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的母親

雖然還在正月，但是年已經(jīng)過完了。其實每逢過年，也是我心里最糾結的時候，因為母親和父親的生日分別是在臘月和正月，一個歲末，一個年頭。對于遠在千里之外的我來說，母親的生日單位還沒有放假，父親的生日又已經(jīng)上班。之前在內(nèi)地工作，每當父母親生日都會買上二老愛吃的，回到父母身邊，陪他們一起過。如今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感受過那份親情了。

今年的春節(jié)，驅車千里，還是照例先趕到鄉(xiāng)下看望父母親。車快到了家門口，遠遠望見母親已經(jīng)在家門口的石頭上坐著，不停的張望，她一定知道我要回來，提前在等我。車停好，我急忙拉著母親問，媽，冷不冷呀，趕緊回家。攙扶著母親，仔細看著，比夏天蒼桑了許多。心想可能是夏天騎自行車摔了一跤，腿部骨折傷到了元氣。父親的狀態(tài)似乎比以往要好，坐在沙發(fā)上，偶爾在地上敲打幾下手中的拐杖，我想應該是他的“工作”和寄托，聽習慣了，便成了父親演奏的樂章。和父母寒暄之后，我便開始動手打掃衛(wèi)生。收拾完畢，我在廚房洗手的時候，二弟三弟一起進來，神情慌亂地遞給我一張紙，是一張醫(yī)院的診斷報告，上面寫著母親的名字。我立刻緊張起來，說實話當時心里已經(jīng)慌了，當我看到食道占位等字眼的時候，不敢相信又不愿相信這是真的。怎么一點兒征兆都沒有就發(fā)生在母親的身上。前幾天打電話，也沒聽說呀。我獨自來到另一個房間，當我再次確認最不想看到的幾個字時，人一下崩潰了。

稍微靜下來之后，還不能讓母親看出我的失態(tài)，還要給弟弟們拿出辦法。其實我也知道這種病只是與時間賽跑，延長生存期而已。大腦在迅速地旋轉，回想身邊發(fā)生過的病例，有手術后生存十多年相安無事的，這個手術不用到北京、上海，當?shù)匾彩呛艹墒斓?。隨即又電話詢問了在醫(yī)院工作的同學、朋友，都說只要手術了應該不會有大礙。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心里又燃起了希望。這個年是在這種憂慮中度過。這幾天母親吃飯很少，有時候嚼幾口就吐了，或喝一點牛奶，每當難受的時候，母親便從口袋里掏出一粒薄荷糖，可以緩解一下疼痛。兄弟幾個商定，初七醫(yī)院正常上班，即刻送母親住院，爭取盡快手術。母親對自己的病情雖有些懷疑，但我們一直瞞著她，說是咽喉發(fā)炎。安頓好母親之后，初四便要回上海了。初三的下午，從老家離開的時候，母親執(zhí)意要把我送到大門口。我坐上車，打開車窗說，媽，回吧。母親不說話，只是對我揮揮手，讓我走。車緩緩地離開，從倒車鏡里可以清晰的看見，寒風里母親依舊站在那里，看著我離去，是那樣的不舍和無奈。

正月初四返回上海的途中，戴上耳機打開“慈祥的母親”這首歌，循環(huán)的聽著，任由淚水朦朧了雙眼。母親也算是中師畢業(yè)，相當于小師范，之后當了一輩子鄉(xiāng)村小學教師。在我們那里，有的一家弟兄幾個，有的一家兩代人都是母親的學生。粉筆末的霜花早早地把母親的頭發(fā)染成了灰白色。母親一生節(jié)儉，常對我們說，粗茶淡飯養(yǎng)人。她穿的都是孩子們穿過的舊衣服，她的退休工資常常接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應急。母親一生與人為善，常常教育我們不能欺負老實人，對條件不好的能幫就幫，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村里修路、建文化中心，她每次都是帶頭捐款和贊助，并常常告誡我們要做到做好事不留名。

正月初七，母親被送進了當?shù)氐闹行尼t(yī)院，經(jīng)過進一步檢查，得出了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殘酷的結論，惡性，并且因為年齡大不能手術。希望破滅之后，公司領導又在上海找到了國內(nèi)知名的專家，說或許可以做胃鏡，直接微創(chuàng)手術。但專家看過母親的影像資料之后，再次確認不能手術。希望、失望一直在折磨著我。這時老家的主治醫(yī)生在看了母親的資料后又讓做了一次影像定位檢查，確診已經(jīng)轉移到了腹部。我的娘呀，此刻，我才明白什么叫“雪上加霜”。(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接下來母親經(jīng)歷了一周的放、化療結合的治療。當母親最需要的時候，兒子卻不在她身邊。一周之后由于副作用太大，決定辦理出院手續(xù)回家。我在電話里只能用美麗的謊言對母親說，病好了，醫(yī)生讓出院。之后又通過同事在北京找了中醫(yī)專家，開了中藥在家里煎煮。這個過程對母親和孩子們來說或許是一種安慰，也是唯一的希望。有人說母親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母親在，兄弟姐妹是一家人；母親不在了，兄弟姐妹便成了親戚。還有人說，到了這個歲數(shù)，回到家里喊一聲媽，還有人答應，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春暖乍寒，但是春天已經(jīng)漸漸近了，仿佛能夠聽到春姑娘的腳步聲，希望春天能夠給母親和我們帶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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