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官人又名孽海花】CV5023934

第一人稱為關(guān)九海的庶出次孫關(guān)思海

歷史背景為北宋，謝絕上升哦

BGM：青玉案

三臺詞

[明]?胡儼

坐穩(wěn)錦茵重疊，醉來烏帽欹斜。

誰遣青娥斗月，自憐銀海生花。

我是京城關(guān)家的第二子，前科探花蘭臺御史關(guān)九海的二房次孫。我出生的時候恰逢祖父四十八載壽辰。我祖父念及與我有緣，還有我家第三代的字輩，他老人家便不顧避諱地給我起了思海這個名字，讓嫡母和長房的伯母好一陣眼熱。

我的父親是嫡次子，據(jù)說從小就老實巴交的，對周圍好看的婢女都能目不斜視。他跟我嫡母生了我大姐和三弟以后就當給祖宗們交差了。我母親是他從侯爵府上撿來的丫鬟，為了不被少爺霸占想自盡，卻被我仁義善良的父親給救下了。

這么算來我爹確鑿是個好人，比我貪心不足的四叔好多了。

用母親的話來說，我從小就不上進，既不如我爭強好勝的大哥，也不如我嫡出的三弟。

此話不假，每回關(guān)家隨皇家圍獵，我的成績總是不出挑，但也不至于落后。

雖然我朝馬上安天下，但是比起武事兵陣，我更中意文史典故。在這方面嘛，我大哥三弟還有長房所出的幾個堂哥都被我遠遠地甩出一大截。

他們再氣也沒用，作為關(guān)家孫輩中頭一個中舉的，十九歲的我順理成章地去參加了進士科考。

全家人都對我寄予厚望，除了我祖父，他只對我說：海哥兒，就當考著去玩玩。

結(jié)果沒想到，我非但沒有落榜，還輕輕松松得了探花。

探花原意并非進士第三，而是進士中最年少英俊者。我雖文采不是第一，但是有關(guān)家祖?zhèn)鞴献幽槨舅追Q鞋拔子臉】，桃花眼，我也和當初年屆弱冠的祖父一樣作了風光的探花郎。

中榜之后的我自然春風得意馬蹄疾，京城貴戚中凡有女兒的，基本都來找過我父親。

我一直唯唯諾諾的父親拿不定主意，母親又高興得不知道說什么好。這時候，我的祖父這時作為一家之主這時發(fā)話了：讓海哥兒選自己喜歡的吧。

我隔著簾子看了看，那些個女孩兒都溫婉嫻靜，還有幾個被自己父母強迫來串門，愁眉苦臉的。

我搖了搖頭：祖父，還沒有我喜歡的。

祖父笑了，沒有怪我：海哥兒，明日孟國公府上將辦一場馬球比賽，你可想隨我去？

我的武藝雖不算高強，但是弓馬射獵的底子還是有的，且孟國公與我家世交，我與他家長孫從小一同讀書，便回答：小輩不勝榮幸。

第二天，我跟祖父在觀眾席上一邊吃瓜子一邊看比賽。本以為無甚可看，就在喝水的當口，我突然看見了一個一襲紅蓮交箭破窬裙的少女，英姿颯爽瀟灑利落不輸周圍公子哥兒，連叔祖父武陽侯王九龍自幼在軍營中長大的長孫王繼元都要遜她一籌。

我見過一些女子，嫡母那般賢德的，母親那樣柔善的，大姐姐那樣潑辣的，卻都沒有她這樣的生機。她雖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可是她生了一雙惹人憐愛的水杏子眼，眉眼盈盈地笑起來，仿佛人間四月天都成了她的陪襯，天地間只剩她俏生生的笑語和英姿。

很快，他們隊便占了上風，我也迫不及待想下去打一場了。

紅衣姑娘是個豪爽人，隨便問過我的出身后就讓我進了他們隊伍，還告訴我她的閨名叫如蓮。我看了看，除了她，我們隊還有東道主孟小公爺，張參軍張宇航的小兒子【又稱沒眉毛組合】。

不知是有什么默契，反正從沒在馬球上得勝的我如有神助，連贏了好幾桿，把對方氣得跳腳。

這時候姑娘蹦蹦跳跳地過來，偷偷塞給我一包瓜子：海哥哥，這是給你的。

我笑著接過：蓮兒怎知我最喜吃瓜子？原來我讀書時，總是一行字一顆瓜子。

她紅著臉給我細細解釋，說方才注意到我一直在嗑瓜子，還在猜我什么時候下場來加入他們隊。

回到帳中，祖父看我目不轉(zhuǎn)睛的樣子了然于心：海哥兒，你要是中意，祖父過幾日就帶你到府上去提親。

我還是有幾分遲疑：祖父，蓮兒是高將軍和公主的孫女，而我不過區(qū)區(qū)一個探花，還是二房庶子……

我祖父神色自若而篤定：海哥兒，我也是庶子。

沒幾日我和祖父到了公主府上。這高將軍名高筱貝，是長公主和欒駙馬的表侄子，本朝第一女將青娥郡主的表弟，原是皇族第一美男，后北境大捷娶麟安皇后的義女薇同公主，也是東鄉(xiāng)侯嫡長女沈氏為妻。

我站在屏風外，等著祖父進去替我提親。

只聽得這不茍言笑的高將軍厲時變色，直呼我祖父名諱：關(guān)九海，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我祖父的聲線里有歲月經(jīng)年輾轉(zhuǎn)過后的沉郁和蒼涼：筱貝，這無關(guān)恩怨，這只是孩子們的心意。

只見公主一按高將軍的手：要是蓮姐姐還在，定會同意的。

沒想到這個曾經(jīng)御敵千軍萬馬的高將軍也是個妻管嚴：好吧，瀟兮。

然后關(guān)家就用九重海浪紋的鑲并蒂金蓮花步搖作彩禮，與高家定了親，我也成了眾人艷羨抱得佳人歸的關(guān)探花。

大婚前一晚，祖父故作神秘地丟給我一本書，我打開一看：原是一本舊時的眉譜。

替夫人描眉畫紅，甚是風雅。我點頭：當年祖母，也一定十分有幸。

我祖父嘆了口氣：她倒未必這般覺得。

我忽然想起母親和三伯母的閑話：我祖父這人年輕時候，也曾倚馬斜橋，滿樓紅袖招，后來浪子回頭，高中探花，娶得護國公府小姐，與她一世相敬如賓。

大概，我這個享盡榮華富貴的祖母一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直到死，我的祖父也沒準許她喚他一聲“官人”。

我想不明白，也沒多想。一想到要娶蓮兒進門，覺得仿佛后半生都圓滿了。

我和如蓮婚后，有了高將軍一門幫扶，仕途自然順風順水。我們夫妻倆性格互補，一個驕傲明媚實則柔情似水，一個溫和文氣實剛毅果敢。日子也如蜜里調(diào)油，如膠似漆，接連有了長子，次女，三子四子這一對雙胞胎，還有五女。

不久后，公主和高將軍相繼過身了，我隨蓮兒回娘家清點遺物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海藍色的琉璃瓜子盒，上邊刻著金蓮花。仔細一看底下刻著四個含羞帶怯的簪花小字：官人親啟。

如蓮說，既然我喜歡瓜子，不如帶回家好了。我聽我媳婦兒的，只不過得藏起來，不能讓好吃的幾個孩子發(fā)現(xiàn)。

只是有一天，給祖父送瓜子的時候，祖父看見那盒子，好端端地竟然流下一滴淚來。

我也不知為何，這輩子見識過無數(shù)金馬玉堂的老者，也會看著一個小小的琉璃擺件失態(tài)。

幾個月后，祖父一病不起，我和幾個哥哥在床前照顧。

回光返照時，他拉著我說話，說關(guān)家?guī)讉€孫輩，唯有我，他最滿意。

也許他老人家糊涂了吧，我大哥后來大器晚成當了封疆大吏，三弟也爭氣，平定西域得了頭功，娶了當朝宰相的女兒為妻，更別說幾個少年得意的四弟五弟六弟，武舉人都是頭名，未至弱冠已是參軍。

我只是點頭：這些年，多謝您老關(guān)愛。

他笑著挽住我的手，仿佛我們祖孫倆明天就要志在必得地要去高將軍府上提親：海哥兒將來，可不能虧待了如蓮啊。

第二天晨早，有家仆來報：太老爺過身了。

我過去一看，見老人家嘴角還有笑意，是喜喪。

一年后，守孝期結(jié)束。

正值夏日，庭院里的蓮花初開，蜻蜓點水，微風熏得人醉。

“官人，又在研究胭脂水粉啦？”我媳婦兒蓮兒打斷了我的思緒。

“那還不是心疼你嘛，從小在軍營長大。為夫就負責給蓮兒化妝啦”我翻著那本眉譜。

我家如蓮清著賬簿頭也不抬：“官人你要是心疼我，下回搶瓜子的時候就多讓我些”

“好”我剝好一個瓜子喂給她：“蓮兒，你官人我這輩子，都輸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