)我就會經(jīng)常在母親的背上唱起,也惹得寨子人一笑,直到現(xiàn)在還有寨子人那些事和我開玩笑。
那晚我和母親、外婆還有幾個舅媽睡在樓上,記得是用稻草墊在下面,母親和我的幾個舅媽怕我身子嫩,解下包頭墊在了稻草上,天亮后吃了早飯到了(6)莫批說的時辰,舅舅把小姨背出了大門交給了小姨父,像小姨說的那樣,她要去住在土路街子的碧約寨子,那時我還傻傻的想土路街子可能我還有母親、外婆、幾個舅媽都去不到,因為我聽去過那里的人說過去那里要要過江還有大橋。
2008年因為不聽母親的話騎水牛摔手骨折,我第一次來到了小姨家“土路街子”縣城,小姨給我買了一件衣服,背后還寫著是“北京歡迎您”!
(1)背巾:云南地區(qū)背孩子用的繡有各種花草吉祥語言的東西(2)土路街子:縣城
(3)扔橄欖:是哈尼族婚禮的一個習俗,通過扔橄欖以此來祝福新人
(4)磨搓:哈尼族卡多人對布朗族的稱呼
(5)莫批:哈尼族宗教活動的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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