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驚魂
終南山的燒柴峪,有一股峪水曲里拐彎的注入了黃柏河。
黃柏河的東岸有一個村莊叫白寨,這個寨子是60年代從山上遷移下來的。
人常說高山出俊樣,這話一點不假。
村子西頭靠近廣場的一戶人家,就是白小鳳的家。白小鳳的母親在上初中的時候,可以說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白皙的臉龐,一對雙眸,水靈靈的,引得班上的男生甚至老師,為之傾倒。但在那個年代,男女生之間同在一個班,卻整年不說話。即使有愛的信號也無法傳遞。不幸的是在她十五六歲的時候,她的哥哥因上山砍柴,不慎跌入深溝而夭折。為了延續(xù)香火,在她24歲的時候,一個木訥的中年人便入贅到她家。第二年,小鳳就出生。
小鳳的出生是當時計劃生育最嚴的時候。盡管她 延續(xù)了母親的基因,小小年紀就聰穎智慧,個兒比同齡孩子都高。但母親卻一心想撈個男孩兒,好給老人有個交待,所以很少給她投資,包括衣著、教育等。
可生男生女真不由人。等到小鳳的父母把兩個剛出生不到月余的妹妹送給人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上小學二年級了。等到她上四年級的時候,又一個妹妹降生,小鳳父母徹底認命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小鳳也和她的母親一樣,也在23歲左右的時候,招了一個上門女婿。
這上門女婿姓付,叫青龍。商洛鎮(zhèn)安縣人。 80年代中期,青龍的父親在終南山下附近當麥客的時候,由于吃苦能干,被掌柜的看中。掌柜無兒無女,后經(jīng)人撮合,青龍父母及他和哥哥舉家將戶口遷入這里,做了這掌柜的干兒干孫。由于家境貧寒,青龍父母便讓青龍男到女家。
青龍初到小鳳家,小鳳的父親倒也罷了,因為這個老實人在家里幾乎沒有話語權。而小鳳的母親對青龍卻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左也不對,右也不對,弄得小鳳無所適從。
等到小鳳生了一女一兒后,徹底改變了這個家庭有了幾代沒有男孩兒問世的現(xiàn)象,讓小鳳的父母從此能在眾鄉(xiāng)黨面前抬起頭來,挺直腰桿走路。
這時的青龍也從奴隸到了將軍!
現(xiàn)在當他賣完瓜果,總有人將可口的飯菜端上桌子。可以說她在家里的地位,提升了許多。
小鳳的父親有縣文化館 一月四五千元的固定收入,母親有對門她叔叔偶爾的“接濟”,加之小鳳和青龍這在外邊賣桃販瓜的做點生意,家里的日子也挺滋潤的。
生過兩個孩子后的小鳳,身體微微發(fā)胖,前胸挺得更高。在寨子里,她說話客氣,待人十分謙和。當對面過來人還沒人注意她的時候,她就老遠的姑姑、叔叔、媽媽的向人打招呼。她繼承了她母親相貌美麗,能說會道的特點,同時也繼承了她母親雌性激素過強,不時紅杏出墻的“傳統(tǒng)”。
這紅杏出墻,除了基因的關系外,還與青龍有關。因為青龍升為“將軍”后,這商州娃再不象從前那樣寄人籬下。而是常和狐朋狗友在外吃飯喝酒打牌,夜不歸宿。小鳳和母親指責他時,他操著一口商州話,嗚哩哇啦,語言不清,像狗叫一般,惹得娘倆高興不得,奈何不成。漸漸的,小鳳對青龍失去了性趣。晚上也不再一起看電視,即使是在一起看,也會變得非常冷漠,極不耐煩。后來在手機和微信的指導下,慢慢移情別處。
縣法院的“一幫一”扶貧大軍走進白寨村后,將幫扶工作開展的如火如荼。他們走進村委會集中開會,走進貧困戶虛寒問暖,碰見村里人,像外國人一樣,不管認識不認識就打招呼。由于小鳳為人熱情厚道,她隔壁半身不遂的大寶的幫扶人,縣法院民事審判庭(2庭)胡庭長很快就和她熟識了,并加了她的微信。胡庭長每次到村里來,不是先走貧困戶大寶家看望,而是先到小鳳家聯(lián)絡感情;不是給青龍?zhí)狳c茶葉,就是給孩子買些吃貨。很快關系融洽得和親戚一樣。
胡庭長三年前就和妻子離婚,女兒遠在深圳工作。一個人的家除了單位就是舞廳,麻將館,或者帶一相好的開車在渭河或灃河釣魚。因為他是庭長,深知無論干什么工作,要全面地、深入地、多角度、立體式地進行;要靈活多變,不能守住一條腿搔,更不能隔靴搔癢!
胡庭長情系民眾。有時下班后他放心不下自己結的“對子”——大寶,于是開著車提一點禮物看望。當然,他家有的是禮物,況且這些禮物都不是自己掏錢買的。他提禮物的時候,絕對忘不了小鳳。而小鳳也忘不了給胡庭長洗洗衣服,偶爾做做農(nóng)家飯來補補心。
情感這東西真怪呀!慢慢的,一來二去,小鳳和胡庭長之間關系之融洽,感情之深厚達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境地。一周除了固定的兩次見面外,幾乎每天都用手機視頻聊天。
有一次小鳳正在洗澡,胡發(fā)來聊天視頻,小鳳以為是用的語音聊天,就按了接收鍵,這次小鳳意外的失誤,卻美美的讓胡庭長享受了一次幾秒鐘的免費現(xiàn)場直播——美人沐浴畫面! 胡庭長的出現(xiàn),讓小鳳心花怒放,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滋潤和陶冶。加之她本來就熱情大方,和胡庭長的交往簡直就是如魚得水,相見恨晚!
不過這兩個多月來,小鳳卻大大的冷落了村西的二黑。
二黑高中畢業(yè),論文化還是有那么一丁點兒,可惜截至現(xiàn)在都是獨自一身。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二黑,他把打工掙來的錢幾乎全都交給了小鳳。小鳳花這些錢,毫不吝惜,和花自己的一樣。小鳳和二黑到底有沒有什么關系,村里人都不知道。因為一般人推測,小鳳根本看不上二黑。之所以跟二黑來往,是為了手頭更加活便。
又是一個仲夏的晚上,雖然沒有入伏,但天氣還是悶熱悶熱的。
付青龍傍晚接到狐朋狗友打來的電話,說是到縣城一家叫海泉灣的酒店喝酒。 青龍從家里推出新買的二手貨“綠駒牌”電動車,正要出門,被小鳳叫住了。青龍揚起紋著龍的胳膊說:“你吃你的飯,甭管我”,便揚長而去。
小鳳知道這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家伙,吃完飯喝完酒后,肯定要賭博個通宵達旦,因為她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逆來順受,這是她最明智的哲學,畢竟大孩子都上初中了,為了過兩天安寧日子。
這幾天寨子里因為選舉,一方侯選人為了私下活動方便,他們關掉了寨子所有路燈及監(jiān)控設備,村子里到處漆黑一團。
大約子時到丑時之間,村子中央幾聲犬吠。這犬吠聲在寧靜的夜晚聲音顯得特別大。過了不到兩分鐘,只聽村南村北的狗也一起叫了起來,頓時間,寨子簡直成了狗的世界。
原來這是付青龍將自己帶去的3000元輸光之后,騎著“綠駒”回到了門前。
話說付青龍出門之后,不到半小時,小鳳手機的微信提示音就響了幾次。小鳳以為是胡庭長發(fā)來的信息,著急的用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個“Z”之后,解開鍵盤,迅速點開消息,原來發(fā)消息的人是二黑。
也曾經(jīng)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二黑,在胡庭長的出現(xiàn)后,為小鳳沒有在朋友圈兒將他拉黑而感到慶幸。
今天他去縣城溜達,眼看著付青龍和幾個狐朋狗友走進“海泉灣”后,他就迅速的回到家里,沖了個溫水澡后,就給小鳳發(fā)消息。
也許小鳳嫌付青龍長達一年時間對她冷漠感到憤恨的緣故吧,于是她打開偏門,將二黑放了進去,并將手機設置了靜音。
再說付青龍到家門口后,不停的撥著手機,總是無人接聽。他只好邊打手機邊敲門。這敲門聲從開始的“當當當”發(fā)展到“啪啪啪”,還夾著“小鳳——小鳳……”的一聲聲吶喊。這吶喊聲如果不是狗叫的話,幾乎可以劃破長空。
付青龍經(jīng)過近20分鐘的拍打和聲嘶力竭的吶喊,手也麻了,本來就沙啞的腔調(diào)現(xiàn)在更加沙啞了。
村南村北、村東村西的公狗母狗、狼狗豺狗也一起叫了起來。這靜謐的小村莊,因人和狗的關系變得頗不寧靜,幾乎有點沸騰了。
小鳳此刻從睡夢中突然驚醒,面對此情此景,嚇了一身冷汗?;艁y中她借著手機的燈光拉開了后門的閂子。
當小鳳再次回到臥室時,竟發(fā)起抖來。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動,牙齒和牙齒,忍不住發(fā)出互相撞擊的聲音。她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似陷深淵,可能還是有生第一次!
現(xiàn)在小鳳對門外世界將會發(fā)生的一切毫無知曉,所以根本無法駕馭。她最害怕青龍這個不得死的會將事態(tài)推向高潮。
付青龍這時給胡庭長打了個電話,撥了三次才通。當胡庭長半夜三更看到手機上出現(xiàn)“付青龍”三個字時,雖然不像看到真龍?zhí)旖档娜~公,五色無主,但卻著實讓他吃了一驚。因為他關心著自己的公職,關心著自己的黨籍,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臉面,他怕弄不好明天去白寨村會無地自容。
然而畢竟在社會上歷練了幾十年,有著豐富經(jīng)驗的他鎮(zhèn)靜、沉著起來。
胡庭長按下手機的接通鍵,當聽到對方說自己在縣城將酒喝醉了時,狡黠的他馬上說要用車去送他回家??筛肚帻埶阑畈唤o胡庭長發(fā)飯店的位置,這讓胡庭長的心又攥成一蛋子。
付青龍本來就不是一個狐性多疑的人,大腦簡單,肌肉發(fā)達是他典型的特征。本來給身上帶一把大門的鑰匙不就得了,可他就是考慮不到這一點。
付青龍又來到村西二黑的家。
二黑的家燈還亮著。這位從沒沾過腥的饞貓,他的心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躺在床上就像電餅鐺里的煎餅,翻來覆去。他悔恨,他懊惱,悔恨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懊惱自己一輩子學了雷鋒。
付青龍小心翼翼的來到窗前,趷蹴在地上,因為他怕被屋里的人發(fā)現(xiàn)。大約五分鐘后,他聽見欠身中的二黑在囈語,只好垂頭喪氣的回到了他門口。
“咚——咚——咚……”,“啪——啪——啪”,青龍的敲門聲失去了急促,而開始“小鳳——小鳳”的叫喚聲,也變得像孩子呼喚母親似的,舒緩多了……
小鳳臥室的燈,從外面看依然黑著;村子里狗的叫聲也漸漸小了,偶爾傳來“汪汪”兩聲;付青龍,這位商州漢子,頓時徹底產(chǎn)生了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此刻,無奈的他只好騎著“綠駒”牌的電瓶車,像一個沒娘的孩子漸漸地消失在村外……
白寨村又恢復了平靜,黃柏河的水又在靜靜地流淌。
遠處,除了牛頭山的輪廓依稀可見外,大自然萬籟俱寂。
2018年6月22日上午于鄠邑南索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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