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兒時的朋友,很抱歉再見到你
高中之后,和川哥就不再怎么見面了,哪怕是高一的時候也是一個月才能見一次面。每次川哥來的時候都會給我?guī)Ш芏嗔闶?,還有照例的各種書,多是名著。 記得有一次月休離校的時候,看見川哥靠在學(xué)校外面的喜報欄下,左手提了一個很大的袋子,右手拿著一本什么書,那書很小但很厚,看上去不像是從書店買,應(yīng)該是川哥自己重印。 在我走過去的時候,川哥忙把書塞進袋子里,還晃了晃。 我問川哥在看什么書,川哥說沒有,漫畫而已。我又問川哥,這個月也給我買了很多書嗎? 這次川哥沒有點頭,說袋子里的書都是自己要看的。我注意到袋子里有2本五三,當時以為是川哥準備自考,我還挺高興,還說著有什么不懂的知識點可以問我。 很多年后回想起來,我才終于意識到,值得注意的不是那2本五三,而是那本小小的、厚厚的、破破的,被川哥藏得很好,但還是被我看到的羊脂球。 2個月后,快要放寒假時,川哥來找我說他要去南方走走?,F(xiàn)在想來就合乎邏輯了。 高考結(jié)束,我成績不錯、考上了軍校,也完成了我一直一來的夢想,這也是川哥的夢想。 我?guī)缀跏莿偝隹紙?,就飛奔向?qū)W校小賣部給川哥打電話,但是川哥沒接。 后來我又打了好幾次電話,川哥都沒接。 我大二那年暑假報名做了一個暑期調(diào)研工作,地點也在南方,一個暑假我要走遍南方的7個城市。當時我是很激動的,我家沒有錢,所以之前想去找川哥也沒有辦法,現(xiàn)在有學(xué)校的資金支持終于能有機會見到川哥了。 我是7月22號那天見到川哥的,他剛從工地上下來,身上全是土,安全帽也還沒摘,我想直接喊,有怕川哥尷尬,就想著先去買些飲料和吃的帶給川哥。 等我買完東西回來再見到川哥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另外一幅打扮了,濃妝艷抹我覺得是不太合適的,因為有點兒貶義色彩,但說實話我覺得是很好看的,如果這是川哥的愛好我也完全表示尊重,但是摟在川哥腰上的那只肥手卻時時刻刻警告著我某個可怕的事實。 我想上前把男人揍一頓,再質(zhì)問川哥為什么要做這些。 但理智說服了我,川哥家境不好這我是知道的,他父親不喜歡他,他是由奶奶撫養(yǎng)長大的,我大一那年去過川哥家里,看到川哥奶奶身體情況很不好,他父親又不管… 那么我自以為的正義或許會毀了川哥的某個念想。 暑期調(diào)研我沒有及格,因為中途就放棄了,我回家思考了良久,直到開學(xué)又兩個月才終于鼓起勇氣給川哥打電話。 這是我自高考結(jié)束打完那三十幾通未接電話后,第一次再給川哥打電話。我現(xiàn)在心情既憤怒又緊張,既想質(zhì)問,又想安慰,還有些害怕。 2023.3.30 凌晨12:30 更新一波 在快要語音提示掛斷的時候,電話被接起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熟悉,是川哥的聲音,只是不再開朗,少了幾分倔強,多了幾分沙啞,我知道川哥是一名成年人了。 最近過得好嗎? 川哥先問起我來了,和以前一樣。 我頓了半天,回說挺好的。 然后是半天的沉默,我覺得這不是我的問題,因為當初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是川哥拉著我問東問西的,問我學(xué)校怎么樣、學(xué)了些什么?有意思嗎?老師兇不兇?還會打?qū)W生嗎?學(xué)校的操場是什么樣的?聽說教室里有空調(diào)和電腦是真的嗎? 但現(xiàn)在川哥不問了。 終于,是我先忍不住了。 我說川哥我想你了,我想見你。 川哥先是沒有說話,只聽到川哥微微喘氣的聲音,接著是一頓雜亂,應(yīng)該是手機磕在了床上,然后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后是一句你怎么又回來了?這是川哥說的,緊接著就是掛斷電話的嘟嘟聲。 我不敢想電話那邊發(fā)生了什么,更不敢在這時想川哥的樣子,想下午川哥穿得那條極其暴露的超短牛仔褲。 我靜等了一會兒,這一會兒在我腦子里就只是混亂了一小段時間,誰知再抬頭天已經(jīng)黑了。 川哥沒有再打電話過來,我雖然很著急,但恐懼勝過了這種情緒,以至于我還下樓到飯店里吃了一碗酸辣粉。 當我慢條斯理地結(jié)完賬、擦完嘴,就像著魔一般朝著下午看到的那家工地旁的賓館沖了過去。 我的身體不聽指揮了,理智被徹底屏蔽,感情也無法束縛我的雙腿,最后是我的手扇了我一巴掌,告訴我說,我想見川哥,就今晚。 20239月9日,沒想到有這么多人看,還@我,所以再更新起來,只是B站的專欄好像只能修改3次,如果之后還有人看,那我就開新專欄。 嗚嗚嗚,剛才寫了一千多字,結(jié)果突然跳出界面,全都沒有了。 我來到了賓館樓下,賓館周圍沒有路燈,完全依靠工地上時明時暗的大探燈來辨認物體。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身體也沒有任何行動。 一輛飛馳而過的跑車撞死了一條狗,狗的慘叫和司機的辱罵喚回了我的意識。 我要上樓。 我怎么在這里? 川哥… 得好好做調(diào)研才行,馬上就要畢業(yè)了。 要是那輛跑車撞死的是那個肥豬就好。 我得有輛跑車,有輛跑車就好了! 這些思緒是之后我一點點回憶著寫在本子上的,當時我只覺得有一萬種想法從胸口撞進腦子里,血液循環(huán)加快,心臟的跳動卻減慢了。 這樣一種矛盾的疊加狀態(tài)是很難形容的,硬要說就像是高老頭里的拉斯蒂涅糾結(jié)于是否要為了錢和落魄的、被父親厭棄、哥哥欺壓的、哥哥一死就有遺產(chǎn)可繼承的善良小姑娘結(jié)婚或者是罪與罰里要殺死高利貸老太婆的拉斯科尼科夫作案時的狀態(tài)一樣。 在這種糾結(jié)的狀態(tài)下,我悄悄進了賓館里。 賓館外還有工地探燈照明,賓館里除了前臺那兒,就是一片漆黑了。 我半蹲著身子,一點點挪動,小心翼翼地躲開前臺,用力踮著腳尖,扶著墻,輕輕踩上了樓梯。 我不敢問前臺川哥的房間。 因為我害怕我的同學(xué)知道我來這種地方,來這種名為賓館,但實際就是紅燈區(qū)的風月場所,一旦讓他們知道,我的前程就完了。 沒錯,在這種時候,我潛意識里想著的不是川哥,而是我自己的前程。 我的心里或許給川哥留了一塊地,但是我的腦子里篆刻的卻是我自己。 在高中的時候,我的家境比現(xiàn)在還要糟, 除了第一年拿出了學(xué)費之外,后面全是靠借的,但親戚們也并不富裕。 是川哥,他借給了我8千,沒讓我還。 是川哥,他給我買各種書和我沒見過的零食,沒讓我還。 是川哥,自己沒學(xué)上,去打工,攢下錢來給我,那8千是我家當時2年的收入。 而我現(xiàn)在,即便是現(xiàn)在,心里想的也是川哥沒讓我還。 難道川哥讓我還錢不應(yīng)該嗎? 難道川哥讓我還錢我就不感謝他嗎? 難道川哥讓我還錢,我就可以借口說已經(jīng)還清,而不在川哥受困的時候來看望他嗎? 我終于上了二樓。 轉(zhuǎn)過墻壁,我半蹲下身子,輕輕把耳朵貼在走廊右邊第一間房門上。 我知道我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非常丑陋,非常猥瑣。 但是我沒有辦法,我不知道川哥在哪一間屋子。 這個過程持續(xù)了半個多小時,我才終于將二樓所有房間檢查完畢。 之后我以同樣的方式,檢查了三樓和四樓,期間遇到前臺查房,幸而廁所是有隔間的,躲在里頭,假裝鬧肚子,模仿中年男人的嗓音和口氣,才總算哄過了前臺的審問。 這一個晚上,我偷聽了三層樓,37個房間的聲音。 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有嬰兒,有老人,有貓狗,有吵架的,有說笑的,有情動的,有天真的。 有世界另一面的聲音。 我沒本事,跑了這么遠總得看看吧,媽媽我同學(xué)們就我沒有,太貴了還是別治了,你真棒,你看人家xxx,嘴真甜,我一定要成為人上人,家里又下大雨了,為你補習家里花了多少錢,你除了窩里橫還會什么… 但是我沒有心思去聆聽這些,因為我也很累,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川哥在哪里。 川哥在四樓走廊左邊從里數(shù)第三個屋子里。 我再次貼在門上,雖然看不見,但是無論是粘膩的觸感,還是泔水和塑膠混合的味道,都在向我昭示:這里一點也不好。 房間內(nèi),川哥正在忘我,那是裝出來的,我敢肯定。 我沒敢再聽,轉(zhuǎn)身走到走廊最里頭,靠在盡頭的墻上,面朝著整個黑漆漆的讓人作嘔過道。 我開始害怕,害怕是我自作多情,其實川哥早就不在乎這些了。 我想要立刻走,跑過走廊,一步三個臺階,最后跳下樓梯,狂奔到賓館外面。 但是我最后沒有。 房間內(nèi)好像傳來了爭吵,最后變成了打斗聲。 川哥和別人打起來了。 在我印象里,川哥是很能打架的,力氣也很大,所以才能在工地干活。 我肯定是打不過川哥的。 但是當我撞開房門,趴在地上的卻是川哥,遍體鱗傷的川哥。 房間內(nèi)有四個人,包括川哥在內(nèi),他們都先大叫了一聲,隨后開始本能地找地方躲。 最后,他們發(fā)現(xiàn)我不是警察,就準備上來揍我。 川哥也認出了我,他趕緊捂住臉,最后甚至爬到床下,什么也沒說。 我沒打過這三個人,其實我至少應(yīng)該能打得過其中一個的,不論是瘦子還是胖子。 別看我這樣,在大學(xué)資源的加持下,除了頭腦,我身體也練得不錯。 但是我沒敢動手。 后來回想起來只覺得可笑,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擔心被判個互毆,最后落下案底吧。 這種情況下,為的還是我自己。 最后是川哥站了出來,打了其中一個,然并制止其他人打我。 這三個人非常生氣,說:“你不過是我們買來用的,像你這種不要臉的東西,裝成二姨子也要出來賣,現(xiàn)在還居然敢打我們。要不是我們出錢,像你這種沒文憑的,不過是到工地混口飯吃。要不是我們,你能治得起病?你能活得這么滋潤?” 這幾個人越說越氣,又甩了川哥一巴掌,我撲過去阻止,卻被川哥攔下。 這三個人將摔在床上的錢一一撕掉,川哥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最后他也沒看我,進衛(wèi)生間隨便沖了一下,穿上衣服走了。 臨到我跟前時,留下一句“以后別再來了”。 目前就先這樣吧,腦細胞不夠了,要是還有人看,之后看時間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