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今天的哥譚一改往日的陰沉，清晨罕見地陽光明媚。美好的天氣送給杰森·彼得·陶德最近難得的美好心情，這又帶給他錯誤的信心，以為自己能夠輕松賺到明天的伙食費。于是這個半大的小男孩三口兩口吃完硬邦邦的黑面包，喝了口涼水便出門“賺錢”了。

? ? ? ?然而想象總是很美好，現(xiàn)實卻是很骨感。也許是陽光太好的緣故，馬路上的一切都被照得清清楚楚，明晃晃的。行人黑魆魆的影子被釘在灰白的水泥地上。不論其主人是光鮮亮麗的，還是失魂落魄的，它們都是又黑又長，這讓杰森想起了東方童話里的瘦長鬼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杰森，一個新晉小扒手，很難摸到別人的錢包。其中幾次當(dāng)他還沒動手時，就被人識破意圖，有一個男人更是暴跳如雷，追了他好幾條街，要不是他跑得快，不然免不了一頓毒打。

? ? ? ?但更糟糕的還在后面，一個碌碌無為的上午還未過去，哥譚就迫不及待地恢復(fù)了往日的陰雨天氣，畢竟大都會的妝容雖新鮮亮麗，但不適合長久駐留在這座哥特風(fēng)格十足的城市。豆粒大的雨點又急又猛，打在人身上都嫌疼，杰森迫不得已快步跑到橋洞下避雨，但身上還是免不了有些潮濕。即便現(xiàn)在是初夏，淋雨也是很容易導(dǎo)致生病的。而生病的街童大多得不到穩(wěn)妥的照顧，也沒有多余的錢去買昂貴的藥品，一般只會死在陰暗的角落里，成為其他生物的食材。

? ? ? ?在橋洞下，他靠著冰冷的水泥墻曲腿坐著，安安靜靜的，像一座雕塑。小水珠順著發(fā)梢劃過臉頰，自尖尖的下巴掉到地上，形成一個個深色墨點。杰森臟兮兮的臉上有一雙漂亮的藍(lán)綠色眼睛，睜得大大的，倒映著雨珠為橋洞披上的水簾，這讓他的臉看起來更為的瘦。

? ? ? ?腳下的臭水溝漸漸漲起，渾濁的水洶涌湍急，漂著些五顏六色的塑料袋，易拉罐，啤酒瓶之流，時不時被水浪推到橋基上，大概水也不想要這些垃圾。

? ? ? ?要是有條魚被水流沖得昏頭脹腦，跳上岸來，給他飽腹就好了。他的口袋里正好有打火機，烘一烘，應(yīng)該也能吃。

? ? ? ?但肚子鬧鐘發(fā)出一陣“嘰里咕?！钡捻懧?，及時戳破了幻象。他晃晃餓得發(fā)昏的腦袋，用手肘壓住那個常常不合時宜的“鬧鐘”，心里祈禱哥譚女士能重現(xiàn)一下早上的陽光明媚——“這該死的天氣！”

? ? ? ?過度的饑餓使人思維遲鈍，但即便是饑餓，也阻止不了十一二歲年級的孩子們腦子里的胡思亂想：據(jù)說上流人會為了保持好看的身材刻意讓自己饑餓，杰森覺得他們大概是腦子有病；昨天夜里他聽到家附近有火拼的槍聲，但沒過多久有人高呼“Bat！”，然后一陣鈍器打擊聲，槍聲就停止了，事后還有人罵道“Fuck of Batman！”；家里還有一點黑面包，早知道就應(yīng)該帶在身上，這樣現(xiàn)在就能吃到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雨停了。他便回到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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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看看天，西方的天空已是血紅色的，那是哥譚女士的特色唇脂。漆黑的地平線正吞噬著奮力掙扎的最后一絲殘陽，路面籠著一層血色薄紗。

? ? ? ?杰森與饑餓的胃喪氣地踏上回家的路，卻在拐角處看到一個胳膊夾著黑包的女人，獨處，神色焦急，一會看看手機，一會四下打量，大概在尋找什么，畫著精致典雅的妝容，一看就不差錢。他的嘴角揚起來，趁著昏暗的光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搶走了包。

? ? ? ?那女人驚叫一聲，杰森回頭發(fā)現(xiàn)一個手臂有他腰粗的壯漢在追著他。有點后悔了，但是一不做二不休，眼下只能拼命奔跑。肺快速地收縮著，像是有一團火，似乎馬上就要把他的生命燃燒殆盡。眼前開始出現(xiàn)些五彩斑斕的黑色色塊，好在他憑著本地人對于犯罪巷復(fù)雜地形的熟悉，七拐八拐，甩開那個男人一大截，順利鉆進一個小巷里的垃圾桶，然后蓋好蓋子，調(diào)節(jié)呼吸，開始點錢。

? ? ? ?外界的聲音模糊地傳進悶熱而骯臟的鐵皮桶。是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 ? ? ?“那個小偷在哪兒？”一個壓抑著怒火的女聲，大概是被偷錢包的那位女士。聽口音是外地人。

? ? ? ?“我哪知道，他靈活的很，我被甩開了。不就是個錢包嘛，就當(dāng)捐出去了，你又不差那點錢。”這是剛剛追他的男人。也是外地人。

? ? ? ?聽聲音大小，他們大概已經(jīng)在這個巷子口。有點危險，不能被他們發(fā)現(xiàn)。

? ? ? ?“混賬東西，包里有組織的標(biāo)志！萬一小偷報了警，泄漏組織的信息，你我不都得完蛋？”?他可能已經(jīng)摸到“標(biāo)志”了，大概是是某張冰涼的金屬卡。

? ? ? ?“哈哈，小偷報警？你在說笑話嗎？小偷們都恨不得繞著警察走。再說了，哥譚的警察從上到下，沒有不貪污腐敗的，用錢打點打點他們就行了?，F(xiàn)在要緊的是找到那個小鬼，找不到他我們照樣完蛋，組織可不留第一次任務(wù)就搞砸了的廢物。”沒錯，這點已經(jīng)出名到連外地人也知道了呢。

? ? ? ?我是“小偷”，“小鬼”又是誰？不過，感謝他吸引了大部分注意。

? ? ? ?“這個簡單，我擊中他的那枚子彈里有定位儀。儀器顯示，他就在巷子里?！彼麄冇袠?？幸好那個男的追我時沒用，也許他的準(zhǔn)頭只是人體描邊的水準(zhǔn)。

? ? ? ?等等，巷子里有人？那豈不是我的一切行為都被“小鬼”看見了？

? ? ? ?兩人的腳步聲悄悄靠近，向縱深走去。杰森屏住呼吸，停下點錢，側(cè)耳傾聽，隨時準(zhǔn)備逃跑。

? ? ? ?他們停下腳步，窸窸窣窣了一陣，還有細(xì)小的呻吟——應(yīng)該那個是“小鬼”的聲音，最后一聲“砰”，呻吟消失了。接著一串鈴聲響起，女人打了電話。

? ? ? ?“先生，是的，他已經(jīng)死了。我們會今晚回去的。”

? ? ? ?杰森如墜冰窟，死亡第一次離他那么近。那個剛剛他還在心里調(diào)侃著感謝的“小鬼”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 ? ? ?但哥譚就是這樣。早就應(yīng)該習(xí)慣了，不是嗎？

? ? ? ?“哥譚的天氣可真是糟糕透了，我的鞋子全濕了。”

? ? ? ?“我也是。我已經(jīng)開始想念溫暖的床了……”

? ? ? ?交談聲由遠(yuǎn)及近，又漸漸遠(yuǎn)去，最后消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 ? ? ?出于謹(jǐn)慎，又過了一分鐘左右，他才鉆出垃圾桶，把美元和卡塞進鞋底，猶豫了一下，將錢包里那張冰涼的金屬卡也塞進去。離開前，他回頭又看了眼幽黑的小巷，折返進去，將那具輕盈的尸體平放，又小心翼翼地摸索了會，在這具冰冷的尸體上找到唯一一個飾品——用一條紅繩系在手碗上的銅幣。把它拿下來揣進口袋后終于干了唯一一件尊重死者的事——讓他雙手合十，合上了他半睜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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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回去的路上，那個黑色的女士錢包被他丟進了臭水溝，也許會和其他垃圾一樣推到橋基上。借著幾根韋恩集團友情捐獻的路燈的燈光，金屬卡上的內(nèi)容清晰地展現(xiàn)在他眼前，上面指繪制著一個紅黑主色的圖標(biāo)：一個骷髏頭下面長著六個卷起的觸手——這他媽居然是個軸對稱圖形。

? ? ? ?沒見過，要么是外來組織，要么是新起的幫派。想想兩人的外地口音和電話內(nèi)容，估計是前者。那么留著那張卡大概不會給他惹什么麻煩。

? ? ? ?其他的卡也一一看過——見鬼的，居然還有一張美國隊長的立牌，這樣的魅力也是無人能敵了。不知道當(dāng)鋪收不收。

? ? ? ?保險起見，杰森把這些東西藏在了家里。

? ? ? ?好吧，這只是一個居住地，但他仍愿意自欺欺人地稱之為“家”。

? ? ? ?事實上，他的家早在上個月就不復(fù)存在了——母親上個月終于把自己吸毒吸死了，小混混爹大概還在監(jiān)獄里吃牢飯。由于沒有其他親人，他被送進了救助機構(gòu)，丟給所謂的“領(lǐng)養(yǎng)家庭”。等到他從那對狗男女那兒逃出時，只剩下這個一直以來居住的公寓，在他的智慧反擊下沒被人奪走，只可惜家當(dāng)全被拿走了——雖說他家挺窮的，但必要的生活電器，如冰箱、烤箱、空調(diào)還是有。最后只剩下些錢不值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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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翌日清晨，杰森早早地在街上閑晃?；蛟S是僅存的良心在不安，也或許是因為昨晚第一次摸了死人的東西——其他人管這叫“撿尸”，他一夜沒睡好，天未破曉就驚醒了，醒來后也總覺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 ? ? ?他做了一個夢，算不上是噩夢，沒有任何恐怖的畫面，只有一雙半睜著的眼睛，平靜得像灘死水，但很特別——右眼藍(lán)色，左眼綠色。

? ? ? ?這樣的眼睛他只見過一次，就在昨天晚上，就在那個“小鬼”的臉上。很神奇，他在一個幾乎無光的巷子里，借著微弱的月光或眼睛本身的光，看清了那雙眼睛的顏色。

? ? ? ?他從口袋里翻出昨晚的那枚銅幣，圓形方孔，看著就歷史悠久。根據(jù)兩個信息渠道的雙重認(rèn)證——酒吧里醉漢們的胡扯和家中為數(shù)不多的童書，他可以推斷出，這是一枚來自神秘東方的銅錢。

? ? ? ?因此，他懷疑自己被東方魔法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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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拿走了死去的、和東方有神秘聯(lián)系的人的東西，然后感覺暗中有人看著你，那要怎么擺脫呢？”

? ? ? ?“這不簡單，當(dāng)然是物歸原主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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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詢問了一個精通“魔法”且樂于助人的吉普賽女人后，杰森直奔昨晚的小巷子。

? ? ? ?然后發(fā)現(xiàn)尸體不見了。

好在地上有些拖拽留下的血跡和染血的鞋印。

? ? ? ?可血跡的盡頭就在他曾躲過的垃圾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