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里住著風
1
她走了,沒有任何征兆,她的黑貓趴在窗臺也不再嘶叫。
七年前,薄荷搬到這里。松松垮垮的黑色連衣裙包裹著小小的人兒,不動聲色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葉朔總是調(diào)笑她:“你怎么總是像個冰雕。”她執(zhí)著地生活在這個城市。除了礁石島她常去,其他時間多是在悶著畫畫。
“這是今天老師講課的筆記,還有你要的書?!比~朔拿出一沓東西擺在她桌子上,她嗯了一聲頭也沒回繼續(xù)畫畫。
“呀,連句感謝也不說?!彼话褗Z過她手中的畫筆,鮮艷的顏色揮揮灑灑地落在他們的衣服上。這時,一陣淡漠的旋律響起。她停止追逐,電話那頭說:“姐,爸生病了。你什么時候回來?媽又那個了……”
掛了電話,薄荷呆呆地望著還沒有完成的畫。葉朔看著她說:“怎么了,你妹妹叫你回去?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她看著他擔憂的模樣說,“明天幫我請假。”(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2
“喲,這誰??!還知道回來?。 奔t紗裙和口紅色號一樣的女人倚在房間門口看著暗河,她看都沒看那女人徑直走向另一個房間。病態(tài)的無力也沒有掩蓋床上男子的溫文爾雅,身旁的小女孩細心地喂著他喝粥。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彼粗χf。小女孩也笑著叫了句姐,就收拾好碗筷出去了?!拔疑眢w也沒什么,老毛病了。你最近在學校怎么樣?跟同學關(guān)系怎么樣?有沒有按時吃飯?”
“我一切都好。”
他嘆了口氣,“哎,你還是跟小時候剛見到你一樣,不哭不鬧也不會給別人添任何麻煩??墒悄阋策€是個孩子啊。
3
回去的路上,她看著窗外落下的夕陽。海面上是有誰打翻了顏料,紅一簇藍一簇印染到她的眼眸。她坐在礁石島上,偶有落單的海鳥飛過。
“嘿,我就知道你在這?!杯Z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棕色的波浪卷襯著她膚色越發(fā)得白皙?!拔疫€是找不到他們,為什么他們要把我扔在孤兒院?!闭f著,天也完全暗了下來。
她抱著她,心疼地說:“是不是你養(yǎng)母又說了什么?”“她說,'有個親戚的二兒子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我住她家這么多年也該畢業(yè)就早點嫁了,那個人三十有四五。'”看不清她眼眸的色彩,只聽到她的聲音隨著海風飄遠了。
“去她的!你現(xiàn)在都完全不用依靠他們,你不是還想出國,還想辦個人的畫展嘛。管他們怎么說,你做你自己想要的就夠了!”璟憤憤地說道,她知道一提到她養(yǎng)母就準沒好事。
4
她回到家,葉朔在門口攔著她說:“你沒事吧!”“沒事,回你家去?!彼崎_他,黑貓出來蹭著她也一起進了門。只留下門外一句“你這人真是……”他嘟囔著走了。
薄荷靠著門蹲下,頭埋在膝蓋里。他的養(yǎng)父只告訴她一個與身世有關(guān)的信息就是礁石島。天亮了,她醒在地板上。
“今天有個畫展,你去不去?”她打開門,葉朔順手把早餐給她。畫展上多是海景,有海上破曉、海鳥回巢、海浪拍岸、礁石嶙峋……她安靜的側(cè)顏在他眼眸里美好而欣喜,時間仿佛停格了。
薄荷恍惚地望著作品的主人,連葉朔都說了一句:“我怎么覺得你們有點像呢?”他們打了個照面,連畫家也不自覺地多看了她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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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十五年前,他是一名初有名氣的畫家。但是從小就有溝通障礙,到了適婚年齡家里幫他找了一個傳統(tǒng)賢惠的妻子。日子平淡無奇,只是為了符合常理。
直到他遇上了她,他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一個女人,她的色彩濃厚熱烈,就像梵高的《向日葵》一樣,神秘得又像《星空》一樣。他們無話不談,心意相通,在礁石島上偷偷地愛了幾年,直到事發(fā)后她離開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和他妻子也離婚了,沒過幾年他前妻也郁郁而終。
他沒有兒女,也許也不會再有了。“這都是報應吧,”他跟薄荷和葉朔說的時候,眼神深邃得就像礁石島上的海。
后來,他們得知這個畫家出了車禍。他左半球的額葉受到損傷,導致了運動性失語癥,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的家人把他接走了,他們再也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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