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密的雨嘩啦啦的下著，吵得高希頭疼。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身邊的狀況，一抬手，卻發(fā)現(xiàn)四肢被禁錮。

‘濕乎乎的，好冷……’

高希感受著雨水一點一點浸濕身下的軟布，她想掙脫，卻無能為力。

腳步聲伴著雨聲從她身邊掃過，一個身影急匆匆跑上樓梯，時不時還跺幾下雙腳。那人弄起的水花飛濺到高希的臉上，高希不適，張開嘴喊出聲。

“哇??！哇啊！”

突如其來的嬰兒啼哭讓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那人跑上去又折返回來，趴在墻根前小心的扒開蓋住的紙箱。

而高希則在一瞬間睜開雙眼，震驚的盯著昏暗的開口，震驚于剛才的啼哭竟出自自己的身體。

‘我……變成小孩子了？’

高希不敢相信這樣的現(xiàn)實，隨后一張臉出現(xiàn)在眼前。

……

“哥！你確定要養(yǎng)她？”

十二歲的高啟盛指著桌子上的紙盒子對著哥哥高啟強發(fā)問，妹妹高啟蘭大著膽子湊到紙盒邊，趴著邊緣好奇的張望。

“你說怎么辦？外面下著雨，淋一晚上，不死也活不長。”

高啟強抓著頭發(fā)在弟弟面前蹲下，頭埋進胳膊里，內(nèi)心也在現(xiàn)實和良心之間掙扎。

“可我和小蘭怎么辦？家里連給小蘭交學(xué)費的錢都沒有了！”

沒有父母的三兄妹，二弟高啟盛早早地承擔(dān)起‘母親’的角色，白天高啟強在外賣魚打零工掙錢，弟弟高啟盛就在家里照顧剛上小學(xué)的妹妹高啟蘭。過分的早熟讓他知道錢的重要性，高啟盛不是沒有同理心，實在是家里太窮了。

“我去給她弄點熱水，明天一早把她放到公安局門口！”

這是高啟盛能做到的最后讓步，妹妹小蘭還不滿八歲，大哥為了他們早早的輟學(xué)養(yǎng)家，自己也只是個剛過十二歲，小學(xué)畢業(yè)的孩子。

高啟強沒有阻攔，潛意識里他也希望借弟弟的手把這個‘麻煩’丟出去，這樣做既可以抹平負(fù)罪感，又不給家里添負(fù)擔(dān)，或許還能幫孩子找個好人家，何樂不為呢？

全家人只有高啟蘭在逗孩子，大哥老成二哥嚴(yán)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生命更像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玩伴’。高啟蘭稚嫩的小手戳弄著孩子嬌滴滴的臉蛋兒，小家伙的手順勢一握，和高啟蘭玩起拉鉤鉤。

“哥！她尿了！”

正在燒水的高啟盛愣住，高啟強從地上站起來，盯著妹妹拼命眨巴的大眼睛。高啟強手忙腳亂的把孩子從紙箱子里抱出來，高啟盛從屋子里拿來被子和毛巾，三個人一起勉強給孩子洗了個澡。

“哥，等她長大了，可以陪我玩嗎？”

高啟蘭蹲在水盆邊，看著水盆里被兩個哥哥擺弄的小娃娃，期待的問自己的親大哥。

高啟強和高啟盛誰也沒有理她，父母死的那年小蘭只有三歲，照顧小孩子這種事兩兄弟駕輕就熟，雖然懷里這個小娃娃小了一些，但高啟強還是熟練的為她洗澡，擦身，再用小蘭穿小的舊衣服包起來。

第二天天不亮，高啟盛就穿上大哥的皮大衣出門，肥大的皮衣里裹著一個正在熟睡的小嬰兒，高啟強故意將帽檐向下壓了壓，盡量讓自己不要太引人注目。

清早的舊廠街已經(jīng)有人在忙碌，大家低著頭專注于手底下的事情，誰也沒注意那個一閃而過的‘小個子’。高啟盛不敢坐車，也沒錢讓他坐車，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繞了好幾圈，期間一直擔(dān)心懷里的小家伙會突然哭出聲。

派出所離舊廠街不遠(yuǎn)，高啟盛順著墻根溜到門邊，四下左右反反復(fù)復(fù)瞧了好幾遍，確認(rèn)真的沒有人注意到他時，才小心翼翼的打開衣襟，將懷里的小家伙輕放在臺階上。

“對不起，我也不想丟了你，可我家太窮了。我們還要養(yǎng)妹妹，實在沒有錢再養(yǎng)你了?！?/span>

高啟盛握著小家伙的手道歉，說著說著帶出哭腔，昨晚上這孩子是跟著自己睡的，一想到過幾天她可能就不在人世，高啟盛幼小的內(nèi)心就忍不住發(fā)抖。

“你不會怪我們的，對嗎？”

高啟盛給自己找借口，孩子早就醒了，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哭，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盯得高啟盛發(fā)毛。

“你別這樣看著我，又不是我不要你！是你父母把你丟下的！”

高啟盛開始害怕，他顫抖著聲音開始抽泣，狠了狠心轉(zhuǎn)身跑開，卻在拐角處停下來，扭過頭往回看。

孩子還是睜著大眼睛看著他，不哭也不鬧，看了一會兒，又轉(zhuǎn)過頭盯著頭頂?shù)奶炜瞻l(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