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靜似仙的花桃
花桃是個(gè)村,位于寧波西南近七百多米的高山上?;ㄌ揖鄬幉ㄊ袇^(qū)約一百六十余里,是寧波最高的一個(gè)村,也是最遠(yuǎn)的一個(gè)村。花桃隸屬杖錫,但她另有自已好聽的名字,那便是花桃。
我去花桃純屬偶然。不久前一次外出,本來說好去龍觀峰頂。在鄞江車站候車時(shí),恰好有一輛去杖錫的公交車開來,當(dāng)時(shí)同行的那位因總想去杖錫,于是臨時(shí)變陣,上了去杖錫的車。礙于情面,我只得跟進(jìn),上車伴他一起同行(其實(shí)我已去過杖錫多次了)。
車到杖錫,原以為已到終點(diǎn),待車停住,正打算下車。忽然車上有人說;到終點(diǎn)還有好幾站吶。當(dāng)時(shí)我想杖錫反正己到過幾次,既然車還未到終點(diǎn),那就坐到終點(diǎn)吧。就這樣我又重新坐下。不久,車果然又開動(dòng)起來。
杖錫俗稱寧波的西藏,海撥近七百米。出杖錫,車似乎在高高的山脊上前行,原本一邊靠山,一邊靠懸崖的公路不見了。雖然車還在繼續(xù)上坡,但取而代之的已是一條漸欲平坦的公路。眼前的路,看去比剛才開過的路窄了些許。公路窄窄的,路的兩邊各種有一排綿延的長溜溜的桃樹。桃樹略高于正在前行的車,車過之處,樹上的桃葉輕擦著車身,不時(shí)地發(fā)出“咝咝”的聲響。從車上透過正前方的車窗向前看,眼前這條呈灰白色的水泥公路,宛如一條逶迤舒展的長長的玉帶。這玉帶被兩邊的桃樹包裹,就象一條半透明的綠色隧道,青白細(xì)窄,迤邐綿長。在車上坐著,看車慢慢的開,真有“忽逢桃花林,夾岸數(shù)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感覺。莫非真的入了桃花源?凝神一思自覺好笑。正欲再作思量,不覺車已到了花桃。前行的車嘎然而止,本次前行的終點(diǎn)到了。從車?yán)镒叱?,四周沒有人,除了車和司機(jī)余下的便是我。
花桃是個(gè)小村落,那里無論村前還是屋后,到處都種著許多的桃樹,這村名莫不來自這許多的桃樹?可惜來此時(shí)間有點(diǎn)遲,若在春暖三月,這里一定是“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村里住戶不多,大約三五十戶人家,大多關(guān)著門。低低的屋幾乎都是兩層建筑,白白的墻,黛黑色的瓦,門面都是木頭的。村子朝南座北,面向公路依山而筑,村后的山低低的,大約只幾十米高,抬頭看山頂就在眼前。但是她己是這周邊的最高峰了。
這是個(gè)十分平常的村子,除了白墻黛瓦灰暗色的房子和一條灰白色的公路。這里的一切似乎就只有一種色彩,那便是綠。便是除了綠,還是綠的完全綠色的世界。舉頭前眺,遠(yuǎn)處從起伏的溝壑到疊嶂的峰巒,上下落差幾百余米,縱橫相接,寬闊連綿。如此廣闊的截面,盡是一片滿山遍野的綠,蒼翠欲滴的綠,無邊無際的綠。這無涯的綠,真讓人氣舒神爽情癡心醉。近處,四周的樹木、竹林、茶園、菜地還有遍地的青草,到處都是反復(fù)層疊的綠。碧綠的樹,青綠的竹。深綠的茶,淡綠的菓,嫩綠的菜,還有淺綠的草……這清新翠嫩的綠啊,一如流動(dòng)的綠野輕霧,流入我的眼,流進(jìn)我的心,那驛動(dòng)的心,傾刻間便平復(fù)了下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心是靜靜的,村子也是靜靜的。沒有小橋流水,曲徑通幽,也沒有懸崖峭壁,飛瀑湍流。除了些放養(yǎng)的家畜,余下的聲響,便是那條不知從山的某處慢慢流出的小泉。這細(xì)細(xì)的清潵的泉水一路下來,潺潺地從村子中間流過,又輕輕地往前流走。低下頭就這么凝神的看泉水輕輕的流,就這么靜靜地聽流水“啾啾”的聲響。這水從那來,又將去那兒?也許,千百年前就因?yàn)檫@一汪泉水,才讓生命在如此高聳的山峰邊駐留,才有生命不斷的衍生,才成了如今這小而秀的村落。光陰飛馳,蒼海桑田宛如彈指之間。這曾經(jīng)的生命之泉,如今早已是功成名隱了。
天氣睛好,略有小風(fēng),高山上的氣溫略低于平地,此刻雖近午時(shí),也不覺得十分的熱。去公路的一邊,找個(gè)避蔭的地方坐下。沒有車過沒有人來,非常清新的空氣,非常寂靜的四周。就這么靜靜的席地坐著,或曰放松心態(tài),或曰放浪形骸。居家時(shí)的危襟正坐,不拘言笑的刻板早已蕩然無存。慢慢地把包放在一邊,緩緩地取出從家里帶來的酒和些許的菜,輕輕地放到身前的水泥地上。一邊癡癡地注視前方那漫無邊際的綠,一邊拿起筷喜滋滋的酌著小酒,樂悠悠地品著小菜。驟然,一腔“把酒臨風(fēng),其喜洋洋者矣”之感,竟悄然涌上心來。
艷陽高照,天空是一片的湛藍(lán),大地是如此的蔥郁。一只蒼鷹在前方寬闊的天地之間盤桓,時(shí)高時(shí)低,舒緩俊逸。這里離天是如此的近,此刻四周是這般的寂,寂到閉上眼,就聽得見天上的步履。抑或,前方真有一朵祥云飄來,我當(dāng)從此乘風(fēng),飄飄蕩蕩,游曳于天地之間。什么情仇恩怨,管它功名利祿,臨風(fēng)飄逸,寵辱皆忘,晃晃然如入天界。當(dāng)年弼馬溫偷摘的蟠桃,不會(huì)就在這身后的花桃?這一片的蟠桃園,應(yīng)該也是離天庭有些許的遠(yuǎn)。也許夜幕降臨,周遭漆黑,天地間萬籟俱寂。此時(shí),一輪皓月高掛中空,滿天的星斗,籠罩著這如詩似畫般的花桃,此情景比之仙境,又差之何異呢……,
“先生打從那里來?”,一個(gè)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轉(zhuǎn)身一看,一位六七十歲的老者,朝著我緩緩走來,我趕忙站起身來向他道安。老者是村里人,年近七十。他告訴我村里雖有住家五六十戶,但住者僅寥寥一十幾人,且大多是年過半百的老者。他還告訴我,村里的后輩幾乎都去了城里。我問他,你如何不去與兒女同住。他答:舍不得走啊。眷戀之情,從老人臉上深深顯露出來。是啊,我們都深愛著這方生養(yǎng)的土地,愛這山,愛這水,愛這片蒼茫的中華大地。
返程的車要開了,喇叭響起,我趕緊拾掇好東西上車。汽車緩緩地離開花桃,前方,依然是那條被桃樹包裹的綠色隧道,依舊是那條窄長的青白色的玉帶,車從隧道穿出,逶迤向前,依然去向那原來的地方……
一粟寫于2018年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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