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往事如果不來蘭州參與編寫《甘肅省白龍江林業(yè)管管理局志》，絕對不會再想起。不是我刻意選擇遺忘，而是歲月選擇了遺忘。

一九八二年四月七號，我和司機胡和平去洛塘林場東月溝調(diào)冷杉樹苗。我們開的是一輛老式雙排座輕型貨車。翻過麻崖子梁，向右拐進東月溝苗圃去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條過路水溝。水溝約一米多寬，溝底亂嵌著頭大的活動的石頭。我們停下車，看了看。

“能過去嗎?”

“過不去難道回去不成？”胡和平說著挽起褲子，沒脫皮鞋，跳進水溝，撥擺亂石?！澳愀缮?！靜靜站著！別添亂！”他呵止我?guī)兔Α?/p>

“好了，我沖，你加力……”

給汽車加力，我在白龍江林管局科研工作的那幾年，進溝上山時，去羊布梁試驗地物候觀測時，我們經(jīng)常是司機退后猛向前沖，幾個小青年齊力推汽車。在盤道轉(zhuǎn)彎陡坡處，一次次沖，一次次推，車一身泥，人一身泥，將打滑的車推開到梁上，開到集材道盡頭最高處，開到試驗地下邊。試驗地海拔3300米，車可以開到3000米處。所長書記主任時常敲打我們，你們一邦下去可要注意安全喲……我們時常隨口答應(yīng)說，好的好的，沒啥沒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天，我們倆去時如法，胡和平猛沖，我用盡吃奶的使勁向前一推，很順利地沖過了那條過路水溝，可返回來，沖過溝時，卻將油底殼撞了個洞。過溝后，只見烏黑的液體在底盤直流。

“害了，油底殼碰爛了！”“走不成了？”“肯定——他媽的，真倒霉！”“怎辦？”“不知道！”“你不知道誰知道？”

我倆倒躺在路邊的草灘上，無奈地有一句沒一句地對問著。如果是如今，就是小事一樁，打一個電話，或者會等到過往的車輛救援。可那時，在距東月溝苗圃地與麻崖子梁山腳下岔道上，無法打電話不說，等來往車輛怕勝于等天外來客。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多了，步行去任何一地救援，怕要等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能有結(jié)果。車不看行不行？留一個人看車，我們又沒帶吃的。更重要的是一車冷杉樹苗兩三天會捂黃干死。當時白龍江林區(qū)冷杉育苗很少，尤其五年生的岷江冷杉苗更金貴。

“怎么辦？”“怎么辦？”我倆的思維當時可能轉(zhuǎn)至死點，倆人叨叨地一味地念叨怎么辦。胡和平緊銷著眉頭，用拳頭捶打著太陽穴，還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我站起來，走過去，爬在車下看了看，突然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

“和平，你過來，我有辦法了！”“有什么還什么妙招？你說！”“油底殼里裝的是機油？”“這還用問！”“機油起潤滑發(fā)動機缸體的作用的，是嗎？”“對！乍了？”“你來看，洞在油底殼最前邊，不在最下邊，油底殼里還能存儲油——我們把洞包扎住……”“你日能得很，汽車又不是人！”

“今早在油庫加油時，你灌的一塑料桶機油還有車上，對嗎？”“在，你想怎么辦？”“我們把油底殼洞包扎住，你慢慢開，我慢慢加，我們湊合到麻崖子梁腳下再說……”“你知道發(fā)動起來有多大的壓力？”“無論有多大的壓力，我們不斷添加機油，使發(fā)動機缸體內(nèi)保持足夠的機油潤滑，還不成嗎？”“那就試試唄?！?/p>

我們像醫(yī)生包扎傷口，用一塊汽車內(nèi)胎堵住洞口，用麻繩來回綁住，砍了幾截樹枝將麻繩撬緊。加足機油，怠速時一點也不漏，起步后，汽車過后，一道筷子頭粗的黑線，留在公路上。開始揭開引擎蓋，我蹲在左側(cè)發(fā)動機上，慢慢向機油加注口加機油。行走了一段時間，我們覺得既不安全，又影響車速，改為加滿機油后，向前行駛，到儀表顯示缺機油再加。就這樣，走走停停，費了兩個多小時，我們始于爬上了麻崖子梁，機油還有半桶。

“和平，怎辦？還繼續(xù)走嗎？”“還有六十多公里，再把他爬也要爬回去！在這鬼地方三天你同樣等不上車。這車是油剎，到三河口二十多公里。我們慢慢滑下去，到三河再看?！钡饺雍髾C油漏掉的不多，我們再次添加足了機油，五點多我倆安全到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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