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嫲嫲雖然邀請我吃飯，但是感覺氣氛有點難以坐在那家里，所以我回自己家了。

「歡迎回來。今天我已經(jīng)累了，我們外面吃吧。吃什么？」

媽媽笑著迎接我并說了。媽媽現(xiàn)在正在學(xué)習(xí)成為一名驗房師（房屋診斷士）。

「好哦，我想去靠近橋的那家回轉(zhuǎn)壽司?！?/p>

「不錯呢。我也想著同樣的事?！?/p>

媽媽笑著點點頭。我是抱著不行的心這么說的，但媽媽似乎也是這么想的。原因可能是昨晚看到的電視播放著一家美味的回轉(zhuǎn)壽司店。

那么，趁著人潮還沒有到來之前。。這樣說著，我們很快就上了車。在這樣的時刻，我真切感受到父母與孩子之間的聯(lián)系。我的吃貨性格絕對是遺傳自我母親的。

幸好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不用等很久就有座位了。因為這里的回轉(zhuǎn)壽司很有名氣，嚴(yán)重的話可能要等一到兩個小時。

「嘿誒。。便利店便當(dāng)啊?！?/p>

昨天電視上告訴我，如果吃腌姜的話就很難長胖了，所以今天就立馬來實踐一下，并跟媽媽說了今天的事。當(dāng)然，去九條家是被禁止的，所以那些就用從學(xué)校那里聽朋友說的蒙混過去了。

「所以就想著，是不是果然不太好呢。」

「嘛我想想。那當(dāng)然，每天好好制作的話更健康，而且也更實惠吧?！?/p>

我經(jīng)常在便利店吃午飯，但五百元轉(zhuǎn)眼間就沒了。的確比起營養(yǎng)之類，便利店還是挺貴的。

「但是買一個便當(dāng)不是更好嘛？最近即便是便利店，考慮健康的也有不少。如果沒有正太郎，只剩下媽媽我一個的話，像今天的日子多半我會只吃米飯和酸菜就完事兒了哦？」

媽媽取去一盤剛剛追加在回旋帶，加了山葵的河童卷，邊吃著邊說。說到一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看了山葵還是相當(dāng)刺激的。

「但是對呢。如果我也自己一個住的話，應(yīng)該可能只吃泡面和蛋加飯?！?/p>

「對吧？」

雖然也有金額上的問題，但是一個一個的買也很麻煩。而且如果是相同價格的話，能填飽肚子的最好。我把脂肪一大堆好像很美味的，令人心花怒放的肥美金槍魚，還有豐饒地在軍艦上華麗地盛著的金槍魚鰹?zāi)米摺Ｊ萑庖灿惺萑獾拿牢栋　?/p>

「之前是說什么偷工減料，營養(yǎng)均勻。。這樣的東西，但是住的人少，要真正制作均衡的食物很需要材料費，還有雙重上班也是最近的基本操作吧？所以就不想讓吃飯變成壓力了嘛?！?/p>

「如果自己煮的話，吃完還要洗碗。。的確不只是吃飯而已。如果雙重上班的話，也要煩惱誰來制作呢?！?/p>

「配合家庭模式，飲食業(yè)也開始作出變化了，所以自己不做飯就等于會對身體不好的言論，這感覺已經(jīng)跟不上時代了呢?！?/p>

吃飯不是要以好吃還有快樂為主嗎？媽媽這樣說著，結(jié)果昨天還說很高卡路里的，她伸手拿走了藍(lán)鯖魚。

即便這么說，吃飯要快樂這個我也同意。

「。。媽媽也不用太勉強自己哦。反正我啥也吃。」

「你說啥呢，考慮正太郎的食量，只是外面吃的話遲早要破產(chǎn)啦。而且。。即便是你，也不知道還會留在家多少年。我能做飯就做哦？嘛，雖然有時會像這樣出外吃呢?！?/p>

下了單的飛魚紫軍艦，蝦頭湯，南瓜團子還有酸金槍魚陸續(xù)送到桌上。被美味的香氣包裹著，看著滿臉笑容的我，媽媽也笑了。她也一直遞給我藍(lán)鯖魚，說有豐富卡路里。

「那，明天的晚飯我來做吧?！?br>

「你不是只會做咖喱，肉醬或者蛋包飯而已嗎?！?/p>

「還有黃油煎炸啊。」

雖然媽媽說「那樣的不是開個罐頭拿黃油去煎就完事兒了嗎！」，但不不，那個黃油量，還有少量醬油是重點來的。。我邊那樣反駁著也笑了。

現(xiàn)在不知道櫻子小姐和嫲嫲的晚餐時間是怎么度過的呢？我也聽說寶生先生夫婦兩人住的。他現(xiàn)在跟妻子用著什么表情吃著便當(dāng)呢。

翌日我也一大早就去九條家了。嘛我的確在意寶生先生和棕耳鵯的事，但我也擔(dān)心沮喪的嫲嫲和愛撒嬌的赫克托。

靠近九條家時，我再次聽到棕耳鵯夫婦的悲鳴聲。它們是在為死去的雛鳥悲嘆著嗎？真是很悲傷的聲音。

「應(yīng)該在找雛鳥吧?！?/p>

到達(dá)九條家后，櫻子小姐跟我說明了叫喊著的棕耳鵯。

「找？雛鳥怎么了嘛？」

我邊說著，邊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當(dāng)然把它做成標(biāo)本啊?！?/p>

「。。。。。?！?/p>

我自然地皺起了眉頭。幾乎近乎愚蠢的問題，雖然我明白那的確很像櫻子小姐的風(fēng)格。

「怎么啊，那張臉。。嘛算了。我昨天就解剖了一只了。果然是頸部骨頭被折斷了?！?/p>

「真的不是動物干的嗎？」

「徒然奪走生命，是人類才會的吧？」

無法反駁，應(yīng)該是因為我跟櫻子小姐已經(jīng)遇見過好幾具尸體了。動物是為了吃而把生物的生命奪走。但是人類不同。

「。。赫克托，走吧。」

驅(qū)散我憂郁情緒的，是因為我注意到在不知不覺中咬住繩子搖著尾巴的赫克托。這幾天，大家的心也轉(zhuǎn)向了棕耳鵯，所以心情不好。

雖然有著可愛的臉，但看來赫克托很會吃醋。

「如果是去散步的話，小少爺，能請您幫個忙嗎？」

「幫忙？好哦?！?/p>

「您要在這里吃午餐的吧？我給您做您最愛的姜汁烤肉吧。請買一點肉?！?/p>

「嘿嘿嘿，太棒啦?！?/p>

但是最近在超市門前把狗拴起來以免麻煩已經(jīng)成為一種不良趨勢。更別說是這么可愛的赫克托。如果被誘拐了，我生活不下去的。

所以我決定先騎單車去買肉。以為是去散步的赫克托「欸欸欸欸?。空J(rèn)真的嘛??？」這樣，一臉震驚雙腳僵住了，但是我裝作看不見。

完全生悶氣了的赫克托甚至不送我去玄關(guān)了，我只能苦笑并離開玄關(guān)。我跨上愛車比安奇，從九條家飛奔出去。

「。。啊?！?/p>

我注意到寶生先生家的車庫百葉窗打開了。我打算通過時，看到了寶生先生在弄他的MTB。我忍不住停下了單車。映入眼簾的是，有著白色車身，印刷著GIANT標(biāo)志的單車。

「好牛啊！是RABOBANK型號的！」

我不由自主地發(fā)出驚嘆聲，寶生先生被嚇到回頭看。

「啊啊，對面那家的。。」

「你好。」

注意到我，寶生先生便點了點頭。我也同樣打了招呼。

他也注意到了我的比安奇，有點不好意思地把愛車從車庫推了出來。

「這個！是RABOBANK的吧。好像是。。2010年的型號？」

「這個因為是復(fù)制品來的，所以并沒有那么貴呢?！?br>

專業(yè)用的型號大概要七十~八十萬元。而且即便比較上是便宜，但還是至少二十萬往上吧。

RABOBANK現(xiàn)在的隊伍名稱已經(jīng)改為Lotto NL Jumbo，是一支單車公路賽的專業(yè)隊伍。但直到2012年，贊助銀行的名字就是隊伍的名字。

「你喜歡Jumbo嗎？」

「我最喜歡的是Vacansoleil，但是橙色的運動衫真的很酷啊?！?/p>

「是嗎，所以才駕駛比安奇嗎?！?/p>

「我支持的專業(yè)團隊Vacansoleil · DCM使用的單車是比安奇?！?/p>

昨天是事看來都在我們的心里，雖然感到有點尷尬，但是因為談?wù)搯诬嚩昧瞬簧佟?/p>

單車賽道上，也是單單看著他們飛馳著，隊伍里每人也有職責(zé)，也有戰(zhàn)術(shù)，但跟賽車的F1有所不同，因為是由人們分工合作來完成才有的刺激感。

我們大概就這樣站著聊了十分鐘左右。然后我注意到他在褲子外面穿了一件騎行服，盡管他沒有穿緊身褲，但上面穿了單車運動衫。

「。。啊，抱歉。你是要出門吧。」

「啊啊。。休假只有兩個小時可以去自己喜歡的地方是我的例行習(xí)慣?！?/p>

「只有兩個小時？」

「因為妻子生病幾乎不會出門，所以自己一個出去玩兒有點別扭。但是因為是自己營業(yè)的，反正整天也在家。因為會搞得透不過氣，所以一周只有一次用來作為自己的時間?！?/p>

我真是妨礙到了他寶貴的時間。

「直到去年，我都住在更北的地方，所以我還不知道旭川郊區(qū)。下次有好的路線記得介紹給我呢。」

「那，下次要不要一塊兒去附近的地方呢？我前幾天去了瀧川，不過來回只有兩個小時應(yīng)該不太可能。?！?/p>

我也要快點去買肉了。不然的話赫克托不高興，以后可能再也不跟我玩兒了。

我跟寶生先生兩人推著愛車，打算出行時，東海林女士在我們眼前站著。

「寶生先生！明明您快要去幫居委會打掃垃圾和打理花壇了，難道您又打算不參加嗎？」

「誒？」

在憤怒的她面前，我和寶生先生也同時驚呆了。

「如果是有事的話就沒辦法，那我也只能批準(zhǔn)了。但是真是的，每次也無視作業(yè)您是怎么回事兒啊?！?/p>

「。。我沒聽說過?！?/p>

寶生先生突然僵住臉回答了。

「您是忘記了吧？但是您在挑釁我是怎么回事？」

對不愉快表情的寶生先生，東海林女士感到更加生氣了，她加大聲量。因為無故遭罵，寶生先生也生氣起來了。

「什么忘記了——」

「對，對?。∫驗槟翘煊屑s了，不是說由我來代替參加嘛?！?/p>

我遮蓋著打算反駁的寶生先生，插進(jìn)兩人之間。

「誒？」

「哎呀真是的，你居然忘記了。明明今天就是為此而來的。但是沒事哦。我很有干勁呢?！?/p>

我對困惑著的寶生先生打眼色，并看向東海林女士。

「所以呢，因為他有之前的約定不能爽約，所以我今天就來參加了。沒問題吧？」

「誒，誒誒。。但是?！?/p>

東海林女士也是同樣地不解。應(yīng)該因為根本就不太清楚我是誰吧。

「小少爺，請問什么事嘛？」

剛好這個時候，嫲嫲從家里出來了，注意到我好像在寶生先生家門前爭論著，所以不安地搭話了。

「是九條家的。?！?/p>

然后她，想起了昨天我在九條家。

「那，是那么一回事呢?！?/p>

東海林女士低下頭，打算說什么的時候，但是因為工作關(guān)系離開了寶生家，然后被其他在鎮(zhèn)內(nèi)的人喊著，就慌忙地趕過去了。

「你。。」

寶生先生一臉困惑地看著我。

「趁現(xiàn)在請快點去吧?！?/p>

「但是。」

「如果現(xiàn)在才推出后再參加的話只會更加奇怪哦。別在意我，請好好休息一下。作為代替下次一起去巡游，在某處請我吃個冰淇淋就可以了。」

「。。謝謝你?！?/p>

喜歡單車的都不是壞人。基于我自己私自的信念，我送走了寶生先生。當(dāng)然也想把寶生先生和嫲嫲的距離縮短一些。

雖然也擔(dān)心著棕耳鵯的事情，但是整潔的車庫，還有維護(hù)良好的GIANT以及昨天的便衫給我的印象是他相當(dāng)潔癖。

殺死生物是一件很毛骨悚然的事。死亡是骯臟的。人類會本能地對死亡抱有厭惡感。那樣的他，我無法想象他會入侵別人家，然后殺死三只動物。

叁

我為赫克托心情可能會更糟糕感到有罪惡感，但還是參加了居委會的活動。加入完全不知道的居委會集會，實在是有點尷尬。

但我還是跟嫲嫲一起去了撿在道路旁邊和公園積雪融化后產(chǎn)生的各種垃圾。

——那么，那個孩子的血緣關(guān)系的怎樣的？

——不知道，聽說是九條小姐的熟人。。。

——但是有事情要做的話妻子來參加才對吧。

——妻子好像有病哦。之前有看過一次，她臉色蒼白，像幽靈一樣。

就像那樣，聚集了附近的婦女們，她們竊竊私語地說著。

班上的女孩子也經(jīng)常像這樣偷偷說話，并咯咯笑著。我隱隱約約地想著，女人即便年齡增加了也不會變。

嫲嫲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她們的話題。但是好像有點生氣。

只不過寶生先生并不只是東海林女士，連小鎮(zhèn)內(nèi)的人也覺得他不像是好人。的確昨天他也有點神經(jīng)質(zhì)，看上去有點不舒服的人，但今天他很認(rèn)真，至少為了妻子，他忍耐著自己的娛樂，是一位溫柔的人。

我感覺不太有趣，所以只是沉默著工作。天氣好是我唯一的拯救。因為我背部有點被汗沾濕了。今天的巡演應(yīng)該很爽吧。只是也希望寶生先生能開心。

大概花了一個小時工作就解散了。我完成跑腿回去后，便跟睡在地板上的赫克托在午飯做好前好好地跟它玩了個遍。

相當(dāng)憤怒的赫克托并沒有接受僅僅一個玩具。它把球和玩偶、有彈性的繩子，還有啃下去會發(fā)出啪啦啪啦聲音的漢堡包玩具陸續(xù)地搬到我面前。

那個試煉在飯后還繼續(xù)著，直到看不下去的櫻子小姐取出了豬耳朵的零食，它才愿意解放我。這么深的執(zhí)念，果然跟飼主很相似，讓我無法不看向櫻子小姐。

「。。怎么了？」

感覺到我的視線的櫻子小姐，在骸骨椅上微笑了。真是些狡猾的人們啊。

「三點的下午茶，弄芋麻薯吧」，我這樣跟嫲嫲說著話時，門鈴響了。

赫克托在迅速去應(yīng)對的嫲嫲后面說著「我也去！」，我把柔軟的它一把抱著了。

「啊啊，歡迎回來。好玩嘛？」

「誒誒，謝謝你。這個是個小禮物?！?/p>

隨著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他拿出了人氣很高印著小熊標(biāo)志的蛋糕店。

「怎么好意思，明明不用在意的?！?/p>

「嘛，剛好談到三點的下午茶了。難得機會，要一塊兒來用茶嗎？」

好像說著這次不會讓你逃跑了般，嫲嫲立即邀請了寶生先生。

「那個。。對呢，我就呆一會兒吧?！?/p>

我明白他其實不太情愿的。但是這次再拒絕的話，可能感到對我不好意思吧。他撇了我一眼就答應(yīng)了用茶的邀請。

嫲嫲對寶生先生說著對不起讓他為難了，并把他的粉色馬卡龍紀(jì)念品，還有嫲嫲自制的煮豆子作為下午茶送了上來。意外地煮豆子和紅茶配合度不錯。

「誒？我還以為你一定是孫子?！?/p>

看來把我當(dāng)成了櫻子小姐和嫲嫲的孫子的寶生先生，因為發(fā)現(xiàn)我是完全無關(guān)系的人而感到震驚。

「是我熟人。」

「我還肯定以為是家人呢?！?/p>

嫲嫲和櫻子小姐并沒有血緣相連。當(dāng)然我也是。腳下縮成一團的赫克托也是。但是我們這樣平穩(wěn)地圍在餐桌，過著快樂的時光像是當(dāng)然的一樣。

「這么說來，真是不可思議呢?！?/p>

嫲嫲瞇著眼睛，有點開心地說著。

「但是明明住得那么近，我們互相也完全不懂對方呢。嫲嫲一直也打算邀請你來喝茶哦。」

但是真不愧是嫲嫲。即便浮現(xiàn)著笑容，也沒有忘記要把寶生先生釘在板上。

「。。前幾天真是很對不起?！?/p>

「沒事啦。我也認(rèn)為那是個下臺階的機會?！?/p>

那樣說著，她也沒忘記跟寶生先生說請拿去今天的竹筍味噌煮。

「下次請務(wù)必，跟妻子一同過來呢，她身體好了的時候呢?！?/p>

聽到嫲嫲那樣說，寶生先生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妻子的病名是？」

邊伸手去拿馬卡龍的櫻子小姐很不禮貌地問道。

「。。來這里之前，我們在更加北部的小鎮(zhèn)住了一年呢，但是不適應(yīng)封閉的鎮(zhèn)子。所以妻子就患上了 ※對人恐懼癥（注：來自日本的術(shù)語——Taijin kyofusho symptoms，簡稱TKS。日本特有的文化依存癥候群），變得無法離開家了。強行外出的話會導(dǎo)致呼吸過速，也試過幾次暈倒了?！?/span>

「就是說，恐慌癥吧?！?/span>

寶生先生點頭了。

「所以如果是大型的鎮(zhèn)子的話，人際關(guān)系我覺得也是比較簡淡好，也不想跟周圍的人有太多關(guān)系。?！?/span>

說到那里，寶生先生好像意識到什么搖了搖頭。

「不對，當(dāng)然我是感謝九條小姐的。當(dāng)然的?！?/span>

「但是，您說一定程度不打上關(guān)系吧。畢竟人類是不能一個人生存下去的。但是有那樣的事，您們夫婦們很辛苦吧?；ネ▎柡蛞彩撬迾I(yè)吧。因為就住在附近，有什么困難就別客氣哦?！?/span>

對吧大小姐，嫲嫲這樣偷看櫻子小姐，她只是聳了聳肩。應(yīng)該是表示隨妳的便吧。

「非常感謝。尤其這里的居委會總感覺有點不舒服。明明已經(jīng)丟掉的垃圾袋，會還原到玄關(guān)那里，之前也被塞過垃圾進(jìn)信箱里面?！?/span>

「信箱里面？」

那不是單純的事。我突然想起那些居委會里口無遮攔談?wù)撝鴮毶壬素缘娜?。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認(rèn)為那些人會對寶生先生做什么。

「誒誒是的。所以關(guān)于維護(hù)花壇的事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啊。也沒有人來拜訪過?！?/p>

嫲嫲有點可疑地皺起臉。

「維護(hù)花壇的事應(yīng)該寫在流通板上哦。您沒有看到嗎？」

「流通板我想應(yīng)該一次也沒來過這里?！?/p>

「誒？」

我們不由自主地——我跟嫲嫲面面相覷。只有櫻子小姐還是一臉冷淡。

「真奇怪呢。但是昨天也輪到我家了，在宅子那里，有一個明確的收到的簽名哦?！?/p>

嫲嫲說，在收到名單那里，的確有印章印了。

卡恰。櫻子小姐邊把紅茶杯子放在桌子上邊說。

「雖然我想說跟我沒關(guān)系，但是這個馬卡龍實在是太美味了呢。就幫你一個忙唄?！?/p>

嫲嫲有一瞬皺起了臉。應(yīng)該是想著大小姐的壞習(xí)慣有出來了。但是這樣的櫻子小姐十分可靠。

再次被拋下的赫克托彎下肚臍瞅著我的后頭發(fā)，我們最終還是跟櫻子小姐一起去尋找犯人了。

肆

連去哪里也不用煩惱，我們首先就去了寶生先生家的旁邊，淺田家那里。面對面的館林家，寶生家，然后似乎就是寺廟旁邊的淺田家了。流通板的順序就是從那個淺田家開始，然后到九條家。

「您好，淺田女士?！?/p>

嫲嫲、我、櫻子小姐，還有寶生先生一同拜訪淺田家。淺田女士是今年八十七歲的奶奶，最近好像身體不太好。

「??！」

淺田女士帶動著病后沉重的身子打開了門，把我們——不對，看到寶生先生就立馬露出動搖的臉色，馬上就準(zhǔn)備關(guān)上門了。

「我想問一下關(guān)于流通板的事?！?/p>

但是，櫻子小姐那方比較快。她迅速把腳塞進(jìn)門的隙間，強行不讓門被關(guān)上。

「我。。什么也。。」

「只是想聽聽而已。不是很難的事吧？」

「我就說什么也。?！?/p>

好像看不下這種對答，寶生先生把手伸向門扉。

「我家并沒有收到流通板。所以我想確認(rèn)一下。我想確認(rèn)一下您這里是不是有收到?！?/p>

「那。?！?/p>

淺田女士說不出話。

「如果您這邊也沒收到的話，我就去館林女士那里。流通板那里被人明確地蓋上了我們的印章，所以變成我們確認(rèn)了。如果您這里也沒看到的話就麻煩了?！?/p>

寶生先生說到那里，淺田女士慌忙打開了門。

「請別去館林女士那里?！?/p>

肉眼能看見的淺田女士的動搖，櫻子小姐瞇著了眼睛。

「為啥？館林家是犯人？」

「。。不是的，但是，館林女士在三個月前失去了丈夫，正處于難受的時期?？梢缘脑捪胱屗o一靜。」

「對呢。。但是那跟流通板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嫲嫲用著悲傷的表情，但還是像騙不了我的哦這樣，向淺田女士問道。

「。。。?！?/p>

「淺田女士？」

「。。我也，館林女士也，是被別人吩咐我們這么做的。」

也被寶生先生鄭重地問道，淺田女士終于放棄了般，說出了真相。

「但是并不是跟您有仇，只是別無他法而已?！?/p>

淺田女士打開門后，低聲說著，然后顫巍巍地跟寶生先生說明，并抓住了他的手。

「為什么要做那種事呢？是誰的命令？」

對那提問，淺田女士再次住嘴了。

「——東海林夫人嗎？」

「啊。。」

但是敏銳的櫻子小姐一說，淺田女士的嘴唇就發(fā)抖了。

「。。為什么，說是東海林女士呢？」

「我只是從像您一樣的年長人士，不得不聽從的對象來考慮而已。應(yīng)該是被抓住了弱點，或者是感到有恩的人吧。只不過是如果跟館林家兩人一起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來想，就想到了有共同點的人而已?！?/p>

從淺田女士臉上的血色一瞬褪去了。她好像很不舒服地看著地面，所以我跟嫲嫲幾乎同時趕前支撐著她的身體，但比我們更快的寶生先生輕輕地把手放在了她肩間。

可能是對那樣的他，淺田女士的內(nèi)心動搖了吧。

「。。東海林女士，從以前就很關(guān)照我們，而且在冬天也幫我鏟雪，所以我無法拒絕。館林女士也是同樣。尤其是半年前，我丈夫生病倒下直到葬禮期間，東海林女士也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淺田女士用一只緊繃，粗糙的手抓住了寶生先生的手。從她眼里流出了淚水。

「真的很對不起呢。您出去時或者丟垃圾時，我也被告知要告訴主席夫人。說是因為你們夫婦不遵守規(guī)矩，為了避免產(chǎn)生問題，為了保護(hù)鎮(zhèn)子?！?/p>

多么殘酷的事情啊。但是寶生先生卻握著淺田女士的手，禮貌地說、我明白了，謝謝您告訴我。他保持著表情，把邊哭泣邊謝罪的淺田女士送回家中，絕不露出半分憤怒。

但我知道他在生氣。在關(guān)上門的同時，他轉(zhuǎn)過來了。

「你去哪？」

「還用說，當(dāng)然是居委會主席家??！」

「冷靜點。你那副模樣沖過去的話就正中下懷了?！?/p>

「。。。。。?！?/p>

當(dāng)櫻子小姐試圖勸告他時，寶生先生咬住了嘴唇。但是也不能就這么算了。他緊握的白色拳頭告訴了我這一點。

「放心吧。我明白的。所以你在家呆著吧?！?/p>

櫻子小姐溫柔地把他的拳頭松開，無畏地咪咪笑著。

「覺得難受我也一樣。這一帶以前是我爺爺?shù)耐恋?，所以她對我拍馬屁，但是她內(nèi)心并不當(dāng)我是回事兒。如果只是謠言就算了，但是居然做到這地步就另計了。我家庭院的棕耳鵯也被殺了?；馃郊伊司妥匀徊坏貌惶幚怼獙Π?，梅?！?/p>

突然被叫了名字的嫲嫲迅速糾正了姿勢。

「跟我來吧。作為九條家的女兒，就讓我來阻止這場鬧劇吧?！?/p>

「收到，大小姐。」

櫻子小姐烏黑的頭發(fā)在微風(fēng)中飄揚，邁著瀟灑的步伐。在她身后，嫲嫲邁著讓人感覺不到年齡的腳步，緊緊地貼著她。

我還以為櫻子小姐是大小姐，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但是當(dāng)我看到櫻子小姐挺起胸膛，威嚴(yán)滿滿地走在路上的時候，她身上的確有一種強力的感覺，難以用詞語來形容，讓我意識到她真的跟我生活在不同是世界而瞇著眼睛的同時，也感覺到她距離我很遙遠(yuǎn)。

在東海林家的玄關(guān)前，東海林夫人理所當(dāng)然地否定了流通板一事。

「真的您在說什么??？那種白癡的事。。跟我才沒關(guān)系呢?！?/p>

說的尖刻就是這樣子了，夫人果斷否定了櫻子小姐的說話。但是那是當(dāng)然的。我也不見得會這么容易認(rèn)罪。

「但是實際上。?！?/p>

「澤女士，您居然相信這種事，真是讓人失望啊。跟那種人扯上關(guān)系，九條之名也在哭泣吧。再說，您也沒有證據(jù)吧?！?/p>

對死纏爛打的嫲嫲，東海林女士那樣放出大話了。對『九條之名』那個詞語，嫲嫲的臉頰瞬間紅了。并不是感到羞恥，大概是憤怒吧。

「梅。退下吧?！?/p>

但是櫻子小姐用手掌把嫲嫲推了下去。

「證據(jù)嗎。那，一起來確認(rèn)唄?！?/p>

「誒？」

垃圾場就在寺廟對面。那里應(yīng)該有防盜攝像機。

「攝。。攝像機？」

突然，東海林女士臉色大變。

「有什么驚訝的嗎？如果沒有不見得光的事，啥事情也沒有吧。」

櫻子小姐不滿地用鼻子哼了一下。

「但是，那種事，沒理由要勞煩九條小姐吧。。」

「打開別人的垃圾調(diào)查有很大問題啊。如果被告造成精神上的痛苦，也有無法勝訴的可能。而且把垃圾從垃圾場移動，根據(jù)狀況也可能觸發(fā)盜竊罪哦?！?/p>

東海林女士因驚嚇而倒吸一口冷氣，并粗暴地敲打鞋架。

「為什么妳說我要做那種事啊??？」

「應(yīng)該是掌握了寶生家的垃圾內(nèi)容吧。是誰丟的，還有丟了些什么，如果不是逐一窺看里面的話是不會知道的吧？」

別再讓我說下去了。櫻子小姐好像那樣子厭煩透頂?shù)睾魵狻?/p>

「但是不遵守規(guī)則的實際上是他們??！一直也偷偷摸摸的，也不打招呼！」

「并不是年長人士就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諒的。第一這并不是警告，而是拒絕、排他，還有騷擾。妳做的事完全沒品！」

終于無法忍耐的櫻子小姐加大聲量。簌簌發(fā)軟的東海林女士因憤怒而嘴唇顫抖，然后好像在尋找著反駁的語句，伸出了身子。

「別再這樣做了，東海林女士。大小姐說得沒錯。這并不是正確的做法?！?/p>

但是嫲嫲用她細(xì)小的身體試圖堵塞在兩人之間并對著東海林女士。

「我，我。?！?/p>

「您很重視公共道德，希望能把鎮(zhèn)內(nèi)打造成良好形狀我是明白的。但是呢，正是年長人士，才要看守著年輕人，不培育他們能怎么辦呢？那種事，即便是在空中飛舞的鳥兒也懂哦！」

從那有沖擊力的身體，發(fā)出難以想象的氣勢，嫲嫲對東海林女士大喝了一聲?？梢钥匆娫谂缘臋炎有〗銍樀镁砜s著肩膀。畢竟是從小就被嫲嫲叱責(zé)的櫻子小姐。她應(yīng)該很明白如果惹火了嫲嫲會很恐怖吧。

最終東海林女士跪在地上，承認(rèn)了自己所做的事。垃圾的事、流通板的事、還有其他一些小騷擾的事，例如放出壞謠言。而且看來不光是寶生先生，她還針對其他年輕夫婦家庭。

「為啥要殺了棕耳鵯？」

對發(fā)誓了從此會改變想法并且向他們道歉的東海林女士，櫻子小姐那樣問道。

「誒？」

「庭院的棕耳鵯。那不也是妳做的好事嗎？」

但是東海林女士好像真的不知道這回事一樣，過了一會兒，她終于想起了棕耳鵯被襲擊的事。

「怎么會。。觸摸野鳥真的惡心。不是我哦?！?/p>

東海林女士好像感到極其不舒服一樣搖著頭。她捂著額頭，說是櫻子小姐的誤會。

「的確是呢。。沒有啥事就奪走生命的行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她自言自語地說著并看向我。

「走吧?！?/p>

「誒？櫻子小姐？」

到底是去哪兒？跟一如既往相同，櫻子小姐并不會回答我的問題。今天她穿的是白色緊身裙。我追著讓我感到有些不安的背影，離開了東海林女士的家。

「是嘛。?！?/p>

在寶生先生玄關(guān)那里，我跟他說關(guān)于東海林女士謝罪的事，寶生先生深深嘆了口氣。

「我明白也有些需要考慮，但請接受她的謝罪。這也是為了你好?！?/p>

的確如果在這里把事情鬧大，又可能會流出壞謠言吧。社區(qū)是一件荒唐的事。但是我認(rèn)為這同樣適用于高中生活。畢竟人即便長大了也不會真正改變。

「。。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么事呢？」

「你妻子的事。」

「妻子怎么了嗎？」

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寶生先生顯得有點困惑。他輕輕回頭看向客廳的門。應(yīng)該是他老婆在那里吧。。我向櫻子小姐提議到外面說。但她惱怒地擺擺手拒絕了。

「。。棕耳鵯的聲音很響亮。鳥夫婦秋秋叫時，有時你的夫人會從窗簾那里偷看?！?/p>

「由羽嗎？」

「。。啊?！?/p>

我在那里想起了在黃昏時在外面感到了某人的視線。那好像是在寶生先生家的客廳那里的。我還一度以為是寶生先生，但是實際上不是嗎。

那么說，那就是寶生先生的妻子，她應(yīng)該不是看我，而是看叫著的棕耳鵯。

「我覺得最初她也像嫲嫲一樣，愛著棕耳鵯的?！?/p>

「愛著？真的嗎。不如說她應(yīng)該覺得煩得不得了吧。?！?/p>

那樣說完，寶生先生表情僵住了。

「。。怎么會，不會吧?！?/p>

櫻子小姐點頭，然后擅自脫掉鞋子，粗暴地敲打跟客廳相連的門。

「九條小姐！」

「聽得到嗎？殺掉棕耳鵯之類的野鳥是犯法的。根據(jù)野生動物保護(hù)法可以被判罰款，也可以被指控擅闖民居！懂嗎??？妳毫無疑問是罪犯！」

「九條小姐！請停下來！」

慌忙趕過去的寶生先生舒緩著櫻子小姐。但是櫻子小姐不可能服從，繼續(xù)那樣咚咚敲打著門。好多好多次。

敲了多少次呢。最終在門的對面?zhèn)鱽砹怂撼督z綢般的尖叫聲。

「別再打了！」

「鬼才聽妳的！為啥殺掉了！」

「因為，一直也好像很自由，很快樂。。我好恨吶！沒頭沒腦地叫著，讓我氣得不行啊！殺掉了有什么不好！」

「由羽。。真的是妳？把雛鳥？」

寶生先生的聲音因為動搖而顫抖著。應(yīng)該是無法相信吧。他就那樣無力地坐下了。

「。。我無法原諒比人類還要幸福。連鳥也比我自由，也有家庭，但我每天啥也做不了孤單一人。我無法展翅?！?/p>

「不是還有我嗎?！?/p>

「你無法守護(hù)我。我說我很難受，你一直也不聽。只顧著工作和自己的事情。我知道的！我感到被當(dāng)成是不如鳥類的。即便在一起，內(nèi)心也不在這里！我才沒有真正的家庭！」

寶生先生抱著頭。像是不想聽一樣。

「怎么會。?！?/p>

至少他已經(jīng)犧牲了自己了。邊承受著身邊討厭的視線來往便利店，抑制自己的興趣，為了妻子而獻(xiàn)出時間。

不知何時，從東海林女士家回來了的嫲嫲也一臉悲傷。

「所以我就殺了它們！像傻子一樣，明明雛鳥都死了，還在尋找著吶喊著！」

咯咯地傻笑著的聲響透過門扉傳了過來，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像是把它從內(nèi)心趕出去一樣。

在閉上的房間那邊，的確滯留著狂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