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雨潤物

古詩曰：“一任流年似水東，蓮華凋處孕蓮蓬。天池若有人相待，何懼扶搖九萬風(fēng)?！?/p>

歲月悠悠，似水流年。人生，就猶如一條湍蕩不息的河流，向著東方的大海奔騰而去，萬里征程，只為去尋找浩瀚的歸宿。歲月，在充滿著艱辛和渴望的人生路上，演繹著，一幕幕激動人心蕩氣回腸的故事。他伴隨著風(fēng)雨的風(fēng)鈴聲，邁著急促地腳步，向人們迎面走來。

話說，民國時期的一九三八年農(nóng)歷三月十九日, 即公元1949年4月16日。這一天的傍晚，在川江省的川東地區(qū)，已是電閃雷鳴風(fēng)雨交加，沿江兩岸的樹林和竹林，也紛紛被壓得彎曲了下來，隨風(fēng)左右晃動，這可是立春以來的第一場雨。

在長江中游南岸的溪囗，在山坳的田間和地頭，早己干枯的麥苗在雨水的滋潤下，也漸漸地抬起了頭抻直了腰，正舒展著身軀。

難怪，村民們都在說: “好大一場春雨呀，真是喜雨，及時雨啦，自入冬以來，一直未下過這么透徹的雨水了。旱田和坡地的麥苗都快要干死了，水稻種子也未撒在秧田里，如果沒有這場雨，恐怕今年就無法耕種收獲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然而，就在這一天的晚飯后，在長江中游南岸臨江的半山腰平坎處，有一個只有八、九戶農(nóng)家的小院子，叫河嘴院子。

在一排用木柱，與篾塊穿織起的吊腳樓正宅的末端，住著一戶家塗四壁的唐姓人家。戶主名叫唐逸偉，中等身材，約有五十來歲，配附一幅憨厚的圓臉龐，身穿一件粗藍(lán)布長衫褂子，頭上包著一條白色土布帕子。正在屋內(nèi)土平地上，背著雙手，正焦急地來回走動。

而在虛掩著破木板門的內(nèi)屋，幾個二十及十幾歲的女子，則在一張鋪滿了稻草，和破爛不堪的竹席床邊。呼喊著: “媽 ， 用力噻， 用力噻，快點(diǎn)用力啦，都快出來了?！?/p>

而此時，她們?nèi)晃搭櫦巴饷嫦碌哪菆龃河?，全家人都在為一個新的生命的降臨，而忙碌著，甚至焦急地等待著……

隨著天空中，“剎、剎”地兩聲震耳欲聾的雷電聲，頓時，將村頭旁邊，偌大一顆呈傘狀型的黃角樹劈成了兩瓣。然而，恰巧這時，屋內(nèi)也傳出了“哇哇”地啼哭聲。一個新的男娃二，終于降臨到這戶貧寒之家了，一家人終于松了口氣。

而站在一旁的父親唐逸偉，面對內(nèi)屋生產(chǎn)的婦女，埋怨道: “苑正闌，你這是何苦呢？本來我們這個家人口多，耕種的田土又少, 已有七個子女了。吃了上頓還愁下頓，過了今天還愁明天哩，你現(xiàn)在又生一個，叫我怎么辦訕” ？

而臥床在內(nèi)屋的苑正闌，聽到她的男人這一番話，很是生氣， 硬撐著十分脆弱的身子，在內(nèi)屋有氣無力地答道: “唐逸偉，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懷胎十個月容易嗎？我懷有身孕這幾個月，田里坡上的活路，紡紗織布挑水煮飯，我那樣沒有做？生都生下來了，他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難道你把他丟到長江去溺死? 多一個小兒娃子又怎樣？不過苦些累些咯嘛，還是要拖起走訕”。

在那時的農(nóng)村，就通常而言，新生命的降臨， 也算是添人進(jìn)口，本應(yīng)是一件好事喜事。但在川東地區(qū)臨近解放的“國統(tǒng)區(qū)”，對一個極度貧困的家庭而言，卻并非是一件好事。

因為那時，深受國民黨反動政府多年苛捐雜稅的盤剝，已壓得普通老百姓家庭，已無法喘息和生存了。哪還容得下又添人進(jìn)口？這那是什么好事，分明是雪上加霜啊。有這樣的嘆息與埋怨，有如此的憂愁和耽心，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吧？

這與其說，是埋怨和憂愁，是對當(dāng)時社會的一種無奈。倒不如說，這是對國民黨反動政府的血淚控訴，或許更恰當(dāng)一些吧？！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天空也晴朗了，層層疊疊的靄霧，恰似一幀幀潔白如雪的幔紗。從山羊寨的山頂環(huán)繞一圈后，又與長江江面上的水蒸氣融為一體，悠然地飄上了大江江面的上空。

紅彤彤的太陽，也悄悄地從山羊寨的丫口，露出了笑臉。晨曦的霞光光芒四射，照耀在山寨和原野溪流，與長江湍流的江面上，也照在人們苦澀而消瘦的臉龐上。

這時，這個小院落，與鄰近不足三百米遠(yuǎn)的院子的人們，似乎已知曉，昨天晚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對于一個新的生命的降臨，仍然是視為是一種喜事，紛紛從簡陋的家中涌出，前往唐逸偉家中道喜朝賀。

有的用撮箕裝著雞蛋，有的用木升端著陰米， 還有的用碗裝著撈糟和紅糖。一個個從苦澀的臉龐中，勉強(qiáng)地露出淡淡地笑容，前去道喜并探視其母子。他們都是唐氏家族中的遠(yuǎn)房長輩，或堂兄堂弟與同祠侄子。

在這群人中， 自然要數(shù)唐逸偉的堂弟，人稱“爛龍”的唐逸龍了， 他算是在這方圓數(shù)十里范圍內(nèi)，是最有文化最有見識的人了。

他出生于富裕中農(nóng)家庭，曾讀過幾年私塾，又在臨江鄉(xiāng)政府當(dāng)過師爺(文書兼幕僚) 。之后，在本地?fù)?dān)任保甲長，善于謀劃和算計，所以，人們稱他為“爛龍”的雅號。

卻說，“爛龍”唐逸龍，他是最講究，也是最愛面子的人。 此時他也不甘落后，畢競他與唐逸偉是堂兄弟，若不率先探視，恐難免日后給人留下口實(shí)。

所以，他也急忙從廂房走了出來，攜其妻子唐李氏及其子唐其亨、唐新河，來到唐逸偉家探視。大家見“爛龍”到來，懾于他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自然恭敬地讓出地方，讓他領(lǐng)先在前。

此時，“爛龍”見大家這么敬重他，心情十分地愉悅，加之，他又是這家人的堂弟，自然也表現(xiàn)出非常熱情和親切的樣子。

其妻唐李氏，是一位非常善良厚道之人，平常又與堂嫂苑正闌關(guān)系處得十分融洽和諧。加之，堂嫂又剛生產(chǎn)正值月中，同性之人自然方便說些體已話。所以，她傾身與其堂嫂苑正闌，問安說些私房話。而在一側(cè)的“爛龍”，卻等之不及了，也迫不急待地走向前去，抱起膙胞中的嬰兒就端詳個不停。

他將嬰兒抬了抬，然后又觀其面容頭額和五觀，他將嬰兒放回堂嫂懷中后。才對眾人說:“你們知道訕，我說昨晚雷公，怎么把院子旁邊的黃角樹都劈斷了，原來是‘文曲星下凡’了”。

“你們聽說過沒有？傳說河對岸平山壩的名門望族馬家，在生馬老二（人們猜想，或許是后來的文化名人馬××）時，也是這樣的天象哦”！

正當(dāng)大家都感到驚愕之時，他話風(fēng)一轉(zhuǎn)，又說道：“古言說的好，‘寒門出貴子’嘛， 這個娃二，雖然體重可能只有五斤不到六斤，體型瘦小而抽條，觀其面容相貌，卻是眉清眼秀端莊，眉宇間透露出聰慧伶俐，兩目不停地轉(zhuǎn)動，顯現(xiàn)了他的善性悟性極強(qiáng)?！?/p>

然后，他又說到：“我把話擱在這里，你們今后就知道咯， 只要稍加調(diào)教，今后這個娃二必成大器喲”。

隨后，他又轉(zhuǎn)過身來，對身后的堂兄唐逸偉說道: “堂兄， 你好有福氣呵，這個娃二是個好苗苗，你要傾其所有好好地教養(yǎng)他。說不定，將來他是很有出息的，也可能文武兼?zhèn)涑鍪俗龉伲?也可能在翰墨文才方面有所造詣，你家光宗耀祖就靠他啰”。

然后，他對唐逸偉說道: “堂兄，你給他取名字了沒有”？ 唐逸偉答道: “你知道我沒文化，上頭幾個娃二的名字， 都是私塾先生‘宜胡子’取的，還是麻煩你老弟給他取個名字吧？”

“爛龍”嗯了一聲，沉思良久，又才說道: “看這個樣子行不行？先給他取個乳名吧，這樣叫起來既親切又方便，至于他的大名嘛，我可不敢取，還是待他長幾年啟蒙讀書時，由老師給他起吧”。

然后，他又說: “那么，給他取什么乳名好呢？我認(rèn)為，還是要按我們土家人的風(fēng)俗習(xí)慣，他是你們家中最細(xì)小的娃二，就叫他‘幺佬’吧”。

唐逸偉及在屋內(nèi)的眾人見狀，甚是滿意，大家異囗同聲地說: 好，好， 就叫他幺佬好些，窮人家的娃二，取個俗名好帶些?！?/p>

唐逸偉，見大家都如此恭維看好他的新生兒子，才從苦傷著地臉中，擠出幾分的笑容。轉(zhuǎn)身，對堂弟唐逸龍和眾族人說道：“感謝大家的吉言，幺佬今后有沒有出息，就看他各自地造化了”。

然后，就對眾人說：“改天我請大家吃‘滿月酒’哈”。堂弟唐逸龍和眾族人隨聲附合道：“要得，要得，到時候我們再來恭賀，我們還要感謝你們家啰，是你們家的幺佬，給我們帶來的這場喜雨喲”！

請看第二章寒門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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