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的腳注·鄉(xiāng)愁
這是夢見他的第二次。
第一次,他是離我只有二十公分的荷爾蒙。帶著細長笑紋的桃花眼,削得齊整的鼻尖和嘴角,黝黑光滑的臉頰,泛光的卷發(fā)。即使面無表情,也充滿磁力。
很旖旎,可我只記得這張臉了。
寒潮即將來臨。不知何為寒潮,只是沁冷的寒氣凍住了半雙小腿和兩只腳。無法動彈,但我憑生存意志還在掙扎。右手極力向前伸,向著冷風,伸向他。
他在視線還能捕捉的斜下方。我似乎在某個臺面上,周圍幾個與我相似遭遇的人,都是動彈不得。看不清他的臉,他的卷發(fā)混了雪屑,灰灰的。他的焦急與生存意志在臉上交錯著,光怪陸離。他已經(jīng)不想救我了。他要逃跑。
畢竟我們只是朋友。歲月匆匆便能輕易遺忘的,絲毫不留痕跡的朋友。
這是夢見他的第二次。
如今他在哪里呢?
僅剩的故人里,沒有知道他去向的。我們曾在水之城并肩作戰(zhàn),后來還擊退了一條機械龍。他有旁人難以理解的責任感,強迫我們隨他巡游了整個肖塞格利,確保所有被侵犯的大地上的幸存者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但我們也一起在干凈的旅店房間外,留下一地的煙蒂。他不喜歡收拾桌面,瓜子殼可以堆成小山。
他喜歡親切地叫我,丹鳳眼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重重拍我的肩,仿佛與我關(guān)系比旁人更近。我們坐一張長凳,去一個酒館喝酒。后來有所耳聞,他在城中心斥巨資修建了一座劇院,那是征戰(zhàn)前的愿望,他曾是一名劇場演員??赡苁沁@個原因,或是別的,總之他偷偷不見了,在我未曾留意的某個時間點。
只在旅途中相伴,這是旅行者的約定。
旅途終了,便是告別。
于是他來了我夢里兩次。我在夢里還見過很多人,那些不知不覺消失的,曾經(jīng)還可以毫無顧忌地稱作朋友的人。再也不見的人們,見面也生疏的人們。
于是我夢見他們。

我曾多次?尋不見的舊友
漂蕩在前窗?阻礙車行進
云朵突如其來?冷顫不明所以
迷離眼睛的灰影?卷曲發(fā)絲的痕跡
如果你還記得,“……”
但我何必知曉?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