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盤

文/屈子

琉璃前，伊人回眸，云鬢妝，妝淡無言。膩云亸，倦情倚危欄，恁復(fù)何顏？

有一種孤獨是一個人遙望遠方，尋遍荒野，更聞桑田變成海，卻不見一人來過。不知是獨處的寥落，還是滲骨的寂寞？亦不知是世界之大，還是宇宙殊同？

“四方上下謂之宇，往古來今謂之宙?！?/p>

世界，浩廣無垠；閣樓，無盡的聳翠流丹；殿堂‘雕梁畫棟的殿堂。建筑，一棟接著一棟，密密麻麻，如蟻如蜂。一個人在城市中穿梭，從這一個到那一個；也許，它們本就是同一個，高樓大廈、霓虹燈、柏油路。瀝青，從這兒蔓延到那兒，油漬在地上渲染出炫爛的色彩。明月所照，九州皆同。漫山遍野，竟無一炊煙人家，除了那時——當他慌忙跑過的身影被映在墻壁上，也許會有喜悅，而后便是失落。時間所特有的沖擊力在此竟如此蒼白，城市仍然是城市，建筑未曾有任何變動，他依如往昔，不過又多了些恐懼。(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又一次抬頭望向了天邊，那一輪彎彎的應(yīng)該是月亮吧！可是，這黑夜為什么這般漫長，像沒有盡頭一般？他在這城市間游蕩，像是一個無途的旅客，亦或是迷失方向的孤魂。不，這遠沒有孤魂那般自由，除了城市，還是城市，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別無他處。

不知歲月幾度荏苒，明月又掛了多少時日，唯有那微弱的燈光提醒著這世界依然存在。轟然聲從某處發(fā)出，漸漸地，世界開始顫抖起來。突如其來的巨變讓他驚恐不安，但他很快便釋然了，也許終于可以解脫了。天空一點一點地塌陷，落在地上、落在身上、落在屋頂……可是，那是土壤？空中突然一片光明，原是一個洞，洞外細雨迷蒙。不久，風(fēng)從洞外吹來，世界漸漸飄散，竟無一縷絲痕。不知為何，他卻聽到了耳畔喃喃低語。

“吱吱，吱吱?！边B續(xù)不斷的聲響吵醒了他?！皯?yīng)該是老鼠吧！”他想著，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夢??！

他走出房間，吱吱聲仍響個不停，順著聲源看去，是一個不清楚用途的巨大機械，上面的“假老鼠”井井有條，像設(shè)計好的程序一樣有條不紊的運行著，周而復(fù)始。他努力地去觀察機械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在那齒輪上刻著“civilization”。你說，文明是程序，還是墓地？或許，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失落的文明，而他則是這個文明最后的逗留者、守望者或來訪者。千里萬里，杳無人煙；千里萬里，歲月與君同。雨還在繼續(xù)，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意思，陰沉的天空與單調(diào)的城市渾然一體、寂然無聲。看到標識牌，他知道自己已到了另一個城市；但若是沒了它，誰又能想到它們竟不是同一座城市？“不過，城市與城市之間最大的區(qū)別想必是人們吧！畢竟，城市只是一個載體而已?！辈恢挥X中它進入了一片黑暗，虛無便應(yīng)是如此吧！

意識在慢慢清醒。“怎么樣，好點了嗎？”似乎有人在詢問自己，他瞬間清醒了，心中一陣狂喜。可是，眼前的一切……

“你是什么？”他呆呆地指著對方——一個體型臃腫的“蟲子”問道。

“我是鈴啊，你怎么了？”

“不，不是問這個。你，你是人類？”

“對啊，咱們都是嘛。你怎么了，大腦還沒恢復(fù)過來嗎，用不用去醫(yī)院看看？”

“不，不用了。我想出去走走。”他強忍著鎮(zhèn)定下來，在鈴的陪同下慢慢地走出房門。他默默地看著這個光怪陸離、七分陌生又有著三分熟悉的世界。不知過了多久，幾個衣裝華麗的“人”正有說有笑地走過這里。他感覺這一切的一切都充滿著不真實：明明是兩個相鄰的地方，卻如同兩個相異的世界一般，彼此之間毫無交集。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鈴在旁邊說道：“他們是高等人，有著自己的興趣、愛好、組織，注定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用他們的話來說，從進化的觀點來看，咱們只能是低等人，未開化的人屬?！?/p>

“進化？用什么進化的？”他思忖著。僅僅是從進化的觀點看嗎？曾經(jīng)同一物種的情誼呢？也對，人與蟲子簡直是云泥之別，無用的東西注定沒有被關(guān)注的價值?？墒?，這便是人類嗎？世界的劃分竟如此鮮明，比財產(chǎn)還要清晰。仿佛是曾經(jīng)的匈牙利王國的進化。一個百千萬人口的王國一個以民族獨立與解放而自詡的王國，可是官方記錄的匈牙利民族堪堪數(shù)十萬，剛好涵蓋了整個貴族、整個統(tǒng)治階級?！癱ivilization”，他又想起了那個在齒輪上看見的單詞，是的，文明。

他仿佛又看見了些什么，看見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遠在天邊的世界。他看見了似乎有太陽隕落，傳說上古時期有后羿射九日，想必也是這般壯觀。另一個世界中，殘垣斷壁或浩浩殿堂，高樓大廈或亭臺樓閣，而后慢慢逝去，歸入虛無。

忽然間熊熊烈火仿佛要將整個世界燃為灰燼，火在天邊蔓延，雨仍然還在，淅淅瀝瀝。他看著遠方的的世界慢慢化為絲痕?！爸ㄖ?，吱吱?！庇质沁@個聲音，在他耳邊響個不停，世界似乎正在由實轉(zhuǎn)虛。就在剛才，他腳下的這片土地像是消失了。這片土地所歸屬的世界像是被打成了碎片，重新開始。火光愈來愈小，雨愈來愈大，不知是上天的怒吼，還是憐憫與同情；這火與雨，你說，是災(zāi)難還是機遇，一個新的開始？

……

世界，浩廣無垠;建筑，無數(shù)的建筑淡化了痕跡；城市，無數(shù)的城市模糊了邊界。千里萬里，杳無人煙。你說這是被世界遺忘還是遺忘了世界；在這里行走的究竟是虛無，還是……文明剩下的是什么？自詡文明的時代，一次次推演著未來，像沙盤一樣重新組合。

雨夜還在繼續(xù)，漫無邊際，不知何時而止。一位老人在石桌旁坐著，不曾動離，仿佛他本身就屬于那里。雨從屋檐上落下，滴滴答答，響個不停?！皶?a target="_blank">過去的，過去就好了，一切都好了?！薄?/p>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novel/vznsb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