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
我終于可以出疆啦!
不到五歲,爸媽就帶著我和哥哥來到了新疆。臨走時,叔叔嬸嬸來送行,我坐在母親旁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叔叔買的好多根火腿腸和好幾扳娃哈哈上,不知也沒有離家的傷感,更談不上安土重遷的感傷。哥哥已經(jīng)十一歲,不知道他舍不得什么,他的小伙伴,村邊的河坑,還是……他躲在車的后座上哭了。有好吃的,為什么還哭呢。我十分不解。
坐大巴到省城,再坐火車進新疆,到了庫爾勒,再換乘大巴車,再到大卡車,一個多星期的顛簸,車子終于停在了葉爾羌河畔的一個團場的連隊里。
“媽,咱們還走嗎?”
“你想走嗎?”
“不想,這里沙子多,我喜歡”。(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這里長大,上學,工作,結(jié)婚……二十余年,我沒有離開過新疆,最遠也只是到烏魯木齊上大學。看看文字里煙雨朦朧的江南,在暴風雨中與海燕共舞的大海,成了最大的心愿。2017年,機會來了,近一個月的婚假終于可以讓我實現(xiàn)心愿了。
當飛機在虹橋機場緩緩落地時,我覺得心臟興奮過頭,忘了本職工作——跳一跳,以致把臉憋得通紅。當時已下午,天空灰蒙,似在釀雨。下了飛機,直覺濕潤的水汽氤氳著我,從鼻孔直抵肺部,跟著血液喚醒了每一個細胞。
行駛在高速上,綠色入目,仿佛世界只有這一條路,除了頭上的天,全世界都是綠色,直逼著眼睛,躲不開。當晚,我們住在西塘景區(qū)的小旅館中,頭枕著柔波入眠。在夜色未退的清晨坐在橋邊,看早起的小船在水中飄蕩,柔波蕩漾著與粗石岸擦肩,再悠悠地回到河心??囱睾觾膳系膸卓|炊煙,和攝影愛好者一起抓拍晨起的朝霞。去西溪濕地吸氧,在西湖漫步蘇堤,在枯荷從中邂逅鴛鴦,泛舟時近近遠遠總在眼角的雷峰塔倩影。高高低低,近近遠遠地看著每一處的美,每一處的俏,每一處的醉。什么樣的贊嘆都無法回饋視線所及的美景,什么樣的詞語都是失色的。
由于黃渤的《青島往事》,我愛上了青島,加之看海的愿望,我選擇青島作為旅程的最后一站,哪都不去,只看海。在棧橋,真真兒地看了三天海,望不見盡頭的浩渺,來來去去的潮汐,想到的卻不是海燕,是連綿到天盡頭的金黃沙漠。
在書里,江南的雨是溫柔的,不打傘不穿雨衣待在雨中,可以忘了時間,時間長些也不怕,身上只是多些潮氣。不似南疆的雨驟而急,如若不及時找到地方避雨,五分鐘內(nèi)就會變成一只從黃河里撈出來的落湯雞(雨水里都是泥沙)。書中還說,江南的雨讓人想家,是的,我開始想家了。
剛開始行程時,我以為我只會醉心在美景中,斷然不會想家,然行程才過一半,我就開始想家。也許一出新疆,我便開始想念她了,我自己只是不知,借著江南的雨,將我的想念徹底從心底翻了出來,急迫得不能自已。電話開始變得頻繁,每日三四個電話成了基本。電話那頭或是父母,或是兄嫂,或是朋友。南京街頭的暮色已鋪展開來,電波那頭的父親正在廣場上與幾個老大爺?shù)钠灞P正酣,完全忽略了將要西斜的太陽。在淅瀝雨聲充斥的湖畔,聽聚會的朋友描繪他們的大餐,大盤雞,烤肉,老酸奶,院子里新摘的葡萄,草莓,蘋果,刺激得舌頭想要與我翻臉,棄我而去。這想念被喚醒后,白天浪跡在江南,海灘,夜晚的夢中漫步在漫漫戈壁,在枯黃的梭梭草邊撿石頭……
回程的飛機起飛的那一刻,腦袋瞬間清明。江南太美,美得如在仙境,但我終究只是個過客,于我是眼中的風景,心中的向往,卻不是歸宿。那里,漫漫黃沙,戈壁清曠,但有我的親人,有我的朋友,有我從小到大所有的記憶,是我的歸宿;無論我遷徙到哪里,都是一只紙鳶,被牽引著,線的那頭都在那里。
“我要回家啦!”心中興奮的呼喊,久久回蕩在心室……
齊麗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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