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收起我的手槍，希望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可疑，然后沖出了辦公室進入到主廳里。大家都在慌亂中——至少以斯巴達標準來說。他們堅定、高效率地忙活著在如現(xiàn)在這樣的緊急情況中應該負責的事務。

對于一群學員來說，他們還干的挺不錯的。但不幸的是，空間站的癱瘓大概證實了列奧尼達斯最后的宣告。若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我很可能就會被槍口指著，或者是發(fā)生更不妙的事。

我在人流穿行著，假裝我在忙活著什么。就像一個剛從訓練中心出來的嶄新斯巴達學員一樣?；蚴且幻麆倓倢ψ约旱膶W員展示完如何完整穿戴雷神錘盔甲的教員。也可能只是某個路過的人。只要他們不認出我是列奧尼達斯下令抓捕的人，我不關心他們是如何看待我的。

我意識到不認識空間站上的任何人也有著自己的優(yōu)勢。他們也不知道我，而這是好事。

我的第一反應是前往停機倉，跳上兀鷲號并在有人能阻止我之前離開。我可不想落到跟一群斯巴達的交火之中。今天已經(jīng)有三名斯巴達犧牲了，我不禁為此感到些自責。盡快逃離空間站是如今對雙方來說最安全的方案。

但我還得找到米奇。我知道要是我沒帶著他一起回去，維羅妮卡會說什么：“這個任務還沒完，趕緊回去！”

于是我開始朝不久前列奧尼達斯試圖關押我的禁閉室趕去。

真是諷刺啊。

當我趕到那里時，我發(fā)現(xiàn)米奇的進度已經(jīng)遠超過我了。

他正握著手槍站在警衛(wèi)站里，對著女警衛(wèi)，后者雙手抱頭跪在地上。她的同事倒在一旁，不知是昏迷還是斃命，但至少他沒有在出血。

啊，沒出很多。

米奇把手指放在扳機上，就如受訓的那樣。他低下了槍口，把它對著面前的地板。

“嘿，巴克?！彼秃孟裎覀兪窃谥蛋嘟Y束后碰面那樣說道，“你怎么這么慢？”

“辦公室那有點麻煩，”我說道，“能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嗎？”

“嗯，當燈熄滅后，我的獄友們采取了行動。你懂的，當命運來敲門…”

“他們現(xiàn)在跑哪去了？”我不是很想聽到答案。

他扭頭向禁閉室示意?！昂竺婺兀彼f道，“總之是他們還剩下的部分?！?/p>

我不是很高興聽到這個，但基于其中一名囚犯威脅過要在第一時間殺死米奇，我看不出我應當或能夠做什么。

“你的想法是什么呢，米奇？”

“你的呢？我聽說你現(xiàn)在被通緝了?！?/p>

我指向身后暢通的走廊，“你跟我走嗎？”

他猶豫了，“我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這里。但我不會朝無辜之人開槍?！?/p>

“這不是工作要求的一部分?！?/p>

他朝地上的警衛(wèi)瞟了一眼，然后朝我后退，“那好吧，我們走?！?/p>

我向他點點頭，“我在停機倉里有一艘飛船?！?/p>

米奇彎下腰，溫柔地對警衛(wèi)低聲道，“去到我安置薩爾的房間就好，可以嗎？”

她驚嚇的慢慢給他點了個頭。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引導她走到通往禁閉室的門口。她打開了大門，走了進去。當她走進其中一個被改造的房間里，米奇拍下大門旁邊的一個按鈕，能量屏障重新落下。

他把大門關上，轉身從我身邊跑過，保持著槍口朝向地面。我緊跟著他，往停機倉里的兀鷲趕去。

“那不會拖他們太久的，”他說道，“我們得快點?！?/p>

“維羅妮卡？”我在頻道中說道，“我接到米奇了，我們正在抓緊往回趕?！?/p>

“我想你沒有停下來填完囚犯轉移的申請表吧?！?/p>

“真的會有人有時間弄那玩意？”

米奇在走廊盡頭停下咒罵著，外面能充滿著來來去去忙著處理現(xiàn)狀的斯巴達。身著藍色囚服，手里還拿著個手槍的他就像懟在你眼前的星盟針刺步槍一樣突出。他不可能就這樣大搖大擺穿過這個人群。

“把你的槍給我?！蔽覍λf道。

他直接把它塞進了口袋里。我忍住了把他摁在墻上，從他手里強奪過來——好讓他知道是誰在主導這次行動——的沖動。沒有盔甲，他沒法阻止我。我把頭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是囚犯，而我是押送你的人。走吧。”

還好，米奇動作很迅速。他把雙手擺在前面就好像被銬起來了一樣。我用手肘頂著他，帶他走出走廊。這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列奧尼達斯剛發(fā)布了對我的通緝，而瞧啊，我現(xiàn)在正押送著一個已定罪的囚犯穿過主廳。真有意思。

“維羅妮卡？把飛船轉向準備好出發(fā)。我們得需要快速脫離?！?/p>

“好主意。我們還不知道列奧尼達斯有沒有在你關閉他之前把消息傳給科塔娜，但我們應當假設他這么做了?！?/p>

我還沒想到這一點。

但不管怎么說，以上這些都不重要了。在我和米奇還沒能穿過主廳的一半的時候，一個女子從走廊里出現(xiàn)，看到我們?nèi)缓笾赶蛭覀兊姆较颍熬褪撬?！?/p>

米奇往口袋里伸手嘗試掏出手槍，但女子更快掏出槍開火。我站到他們之間，擋住射過來的子彈，保證米奇的安全。但真正麻煩的不是她打出的手槍子彈，大廳里大部分人都是同樣的反應。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有武裝。畢竟即使是現(xiàn)在這樣的緊急情況，大家也沒理由全副武裝地在空間站里行動。但這不代表著他們沒有戰(zhàn)斗力。

那些穿著體能服的人撤到了一邊。有一些穿著全套雷神錘盔甲的撲向我們，手中拿著隨身武器。

我迅速向下躲閃，保持對米奇的掩護。不需要人教他怎么做，他也不想讓這場逃亡以一顆子彈作為終點。

我回擊了幾發(fā)，瞄向那些穿著盔甲的斯巴達。我知道他們的盔甲能撐住。

隨著我清空了彈夾，我不斷后退，重新退回禁閉室。這是我第二不想來的地方，排在直直沖入前面必定等待著我們的那場交火后面。

“他們壓制住我們了，”我對通訊器說道，“我們被困住了?！?/p>

“你就不能下令讓他們停火嗎？”米奇說，“我還以為你應該算是個英雄人物了?！?/p>

“真好笑，”我對他說著，一發(fā)子彈穿透了我的護盾，敲擊在我的肩甲上面?！斑@就是我回來找你的下場。”

“你得開始打出一條生路了，巴克?！本S羅妮卡說，“你磨蹭的越久，你需要制服的人就越多?！?/p>

我很不喜歡對這個想法，但她是對的。這些斯巴達最后接收到的命令是擊斃我。而現(xiàn)在他們發(fā)現(xiàn)我?guī)е幻臃竾L試逃離。他們不可能放我一馬的。

“我就不能直接投降嗎？”我在我們終于退回到走廊里，得到些許掩護的時候說道，“現(xiàn)在列奧尼達斯已經(jīng)出局了。我們跟他們好好解釋，不是嗎？”

“那如果他們把列奧尼達斯重新插回去呢？”莎蒂問道。

“而且我們沒有時間這么做，”維羅妮卡說，“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一個守護者來鎮(zhèn)壓這個設施。”

我把芯片重新拿了出來，看向它，“說得好，我不能讓它發(fā)生?！?/p>

“你打算怎么處置這個東西？”他說著，朝幾名摸過來的斯巴達開了幾槍。

我把芯片扔到地上，用腳碾碎了它，“噢，一不小心?！?/p>

“巴克？”羅密歐說道，“別告訴我你剛毀掉了一個聰慧型人工智能，你知道那玩意有多昂貴嗎？”

“戰(zhàn)斗中的意外損傷嘛?，F(xiàn)在幫我找出逃出這里的最快路線?！?/p>

就在這時，我的面罩中彈出了一個通信請求。上面寫道：‘來電請求：達奇’

“不是吧。”我咕噥道。我更多地是出于震驚接通了這個呼叫。

“嘿，巴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好久不見了?！?/p>

達奇曾是阿爾法⑨地獄傘兵小隊的成員之一。他跟羅密歐、米奇、菜鳥和我一起在新蒙巴薩之戰(zhàn)存活了下來。但他在羅密歐、米奇和我成為斯巴達之前就卷鋪蓋走人了。

“這可不是重聚的好時候，達奇?！?/p>

“當然不是了，”他笑著回應道，“我猜幫著一個叛徒越獄讓你忙得沒時間接聽一個老朋友的電話?！?/p>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不僅凝固了，還在血管中倒流，“你是怎么知道的？”

“從角落那邊看過來，我就告訴你?！?/p>

我的首先想到的這是個計謀，是那些包圍著我們的斯巴達誘我們出來，好一擊快速解決我們的詭計。但我搞不懂他們在那個角度要怎么辦到這一槍的。我決定冒個險，從拐角處瞄出去，看向進攻者們所在的位置對面的走廊。

在那里，大廳對面，站著一對身穿暗灰色盔甲和綠色面罩的斯巴達。他們就像在哪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跟我在公園碰面了一樣對我揮手。我是如此地震驚，我竟然揮回去了。緊接著一陣彈雨把我逼回墻后。

“你在這干什么？”我問道。

達奇輕笑著說，“我應該問你同樣的問題?！?/p>

“我現(xiàn)在看起來像是在做什么？”

“幫米奇越獄，而且還很徹底地搞砸了。我的話？嗯，我和格雷琴幾個月前成為了斯巴達戰(zhàn)士。我們現(xiàn)在在最新一期的訓練班里?！?/p>

“你在開玩笑吧?！?/p>

“我看起來像是在說笑嗎？你現(xiàn)在是想探討一下可能性還是想要點幫助從這里逃出去？”

“等我指示，掩護射擊，但別真的射到誰。”

“明白。就像以前那樣?！?/p>

“我們以前有干過這檔事？”

“那就是新行動吧?！?/p>

米奇在我背后不時地向靠得太近的人射擊，我向他瞄去。“你不會相信這個的?！蔽艺f道

“怎么，我們有援軍了？”

“已經(jīng)到了。”我朝達奇和他的同伴點點頭，那一定是格雷琴，“我沖出去的時候，跟緊我，好吧?！?/p>

“如影隨形?！?/p>

我對通訊器說道，“就是現(xiàn)在！”

達奇和格雷琴站了出來，開始朝廳內(nèi)揮灑鉛彈。我知道他們在刻意往高處射擊，以免誤傷到誰，但那些著彈點附近的人就沒那么淡定了。他們開始尋找掩護，而就在他們這么做的時候，我突然沖過大廳。交叉掩護，我們已經(jīng)好幾年沒搭檔過了：他們會進行火力壓制，讓我們通過，然后就輪到我們交接。

我直直沖過這塊區(qū)域，跨過那些翻倒的椅子和其他家具。我的手槍保持著沉靜，我不打算在路過誰的時候對他射擊。

當我抵達大廳的另一端的時候，我轉過身，抓住米奇把他塞到我身后?！拜喌轿覀兞耍蔽艺f道。

我和米奇開始朝廳內(nèi)開火，這次達奇和格雷琴朝我們奔來?！斑€不是很確定我們想加入你們的表演?！彼陬l道中這么說，但還是朝我們跑過來了。

“考慮這個已經(jīng)太晚了吧，”我說道，“我們在停機倉里有接應。是個兀鷲。把米奇拉過去，我隨后就到?！?/p>

在他們從我身邊穿過的時候我正好清空了彈夾里的最后一發(fā)子彈，然后我轉向門邊上的控制板。大廳中，那些斯巴達開始搞清楚狀況了，一些拿著步槍開始朝門逼近。我擺弄著控制板，試圖讓大門關上。在對按鈕瞎戳幾秒無果后，我決定采用老辦法。我用麥格農(nóng)手槍的底座砸向面板，它在門緩緩關閉的嘶響中碎裂開了。

甚至在門完全關閉前，我就已經(jīng)朝反方向沖刺了，希望著這能多給我們爭取幾秒時間。我健步跑過走廊，進到停機倉里，發(fā)現(xiàn)米奇、達奇和格雷琴已經(jīng)沖上兀鷲的后艙裝載道了。

隨著能源的恢復，停機倉重新被屏障密封起來了。但這地方依然一片狼藉，有點像我們在月球背面上看到的那樣。當維吉爾切斷能源的時候，一切沒有綁好或是用螺釘固定好的東西都被發(fā)射進太空里了。我看到外面漂浮著各種東西，包括一架闊劍號——是個UNSC強擊機——看起來它的好日子到頭了。

還好，我沒看到外面漂浮著尸體，這說明他們似乎在斷電之前用某種方法清空了這里的人員。我不知道維吉爾是否會同意把任何人發(fā)射出去，即使是在維羅妮卡的命令下，但我還是很慶幸沒到那一步。

我跳上兀鷲號的后艙，按下收起裝載道的按鈕。隨著兀鷲重新密封，我向米奇伸手，“你的槍?！?/p>

他定在那里，看著我。我摘掉頭盔重新伸出手，“槍，米奇。否則我們哪也不去?！?/p>

隨著他輪流掃視著后艙里的人，他的下巴扭曲著：達奇、格雷琴、莎蒂、維吉爾、羅密歐然后回到我。接著他反握著槍柄，輕輕放到我伸出的手掌上。

“好了，”我對坐在駕駛座上的維羅妮卡說道，“我們出發(fā)吧?！?/p>

米奇在達奇和格雷琴身邊找了個位置，我向駕駛艙走去。途中，羅密歐抓住了我得手臂攔下我?！皼]想到你還真辦到了”他說著，意味深長地瞥了眼米奇。

“我可是專業(yè)的，”我說道，“一切為了任務?！?/p>

他對此抬起了眉毛，“隨你怎么安慰自己?！?/p>

我掙脫開他的抓握，“去你的，羅密歐。”

他向后仰去，笑道，“我們現(xiàn)在是真的把小隊又拉起來了?！?/p>

維羅妮卡第一時間就把我們帶出了空間站，以防有誰能阻止我們逃離。她靈巧地駕駛兀鷲號在停機倉的噴射物形成的垃圾場中穿行。隨著我們的遠離，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飛船的通訊器上響起，“斯巴達巴克，聽到請回答。這里是總參謀長俊。”

還好，還活著，“你好，總參謀長。有什么我們可以效勞的？”

“很抱歉我在你最近的拜訪時沒能在場。看起來是由于我的艙室里缺氧導致我的昏迷。”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但我還以為他真的已經(jīng)死了。還能聽到他的聲音真好。

“聽起來像是你需要好好修理一些東西了。”

“這似乎是空間站上的人工智能導致的，”他說道，“而我被告知那已經(jīng)被解決了。告訴我，你飛船上不會正好有我的一名囚犯吧？”

“我，呃。。。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長官？”我說道。

“你肯定不知道，因為若是你未經(jīng)我得許可帶走一名囚犯，那就是能上軍事法庭的，不管你因此可能得到的多少好處?！?/p>

“我無法相信會有什么能讓我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長官?！蔽乙荒樋酀乜聪蚱渌恕麄儼察o的縮在一邊——然后給了他們一個‘看看你們都讓我干了啥’的眼神。

“我也想不出，”俊說道，“我想你跟我的人工智能出的問題也沒關系吧？”

“如果我真有，長官，我認為我有義務提醒你，你的人工智能的問題連接著一個更大的威脅。而后者很有可能正在趕向你的位置。不再跟我廢話而是在敵人帶著一個巨型武器降臨之前立即離開這個星系是最明智的選擇?！?/p>

“我們已經(jīng)著手準備了，”俊說道，“我正準備進行那一步。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過來的目的都已經(jīng)達到了?！彼D了一下，“巴克，我明白危急時刻需求非常規(guī)的手段。但你要知道他現(xiàn)在是你的責任了。我很感謝你今天的幫助，我不會忘記的?！?/p>

“祝你好運，”我對他說道。

“你也是，巴克，一路順風?！?/p>

隨著維羅妮卡繼續(xù)帶領我們奔向星系邊緣，我鉆進火控臺，開始操控導航儀設置去往下一個目的地的躍遷坐標?！澳憧谥械膽?zhàn)線桃花源叫什么？”我問她道。

“當?shù)厝朔Q它為小夜館?！?/p>

“你是在逗我吧?！?/p>

她往導航系統(tǒng)中輸入了坐標展示給我看，“它是以北美洲大開發(fā)時期的一個著名的法外巢穴命名的。”

我竊笑道，“好像是有個笑話來著：你要怎么阻止他們，呃，涌出來？”

“那里的人很看重這個，”她說道，“他們認同那種文化，而我們需要他們的援手。所以別嘲笑他們。”

“這是個命令嗎？”

“如果是的話有用嗎？”

“也許不行?！?/p>

“好自為之吧，”她說道，“回后面去跟你的老友們好好打個招呼。等我們進入躍遷空間后，我再過去跟大家說明情況。”

我并不是很期待這個。嘆了口氣，然后解開身上的安全帶走回艙內(nèi)。

達奇和格雷琴已經(jīng)把自己的頭盔摘掉了。我把我的也掛到架子上，在他們的頭盔旁邊。在我做完這之前，達奇站了起來給了我個巨大的熊抱。他歡叫著搖晃著我，我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自己撞到天花板上。

“喔噢，伙計！”我在他終于放下我的時候說道，“我也很高興再見到你?！?/p>

他讓我的腳著地，笑盈盈說道，“天殺的，巴克！真沒想到是你。更別說就這么撞上你們。真是哇哦?！?/p>

格雷琴起身站在他旁邊，清了清嗓子。達奇瞬間瞪大了眼睛，轉過身把她推到我面前，“我的愛人，格雷琴。你應該還記得?！?/p>

“我們見過面?！彼f著伸出手來。

我跟她握了下手?！安贿^從沒見過你穿著戰(zhàn)斗服的樣子?！备窭浊僖苍?jīng)是一名ODST，但她踩到了顆地雷，在我遇見達奇之前就退役了?！八芎仙?。”

“我又開始服役了，”她笑著說道，“完完全全地。斯巴達四期計劃里的那些醫(yī)生們給了我一個無限軍事預算能買到的最好的義肢。以至于穿著盔甲的時候你都分不出真腿和假腿來?！?/p>

我看向她和達奇，“這就是你們復出的原因了？”

達奇輕輕聳了下肩，“當他們提議讓她成為斯巴達的時候，你以為我會讓她把我丟下？”

“我不明白的是，”羅密歐說，“為什么你們沒告訴其他人這件事？這挺重要的。我們應該都知道才對啊?！?/p>

格雷琴稍稍有點臉紅，“嗯。。。有可能那個義肢不起作用。你清楚空間站那里的對外通信管得有多嚴。我們本打算在畢業(yè)后開始收到部署通知的時候告知你們的。到那時一切都是正式的了。但看現(xiàn)在這樣！”

“是啊，”達奇說道，突然顯得很嚴肅，“剛才到底怎么回事，軍士長？那些事都是跟列奧尼達斯有關嗎？”

我感到胃里抽搐了一下，這是進入躍遷空間的征兆?！罢f來話長，我過會再說這個，但我現(xiàn)在要先確認一件事?！蔽肄D向駕駛艙?！熬S羅妮卡？為什么你沒跟我講達奇和格雷琴成為斯巴達的事？”

她從艦首走出來，輕輕對達奇和格雷琴點了下頭。“很高興見到你們。我聽說了你們正在接受訓練并考慮了撞上你們的可能性。但若非必要，我不想把你們也卷進來?！?/p>

達奇長嘆一聲，揉了揉他那已經(jīng)禿了大半的頭皮?！熬磉M來是在說什么？”他看向我，就好像我能解答一切問題一樣，“我們到底與了什么事件，軍士長？”

維羅妮卡站出來，把一切都告訴了她們。發(fā)生在創(chuàng)世星的事情?？扑仁侨绾纬蔀槿y河系的威脅的，以及我們?yōu)楹涡枰灼鎭韼臀覀儗ふ乙环N能把我們隱藏起來的方法。

隨著她落下的每一個字，米奇的臉色便陰沉一分，而她注意到了。當她終于講完的時候，兩個人就站在那里相互瞪著對方。達奇和格雷琴震驚地看著我和維羅妮卡，還在驚嘆于他們他們被卷入的巨大旋渦之中。同時莎蒂坐在維吉爾的旁邊，拍了拍他的旁邊讓他安下心。

羅密歐就站在一角看著，顯然樂著了。他不止一次掩蓋住嘴巴好讓大家看不出他在笑，但他欺騙不了任何人。我們只是懶得搭理他罷了。

“巴克？”米奇看著我，不安地睜大雙眼，“這是真的嗎？你要我成為UNSC和戰(zhàn)線之間的聯(lián)絡員？”

“是的，”我直白地說道，“你以為呢？我們只是需要多個人手而已？”

“當你幫我越獄的時候，我還以為——”

我大笑一聲，“你是認真的嗎？我甚至不會信任你給我烤一盤曲奇。你之所以在這就是因為你會講叛徒的語言，而因此，戰(zhàn)線里的那些蠢貨可能會真的相信你。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理由?！?/p>

米奇看起來就好像我告知他只剩一周壽命了一樣，“你一定是在開玩笑。我在一個高度保密的軍事監(jiān)獄里被關了三年。我現(xiàn)在出來了，他們一定會認為你把我轉化到他們對面了，你通過某種手段讓我背叛他們了?！?/p>

“我能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么想，”我嘲諷道，“這跟你一慣的作風一致?！?/p>

“他們不會聽我說的，”他說道，“他們會殺了我，巴克。”

“你還有我們呢，米奇，”格雷琴說道。“我們不會讓他們這么做的?！边_奇為她撐腰道。

“而你要如何阻止他們？”米奇問她。“說真的，你認為這個是全新的阿爾法⑨小隊？我們有兩個全副武裝的斯巴達。”他向我和羅密歐示意。“我沒有盔甲或任何武裝，達奇和格雷琴甚至沒有完成訓練。他們還沒準備好?！?/p>

達奇被冒犯到地朝米奇怒道，“嘿，就算我們還你們這些老手太適應這新的身軀，我們也比戰(zhàn)線里的任何人要更強、更快。”

“你，我的朋友，是個蠢貨，”米奇憐憫地搖著頭，“就算你和格雷琴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我們一共有多少人？八個，還包括一個沒有戰(zhàn)斗訓練的少女以及她的稍微刮到一點就會像氣球一樣漏氣的外星寵物?！?/p>

“嘿！”莎蒂說道。維吉爾向她靠近但眼睛仍盯著米奇，咕咕叫地抗議著。

“同時，戰(zhàn)線有數(shù)千的士兵，全部都愿意為他們的理想而死。你們不可能在這之下保護我——或任何人。至少以這個阿爾法⑨的半成品不行?！?/p>

“我們不打算跟他們交戰(zhàn)，”維羅妮卡不快的說道，“這是個外交性質的任務?！?/p>

“我肯定戰(zhàn)線一定會這么覺得的。你跟我說了UNSC現(xiàn)在在跟人造物掙扎著，然后他們派出了幾個斯巴達來搞清楚為什么這個暴走的人工智能——叫什么來著？科塔娜？——為什么她和她的同伙們還沒過來踏平這些自由斗士？”

“正是如此?！?/p>

“那就做好準備吧，因為我們進入大氣層的瞬間就會被他們射下來，無論我們?nèi)サ氖悄睦?。他們不喜歡有UNSC飛船侵犯他們的領地。他們會把這看作戰(zhàn)爭行為，并依此做出回應。這就是戰(zhàn)線存在的原因：因為UNSC不尊重人們的私有財產(chǎn)，而為所欲為?！?/p>

“但是啊，米奇，”格雷琴說道，“這就是為什么他們把你帶上了。他們不需要你為UNSC而戰(zhàn)，只是需要能跟戰(zhàn)線溝通，而不是第一時間把我們射下來。”

米奇對格雷琴的語氣稍有軟化。她畢竟從沒跟他搭檔過，而且她或達奇在米奇背叛那天都不在場。她身上沒有我們背負的包袱，我想著這是否能加以利用。

“她是對的，”我說道，“也許你能說服他們跟我們分享那些讓他們隱藏在守護者視線之外的技術?！?/p>

米奇睜大眼睛，繼續(xù)他源源不斷的反駁，“你瘋了嗎？要是上天真的給了戰(zhàn)線這種尖端技術，你以為他們就會隨便讓給UNSC嗎？就為了所謂的人類大局？”

“上帝啊，”達奇說，“如果我們不能找出一個方法來聯(lián)合對抗現(xiàn)在的威脅，那還有什么人類可言？”

“達奇，首先，”米奇說道，“那個人工智能不僅是個威脅，她還是UNSC制造出來的。她是他們自己的麻煩?！?/p>

“其次，戰(zhàn)線早就看清你們的嘴臉了。上次星盟來的時候UNSC就是這么跟他們說的：加入我們一起戰(zhàn)斗，否則外星人會殺光我們的?！?/p>

“而當一切都結束了之后你猜怎么著？我們開始握手言和，繞著營火歌唱了嗎？還是UNSC又回到隨意把無辜的人扔出家門的老路？并對偏遠星球的人們該如何生活指手畫腳？”

“所以你們還是面對現(xiàn)實吧，你以為你還能再次欺騙他們嗎？他們還會接受你的滿嘴謊言？”

整個后艙安靜了下來，就剩米奇源源不斷地說著氣話。而且看起來沒有人能提出一個他駁不倒的觀點。

直到羅密歐開始哈哈大笑。

我們幾個轉過去盯著他。當他看到我們臉上的厭惡時，他笑得更大聲了。大顆的淚珠子從他的臉頰滑下，他正對他腦內(nèi)跑過的只有他能理解的某種梗樂不可支。

“怎么？”米奇終于要求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啊。你真是已經(jīng)瘋了，”羅密歐擦干他的眼淚說道，“你以為戰(zhàn)線就能夠置身事外了？絞繩早已勒在他們脖子上了。我不知道他們損失了多少個殖民地，但就整個銀河系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什么戰(zhàn)線了。”

米奇看起來被打擊到了。我還以為他會直接撲向羅密歐然后試圖當場干掉他，“什么？”

“據(jù)我們所知，最后還沒被推平或是跪倒在地的人類聚落就是我們現(xiàn)在前往的地方了。而你現(xiàn)在還擔心這一切結束后UNSC會怎么對待戰(zhàn)線？要不是有UNSC的存在，根本就不會有戰(zhàn)線供我們討論。星盟會在一年內(nèi)就把你們消滅了，還不帶正眼看的?！?/p>

“而且就算科塔娜的威脅只有所想的一半那么嚴重，她也跟星盟完全不同。她能夠接觸到星盟想都不敢想的技術。戰(zhàn)線不可能永遠隱藏在她的視線之外。總有一天她會找到他們并把他們那小小的叛亂從銀河系中抹去。他們需要幫助，即使他們現(xiàn)在還不自知。你現(xiàn)在為他們辯護的每一個字只會讓你離簽署他們的死亡通知更近一步?！?/p>

“嘿，”米奇，“我不是——”

羅密歐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拔抑滥汶x開現(xiàn)場有一段時間了，所以讓我給你說明白吧。從人的角度來說——我是指全人類，不是你的那些小定義——我們從未面臨過這么嚴峻的危機。所以你最好花幾分鐘想好你的觀點，要不你就是在讓我們冒被那些牛仔先生擊殺的險。而且最好相信我，我不會讓那發(fā)生的?！?/p>

到了這時，沒人——包括羅密歐——還是笑著的。

“你覺得這跟我有關？”米奇說，“哈！就算我跟隨你們這瘋狂的計劃，你要怎么讓戰(zhàn)線相信你們說的是事實？我在他們之間沒有多少話語權。沒有人。這跟我們的提議的是什么或誰在進行提議都沒關系。他們不可能同意的?！?/p>

他在一個椅子上坐下，不情愿地放棄了，“相信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就像你有的選一樣，”羅密歐說，嘆了口氣，“就好像我們有的選一樣?！?/p>

“是啊，”格雷琴說，“要么是這個，要么就是科塔娜的大獲全勝了?！?/p>

“后者根本就不是可選項，”我說道，“那就都同意了？”我等著大家對我點頭。米奇最后一個同意了。

“很好，”我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來想想該如何做這件事?！?/p>

我把舞臺交給維羅妮卡，主要是因為她才是老大，而且我知道的也就這么多。從現(xiàn)在起，我跟大家一樣都是學生了。

“好的。我們前往的是卡西迪 Ⅲ行星。那是個典型的藍綠色星球，遠離人類領域的發(fā)展路徑。UEG先遣隊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這個星球并標定為潛在殖民星，但由于老式躍遷引擎帶來的昂貴旅行費用，很久以前他們就把它遺棄了。雖然現(xiàn)在相對來說沒有那么遠了，但除非刻意，你還是幾乎找不到它?！?/p>

“ONI最后往哪里派遣的幾個探測器帶回了一些有趣的發(fā)現(xiàn)。很多跡象表明星球表面存在著先行者科技，但我們在那發(fā)現(xiàn)的人類聚落就只有一個。它叫做小夜館，對，就是這個名字?！?/p>

“它是五十年前由一幫法外之徒成立的，主要是海盜，他們想建立一個穩(wěn)固的藏身點。當它成立后，他們又碰見了一些在逃亡的叛軍。而起義軍由于星盟戰(zhàn)爭開始衰落后，這里絕大部分就被聯(lián)合叛亂戰(zhàn)線收入囊中了?！?/p>

“我們所有的常規(guī)偵測器都無法探測到這個地方，這是它長期來隱藏在明面之外的原因之一。而且就我們所知的，它還能欺瞞過星盟科技。即使是我們過去幾年用來勘測深空的基于先行者科技的探測器都探尋不到這個世界的存在。這里真的有什么?！?/p>

達奇嘆服地吹了聲口哨。

“我們完全不知道它是怎么運轉的或為何這么做，”維羅妮卡繼續(xù)道，“我們只知道它能這么做?！?/p>

羅密歐舉起手，維羅妮卡對他點點頭。這就是我不爽他的地方——在一點點虛假的敬意下隱藏自己的嘲諷——但維羅妮卡照單全收了，就好像這些敬意都是她應得的。

“既然這么難以探測，那么ONI最初是怎么發(fā)現(xiàn)它的？”

“這還真不是一個蠢問題。”我說道，也許比我原先預料的更加驚奇。羅密歐對我閃過一絲自以為是的偷笑。

“一個調查小組一次常規(guī)遠征時由于躍遷引擎故障而偶然遇到了那里。這完全是一個意外?！?/p>

“在戰(zhàn)爭期間，我們在那附近藏匿了許多東西——部分是由于我們知道藏在這里很安全，除此之外還是為了盯著那里的叛軍。但我們沒有很認真地對那里施加影響，以免吸引星盟的注意力。當星盟終于找到地球的時候，我們的備用方案——幾百份中的之一——就是搬遷一大部分UNSC資產(chǎn)到卡西迪 Ⅲ。不過幸運的是我們一直沒走到那一步?！?/p>

“戰(zhàn)爭結束后，ONI決定保持小夜館的位置為最高機密。我們沒有去那的理由所以就沒驚動那里原本的居民。我們已經(jīng)知悉他們的存在好一段時間了，但都沒有干涉他們?！彼f道，明顯保證米奇聽清了這一段。

“他們不可能在被發(fā)現(xiàn)了還留在那里，”米奇說道，“他們不可能坐等ONI派來一艘戰(zhàn)艦來把他們炸上天?！?/p>

“戰(zhàn)線的領導層從未知道他們被ONI發(fā)現(xiàn)了，”維羅妮卡說，“我們也沒有真正出現(xiàn)在那里。當我們藏東西的位置離聚落遠得他們對此一點消息都沒有。況且，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沒有計劃對付小夜館?！?/p>

“那也只是時間問題?！泵灼嬲f道。

“那就是現(xiàn)在了?！蔽腋嬖V他。他瞪向我，但我一點也不在乎。

“我們不是來暴露這個殖民地的，”維羅妮卡說著，無視了米奇的暗諷，“但我們需要搞明白他們這么多年來是怎么隱藏自己的。否則等到他們終于暴露了——隨時間推移總會發(fā)生的——我們就沒有辦法收復這項科技了?！?/p>

莎蒂舉起手，絲毫沒有羅密歐之前的那種態(tài)度。“那為什么我們之間幾十年都沒有來研究這個呢?”她在維羅妮卡回應她的時候問道，“如此的發(fā)現(xiàn)比UNSC的很多項目都更有價值：一顆無法被任何已知技術探測的星球。這能讓我們在戰(zhàn)爭期間利于不敗之地啊?！?/p>

“我們有還其他的優(yōu)先事項，莎蒂?！本S羅妮卡說道，“我希望理由能更有深度些，但事實便是如此。在戰(zhàn)爭結束前，我們在為存活而戰(zhàn)。那時的研究是零星進行的，但我們所有的資源都被用在了阻止星盟滅絕人類文明上。而戰(zhàn)后，又有著數(shù)千個麻煩需要我們解決。那些在穩(wěn)態(tài)邊緣的殖民地需要調整。我們面臨著從未見過的難民數(shù)量。而這還沒說到戰(zhàn)后仍不斷發(fā)生的沖突。叛軍在幸存的殖民地上活躍著，制造麻煩。前星盟勢力掃蕩者任何有油水的地方。調查一個偏遠世界上的怪異先行者異常并不在列表的頂部——雖然我同意，它現(xiàn)在會非常趁手。”

“實話說，卡西迪 Ⅲ上的居民從未對他們的小手段是怎么運作的表露出太多的好奇。對他們來說，它是啥都不重要。開啟它已經(jīng)是他們的僥幸了，胡亂擺弄也許會讓它故障，因此他們就沒再去理會它?！?/p>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米奇說，語氣中充滿鄙夷，“對ONI不會滿足于就讓卡西迪 Ⅲ上的人繼續(xù)平靜地生活下去了。ONI會想要知道那些居民是怎么辦到的，然后為自己的利益量產(chǎn)它們?！?/p>

“你真的要妨礙我們找出從科塔娜手中拯救人類的方法？”我問道。

“人類？你是在指UNSC。而且科塔娜已經(jīng)把他們逼到墻角了。這也是我們在進行這次對話的原因?！?/p>

“你想表達什么，米奇？”

“只是想指出我們早已過了把所有人從這個狀況下拯救出來的點了。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一切都已經(jīng)挺清晰了：這不是個新的戰(zhàn)爭。戰(zhàn)爭早就結束了?？扑融A了。我們現(xiàn)在在商討的則是開啟一場革命。”

“這是壞事嗎？”

米奇終于笑了，“事實上，不是。說到運營一場叛亂，沒有什么比咨詢戰(zhàn)線更說得過去的了?！?/p>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