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常夢游于江南山水之間，泛舟煮酒，閱卷吟詩，雖夢醒而發(fā)覺，再憶如親臨，夜來晚睡，又夢江南，故作此篇。

傍晚陽斜，余自草廬至友宅，約下游樂，取綠蟻二三壺，巧逢一漁家友人，見余等，喜曰：“家有鮮魚，滑鱗若玉，眼如明珠，腹白如玉，今不知如何烹食，今遇你等，可有計(jì)乎？”余答曰：“某欲拏舟賞玩山水，攜兩三新酒，正值你我三人，何不同行？”其曰：“家有魚三尾，以野葵煮之，可乎？”余笑曰：“可也，可也！”

乘舟在水，對飲食魚，萬里無風(fēng)，千里無聲，湖平而水靜，日斜而山直，天高而夢遠(yuǎn)，地闊而愿長，友曰：“當(dāng)下無趣，歌乎？”另一友即唱曰：“霓伴兮虹生，仙嬉而神樂，龍吟兮虎嘯，風(fēng)哭兮雨悲?！庇鄵翳瑁骸盎ㄓ馁鈽湫?，伊人美兮我難安，路遙兮水遠(yuǎn)，伊人巧兮我獨(dú)思，今擊棹兮歌我意，昔已去而溯時光?！庇汛档延指柙唬骸按汉唾馍n蘭，冬寒兮綻紅梅?！庇啻鹪唬骸跋氖钯馄G水荷，秋涼兮出新菊?！备杩蔁o窮，樂亦無窮也，夕陽已然落山，曉月平水，銀芒慢現(xiàn)，麗鳥高飛，游魚潛底，幽生芷草，橫長詭蕨，岸叢矮木，渚有高茅，月映藍(lán)水，波滾浪涌，某曰：“登高賦月，臨泉吟水，當(dāng)下意濃，何不作詩一二？”一友即曰：“江南風(fēng)景秀，小舟渡三秋，何須金樽酒？山水我悠悠?！绷硪辉唬骸皺M有芷兮豎我心，天有星兮地我情。”余思曰：“我見江南幾妖嬈，忽似西子多窈窕，十?dāng)?shù)年來恨如絲，未曾有覺一縷少?！睍r忽水動，鰱鱸鳙鳊，魚形各異，鱗滑皆同，更有鯉，躍龍門，乘祥云，上九霄，攀扶搖，至扶桑，或是鯤鵬，游徹南冥，欲脫桎梏，身死北海?；秀背錾?，似莊周夢蝶，感老子出關(guān)。舟至山岸，心跌深谷，只覺人生失意，不得志也，踱步幽林，長嘯而歌，另二人舟中對坐，飲酒賞月，談天論地，全不似韓陵片石，下棋而樂，唯余一人，登山而步巖，折藤而斷枝，辟前路，開后塵，前若有光，便前行，非桃花源，僅一竹林也，再前，則是江南之街市也，其民往來而不絕，萬家燈火，不知幾年作古，千秋大夢，哪曉何日能休？無根之樹，不待多時便腐，無鄉(xiāng)之人，僅知異地歸途，心中凄涼，遂返岸，乘舟嘆息，雖是年少無知，今知孤苦之感，前人已西去，今者在何方？世事變遷，白駒過隙，千百年皆彈指之間，應(yīng)惜眨眼，莫誤青春，飲一大白曰：“在下已十四也，虛度多少光陰，已難數(shù)也。”友問曰：“何故如此？今有我等二人，應(yīng)當(dāng)歡喜也。”余又曰：“嘆人生之渺茫，如長江之扁舟，悲浮世之過客，乃大漠之黃沙，人生無窮，悲歡離合亦是無窮也，小舟渡水，愿寄此生?！?/p>

忽夢醒，已為次日，作詩一

瀟湘夜雨話凄涼，江南晨霧知霓裳

十四光陰心胸廣，卻道謙虛人不狂

虛度殘年昔日往，仍存傲志處廟堂

潭州好夢惹人醉，蘇杭漫步舊庭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