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時光能緩,許故人不散

作者:婉約,本名:沈莉,浙江杭州人
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春光明媚的日子里,詩人在江畔獨步尋花,忽然發(fā)現(xiàn)農(nóng)家小院的路徑旁,一樹一樹的繁花開的正艷。柔韌的花枝旁生逸出,被密密匝匝的花朵壓的低垂下來,幾乎要蓋住了整條小路?;▍仓校胁实隰孳]起舞,有嬌鶯在婉轉(zhuǎn)啼鳴,好一派迷人的景象。
春意盎然,春風滿座,沒有人不喜歡春天的。尤其是沖破嚴冬桎梏的樊籠后,春天帶給人的溫暖和希望,更是許多人為之幸福的源泉。
最美人間四月天,許多人都這么說。春天那么美,可是真正任由我們駐足尋芳的日子卻并不多。從亂花漸欲迷人眼,到亂紅飛過秋千去,匆忙間,沒幾日,花說開就開罷了,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春天就已老去,繁花落盡,綠滿天下。
四季的輪回,多像是生命的輪回,宿命一樣地存在。不管你愿不愿意,也不管你接不接受,不管你有多少條理由,也不管你如何去挽留,它都要老去,老在奔赴的路上,老在遲暮的途中,老在一廂情愿的等待與無休無止的相忘里,別無選擇。(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弊x到李商隱的這首詩《錦瑟》時,已是谷雨節(jié)氣,窗外,啼血的杜鵑,正開的如火如荼。
谷雨,雨生百谷,萬物生長,本是一個美好的時間段,可是行到這里,我們?nèi)绱司鞈俚拇禾欤鸵c我們揮手道別了,雖然牡丹依舊,國色天香,然而荼縻過后,隸屬于春天的二十四番花信風,就只剩下最后一番楝花風信了。
南朝梁宗懔在《荊楚歲時記》中記載:“始梅花,終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風?!币簿褪钦f,冬去春來,從小寒到谷雨的八氣二十四候中,每一候都有一種代表這個花期最為準確的花朵,在春風的吹拉彈唱下,以花開的名義點到。等二十四番花信風吹完之后,引領我們走過整個花季的春天,就要隨流水落花而去,取而代之的,將是以立夏為始的濃烈的夏天了。
“不是愛花即欲死,只恐花盡老相催。繁枝容易紛紛落,嫩蕊商量細細開?!辈皇遣恢来禾斓纳钥v即逝,只是實在迷戀于它的太過美好,才不舍得與它就此別過,才想要它走的慢些,再慢些。
春天里,每一朵花都是應了花季的邀約,滿懷虔誠而來的,一生只為這一季。許多的花兒,怕錯過了花期,就再也沒有機會與春訴說,于是緊跟著風的腳步,赴死一般,蓬蓬勃勃地開,義無反顧地落。哪怕來的再晚,也不愿錯過綻放,哪怕走的再急,也不愿將滿腹柔情都付與斷井頹垣。
那些藏在花心里的秘密,原本只屬于花兒自己,不料卻在趕赴的途中,被多情的春風解析,于是春天的信箋里,便落滿了一行行耐人尋味的花語。縱然有些花語,注定曲高和寡,讓人難以讀懂,縱然有些情深,注定要被嘲弄,一半賦予了流水,一半隨了風去,那又如何?
這世間,所有的柔腸百結,有朝一日都要化作一陣輕風,隨時光煙消云散,而所有的憤懣惆悵,也都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感懷傷悲之后,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答案。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住在春天里,誰都有自己的歡喜與憂愁,我也想做一回風,走到哪里都能夠遇見美好,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花開,然后醉倒在一片錦繡里,途經(jīng)著最美的盛放??墒俏也皇秋L,做不到揮灑自如,也等不來花團錦簇。
有人說風會記住一朵花的香,因為風在,花香就在。對此,我一直深信不疑。直到有一天,當我在花香氤氳的時光里倚風小息,準備記錄一場春風與花蝶的相遇,突然發(fā)現(xiàn),風在吹落了一地殘紅之后,毫無表情的冷漠眼神,我忽然明白,花與風的相遇,只不過是時間恰好的安排,至于風過之后的記得或記不得,那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
對于花來說,或許唯有盡情地綻放,方不負春天這一程熱情的相邀。而對于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的風來說,或許風過無痕,才最符合思維的邏輯。至于風到底有沒有記住一朵花的香,那是風的事,而我,只憐惜那一地殘留在記憶里的紅。
開到荼縻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
原本想要把春天,每一筆都寫得燦爛,可是寫著寫著,就覺著莫名的傷悲。站在春深處,回望四月天,心里感覺空空的,那些美好,真是匆忙,想留也留不住。于是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更不敢知道,當花瓣離開花朵,香消在風起雨后,那片片殘留的暗香,是否已瘦盡了一生的相思?
一生看花相思老。一生到底有多長,不知道。只記住了電影《霸王別姬》中程蝶衣對師哥段小樓說的這句話:“我這輩子,就是想當虞姬!”
這個把演戲當成了人生,全然不知人生如戲,戲卻不是人生的人,這個堅定地以為,說好了的一輩子,哪怕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算不得一輩子的人,這個不瘋魔不成活的人,窮盡一生的相思,只為與花同老。
虞姬是真虞姬,霸王卻是假霸王。這是局外人的感慨,也是局內(nèi)人的悲哀。很多人痛苦的根源,與蝶衣一樣,入戲太深,自欺欺人!
荼縻不爭春,寂寞開最晚。這幾日,知道春要走,心里難過,有事沒事的,常想起程蝶衣,眼前晃動的也全是頭戴如意冠,身披圍花黃鈹,頂帶巨型金鎖,下著百折裙,虞姬造型的程蝶衣。這個入戲太深的蝶衣,這個被辜負太多的蝶衣,這個為戲一生,為愛一生的蝶衣,這個讓我熱淚盈眶的蝶衣,那一道凄迷的眼神,那一劍決然的自刎……
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可以被忽略的,有些東西卻是萬萬辜負不得的,然而戲永遠都是戲,戲唱完了,我們,還在紅塵中。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作者簡介:婉約,本名:沈莉,浙江杭州人
公眾號:婉約美文微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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