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洗塵

何方

其實(shí)，冷水是一條我家鄉(xiāng)并不知名的河流，許是水源大部來自山泉，水溫常年清冷，于是便有了冷水河之名。

冷水的水脫俗于清澈透亮、冰清如玉。喜歡與冷水相伴清澈見底的日子，那澄澈見底的河水，一年重復(fù)一年的在山間環(huán)繞奔流，是春夏秋冬的變幻輪回，是山谷對光陰的碰撞訴說，是流水對生活的清澈回響。些許艱險、些許勞苦，只會被山風(fēng)吹散，沉淀在峽谷，被河水沖淡，擱淺在險灘路途。

冷水兩岸重重圍裹的大山，常常示人以高傲卓立。群山綿延、溝壑縱橫、峰崖裸聳，直凌頭頂?shù)奶炜?。在山與水的經(jīng)年累月的合力之下，沖刷出的這一彎那一道的開闊地帶，便形成了屬于冷水的家園。家園四望，那山水如畫的風(fēng)景，四季變幻著春花的爛漫、夏泉的清涼，秋葉的紅遍，冬雪的蒼莽。若論冷水的景致，無疑會讓你眷戀、讓你癡迷，讓你魂?duì)?a target="_blank">夢繞。

記得，父母在世的時候，每逢假期，總要帶著妻兒回冷水老家逗留一段時光。冷水是度夏最好的去處，炎炎夏日，走在冷水河畔，涼風(fēng)習(xí)習(xí)，頭頂藍(lán)天白云、胸懷青山綠水，耳繞蟬兒歡唱，這是世外桃源的冷水。若烈日當(dāng)空，步入河中，隨意跳進(jìn)那一泓泓的深潭，冷水便瞬間沁膚。來幾下蛙泳狗刨，石下摸幾只小蟹小魚，絲毫感覺不到夏季燥熱，這是神仙不羨的冷水。冷水的夏夜景色撩人，獨(dú)自仰躺在一塵不染的沙灘上，乘涼賞月，這時的月亮掛在山巒，山影婆娑，晚風(fēng)拂柳，河水淺唱，偶有山花香氣悠悠襲來，將群山照得朦朦朧朧，這是迷離忘我的冷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然而，再美的冷水，也難逃“窮山惡水”的諢名。

說是“窮山”。是因山是石頭山，堆積著貧瘠的土壤，莊稼年年欠收；說是“惡水”，是因每年汛期，從高聳縱橫溝壑急沖而出的山洪，都會毀壞農(nóng)田、房屋、甚至冷水岸邊幾代人在堅硬如鐵的崖石上鑿出的山路。

群山的阻隔，冷水的沖毀，封閉了冷水通向外面的世界，肩挑背馱的生活，時時成為冷水人的生活常態(tài)。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慶幸的是，冷水雖是窮山惡水，但刁民卻不曾出。而相反，大山賦予了冷水人若谷般的胸襟，錚錚如石的骨氣，他們變得更加仁厚、拼搏、樂觀、堅韌。上善若水，冷水也養(yǎng)育了冷水人的善良、理性、清澈、淡然。

2012至2015短短的三四年間，父母相繼過世。隨話說：“父母在，家就在”，心中一下失去了著落。如今，父母都不在了，意味著冷水這個家就不在了。冷水，這個生我養(yǎng)我的家園，恐怕今后真正變成了回不去的原鄉(xiāng)。

所幸，留守在老家的大姐，給了我們姊妹四人一個屬于冷水的家。大姐及我們都稱為“九哥”的姐夫承擔(dān)了父母的角色，姊妹四人每年總要回到大姐家居住一段時間，享受天倫之樂，其樂融融。

父母在時，總認(rèn)為“千好萬好不如老家好”，一直堅持待在冷水老家，自足自樂，守候著幾畝貧瘠的土地，勤耕著“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希望。

有時想想，父母這勤勞、仁厚、清澈、上進(jìn)的品質(zhì)，姊妹幾人以及各自家人似乎都毫無保留的繼承著。這品質(zhì)，是對父母家風(fēng)的傳承，無疑，也是對冷水的反哺。

也許，再小的河流都有著一個海洋夢。五十余公里冷水，流量雖小，卻擋不住她成為丹江的一支溪流，經(jīng)過丹江、漢江、長江的傳送，最終注入渤海。

像冷水的海洋夢一樣，更多的冷水人也都有一個城市夢。自上世紀(jì)九十年代起，一代代冷水年輕人通過打工、求學(xué)等途徑，慢慢融散在各個城市安家立業(yè)。隨著近年來移民脫貧的深入，冷水幾乎舉村外遷。

定居城市多年之后，才慢慢明白，世間最美的心靈居所不是喧囂，不是浮華，而是安靜。畢竟，生活的天籟，需要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中凝神靜聽。心境星移，才漸漸理解父母生前反復(fù)嘮叨的“千好萬好不如老家好”的真諦。

也許，冷水，才可以真正洗塵，洗去城市喧囂浮華，不浮躁追逐，不迷失自我，不墮落不前。靜靜安守在屬于自己的心靈家園，去清澈的做人，雅靜的生活，安然的行走。

作者何方，棲居鹿城，現(xiàn)供職縣教育督導(dǎo)室。閑時趣文字，執(zhí)筆為念，沾惹秦嶺風(fēng)骨，凌亂丹水澄心，吟詠生命淺唱?！兑蝗艘粯蛞宦钩恰?、《雪，流年轉(zhuǎn)身中的一抹涂白》、《閑暇時光書淺讀》等幾十篇作品，散見于《中國散文網(wǎng)》等多家網(wǎng)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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