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璇,你爺爺想看看你,你明天有時間給你爺爺打個視頻電話吧?!?周六的夜里,媽媽給我發(fā)來這樣一條消息。 我心突然涼了一下。 今年年初爺爺身體突然開始惡化,臥床不起,在我假期結(jié)束回天津上學(xué)時,爺爺被確診了肺腫瘤和肝硬化。媽媽沒告訴我具體病情,但我在和姑媽聊天時隱隱得知那個腫瘤其實就是肺癌晚期。 今天中午媽媽突然給我發(fā)來了通話邀請,一瞬間我有點不知所措,慌忙中居然點了拒絕…… 對面頓了一會兒,媽媽發(fā)來一條語音: “璇,你有時間嗎?爺爺想和你說說話” 我說有,于是又一個通話打了過來,我點了確認(rèn)。 映入眼簾是熟悉的媽媽。 “璇,最近還好嗎?” 我……點了點頭。 “你爺爺想看看你,我對你爺爺說打個視頻,你好好和你爺爺說幾句話吧?!?說著便把鏡頭靠近,對向了病床上的爺爺。 那一刻,我的心頭哽咽,喉嚨像是被堵住。 “爸,你看,璇來看你了”媽媽在旁邊帶著笑說到。 “兒子,快問問你爺爺最近怎么樣” “爺爺……”話才說兩個字,我自己都被我沙啞的喉嚨嚇到了,像是一個在荒漠脫水三天的人,無助可憐。 病床上的臉龐是那么的熟悉,卻被晚期肺癌折磨的那么陌生。 我趕緊清了清喉嚨。 “爺爺,我是璇,我……我來看你了?!甭曇粢琅f嘶啞。 聽到我的聲音,爺爺緩緩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爺爺哭了,像個孩子。 肺癌晚期的他說話只剩下支支吾吾了,大口地喘著氣,嗚嗚的哭喪著…… “璇……璇……”他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但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爺爺在呼喚我。 “孫兒,我……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啊”爺爺像是在為自己哭喪,這句話說完,便大口的咳嗽著,只剩下爺爺哭著的嗡嗡聲,一聲一聲像是針扎在我的心上。看著爺爺遭受著這種痛苦,隔著屏幕,我忍著,憋著,不想哭出來。 我把眼睛微閉,掩蓋著情緒。 媽媽趕忙把鏡頭對向了自己, “我爺爺還有一年時間嗎?”我心里很清楚,目前爺爺身體狀況直轉(zhuǎn)急下,可能半年都沒有了。 媽媽沉默了一下, “這個醫(yī)生也說不準(zhǔn)……也行比較難,孩子,你放心,爺爺會變好的,你在大學(xué)好好努力就行?!?之后簡單又聊了幾句,我受不了了,便掛了,趕緊逃離了這個通話。 然而卻逃不過現(xiàn)實,我的爺爺已經(jīng)只剩一口氣,處于彌留之際了。 通話掛后的幾分鐘后,一股強烈的悲痛穿透我的心,帶我回憶起了過去…… 小時候爸爸媽媽外出打工,我和姐姐都是被爺爺帶大的,那一輛三輪,爺爺用它接送姐姐直到小學(xué)畢業(yè),姐姐上初中后,它又陪伴著我的童年,慢吞吞地,從嶄新到破舊,卻平穩(wěn)地載過我的童年,那時候的我,躺在車?yán)?,看著天上的云朵緩緩飄過,那么無憂無慮,遇到上坡的路段,我就下車,爺爺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爺孫倆這時候總是默契十足,不一會兒便把車推上坡。 到了下坡的路段,爺爺會提醒我扶穩(wěn)了,那是三輪少有的快速的時候,年幼的我像是在坐過山車,聽著風(fēng)呼呼地從耳旁吹過,一切都是那么自由自在。 那時候的時光那么慢,像是那句“從前的時光慢,車,馬,郵件都慢?!?就這樣暑期秋來,寒去春來。直到我小學(xué)畢業(yè)…… 以前的時光慢,爺爺?shù)娜喪牵业耐囊彩恰?后來爺爺老了,再也蹬不動那輛三輪車了。我長大了,也不需要那輛三輪車了。 上了初中,高中,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高中時每個月只能見一次。媽媽常說放假一定要回家見爺爺,我也是這樣做的。 到了大學(xué),我來了離湖北千里之外的天津。 離家那么遠(yuǎn),被那么多人牽掛著,其中我的爺爺便是。 我記得很清楚,我第一次寒假回家的時候見到爺爺。 他渾濁的眼睛像是突然亮了,說了一句“小兔崽子終于回來了?”帶著滿滿的喜悅。 如今我在天津,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回去,我必須得回去,我知道,如果我暑假再回去,可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到時候如果錯過了,我會責(zé)備自己一輩子。 我買好了周五的車票,告訴了媽媽。 她同意了,讓我注意安全。 我在寢室趴在桌子上默默流著淚,然后偷偷擦干。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我想……就是這個意思吧…… 在夜里打完這段文字,又開始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