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頭】初戀/暗涌
ooc,勿上升,帶非常低含量的前任,都是假的
文筆渣且情節(jié)跳躍,前面可能寫得不太好,湊合著叭
時間線設定大約在19后半年-流浪地球時期,具體時間地點全錯亂別較真
拉扯/捅窗戶紙/雙向暗戀文學,喜歡直球的勿入勿吐槽~
靈感來源于朋友對于自己非常拉扯的曖昧經(jīng)歷的激情開麥;以及b站暗戀向視頻熱評(作為一個引子吧):“好想替兩位撕開這重圍,把無波井水都打撈上岸,將心中野馬放出胸膛狂奔?!銈儗④娨话愕娜宋?,卻最該把劍交到對方手里。愛比打仗勇敢,愛比吞飯小心?!?br/>
——正文開始——
(1)
日式店,孫穎莎一邊和孫銘陽、李雅可吃著,一邊還在不忘對著手機一頓點。
“快吃飯吧莎莎”雅可把壽司夾到莎莎跟前,莎莎機械地張開嘴,一邊咬一邊臉上還泛著笑意。
身旁的陽陽湊過去,瞄了一眼莎莎的手機屏幕,正在播放著頒獎儀式。
“害,你懂什么,人家哥哥拿冠軍啦,哪還有心思吃飯喲?!标栮柗藗€白眼調侃道,“要我說,咱這好不容易溜出來一趟,真是約錯了時間哈,你說是吧莎莎?”
消息提示音一響,孫穎莎便拿起對著手機一頓打。
也沒聽清她們談的什么,只含糊地應付了一句:“嗯”
遠在瑞典的王楚欽剛結束完頒獎儀式,便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喜悅和成就分享給孫穎莎。他不嫌麻煩地重新拿起沉甸甸的獎杯,向手機對面的孫穎莎揮了揮。
這是他人生中首次在成人賽場上獲得男單冠軍,頒獎儀式過程中抹去的淚光足以證明這個冠軍之于他的意義。孫穎莎當然也知道。
“看到啦,頭哥超棒?。?!”孫穎莎一邊起身跑去店外一邊對著手機快樂地喊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像平時那樣。
——
大概是階段性的勝利帶來了底氣同時也帶來了暈眩,在對面的小圓臉即將掛掉視頻的一剎那,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等一下,莎莎”。
“嗯?還有啥要說的嗎”
“……內個,回國之后,我們見一面吧,好不好?”
見他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的模樣和沉默了一陣,孫穎莎不知怎么的感到有些緊張,同時又心懷雀躍,假裝不在意地調侃:“怎么,你要給我啥驚喜嗎?”
“嗯……應該算驚喜吧……如果你會喜歡的話?!蓖醭J思索著回答。
“喜歡,你給的,我全都喜歡?!痹谒裁炊紱]有透露的時候,她便全盤接收了。
會是表白嗎?2019年的磕絆和拉扯終于在這次異國的秋天中有了個結果了嗎。她掛斷了電話,望著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著。
王楚欽被這句如此篤定的話震得干咳了幾聲。他真的很想知道,她曾經(jīng)說過的每一句于他而言都直達心底的話,都是經(jīng)過思量的、可以相信的,還是純粹只是歧義或誤會。
為什么她會說,任何的一切她都喜歡呢?
如果我表白,她會拒絕嗎?如果開始了,會有結束那一天嗎?
——
(2)
王楚欽不喜歡坐飛機。航程當中,他經(jīng)常容易感到頭痛欲裂。因此他總在飛機起飛的時候便開始醞釀睡意。
待他沉沉睡去的時候,他做了個夢。
夢境是清醒的人的歪曲映射,對現(xiàn)實的線索和虛幻的想象進行了隨意組合。這一次,他久違地夢到了他的上一段感情。
短短的幾個小時睡眠,他仿佛倒流了時間,重新經(jīng)歷了從最開始被人表白起哄,到在一起氣氛還算甜蜜融洽,到無謂的爭吵直至分崩離析的過程。
被旁邊的人推搡了幾下,他醒了神。
不如說這是一場夢魘。令他感到難受的,不僅是早已沉睡的久遠記憶的襲擊,告訴他第一場戀情如何地以失敗和不堪收場,更在于這場夢可能帶有的警示和隱喻,無論他從中參悟的這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和理解是對是錯。
“我不喜歡主動表白。”他在一次采訪中如是說道。
誰能說主動表白和接受表白的人一定都是帶著一絲不茍的真心要和對方一起奔赴的。誰能說今天還在你儂我儂地稱為愛人的人著明天就能反目最終各自天涯。
15歲的王楚欽天真地相信,17歲的王楚欽發(fā)現(xiàn)不該相信。
而19歲的王楚欽猶疑著,不知道應不應該。尤其是,當這個關乎青春的豪賭與孫穎莎相連的時候。
人們都說絕知此事要躬行,他曾經(jīng)赴湯蹈火了,卻一無所獲,澄澈堅定的愛情觀反而糊涂了起來。
天呀,如果這個人是孫穎莎——他真的會擔心謎底揭曉的時刻,如夢方醒地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沒有被愛;而更遺憾的,莫過于在努力奔赴后,最終都走向一個多數(shù)戀人都會走向的結局。在這個結局里,終于都沒有孫穎莎的影子,而他似乎永遠無法想象,那種沒有孫穎莎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又大呼小叫的生活。
這場夢提醒了他自己常?;嫉没际У男木?,不敢開始,也不想結束。
——
孫穎莎沒有提前告訴王楚欽,她為了他跨越了大半個城市。
她平日愛睡懶覺,而在這個周末,她早早地起了床,完成了安排的訓練量以后,換了身衣服出發(fā)去機場給王楚欽接機。
她也想給他個驚喜。王楚欽一回來就見到我,應該會很高興吧。她想。
航班號是她從他的朋友圈里看到的,地圖是反復確認好幾次的。猜到自己一個人會在機場迷路,特意早到了兩個小時,在機場里找了好幾位乘務人員甜甜地叫了聲姐姐問了好多的路。這些,王楚欽當然都不知道。
王楚欽確實沒想到她會來。下了機人昏昏沉沉,見到人在自己面前了還以為仍在做夢。
他愣了約莫有十秒,直到他輕輕掐了掐向他揚起的臉蛋。
嗯,是真的,孫穎莎竟然來接我耶。
王楚欽這會還在懵圈中:“你怎么來了”意外又驚喜。
“今天沒事,就來了唄?!庇滞蝗幌肫鹗裁此频?,期待的目光灼灼,“話說,你準備給我什么驚喜?”
許是太久沒見了,又是在這個脫離了隊內管的機場環(huán)境中,她的舉動稍顯自由而大膽:“要抱一個啵?”
她張開手,即便是下一秒就羞到后悔了,也還是硬著頭皮將手往他的腰處伸。
“欸?”王楚欽不明就里,仍是地卸下了包。
“還嗯什么……”她把頭垂得很低埋在他的懷里,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又輕輕地揍了他一拳。王楚欽可以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擁抱是毫無保留的。他感到很感激。
周圍的人都地路過,眼含笑意的模樣像是在祝福。事實上,他們的舉止與機場任何一對情侶都沒有分別。
等等,我可以理解一下嗎。
他還是有些貪戀這些在空氣中攪動的不明不白的氛圍:“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要給我這個擁抱嗎?”晃神的一瞬,抬起手忍不住呼嚕了一下她的頭發(fā)。
“不然呢,因為你拿冠軍了啊,豬頭”
“不是這個……”
單打沒有混雙搭檔,他很想問清楚其中的根本。
他,拿的是單打冠軍,也可以從她這里,獲得一個擁抱嗎?又是基于什么理由什么立場呢。
她搪塞過去,在他的懷抱里反問:“你為什么喜歡摸…你為什么會捏我臉呢?”
至此,他們之間還沒有誰要舍得松開懷抱的意思。
他的耳朵開始有些泛紅,仍然在重復著亞運會的說辭:“呃,沒有,就感覺,臉肉就想掐一下,感覺挺好玩兒的?!?br/>
孫穎莎也想問明白——可是這世界上不是所有有嬰兒肥你都會想去捏;還有,她的臉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捏的。
她突然有些賭氣:“碰我頭發(fā)也是因為好玩嗎?”
王楚欽沒有聽出她的小脾氣,尋思著給了臺階就下:“是啊,這不是挺好玩兒的嘛”。
她于是便掙開了,整得他不明所以,也沒問。
最終孫穎莎收到的是王楚欽送的太陽花。
其實沒有很開心。可能是會錯意了,她這么告訴自己。
但也畢竟是第一次從他那里收到花,因此倒也不算太壞。
只是啊,少女心事什么時候可以見到真正的太陽呢。
“喜歡,你給的,我全都喜歡?!彼龜[弄著花束想著,泛起一絲歡喜和一絲酸澀。
——
(3)
稍有起色后的失利在對王楚欽叫囂著長路漫漫定論為時尚早,嚴厲的規(guī)則約束為這位不懂其中利害的少年重重一擊。
在禁賽的長夜里,王楚欽曾無數(shù)次后悔和自責,剝奪比賽機會對于這位好戰(zhàn)好強的的運動員無異于一劑猛藥。
而當教練一次次通過各種隊內措施對他施以精神的重壓的時候,已經(jīng)被消磨得所剩無幾的自尊和自勉宣告即將破產(chǎn)。
“我可以撐到什么時候?”他對著鏡子面前胡子拉碴的自己,苦笑著搖了搖頭。
還是要保持體面的。他拿起剃須刀刮去胡須,強打著精神,與剛進門的臨時舍友打了個響亮的招呼,仿佛若無其事。
人在被脆弱包圍的時候,應該會更容易想起自己在乎的人吧。這一刻,他好想念也好需要孫穎莎。
但是又不敢見到她,只覺丟臉。禁賽以來第一次迎面見到孫穎莎的時候,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莎莎約他吃飯,他因為不想讓她看到這樣的自己而支支吾吾地找了說辭。只是最終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難以拒絕和推開她。小豆包真的是軟軟的善解人意的,和她待在一起竟然沒有自己想象的如此局促的感覺。
孫穎莎勸慰他就當放假,作為新的開始。首先,是出去兜風。
后面幾次的邀約都是孫穎莎提起的,王楚欽一一應允。
這是她所不擅長的事,可是她希望王楚欽,天天開心。是最簡單也是最困難的心愿。
那段時間,除了比賽訓練以外,他們幾乎都呆在一起,談心、散步、兜風。
而王楚欽自顧自地縹緲地覺得,她看云時很近,看向自己的時候卻又覺得她很遠……
他們甚至抽空去基地旁學了吉他。是孫穎莎提議讓王楚欽教教她的。
“清風吹動著你的衣襟,月光照耀著我的回憶,有你,可愛至極……”他靜靜地彈著,看著她在旁邊咋咋乎乎與老師說笑。(借用一下小背心的歌)
“你這唱的啥?”她轉頭回來問他。
這下他知道了她沒有細聽,反敢說了:“嘿嘿,唱給你的。”
她來勁了,搖著他的手腕:“是什么?你再彈一次好不好!”
他怎么敢再唱,只好搪塞過去:“下次,下次小王老師教學的時候孫同學得認真聽?!?br/>“好吧……”
她的目光黯淡了一層,不同于剛才的滿目星辰。
沒關系,至少至少,他為我作了支歌。
——
“什么?你們還沒在一起?”
“什么?你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孫穎莎和隊友們視頻通話,宿舍小姐妹們耳朵靈,常常聽到王楚欽常常在旁邊,回宿舍后都愛調侃她。大伙兒熟的不熟的也都默認了他們倆之間的關系,反反復復誤會了許多回。
可是其實輾轉至此,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被起哄得多了,孫穎莎從擲地有聲的坦然到心頭發(fā)酸。
王楚欽呀,他從來不說。
“我有一個朋友想問,如果一個人你約他他都會出來,那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問身邊的朋友們。
“心甘情愿的默許唄,可能是想發(fā)展?”
“哎,不懂呢…那,如果一個人,到哪兒都經(jīng)常圍著你轉,那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喜歡,想追人唄”
…………
看嘛,這些問題都有多么呼之欲出。
可是為什么,孫穎莎永遠等不到王楚欽的一個答案。
孫穎莎嘆了口氣,甚至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出了嘆氣的動作:“就,還挺久的,但是最后倒也啥也沒有……”
對方有些共情地切了一聲:“一票否決吧,前面說的都不作數(shù)!要我說,一直搞曖昧說到底就是不夠喜歡好吧,就是玩玩”
她趕忙反駁,試圖抓住過往的任何蛛絲馬跡:“不是不是,可是他記住你所有的喜好,給你買好吃的,給你唱歌,做什么事都第一個想起你,喜歡捏你臉……”她數(shù)著過去的種種,數(shù)得越多,反而越傷心。
“咳咳,捏臉啊,敢情這是你和王楚欽啊,不是,他肯定喜歡你啊這還要問,”對方找補道,“那啥,我剛才太激動了,瞎說的來著毫無經(jīng)驗參考?!?br/>
太陽花早蔫了,可它的主人仍舊舍不得將它丟棄。這會是一些過往愛意的有力證據(jù)嗎?
苦澀的是,每一個舉動好像都刻著愛的通行章,但是押運這些寶物的人,從來都沒有向她揮揮手示意通過。
曾經(jīng)那么篤定的孫穎莎也不確定了。她開始分辨不清。
你到底是要怎樣啊,還要我怎樣啊,王楚欽。
——
(4)
又一次的禁賽談話。王楚欽剛進門,劉國 梁便長刀直入。
“你和女隊友走得挺近哈,在一起沒有?”
“呃……我倆……沒有……”即便是沒有指名道姓,在場的教練和王楚欽倒也知道了。
劉國梁聽了,先是眉頭一抬一皺,又恢復了神色,點點身旁的秦志 戩和李 隼,對著王楚欽說,毒舌一如既往:“也是,你說這冠軍也沒幾個,要排名排名沒有,怎么敢向人家開口呢,要我我就不好意思?!?br/>說完后又自覺好笑地哈哈了幾聲,奠定了這場談話不甚友好又尖銳受挫的氛圍。
劉國正聽言,抬起頭觀察男孩的情緒。只見王楚欽聽著,頭垂得更低了。
李 隼盤起手臂盯著王楚欽,嚴肅得一動不動,“最重要別影響姑娘訓練”之類的話到嘴邊,卻又不忍再鞭撻內心,便又咽下去。
秦志 戩倒是沒有順著接過話茬,轉而是教育了一番情緒控制和未來的責任重擔之類的云云。待訓話結束后,出了門拍拍他的肩:“大頭啊,禁賽完馬上有卡塔爾公開賽了,咱們就好好打,好好配,啊”
王楚欽已經(jīng)忘記自己是怎么行尸走肉般回宿舍的了。
劉主席的話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里。王楚欽很難過很受挫,不僅在于自己的感情被拿到臺面上當笑話,可怕的更在于——連他自己在內心深處,都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是不是在世人眼里,他們根本不相配。即便在他自己的眼里,都從來不配。
——
孫穎莎發(fā)誓這是他最后一次和王楚欽出來瞎逛了,這是他們很早之前就約過的一條老街。
騎著電動車,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太多的話。紅綠燈一個剎車,為了保全,孫穎莎只好扶住王楚欽的腰。
“你的技術還要再精進點啊”孫穎莎吐槽道。煩死了,本來很犟地拿底座當扶手,現(xiàn)在好了,摸摸王楚欽以后自己又不想撒手了。
孫穎莎擺爛地把頭靠在他的背上,手就這樣攀著腰。累了,我純粹是累了。
王楚欽瞬時肢體動作有些僵硬,緊張得手柄都握得更緊了一些。
咬了咬嘴邊的死皮。他感覺好亂。
是好想觸碰,又不敢觸碰。好喜歡你,又不敢太喜歡。
綠燈通行,他細心地降了一檔開著。
她抬起頭張望著。在孫穎莎看來,面前的人依舊是沒有什么反應,只有后腦勺在無聲地顯示,他在看路。
她低下了頭,突然泛起了委屈。
可能不是突然之間,或許是這個念頭其實蓄謀已久——我真的不想再喜歡王楚欽了……
我已經(jīng)很勇敢了,該遺憾的不該是我。
“停下?!彼ǘǖ卣f,丟下一句:“我討厭死你了”,把王楚欽懟得茫然無措。
完后想起來路途遙遠,沒走幾步她便又折返:“你下車?!彼匀皇锹犜挼叵铝塑嚕闹浪瓦@樣騎著車走了……
“欸!等下我莎莎!”知道是追不回了,只好哭笑不得地補一句:“你看好路??!”
“誰不知道要看路,誰要聽這些關心”孫穎莎頭也不回地反駁著,也不管他有沒有聽見。
沒有人會認識和看清一個風馳電掣地流淚的人,所以她迎著晚風放聲大哭。她想起了那個18歲時那個不由分說將自己用金牌圈起來的男孩,那個在爸爸媽媽面前以及無數(shù)的閃光燈下無所忌憚地捏臉,在微博里不懼旁人喊自己小豆包的王楚欽。
年少的情誼熱烈明亮又坦蕩,直到如今每一步的愛意都小心翼翼仿佛來去無蹤。我們生來勇敢,卻越喜歡越在意越猶豫。
——
(5)
此后孫穎莎像故意藏著不見人似的,王楚欽平日里也見不到她。
真是奇怪啊,原本天天見的人原來其實可以消失得這么干凈。
他只有在解說能夠看到她。解說工作完畢后,他特地去看了她的比賽,等她下班。
可是賽后孫穎莎便趁著他去洗手間的時候偷偷溜走了。王楚欽在她的宿舍樓下等了好久,孫穎莎都沒有出現(xiàn)。
就是那個陽臺,以前他常常能見到她笑眼盈盈地探出一個圓圓的腦袋來喊自己頭哥,告訴他,馬上就好。
“莎莎,大頭他還在下面呢”
“哎別理他”
“又吵架啦?”
“不是吵架,是,絕交了?!彼言捳f得很重。
旁邊的夢姐聽著,只是憋著笑。
王楚欽人都蹲麻了,等到下午五點,莎莎還是沒有出現(xiàn)。秦指導一通電話過后,他又被通知去接受采訪了。他想推辭說有急事,急確實是挺急的,可是怎么能夠違背這些正兒八經(jīng)的命令呢。
糾結地再等了十分鐘,望了望沒有任何回信的陽臺,只好小跑著離開了。
五點二十分,孫穎莎有些于心不忍,偷偷地跑去陽臺藏起來看。
此刻,王楚欽當然已經(jīng)沒有了蹤影。
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王楚欽,你再呆久一點也好呀。
果然啊,果然是沒那么喜歡吧。
——
好些天過去了,王楚欽仍舊不知道這場冷戰(zhàn)的緣起在哪,他們可是前陣子好不容易才和好。
是的,就是拆對的那次,是他先作起來,將孫穎莎取關又晾在一邊的。
禁賽余震和一波又起的吵架真的就是兩盆冷水直直地灌下來,冷得王楚欽直哆嗦。
還是要示好的,每天夜里還是會很想念她,還是想要和她在一起說說話。只是吵架嘛,又不是真的永不相問了。
可是看到最近隊里的一位男隊員和她走得很近,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
晚訓結束后的路上,他不由分說地叫住她:“你少和剛才那個誰來往了好不好?”
雖說措辭仿佛在商量,語氣卻冷冷的強硬,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莫名其妙被嚇到,孫穎莎甩開被王楚欽拉著的書包帶子:“怎么,我交什么朋友礙著你了?”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意思嗎?”他忍不住反駁。
怎么看不出來呢?
她看誰都跟明鏡似的——卻唯獨看不清王楚欽。
“你憑什么跟我說這些?”孫穎莎發(fā)出了不明的笑,昂起頭質問,逼得王楚欽退后了半步:“聽好了:咱倆現(xiàn)在連混雙搭檔都不是?!?br/>她擦擦因為同許昕混雙訓練而沁出的汗水——是啊,蒸發(fā)不知到哪兒去的汗水甚至也都和他無關。
你是在吃醋嗎?你以為這是對我好嗎?
可是吃醋可以說明什么啊——不過是又攬了一次似是而非的破銅爛鐵,只有孫穎莎自己一直十分珍惜地當寶物收藏。
她現(xiàn)在要的不是這些。王楚欽你知道嗎。
她已經(jīng)收集得太多太多了,從春的悸動和雀躍到秋的失落不安,轉眼嚴冬又是一年。
“咱倆現(xiàn)在連混雙搭檔都不是。”
這句話真實地直戳自己的痛處,王楚欽啞口無言。
復出后的卡塔爾混雙之戰(zhàn),他和莎莎敗于日本,拿了個亞軍。王楚欽一直耿耿于懷,即便是孫穎莎安慰了,情緒也沒有得到真正的緩解。他太想拿冠軍證明自己了,他不想再被拆了,他太想讓自己站得再高再堅實一點了。
可是,剛才孫穎莎轉而就對她說,她連混雙搭檔這層關系都不想和他扯上。沮喪、害怕和猶疑再次被放大,配合著暗暗的夜,牢牢地裹住王楚欽。
他張張嘴,放棄了再同孫穎莎辯,又看著孫穎莎只留下了一個灑脫的背影。灑脫是王楚欽覺得的,小姑娘自己轉身的時候還死死地咬著牙。他落寞著,沒有追。
——
(6)
隊里發(fā)了個通知,說由于疫情嚴峻,需要轉場基地,又由于硬件保障條件有限,男女隊要分兩路來訓練。女隊從下個星期開始遣送。
王楚欽很緊張地打電話問了好幾遍,這個安排到什么時候結束。
但是疫情的事有誰知道呢,大家只能有些坊間傳聞來搪塞他:“樂觀估計,今年年底能結束吧,10月可以停,順利的話可以再回省隊訓練。”
這也太久太難熬了。
他陷入了沉思??刹荒茉倮鋺?zhàn)了,冷戰(zhàn)加異地這不是等著變成陌路人嗎。
王楚欽不想這樣。
“莎莎你看到通知了嗎?跟你說個事兒”
孫穎莎正對著群里的通知和山丘發(fā)呆,很快看到了消息,又故意等了幾分鐘,再大發(fā)慈悲地回了幾個字:“看到了 怎么”
“馬上就要走了,我們停止冷戰(zhàn)好不好,我給你收拾行李”
少來。她關上屏幕。
能不能說清楚,走就走,和結束冷戰(zhàn)有什么必然關系呢。
沒事,反正我都不在乎了。
他以為一切都可以重歸于好,像搭樂高似的,推翻了,還有一次次重新堆砌的機會。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應該也是。
可是孫穎莎不這么認為。那些都是細細密密的絲,絞在孫穎莎的心上。
——
王楚欽又被罰了一萬米。
一圈又一圈,煎熬又思考良多。
莎莎,理理我好不好?他卑微地想著。
天空下起了雨,不強烈,但是讓人有所察覺。像是孫穎莎在韓公上為搭檔而哽咽一樣。
如果我生病的話,莎莎應該會來關心我吧?畢竟,18歲的小豆包,就會為同自己打了幾場比賽而結識的搭檔紅了眼眶呢。“她是如此純粹”,他忍不住離題萬里,心疼得這么想。
隨后他發(fā)現(xiàn),孫穎莎為乒乓球、張琴教練,還有自己哭過耶。
一個應該被自己唾罵的念頭闖進了腦?!孟肟吹綄O穎莎為自己而哭。
——我是說,至少,這是在意的證明,對不對?
因為我太想知道,我對于你而言,到底會有多重要了……
“真的是豬頭啊,下雨了還在跑不是想著涼嗎?”孫穎莎撐著傘同陽陽路過田徑場。雨越下越大,王楚欽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大頭也太拼了吧,我們去叫下他吧”陽陽擔心道。
“你愛去你去,我不去?!睂O穎莎嘴硬著邁開了腳。胳膊肘怎能往外拐,陽陽知道她的倔脾氣,只好跟著走了。
大概是運動員體質太好,或許是上天垂憐,王楚欽冒著雨回宿舍后,除了外形像落湯雞以外,沒有什么大礙。
于是他又打著哆嗦著洗了個冷水澡,出洗手間的時候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穿多點啊大頭?!毖︼w在床上喊了一句。
“沒事,年輕,體力好?!彼l(fā)出了鼻音,喉嚨發(fā)干。臥槽,我這是要感冒了?
他拿起微信想要尋求安慰:莎莎,我好像感冒了。
抿了下鼻涕,怕人家不信,還發(fā)了一條語音證明。
一個小時后,提示音終于響起。
但卻是陽陽發(fā)來的微信:“大頭,今天看到你在操場上沒命得跑啊,注意點身體,跟教練說下次再跑應該也沒事吧”
他對陽陽道了謝,閑聊了會,孫穎莎還是沒有回?!吧诟缮??”
陽陽也不曉得:“今晚我事兒多沒和她說上話,這會估計在玩手機呢吧”
連陽陽都來關心我了呢。她不可能看不到我的消息吧。孫穎莎好狠的心呀,王楚欽心想。
——
不一會薛飛給他端了杯熱牛奶,賣了下關子:“你知道誰讓我送的嗎?”
“有話快說別瞎逼逼”他對著手機發(fā)呆,感到腦袋有些昏昏沉沉。
“你猜嘛,你肯定得高興死”
他的眼睛開始亮了起來,拿起牛奶:“莎莎?哇這莎莎給我送的?。 ?br/>
emmm……
“這個時候說龍哥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劉丁碩玩著游戲,分出神調侃道。
“害,你腦子燒壞了嗎,這是男生宿舍好吧,傻了吧唧的?!?br/>
王楚欽理不直氣也壯想懟,男生宿舍怎么了,她也可以托你們給我送溫暖嘛,那誰誰的女朋友不就這樣嗎。
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可是她真的沒有對我這個病號有任何關心呢。
“龍哥送的,好喝的。”王楚欽干巴巴地稱贊著。
他翻著過往的聊天記錄翻了很久,看著以前聊天的點點滴滴,竟然有些傷感。
許久,他仍舊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孫穎莎的回復。
莎莎她是不是不愛我,嚶嚶嚶。抱著不甘的想法,卻也抵不過病毒的侵襲,他無意識地睡著了。
——
(7)
頂著昏沉的大腦袋上訓,第二天,王楚欽在自己平時放包的位置看到了一盒沖劑,沒有任何字條。
“還是有人關心我的?!贝藭r此刻很需要愛的傷心小狗感嘆道。
他推測是哪位暗戀的女生又打聽到了自己的什么消息送來的。平日嫌爛桃花,現(xiàn)在倒也感激這及時的善意。
大概人一生病就會變得更脆弱也更柔軟了一些,他不禁大發(fā)慈悲地換位思考了一下,代入自己對孫穎莎的感情,稍微共情到了這些女孩子在自己身上吃的苦。大概每個人都有自己深深喜歡卻不一定能有結果的人吧。
抿好鼻涕一抬頭,遇上遠處孫穎莎看向自己的視線。
發(fā)現(xiàn)他也張望過來,孫穎莎很快又閃避開了。
“我說什么來著,這肯定得生病?!笔捌鹋淖樱瑢O穎莎不忘向旁邊的佳佳吐槽。
許久,下訓。
“誒,你早上藥吃了吧?”孫穎莎來到門邊,像在賽場上那般面無表情地問他。
“這你送的?”王楚欽很驚喜,原來不是哪個暗戀的女生送的,是孫穎莎送的呀。
孫穎莎傲嬌起來,不回答他,只是“哼”了一聲,豎起一根小呆毛。
“是莎莎送的?!蓖醭J十分滿足地自言自語道。
雖然沒有明說,但孫穎莎只是想來道別。
說干脆吧,確實也做好決定了。說不干脆吧,也還忍不住關心了人家身體和離別的心情。
她正色道:“誒,我說,別搞得好像我們和好了一樣。”
“休戰(zhàn)期間,只能說三句話?!?br/>
好吧。王楚欽依著她,又一邊想著借休戰(zhàn)解決冷戰(zhàn)。
——
“第一句話,我要說,謝謝你的藥,我不想冷戰(zhàn)了,我們和好吧。”
孫穎莎感到有些無奈。
對我而言這么珍貴的三句話機會,你浪費了三分之一,只為了重復了一句微信里的無用信息。
“這很難講?!彼ププ约旱念^發(fā)。
“第二句話……”他思考了一會,“馬上要分開訓練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可以給我一個臨別的擁抱嗎?”
你可真會鉆空子,只給吭聲,反還索要擁抱的。
不過,我倒也是想抱抱你——我最最親愛的你。
“怎么得了便宜還賣乖。”孫穎莎心底有些悲喜交加的惆悵,賴在了他的身上。
她想起了那天在機場如同戀人般的見面抱抱。有沒有天理?誰能告訴我,交織思念、不舍、纏綿的見面和臨別擁抱,是否會適用于普通隊友。
她嘆了口氣,又盡量讓自己呼吸平穩(wěn)。
所以,最后一句,你會選擇說什么?
(8)
此刻,王楚欽只想把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擁抱里。他揉揉她的頭發(fā),喃喃道:“莎莎……我好舍不得你……”
好吧,我很嚴格。這是第三句話了。
過往的一樁樁一件件美好或難過的記憶閃回,是那些被她收藏的銅鐵,換不來通行的珠寶。
我真的只要你向我行賄,我就在那里。
既然如此,那就再見吧。
她吸吸鼻子,坦然地松開手,擦了擦一瞬間已經(jīng)止不住的眼淚。
“你說完了是吧,那我走了。”
“欸等等等等!我撤回!”
他趕忙拉住她——卻看見她滿眼的淚水,驚覺比韓公多了好多好多倍。
——
她哭了啊。
她怎么會哭成這樣。
……
沒錯,藥就是暗戀我的女生送的。就是那位我自己同時深深喜歡著的孫穎莎呀。
常常想知道你的示好是否只是基于你對所有人的善良、修養(yǎng)和我該死的人生錯覺;你的鬧性是否只是因為我們之間熟稔得太像兄妹——朋友說他們被我們騙了,而我差點也要被自己騙了。
不夠美好的過往錯誤地教會了人怯懦、猶豫、不相信、瞻前顧后,面對你更是如此,要如何承受落空的風險,更不能接受相戀的結局竟然是分崩離析。
外界的聲音和我又在不停地在心中回響:我還不夠好,我還不夠好,我還不夠好。要強和晦暗怎么允許我迎接那么明亮的人兒,我又怎么敢認為孫穎莎會為王楚欽而心有暗涌。
舍不得也不敢把心事挑明,因為不能完全確定,當我的世界愿意毫無保留向你敞開一切的時候,你是否也同樣迎接我的到訪。
以上種種,謝謝你的堅持,謝謝你的愛。
他心疼得抱住她摸頭安撫著情緒。在沒有被看到的地方,孫穎莎究竟難過了多少回。
心臟貼近她的身體,跳得很快很快。是非說不可的時機,也是可以邁出也不怕踏空的一步。
“我要說的是……我好喜歡你,孫穎莎,很久很久以前都是了,喜歡了很久很久……可以讓我留在你身邊嗎……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討厭死你啦,王大頭”一切終于在此時有了明確的聲響。
“……我知道我還差得很多……”他的心頭仍有一根刺。
“你要是說這個,那我就不讓你說第四句了。”
——
宿舍夜談會上,孫穎莎會噼里啪啦聊起她的初戀。
而某種意義上,孫穎莎也是王楚欽的初戀。
因為這個女孩子,教會他如何熱烈又勇敢又真誠地奔赴所愛。
“無人是真的大無畏
但是在浪漫熱吻之前
如何險要 懸崖絕嶺
為你亦當是平地。
自愿扮作英雄去保護你,
勛章你不留給我,
仍然愿意撐下去,
望著是萬馬千軍都直沖。”
——
(后記)
孫穎莎給自己點了一杯榴蓮汁。她從來不吃榴蓮,是王楚欽喜歡,并且很新奇地把乒乓球比喻為榴蓮,非形似,而神似。
“你賣的什么葫蘆”王楚欽看著她點的單笑了,于是點了杯芝芝桃桃,尋思她喝不下榴蓮味兒。
“我要你吃到世界上所有城市所有國家的榴蓮的時候,都必須想起我,永遠想起我。”孫穎莎咕嚕咕嚕喝了大半杯榴蓮汁,偷襲地親了王楚欽一口。
孫穎莎砸吧著,感覺同時嘗到了桃子味。
“那你也忘不了我了。”王楚欽說——畢竟榴蓮味和桃子味在唇齒間的停留應當是不分伯仲。他便又喝了一口,再要了一個吻。
“可我天天都喝桃子欸!”她撒起了嬌。
“那,我就一頓三個榴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