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同人】“喜歡一定要藏在心里嗎,凱爾希?”
本文為現(xiàn)代架空背景,與方舟原本設(shè)定無關(guān)。
閱讀推薦曲目:California——Lana Del Rey

深夜電臺
當(dāng)時針如約指向“12”,那熟悉的聲音卻未像人們所預(yù)料的那樣響起,一小部分人覺得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收音機——或是什么別的設(shè)備,然而那里面?zhèn)鞒龅牟皇俏唇拥筋l道的沙沙聲,它只是有些安靜,像是那個人沒有說話。
這樣的疑惑只持續(xù)了不到十秒,不要是出于什么,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即使不在今天,那明天也一定會出現(xiàn)。
作為生活中的一劑調(diào)味劑,就算一時沒有,也無傷大雅——這便是人們對待這個深夜的電臺的態(tài)度。
“呼~”
那邊傳來一陣氣息聲,部分處于極度安靜環(huán)境下的聽眾可能有意識到,但下一刻,那熟悉的慵懶、毫無生氣,甚至聽不出半分情感在里面的聲音今天首次在全國各地響起。
“各位聽眾晚上好,歡迎收聽今晚的深夜電臺,我是凱爾希?!?/p>
縱使這個電臺收聽的人數(shù)寥寥無幾,它也至今仍在運作。
“凱爾希?你走神了嗎?時間到了,你的節(jié)目該開始了。”
男人望向電腦右下角的時間,12點已經(jīng)到了,然而對面房間的凱爾希仍是沒什么動靜,看上去心不在焉,于是他通過麥克風(fēng)提醒了一句,凱爾希才搖了搖頭,也看了看手表。
“還有十幾秒,沒到?!?/p>
“你的表慢了吧。”
男人又無奈地開口道,他的這臺電腦連接著網(wǎng)絡(luò),時間是會自動矯正的,所以他如此篤定。不過凱爾希的表向來是很準的,今天一下差這么多不大合理,男人伸頭看了一眼凱下希的手腕,那只表果不是她平日里戴的那塊。挺怪的。
凱爾希沉默不語,既沒有反駁男人說的話,也沒有立刻開始播音,她只是不緊不慢地做了個深呼吸,大概是等到她的表跳到十二點吧,才終于打開了輸出音量。
“各位聽眾晚上好……”
男人揚了揚嘴角,平平地嘆了一口氣,凱爾希的這段開場白他早已聽過無數(shù)次,腦子里隨時都可以自動播放,不過,他其實一開始就是被凱爾希的這段開場白給吸引住的。
男人名叫凜一嵐,但是幾乎沒人這樣叫他,人們向來都稱他為“博士”,也不知是從誰那里開始傳起的,總之叫著挺順口,這個名字也就這樣漸漸傳下來了。他人也覺得合適,索性之后每一個認識的人,他都只提一次自己的名字,之后讓對方叫自己博士就好。不僅如此,他在選用筆名時,毫不猶豫地寫上了“博士”,大概也是出于一種習(xí)慣了。
“殺死自己后的第一天,我準時在早上七點時醒來......”
凱爾希正在為她的聽眾朗誦一篇小說,那篇小說名叫《自殺》,博士很清楚,因為那正是他自己所作的一篇文章,由于在哪里都不太適合發(fā)表,便索性將其達給了凱爾希,并對她說“你有興趣也可以念給他們聽聽”,沒想到她還真這樣做了。
凱爾希的聲音向來是偏冷的,甚至說是冷漠也沒有絲毫不妥,但在閱讀這種環(huán)節(jié)的時候,也的聲音便又有了幾分波瀾起伏,雖仍不免些許生硬,但觀眾大體上還是接受的,尤其是博士。
博士喜歡聽凱爾希念文章,她的慵懶死板與自己作品平靜悲寂的風(fēng)格有一種莫名的協(xié)調(diào)感,每到了這個環(huán)節(jié),他使會稍微打起些精神,像是有些愉悅地看著對面房間里那被定格一般的畫面。他親自為其按下快門。
這種時間的流逝總是悄無聲息,尤其是在整個場所里再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她的節(jié)目從12點開始,到2點結(jié)束,只播兩個小時,當(dāng)她念完這篇文章之后,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半個小時了。
夜色早已入深,這過窗戶所見不過一片純色的黑,博士的心情漸趨于平靜,在深夜共處一塊,或許是有點浪漫的情愫在里面,但實際上二人都不在意這些。
“那么,接下來要進行的是點歌環(huán)節(jié)?!?/p>
凱爾希的聲音又傳入了博士耳中,這個環(huán)節(jié)在所有電臺節(jié)目中都能見到,不過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個典型的混時間的項目,無奈大家喜歡,那凱爾希也就分點時間出來了。
這句話剛說出去不到一分鐘,凱爾希便收到了今天的第一首點歌,是首以前也經(jīng)常有人點的情歌,凱爾希在按備注簡單地做了個播報過后,就關(guān)閉了自己的麥克風(fēng)輸出音量,開始播放指定的那首歌曲。
“今天進展還不錯嘛。”
凱爾希剛一空下來,博士就點了兩下桌子,向她搭話道。
“不每天都是這個樣子?!?/p>
凱爾希略敘了一下眉頭,博士卻只是笑了笑,沒去接過這個話題。
“我還以為你不會把我說的那句話當(dāng)事。”
“哪句?”
“就是我讓你念我文章?!?/p>
“哦,那個啊。”凱爾希頓了一下,把視線投向博士的方向,他還只是用手撐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望著自己這邊,“你寫挺好的,我說實話。”
“你讀得也很好,至少我很喜歡?!?/p>
博士回禮一個笑容,他現(xiàn)在是不困的,畢竟與她一起熬夜到這個時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早就成了一種習(xí)慣,至于看上去沒有精神,則也是因為這種習(xí)慣。
凱爾希沒再說話,她翻了翻剛才念的博士的那篇小說,將它們整理好,放在一邊故事。
內(nèi)容本身是十分簡單的,一個人殺了自己,把自己埋在一個永遠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地方,然后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最后因為不堪自己給自己留下的負擔(dān)而精神錯亂,那個原本被他殺死的自己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里面想要表達的東西,博士從未與凱爾希提過,不過后者也大概看得懂。
“下一首歌,是佛耶戈點給伊蘇爾德的《因為愛情》?!?/p>
眼見第一首歌已經(jīng)結(jié)束,凱爾?;剡^神來,切換到了下一首。
“這人就是來整活的吧。”
聽到這么個離譜的留言,博士沒恐住咋了咋舌,凱爾希稍顯鎮(zhèn)靜,但也沒禁住跳了下眼皮。
“總是會有這種的,正常?!?/p>
“熬到這么晚來整這么一個活,也算是有毅力了。”
“你不也在熬?
“我可沒整什么活,還有,我這個作息規(guī)律已經(jīng)固定下來了,現(xiàn)在想睡也睡不著。”博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好看上去不至于太亂,做完這件小事過后,他又突然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仿佛有件什么事在吊著他的心一樣,掃視了一圈桌面,果然少了個東西?!澳阋Х葐釀P爾希?我給你帶一杯過來?!?/p>
“可以,少加點糖?!?/p>
應(yīng)付完博士之后,凱爾希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了沒備上,這首歌也臨近尾聲了,她得提前把下一首歌的音源找好才行,說麻煩不麻煩說簡單不簡單的事。
博士來到不遠處的柜臺前,取出兩個杯子,往里面倒入咖啡粉,再在其中一杯里加了一顆方糖,最后注入熱水,差不多就完事了。
在自己家里的話可以用現(xiàn)磨的咖啡豆,但現(xiàn)在是在凱爾希的公司里,也就只能這樣將就一下了。
博士端著兩杯冒騰著熱氣的咖啡,用身體擠開了凱爾希房間的門,后者帶著奇怪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我現(xiàn)是博士后才又嘆著氣回過了頭。
“怎么一副不太愿意見到我的樣子?!辈┦吭趧P爾希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將咖啡放在她的面前。“小心點,還很燙?!?/p>
“要是你進來的時候我剛好開著麥克風(fēng)那可就是意外事故了?!?/p>
凱爾希瞄了一眼那杯咖啡,將它移了個位置,放到自己的左手邊。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p>
博士隨意地打量起房間里的布置,平凡得根有沒有值得被記住的地方,他的視線最后停在了凱爾希的電腦屏幕上,剩下還在排的歌不到五首,應(yīng)該過不了多久就要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了。
因為播報完了聽眾點的歌而結(jié)束環(huán)節(jié),這是只有在這種冷清的電臺里才能見到的。
“我也想點一首歌?!?/p>
“自己去走程序?!?/p>
博士對著咖啡液面輕吹了一口氣,白煙四處飄散,他將馬克杯遞至嘴邊,淺嘗一口,仍是有些燙嘴。
"Lana Del?Rey?的《Califorria》,謝了?!?br/>
博士只留下這樣一句話,端著咖啡,起身離開了凱爾希的房間,沒去注意她那鄙夷的眼神。凱爾希又嘆了一口氣,默默又準備好了一首歌。
“今天的深夜電臺到此結(jié)束,各位也記得早點休息,我們明天再見?!?/p>
兩個小時的電臺時間結(jié)束過后,凱爾希簡單和聽眾們道了個別,關(guān)閉設(shè)備。博士伸了個懶腰,將電腦收入自己的包中,拿起自己的那個杯子,順帶接過凱爾帶的那個,清洗干凈過后,把它們物歸原位。
“該關(guān)的都關(guān)了嗎?”
“嗯?!?/p>
凱爾希簡單地答道,他們走出辦公區(qū),關(guān)了公司的燈,一同等了個電梯下樓。
“多棒的夜景啊,不過今天怎么看不見月亮?”
博士和凱爾希一同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散步,他們回家是順路的,所以博士可以送凱爾希到家,然后自己再走上五分鐘的路程,就能到自己家,因為凌晨兩點多的街上已經(jīng)見不到什么人了,所以倒也不用擔(dān)心被別人說什么閑話。
“今天我記得是新月的日子吧,當(dāng)然看不到?!?/p>
“哈,小遺憾呢?!?/p>
即使博士嘴上這么說,他的語氣里也聽不出有什么很在意今晚有沒有月亮的樣子。
“怎么,你可沒怎么用心賞過月,今天刮的是什么風(fēng)?”
“今天剛好來了興致,它卻不見了,不覺得有些可惜嗎?”
博士偏過頭,對著凱爾希笑了一下,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只是在扯歪理,他會有興致觀月的時候,但那一定不是現(xiàn)在。
凱爾?;鼐戳艘粋€不信任的眼神,伸手將晚風(fēng)吹落的發(fā)絲扶至耳后,借此避免了對上博士直勾勾的視線。
“有些習(xí)候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p>
“有一說一,我也一樣?!?/p>
聽到凱你希這么說,博士臉上的笑教更盛了幾分,只可惜凱爾希好像越嫌棄自己這樣子,平視著前方,一點往自己這邊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不過博士倒是沒感覺什么,他們之間的日常就是這樣。
凱爾希馬上就到家了,博士與她揮手作別,今天一天基本上也結(jié)束了。
博士是位三四流的小說家,并非在那個電臺里上班的員工,凱爾希也只是那個公司里的普通員工,并非正式的電臺主持人。
凱爾希上班的時間是從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主要負責(zé)一些要細雜碎的事務(wù),大題是給那些正式的電臺主持人做助理打下手之類的。有次她像公司提出,自己能否先下班之后自己播音一個電臺。其實當(dāng)時的領(lǐng)導(dǎo)不理解她為什么要這樣做,也不以為她能收到多好的反響,但還是同意了,事實證明,那位領(lǐng)導(dǎo)的預(yù)測沒錯。
凱爾希第一天播音,收聽的人只有百來不到,不過她一點也不在意,只是講了幾個故事,仿佛這只是一個她用來傾訴的平臺,但又不是這樣。
有人笑她,說她的聲音一點情感也沒有,和機器沒什么區(qū)別。
有人說她不太適合干這個。這是一句非常客觀公正的評價。
凱爾希只是為她的不足之處道了個歉,但也沒做出什么改變,每天凌晨零點到兩點,那個冷清的電臺照常運作著,里面還是那個被說死板的凱爾希在講著故事,放著歌。
領(lǐng)導(dǎo)一開始覺得凱爾希真是個奇怪的人,畢竟她多在這是三個小時也不會得到什么,她也有問過凱爾希為什么要這樣做,然而她只是回答說:
“我對這個很感興趣,所以想試試?!?/p>
之后那位領(lǐng)導(dǎo)便不再過問,年輕人的想法總是很難理解的。
就這樣過了差不多一個多月吧,凱爾希的電臺收聽人數(shù)仍然只有可憐巴巴的一兩百人,但卻多了一個奇怪的人,也就是博士。
博士他是在無意間進入這個電臺里來的,那天晚上本是隨便調(diào)了一個頻率,聽到的也只是雜亂的沙沙聲,他正打算切走,繼續(xù)隨機下一個頻率,那電腦卻突然開始有了人聲。
“各位聽眾晚上好,歡迎收聽今晚的深夜電臺,我是凱爾希?!?/p>
那像是要催人入眠般的聲音讓博士頗感興趣,他聽完了全程,像個看vtb的二次元宅男一樣,即使那電臺的內(nèi)容沒那么吸引他,不過他還是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熬了會夜。等電臺結(jié)束,電腦又發(fā)出無規(guī)則的雜音時,他也仍然余興未盡,不過倒沒有再去收聽別的電臺。
他開始把這當(dāng)成一種習(xí)慣,每天晚上給自己倒上一杯咖啡,然后準時收聽凱爾希的電臺,即使那有些無聊。
他有了幾縷靈感,想要以此為題材創(chuàng)作一部小說。
大概是過了一周左右,博士了解到凱爾希那個電臺的公司就離自己的住所二十分鐘路程遠,這是一個意外的驚喜,第二天吃過晚飯過后,他便動身想去拜訪一下那位凱爾希。也就當(dāng)作是給自己的那篇小說做參考了。
博士在私下里有時也會和凱爾希聯(lián)系,不過相對而言可以算是挺少的了,但有一說一的話,既然那公司里十二點過后就只剩他們兩個人,將其視作私下的聯(lián)系也未嘗不可。
想聊天,只要愿意,他們可以有大把的時間,但其實沉默不語也是她們之間的另一種常態(tài),當(dāng)對彼此有一定熟悉時,言語便不再是相處時的必需品,他們正在向那個階段邁進。
到了月亮悄悄躍上帷幕,街邊的路燈投映出昏黃的光線時,博士就整理一下著裝,準備出門了。等他走到凱爾希的公司,一般情況下是九點左右。
“今天又來了啊,博士?!?/p>
公司里的其他員工為發(fā)現(xiàn)那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規(guī)線里時,臉上便堆砌起笑容。對于這里的所有人而言,博士已經(jīng)成了他們中的一部分,要是哪天他沒來,反而會有人覺得不適應(yīng)。
博士點點頭以作回禮,慢步走到待客區(qū)里坐下,那里幾乎是有一個他的專屬位置,甚至連接水用的都不是紙杯,而是一個特意為他準備的馬克杯。
按理來說像這種天天過來的人,公司是略有怨言的,然而博士卻是一個例外,原因就在于他也不是白來這里蹭幾個小時,公司里有什么他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他也都會助一臂之力。比如什么稿子文案之類的,有博士這樣一個人,還真方便不少。
實際上,公司舉辦活動的時候,他們也會邀請博士前來參加,領(lǐng)導(dǎo)也問過他要不要來這里工作,他說之后再考慮一下吧。
扎成一束的棕色馬尾,稍長的圍巾,淺色的大衣。他就安靜地坐在那里,撰寫著自己的小說,不時喝一口茶,望望窗外的夜空,平凡而白凈的臉上,始終有著一份安定自若的平靜。
有一天,博士收到了來自公司里的員工的告白,她看上去十分認真,結(jié)果博士還是委婉地拒絕了她。
“他肯定是喜歡那個凱爾希吧,畢竟每天都來找她。”
“說不定他們已經(jīng)在交往了?”
“不至于吧?不過他們兩個……”
“奇怪的人總是吸引奇怪的人嘛”
對于這樣的猜測,博士不置可否,他從來沒正面回應(yīng)過這個問題,而當(dāng)這個消息傳入凱爾希耳中時,她也只是輕輕顫了一下小指,“哦”了一聲,好像和她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
對于他們之間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了笑,但都心照不宣,那位向博士告白的員工,也像是無事發(fā)生般,和從前一個樣子,并沒有什么變化。
“你又有什么新的作品了?”
凱爾希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博士回過神,這才發(fā)覺歸已剛才正對著篇頭都沒開的文章發(fā)呆了好久,連凱爾希坐到了自己旁邊都沒注意到。
“沒有,寫作這種東西,多少是有點玄學(xué)的?!辈┦繐u搖頭,從旁邊取來杯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些涼了?!澳阍趺催^來了,下班這么早?”
“暫時沒什么要做的,過來休息一下而已?!?/p>
“那挺不錯,要杯茶嗎?”
“不用了,謝謝?!?/p>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博士看向電腦屏幕,光標依舊在頂格的位置跳動,他感到有些無奈,索性直接關(guān)掉了文檔。
“今晚結(jié)束過后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
凱爾希冷不丁地邀清道,博士有些意外,差點連著別的窗口一起關(guān)了,然而凱爾希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除了用手指卷了兩圈頭發(fā)以外,再無別的變化,好像那只不過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邀請。
你今天怎.......
“當(dāng)然可以。”
將已經(jīng)送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博士改口答應(yīng)道。具體細節(jié)不必追問,反正他都會答應(yīng)下來,屆時他也會知道。
“那就這樣,我先回去了,一會兒見?!?/p>
凱爾希在胸前小幅度揮了揮手,起身離開,博士也只簡單地應(yīng)了一句,心中卻想著別的什么事情。
“這兩人可真是兩個木頭。”
“看得我都要急死了!”
別人的話語無意間飄入了博士耳中,他卻完全沒去在意,重新打開那個被關(guān)掉的網(wǎng)頁,他又陷入了苦思。靈感是數(shù)月前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但直到現(xiàn)在,他連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博士下意識將杯子送到嘴邊。當(dāng)冰涼的液體在他的嘴里彌散開來時,他才想起茶早已涼了。
博士第一次和凱爾希見面的過程,是有些戲劇性的。當(dāng)他走進這家公司的時候,就要找電臺主持人凱爾希,聽他說話的那兩個人面面相覷,凱爾希才試播一周就有粉絲想來見她,難不成她其實是個隱藏的天才?
一人急忙跑去通知凱爾希這件事,剩下一人告訴博士,凱爾希不是正式的電臺主持人,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員工。
聽到那人這樣說后,博士的興趣更濃了幾分,他的視線繞過眼前那人,投向身后的一位白發(fā)女子。她臉上的表情冷若寒霜,看不出有半點感情,與他在電腦上聽見的聲音如此匹配,他很確信,那就是凱爾希。
然后,離奇的一幕就發(fā)生了,博士只想著要來見凱爾希一面,然而在那之后要干什么,他腦子里是一片空白,于是,兩個人臉上掛著微笑,一個人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一個人面無表情,就這樣持續(xù)了十多秒。眼看對方要察覺到不對勁,博士才連忙找了個話題。
他問凱爾希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一位不入流的小說家,稱聽了凱爾希的電臺過后有了一個靈感,想要來深入了解一番。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沒錯,然而凱爾希卻輕聲道了一句抱歉,說她可能不大幫得上這個忙。
“那個,凱爾希她才剛剛自己開始嘗試這個沒多久,我們可以有經(jīng)驗更豐富的主持人或許能回答你的疑問?!?/p>
博士略微有些失望,但最后還是點頭接受了,就在這個時候,凱爾希又開口了。
“我是在十二點開始一個人播音,如果你真感興趣的話,可以來給我當(dāng)助手?!边@一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凱爾希也很決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太奇怪了,于是繼續(xù)補充:“當(dāng)然,你沒必要……”
“可以,就從今天開始嗎?”
博士出乎意料地答應(yīng)了下來,他自己都驚訝自己居然會這樣做,這已經(jīng)遠遠起出了他當(dāng)初的打算。
總之,這就是博士與凱爾希第一次見面的故事,當(dāng)這個消息傳到領(lǐng)導(dǎo)那里時,她感覺一陣暈眩,但終突還是什么都沒說,允許了這件事。
博士在凱爾希離開過后一直在想她說結(jié)束后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那件事,直到和凱爾希并肩走到了街上,那種心不在焉的感覺才消失不見,蕭瑟的晚風(fēng)吹在博士的身上,他不禁緊了緊大衣。
“你那篇文章還是沒有起色嗎?”
凱爾希開口問道,看來她是看見自己的那個空白文檔了,對于這個問題,博士莫名感覺有些難以回答。
“算是吧,總感覺有些不在狀態(tài)之類的,我也說不太清楚?!?/p>
凱爾希點點頭,博士的心里卻有些隱隱作痛。
“你不急著回家吧?”
“那是當(dāng)然,想轉(zhuǎn)多久我都能陪你?!?/p>
凱爾希輕咬了一下嘴唇,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的光芒,頓了頓,開口道:
“去湖邊轉(zhuǎn)兩圈怎么樣?我挺喜歡那里的。”
“樂意至極?!?/p>
無論是選哪里他都會這樣說,博士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盡量使自己看上去溫柔一些,實際上他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為沒人會認為他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湖邊少有照明,每隔二十多米才勉強有一盞差強人意的白燈,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那微弱的月光來讓他們能夠看清腳下的路。
湖面波光粼粼,倒映著幾株柳樹,隨著被輕風(fēng)拂起漣漪滿一同上下浮動,深夜時分,整個世界都已入睡,唯有對岸不時傳來的幾聲鳥鳴讓他們感覺到時間仍在流逝。
“我從來沒在這個時間點到這里來過”
博士停下腳步,朝著對岸的方向伸出了手,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東西,然而那所尋之物虛無飄渺,并不存在。
“我還以為你這樣從事文學(xué)的人早已見遍人間煙火?!?/p>
凱爾希順著博士手的方向望去,風(fēng)停過后,湖面又重歸于平靜,再無半點波瀾,博士聞言,自嘲地笑了笑。
“一個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的人罷了,不過,這倒是個不錯的取景參考地點?!?/p>
“能幫上忙就好了。”
博士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么,那篇他拖了好幾個月初然一字未動的文章,博士收回手,將其揣進了包里。
“你幫的忙已經(jīng)很多了,要我說都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一句謝謝根本不夠。”說完這些話,博士感覺心口悶得慌,做了個深呼吸調(diào)整一下,吐出的白氣在空中旋轉(zhuǎn)翻騰,但最終都消失不見。看到這一幕,博士意不由得有些感傷起來。
“或許是挺多吧,但有用嗎?”
“至少是有意義的。”
“一字未動也叫有意義?”
博士扭頭看向凱爾希,她也正望著自己,博士本以為她眼中的會是不滿,責(zé)怪,或是不耐煩,但那些都沒有,她的眼中只有平靜,一種無可奈何的平靜。
“那不只是因為你,我自己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p>
博士把話說了出來,但終究還是含糊其辭,他避開視線,卻又悄悄盯了一眼凱爾希,她沒再看向自己,而是望向了湖面,好像那是一塊鏡子。
凱爾希沒再說話,點了點頭,博士不知她是否理解了剛才那句子中的含義。
二人又開始沒著湖邊小路散步,寂寂的夜空下,哪怕是呼吸,乃至心跳聲都清晰可聞,水中的殘月浮動著,如一支優(yōu)美的獨舞,當(dāng)他們來到原本被看作是對岸的位置時,鳥已經(jīng)沒在叫了。
湖岸邊躺著一條安靜的長椅,他們在那上面坐下了。
“有些時候,我也會獨自一人到這里來轉(zhuǎn)圈,總會有所感觸?!?/p>
凱爾希開口道,她看上去很放松,全身都靠在了椅背上。
“是嗎?沒見到過。”
“上一次已經(jīng)是好久之前了。”
她似乎是在感慨,博士不敢確定,或許一切都是他過分敏感的主觀臆想,她其實并沒有想那么多。
“那這么說起來,我還真是榮幸了。”
“大可不必如此了?!眲P爾希伸了個懶腰,臉上的神情變得慵懶。“總之,我很期待著你的作品,博士“
盤旋在心中的疑問一揮而散,博士強笑著,嘴中的味覺卻只剩下了苦澀,仿佛舞曲過來了尾聲,無論之前的表演多么精彩,演員也都要謝幕了。
“我盡量吧。”
費盡全力,博士卻只吐出了這四個字,軟弱無力,如同一只泄了氣的皮球。
凱爾希抬起手,看了眼時間,隨后站起身來,回頭望向仍在長椅上的博士。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
“那只表。”博士突然開口打斷了她,他還有一個問題,一個他非常在意的問題?!澳侵槐恚硕嗝搿?/p>
凱爾希愣了神,她再低頭看了看那只表,時針、分針、秒針,無一不在按著自己的節(jié)奏轉(zhuǎn)動,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知道?!背聊艘粫螅瑒P爾希開口說道,“有時候時間慢一點也挺好的?!?/p>
那湖面仍安若明鏡,高懸的夜幕像一塊黑色的琉璃,博士就那樣望著凱爾希,耳邊傳來“滴答滴答”的鐘表聲。
回到家中過后,博士還是有些沒緩過神來,迷糊之間,他竟把白酒錯當(dāng)成了開水,猛地灌了一大口,噴得滿地都是,又花了些時間來清理房間,等到他把事情都忙完,終于空閑出來坐到電腦前時,已經(jīng)快4點了。
他打開那個空白文檔,手指搭在鍵盤上,似乎終于想到了些什么。
心中無限的思緒匯作一條線,畫面隨著端點的延伸而閃爍。一言一語,一笑一動,皆在眼前。
博士終于,寫下了那篇文章的標題。
“深夜電臺”。
然后,他便關(guān)掉電腦,翻身上床睡覺了。
自那夜過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過仍是日常,要說變化,倒不至于有多少。不過在這整齊的樂章之中,總有著那么一兩個不協(xié)調(diào)的音符。那音符不是出自樂譜,而是奏者自身的迷惘。
博士的文章開始有了起色,寫作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凱爾希不時會問上一句進度怎么樣了,不過看上去也沒那么在意的樣子。
劣質(zhì)的咖啡,寂靜的夜晚,閑適的氛圍。一切都如舊,唯有博士的那顆心,在不斷地被撕扯分裂。
“你大概哪天也會成為當(dāng)紅的電臺主持人吧?!?/p>
有一天結(jié)束后,博士的手無力地從鍵盤上垂下,他對凱爾希這樣說道。
“謝謝,你一定也能成為一流的作家?!眲P爾希眨眨對眼,從座位上起身?!拔艺f的是實話?!?/p>
對于凱爾希的這番祝福,博士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或許凱爾希不知道,博士他并不想成為所謂的一流作家。
“真有那一天嗎?”
博士小聲嘀咕道,凱爾希并沒有聽見。他低頭望向那篇已經(jīng)寫了大半的稿子,心中莫名升起了一陣不安感。
那篇作品,很棒,好到無以復(fù)加。
博士的那篇《深夜電臺》一經(jīng)發(fā)表,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轟動。贊譽與名聲如潮水般將其完全淹沒,無數(shù)人開始關(guān)注到這個不入流的作家,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文章全都別具一番風(fēng)格。
有人說那篇《深夜電臺》像一部電影,演繹了一場絕美的愛情悲劇。
有人說它是一幅畫卷,描繪了平靜而真實的人間煙火。
還有人說那是一首詩,吟誦出一種至死不渝的浪漫氣息。
無論再多的人想要找他合作,將其改編,亦或是做些什么別的東西,博士一概拒絕了。他只向公眾道出了一個時間,一段頻率,稱《深夜電臺》這部作品,將會在那個電臺上播報。
而那不必多說,正是凱爾希所主持的那個冷清的電臺。
那天晚上,凱爾希的電臺收聽率破了那個公司的記錄,要不是當(dāng)天留下來了許多人幫忙,估計熱線都要被打爛。
面對如此情景,凱爾希沒有半分緊張,也沒有半分改變。她只是如往常一樣,帶著微不足道的感情朗誦那篇文章,和她以前一樣,和那篇文章的風(fēng)格一樣,和那篇文章中的那個人一樣?。
博士仍然坐在她對面那個房間,呆呆地望著凱爾希,那是專屬于他的位置。
無數(shù)人在文章優(yōu)美而浪漫的情節(jié)中沉醉,有人嘆惋,有人癡迷。
博士看著凱爾希,那文章的一字一詞在他腦中涌現(xiàn)。然后,他哭了。
只有他知道,那文章是一曲歌,如Lana Del?Rey的《California》,講述的不過是一個平凡人的爛俗故事。
當(dāng)天的節(jié)目結(jié)束之后,博士失神地坐在椅子上,等到凱爾希在對面敲了敲玻璃時,他才回過神來,當(dāng)日的電臺節(jié)目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我們該回去了?!?/p>
結(jié)束的不只是電臺,那篇文章已經(jīng)完成,他也沒有再繼續(xù)呆在這里的理由了。
“嗯,走吧?!?/p>
那馬克杯安靜地置于桌上,誰也不知它還會不會有再度派上用場的時候。
二人一同走出房間,其他人看見博士臉上那勉強的微笑的時候,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退了。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沒什么的,我們這里永遠歡迎你來做客!”
“你也可以考慮一下和我們簽約的事情。”
他們這樣說道,博士覺得自己理應(yīng)有幾分感動,然而失落卻完全占據(jù)了他的情緒。他只能強振精神,與眾人最后道了個別,而到了街上的時候,那種無力感又爬滿了他的全身。
“大可不必如此,我們還是能再見面的?!?/p>
“那是自然。”
博士隨口答道,他不知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作出什么狀態(tài),或許他應(yīng)當(dāng)向她坦露一切,然而對方此前的所為,卻讓他無比懷疑自己。
“我依然會在那個時間段開電臺,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很希望能有你這樣一位聽眾?!?/p>
“看吧,萬一我又想給那篇文章寫個后續(xù)也說不定呢?”
他嘗試去組織語言,然而卻構(gòu)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凱爾希的臉上仍然,一直,從來便是那副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博士終究還是把那些話咽了回去。
“有你這樣的聽眾,是我的榮幸,博士。”
“彼此,你是我最喜歡的電臺主持人?!?/p>
博士解開自己扎頭發(fā)的繩子,任憑晚風(fēng)將自己的長發(fā)吹得四散。那風(fēng),那從不在任何地方停下的風(fēng),從二人之間的空隙劃過,不留下一絲痕跡。
“You don't ever have to......”
博士輕聲哼唱道,那歌聲被風(fēng)攜向遠方,去到每一個深夜電臺的讀者耳邊。
博士離開過后,便再也沒有來過自己的公司。
凱爾希成了那里當(dāng)紅的電臺主持人,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和博士當(dāng)初的祝福一樣。然而博士在之后一段時間卻沒有發(fā)表發(fā)表任何作品,即使這樣,《深夜電臺》的熱度也從未衰減。
那只有些積灰了的馬克杯,靜靜地躺在柜子里,自那天之后,再也沒有人去動過。
凱爾希經(jīng)常會在公司里聽到其他人對于博士的談?wù)?,他們暗嘆可惜,像博士這樣的人,以后可能很難再遇到了。
確實是這樣的,即使他們住得很近,他們也從來沒有偶遇過哪怕一次。漸漸地,凱爾希對此也不抱幻想了。
有些時候她也會想,如果自己沒有那么固執(zhí),和他直話直說,會不會現(xiàn)在就是另一副結(jié)局。
每天的電臺節(jié)目仍在進行,凱爾希調(diào)試好音量,點播了一首《California》。
“這是我想送給一位友人的一首歌,如果他在電臺里的話......”
凱爾希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她也說不下去了。她不知還能再說些什么,說什么又還有意義。
“就,讓我們一起聽一下這首歌吧?!?/p>
Ooh, I'll pick you up,
If you come back to America,
just hit me up.
'Cause this is crazy love.
I'll catch you on the flipside.
If you come back to California,
You should just hit me up......
“讓我們進行今天的連線環(huán)節(jié),你好?”
“你好。”
那熟悉的聲音傳入凱爾希耳中,她頭一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請問.......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我想講一個故事。”
“我喜歡一個人。”
“她是一個電臺主持人。”
凱爾希的嘴角微微揚起,雖然根本看不出來,但確實有。
“聽起來是個很有趣的故事,能給我講講嗎?”
“樂意至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