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10米跳臺上，一位短發(fā)少女正在做最后的準備，藍色的競技泳衣讓不算高挑的她也顯得玲瓏有致，成為整個場館里最吸引人眼球的存在。大學游泳館因為新生的涌入比以往更加喧鬧，嘈雜的議論和好奇的目光從泳池邊聚集的人群中投射而來，卻影響不了她絲毫。

直視前方的跳板，確定好最后起跳的位置，調(diào)整略微有點急促的呼吸，舉起雙手輕輕助跑，一步，兩步，踮腳起跳。

短發(fā)少女在跳起后迅速彎腰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整個人在空中旋轉(zhuǎn)了足足三圈，快要入水前放開雙臂挺直身軀垂直入水，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幾乎沒有濺起絲毫的水花。

就像流星從夜空中閃現(xiàn)，一眼永恒。

短暫的寂靜之后便是一片驚嘆，在圍觀新生的贊揚聲中，少女從水中露出頭來，迅速游到池邊抓住扶手起身，接過游泳部遞過來的毛巾。她仔細擦拭頭發(fā)和臉頰時，一顆顆水珠順著泳衣表面的起伏滑過，在陽光照射下璀璨奪目。這抹最為耀眼的光芒便是被學妹們簇擁著的短發(fā)少女——渡邊曜。

“前輩，你準備參加大學生跳水比賽嗎？”

“不行不行，我現(xiàn)在太久沒高強度訓(xùn)練了?！?/span>

“我對前輩很有信心的，我們大家都是你的粉絲！”

曜含糊著點頭，手慢慢將前額的頭發(fā)縷到兩側(cè)，從泳池邊的人堆里離開，最后還不忘回頭招牌性的敬禮微笑。

“呀——！”又是一陣驚叫聲。

走入更衣室后，曜看到了游泳社的學姐正張開雙臂要給自己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用了，把前輩的衣服弄濕就不好了?！?/span>

“嘛，辛苦你了小曜，讓你來幫社團做宣傳。”學姐拿著厚厚一沓申請入社的申請單，贊賞之情溢于言表。

面對這過度豐盛的戰(zhàn)果，曜有些難堪，“啊哈哈哈，沒什么，可我其實不是游泳社的，這不算欺詐嗎？”

“沒事沒事，你周末總是會來，而且你現(xiàn)在入社也歡迎啊?！?/span>

“不了，我自己的社團活動蠻忙的，沒法同時顧及兩邊?！?/span>

學姐皺起眉頭回憶起來，馬上想到了曜的另外一個身份，“偶像社么，不愧是前Lovelive優(yōu)勝團體的成員，和藝術(shù)生她們比起來也不落下風呢?！?/span>

“沒有啦，我只是陪著同學一起?！?/span>

曜有點不好意思，一個勁的搖頭，學姐卻拍了拍曜的肩膀，“你的演出我們游泳社可是都去看了的哦，而且你在男生里人氣很高呢。全校你要是有對誰有意思，直接和我說就好，一定搞定?！?/span>

聽到這句話，曜微微轉(zhuǎn)過臉，盡量保持聲音平穩(wěn)“如果有的話——再說吧，畢竟偶像不能戀愛嘛。”

“哈哈哈，也是呢，好好表現(xiàn)，等個優(yōu)秀的男朋友挺好，學姐我就是當年太心急?！?/span>

學姐離開后，曜低頭看向自己身上這件藍色的競技泳衣——到了大學還是穿深色的學校泳衣就不太合適了——這件新泳衣是學姐推薦的，也是因為一直被關(guān)照才答應(yīng)來幫助“欺騙”新生的?？陕牭綄W姐說幫忙找男朋友的時候，卻感到心里一緊，這是什么原因呢？

該不會是，有點喜歡上學姐了吧？

不可能。

曜拍了拍自己的兩頰，自從那件事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和千歌提起喜歡她的事情了，慢慢地也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心意?？墒怯龅侥切ψ约簻厝岬呐倳屑聞拥母杏X，難道自己是個花心的家伙嗎？還是，以前對千歌的喜歡本身也搞錯了呢？真實原因或許是春天來了吧。想到這里，曜自己都笑出了聲。

在曜整理好衣服出門以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更衣室外。

頭發(fā)一側(cè)的丸子、傾瀉的長發(fā)、一身特立獨行的盛裝打扮和精致的妝容讓她就像一個走錯舞臺的話劇演員。少女正在低頭檢查自己纖細手指指尖粉紅色的美甲，色差構(gòu)成的櫻花圖案與略顯過度的眼妝十分般配，這點在運動系社團里格外顯眼。

“善子？！”

“曜……前輩？果然海報上看到的就是你?。　?/span>

曜對于對方的出現(xiàn)都沒有特別驚訝，她之前已經(jīng)知道善子考入和自己同一所大學的消息。不過二人已經(jīng)有許久未曾謀面了，因為在Lovelive大會結(jié)束后的那個暑假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可能是少女懷春帶來的困擾，也可能是嫉妒強欲遭受的懲罰，兩個人不得不有所回避直到現(xiàn)在。

“善子，要不還是叫你夜羽比較好？”

“不用，曜前輩，我已經(jīng)不用那個名字呢?！?/span>

“因為你的小惡魔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嗎？”曜半開玩笑的口吻去詢問，她很清楚善子和梨子的關(guān)系，在她或好或壞的影響下算是徹底崩潰又重建了，但就像破碎后重新粘起來的玻璃，不管怎樣都有間隙在其中。

“梨梨她，梨子前輩還是和我經(jīng)常交流的，只是沒法像總是見面而已。好久不見，就別聊這個吧?！?/span>

善子保持著略顯浮夸的華麗聲調(diào)，配合臉上標志性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是某公司高管家的大小姐一樣。

“算了，需要我?guī)闳ス涔鋵W校嗎？”

“那……”

正在善子猶豫的時候，其她新生匯集而來的關(guān)注讓她們?nèi)缑⒃诒?，看來大家都對這個和高人氣前輩私聯(lián)的家伙很在意。從她穿著一身顯眼的黑白配色蕾絲套裙，打扮得像是某位學長的女友一樣進入游泳館時，大家就在仔細觀察她了?，F(xiàn)在，新生們的好奇心被刺激得更多了，都在暗暗猜測這兩位看上去風格完全不搭的少女之間的關(guān)系。

曜看著有幾個熟識的游泳社成員想過來詢問，干脆拉起善子的手，“好久不見面，就別客氣了，我?guī)闳タ纯磳W校?！?/span>

“曜前輩？”

在敵意愈發(fā)明顯的注視下，善子呆呆地就被善子給拉著出了游泳館。

初秋仍留有暑期酷熱的尾巴，兩位少女牽著手漫步在校園之中，兩旁各式各樣的教學樓與實驗室遠不如過道上斑駁的樹蔭吸引人。

“善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小曜吧，叫前輩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span>

“不行?！?/span>

“為什么啊，感覺善子現(xiàn)在好倔強——”曜故意拉長聲音，整個人都顯得慵懶起來，悄悄用右手揪了一下善子的臉頰。

“不要這樣，曜前輩，我們已經(jīng)回不到以前的樣子了。”善子想要甩開曜的手，卻被緊緊抓住，只好轉(zhuǎn)頭杏目圓睜瞪著曜。

“因為梨子嗎？可我和梨子每周還有固定的線上茶話會呢?！?/span>

曜記得非常清楚，為了解決自己惹出來的大麻煩，不得不頂著壓力去梨子家找她談?wù)劇Ｄ翘?，進門后梨子冰冷的眼神讓她害怕，就像冰封湖面上的窟窿，除了寒冷什么都看不到。曜不得不自曝傷口，只有同樣傷痕里流出的血才能融化這層堅冰，向千歌表白失敗的痛苦自述總算讓兩人有了共同的立場。為了Aqours的氛圍和好如初，為了和自己喜歡的人努力過的過去，曜和梨子都只能打起精神，扮演好最后一年的學園偶像。

聽到梨子的近況后，善子再也維持不了強勢氣場，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耷拉下去，“是因為梨子前輩，她為什么要離開日本呢？是因為我當時拒絕了她嗎？就因為我希望平等的對待小曜你和她嗎？”

曜輕輕摸著善子的頭頂，邊搖頭邊說道：“你還是那么傻啊，善子。梨子她只是為了深造鋼琴而已?！?/span>

“我和梨子直到現(xiàn)在都有聯(lián)絡(luò)的，可我一直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了，我不知道她到底還喜不喜歡我，我是否會不小心傷害到她。我更不敢在她面前提到你，曜，為什么非要提這些呢？現(xiàn)在提這些干什么……”

善子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卻減小得難以捕捉。她整個人干脆都埋在曜的胸前，緊握的手和胸口處傳來了熟悉的溫暖，仿佛回到了兩年多前的下午。

“大家都不愿意提起那個呢，就好像提起以后就沒有辦法前進了一樣?！标卓偹忝靼琢松谱右恢币詠淼男牟∷?，但現(xiàn)在除了抱住她也沒有其它可做的了，“過去就像船上的壓艙水，能讓船只在風雨中穩(wěn)定的航行。可如果有新的貨物需要運輸，那壓艙水也該排出去了?！?/span>

善子聽完有些疑惑地抬起頭，慢慢從曜的身上離開，“這話聽起來像是你爸說的?！?/span>

曜做了個鬼臉，笑著回答道：“你怎么知道的，還是在被我媽找到以前他暗戀其它女同學的日記時說的。”

“突然感覺好惡劣啊。”

眼看著善子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曜趕忙轉(zhuǎn)換了話題：“善子你是為什么來這所大學的？”

“我，我是為了…….

“總不可能是為了我吧?！标琢⒖涛嫔献欤庾R到說錯了話。

“不是啦，是為了學習做惡魔裝的技巧，我現(xiàn)在身上這套就是我自己做的?！鄙谱永鹱约旱呐?，展示著手工縫制好的內(nèi)襯。

“哇，難怪這么有墮天使的感覺，我還以為是你在東京找到了什么新潮的店?！?/span>

“小曜，你是喜歡制服才來的，對吧？”

“被看穿了，也是小月推薦這所大學吧，她也在。本來考慮過去當海員，可是暈船實在是克服不了，還是設(shè)計制服更適合我吧，反正以后繼承家里的船也不錯嘛?！?/span>

“月前輩也在嗎，真好啊。”聽到月的名字，善子臉上浮現(xiàn)出了擔心的神情。

“可惜千歌不在，不然大家就能在大學繼續(xù)參加偶像社了?！?/span>

“千歌她在旅館里蠻開心的，果南有空就陪著她一起出去的樣子?！?/span>

曜嘟起嘴氣鼓鼓的吐槽：“你還真是不會講話啊?！?/span>

“你自己剛說過不提就好像沒法前進的！”善子干脆敲了敲曜的腦袋表示強烈抗議。

曜嘆了一口氣才回應(yīng)：“千歌和我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span>

“知道的，我和梨梨也是好朋友。”

“那，我和善子你是好朋友嗎？”曜站在原地，微微皺眉卻依舊是一副春日暖陽般笑顏。

善子也停住了腳步，扭頭瞥見曜以后立刻轉(zhuǎn)回來，只要看見曜的表情就會擾亂她的心弦。可還沒等善子開口，曜先發(fā)聲了，“也是啊，你和梨子在一起可以一起聊那些我不懂的漫畫，成為墮天使和小惡魔的關(guān)系。就像在千歌身邊一樣，我或許只適合當一個傾聽者?！?/span>

曜強撐著的高昂聲音里滿是沒落，好像又搞砸了，她心底里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在撒嬌罷了，或者真的是把秋季當做了春季，只是看見善子便有了從前就不該存在的那股沖動。

“我能不回答么，小曜？”

善子閃躲失敗被曜拉回面前，仔細端詳起來，“還是覺得夜羽的樣子更適合你啊，頭上缺少了羽毛總覺得怪怪的?！?/span>

善子立刻羞紅了臉，低下頭抿著嘴想要逃避，卻被曜握住了頭上的團子。

“小曜，放開啦?！?/span>

“好久沒摸過了呢，蠻懷念它的手感的。”

善子掙脫開曜抓著發(fā)團的手，從隨身的黑色小挎包中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后能看到里面是那支熟悉的黑羽毛。小心翼翼的拿起它，將它插回了自己的發(fā)團上，似乎一切又回來了。

善子的右手手指在眼前劃過，左手指向身后遠方，向前一步扭腰甩胯，在學校的路上大聲喊了出來：“哼哼哼，墮天使夜羽復(fù)活了，小曜要不要成為我的小惡魔，臣服于我呢？”

一旁的曜完全沒料到，愣在原地一會才趕忙在善子耳邊私語：“善……夜羽，大家都看著呢！”

在路人們詫異目光中，善子臉上的紅暈迅速超出了本來腮紅的范圍，可是還是強撐住動作和氣勢，繼續(xù)死死盯著曜，等待著她的回復(fù)。

突然的微風擾亂了曜的劉海，幾片過早凋落的楓葉和她的衣角一起上揚。她輕輕撥好頭發(fā)，向善子伸出了邀約之手，“我可能做不了你的小惡魔，不過我有在參加偶像社，你有興趣嗎，夜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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