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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篇文章結(jié)尾說了一則掌故，程硯秋先生說“平語不敵國語”，這其實是當時程黨人對新艷秋和程硯秋兩位的藝術(shù)的一種評價。王老師說，某次曹先生、余空我等劇評家論及新、程二位的藝術(shù)比較，曹先生說，程硯秋之藝如“平語”——即北京話 ，剛?cè)岵瑸⒚摿鲿?。新艷秋之藝，則是“國語”——相當于普通話，一板一眼，嚴謹平整。曹先生認為，程硯秋作為流派創(chuàng)始人，他在自己創(chuàng)立的藝術(shù)體系內(nèi)能隨心所欲的發(fā)揮，怎樣做都是標桿，故而無拘無束，舉重若輕，非常自然灑脫。而新艷秋作為程派藝術(shù)的模仿者和追隨者，她必須像描紅一樣，亦步亦趨的復刻程派藝術(shù)，雖然幾乎可以亂真，但總有一絲絲的斧鑿痕跡，氣韻自然達不到本派藝術(shù)創(chuàng)始人那樣的順暢自然?！秃孟駠Z（普通話）和平語（北京話)的區(qū)別。這是劇評家三十年代的評價，我覺得還是比較符合那個階段新先生的藝術(shù)水平的。

? ?前文說了，有人說新艷秋倚仗曾仲鳴的權(quán)勢與程對臺，這本就是訛傳。在舊社會，總有人喜歡利用當紅女演員的事情制造噱頭，博人眼球?？箲?zhàn)后，號稱“四大名旦一腳踢”的那位著名坤伶引發(fā)的“江泰輪”事件，之所以能引爆舉國輿論、甚至引起蔣總tong震怒，連軍·法處都介入了，最后不了了之，也無非也是沾了“女明星、特·權(quán)、緋聞”這些博人眼球的因素嘛?！孟竦浇裉煲策€是這樣。

? ?下面接著談某視頻講座里對所謂日偽時期程硯秋罷演和新艷秋挖墻腳一事的訛誤。

? ?首先，我要指出的是，這個說法，純屬張冠李戴，是對程硯秋和新艷秋缺乏必要了解所致。

? ?第一，視頻中所說的程先生為國停演，引用的是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華北日報》的報道：

? “程艷秋之憂國，今晚不登臺演戲?！蔽脑唬骸捌绞忻娉唐G秋，原定今晚在中和演《文姬歸漢》，惟因國難當前，既然挽救之不及，何忍再粉墨登場，顯露色相，遂于昨日通知該園，今晚決不出演云云?！?/p>

? ? 請注意，這里所說的為國停演，只是說在九一八事變后的第三天即9月20日，程憤慨于日寇入侵國難當頭，決定原定在這天在中和戲院演出的【文姬歸漢】罷演，而后又停演了一個月，至10月20日、21日開始以“維持鳴和社貧苦同業(yè)生計之需要”復演，戲碼為【荒山淚】。因此，視頻中所說為國罷演，確有其事，但程先生并非就此退出舞臺，而讓新艷秋趁機挖了他的班底——這樣說的話，就有移花接木的嫌疑了。

? ? 我在以前的系列文章中也說了，所謂的新艷秋挖程硯秋班底的傳聞，也就是鳴和社倒戈事件發(fā)生在1929年正月，程劇團自漢口演出回來，部分成員因?qū)ι玳L梁華亭不滿，加之因借錢等細故與程先生發(fā)生矛盾，包括鐘某某及郭仲衡、王又筌等成員憤而脫離程劇團轉(zhuǎn)捧新艷秋。因此，這個講座視頻里說，九一八事變后程為國輟演，導致新艷秋趁機挖走班社而唱紅，是不準確的，明顯的是揚程抑新，給人造成新艷秋趁人之危且不顧國難的自私形象，這不符合史實，也對新艷秋非常不公。

? ?第二，我要特別陳述一下，程硯秋先生在日偽時期的前、中期，并未輟演，而是一直在北平和各地演出，周旋于各種場合、各色人之中。直到1942年秋發(fā)生“前門火車站毆打事件”被日偽當局直接迫害后，才罷演隱居在青龍橋的?，F(xiàn)在一些文章或視頻，把程硯秋先生描寫的近乎道德完人，我記得在一篇文章里看到作者這樣寫到:程先生在日偽時期寧死不屈、拒絕為日本人演出，沒有了收入，只能鄉(xiāng)下吃糠咽菜，也不改氣節(jié)云云。這就并不完全符合史實嘛。日偽時期，伶人也要吃飯，也要養(yǎng)家，因此有演出是正常的，只是不為日偽政客演所謂義務戲而已。1946年程先生應宋慶齡之邀請，去上海義演時，與闊別數(shù)年的吳富琴相遇暢談，程曾對吳富琴說“我們演戲，不光為了給自己掙錢。如果能夠為同胞解決一點困難，我是很樂意出一點力的，日偽漢奸、貪官豪紳強迫我們演義務戲，掙來錢來打我們同胞，或者落入他們的腰包，看的人又都是鬼子偽軍、漢奸，有良心的演員，誰肯演呢？萬不得已，也只演演《教子》《汾河灣》這些傳統(tǒng)戲應付一下罷了?！?/p>

? ?雖未在日偽時期全程輟演，但程先生憑樸素的愛國熱情，堅守住了基本的氣節(jié)。1936年底，偽冀東政權(quán)成立一周年紀念大會，邀程硯秋馬連良等在北平的名演員演戲慶祝，程先生馬先生都拒絕了，程先生為此還以“商洽明年赴法國演出事由”為借口躲到上海一段時間，在滬期間還參加了慰勞會的義演，直到12月12日西安事變發(fā)生后擔心政局動蕩有變，才于月底25日返回北平的。

? ?所以我個人認為，在日偽時期，只要不獻身媚敵助紂為虐，殘害同胞，就不能說是大節(jié)有虧。程先生做到了這些，世人欽佩。而抗戰(zhàn)勝利后，國民政府審查演員有無媚敵行為，經(jīng)查新艷秋實被日偽惡勢力脅迫演出并慘遭迫害，并無漢奸行徑（這次審查后，有一些演員被定為了漢奸罪而陷入囹圄)。

? ? 近日看抖音，發(fā)現(xiàn)只要是發(fā)的新艷秋先生的作品下，總有人惡語相向，罵她挖程墻角，搶程劇本，甘心做漢奸妻妾云云，真令人無語。只能說無知者無畏，這些網(wǎng)絡噴子僅憑道聽途說的傳聞，就自以為掌握了真相，得意洋洋的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肆意的臧否羞辱新先生，其行徑何其鄙薄也。

? ? ? ? ? ? ? ? ? ? ? ? ? ? ? ? ? ? ? 凝律館主

? ? ? ? ? ? ? ? ? ? ? 寫于京北壩上閃電湖畔之晨曦中

? ? ? ? ? ? ? ? ? ? ? ? ? ? ? ? ? ? 2022.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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