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 我是個絕對理智的人。 我看見了另外一個人，他告訴我他從另一個地方而來，他說他可以給我任何東西，但抽象的事物不可以。 我比較疑惑，問他為什么要找我。 他拒絕回答我，拒絕回答我的任何問題。 我說我要一千萬，他眨眨眼，一千萬塊錢立刻憑空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我摸了摸其中的一張鈔票，很真實，我不是在做夢。 我說我要一發(fā)導(dǎo)彈，他點點頭，一顆導(dǎo)彈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前，但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這枚導(dǎo)彈就飛了出去，炸在了一幢大樓上，玻璃碎片四散飛出，火光閃現(xiàn)在周圍。 我看著大樓不知所措，我殺人了？ 我搖搖頭，我是個絕對理智的人，我想到可以要個時間回溯裝置，將這一切回溯。 他給了我一個時間操控面板，我向反方向劃了一下，大樓復(fù)原了。我突然意識到可以通過這個面板得知我面前這個神秘人從何而來，我照著感覺做了，我繼續(xù)向反方向劃著，然而神秘人和我都不受面板操作的影響。 計劃泡湯了，不過沒關(guān)系，這個神秘人可以給我我想要的一切，只要他在，就沒多大問題... 不過我又想到，他會不會突然離開？ 我不清楚他是否看穿了我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能力帶走之前給予我的一切，所有的東西都是未知數(shù)。 因此，他留在我身邊就是個定時炸彈。我是個絕對理智的人，我不會被自己的欲望所擊敗。我告訴他，我不需要什么了，你走吧。 他沒有動彈，只是看著我，他的裝扮和人類相差無幾，或許他就是個人類，可是人類又怎么能擁有這樣的創(chuàng)造萬物的偉力呢？但是人類文明發(fā)展的事實似乎又正是如此，原始人想象不到宇宙飛船的模樣，我也想象不到未來人類文明的模樣。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對他一無所知。 真是夠了，我有些厭煩了，他說他可以給我一切我想要的東西，除了抽象的事物。于是，我對他說：“給我一把能殺死你的武器，只能殺死你的武器?！? 他愣了愣，給了我一個紅色心臟狀的球體，它叫湮滅球，我觸摸了這顆球，它表面是溫?zé)岬模坪跏且簯B(tài)的，液滴與液滴之間凝聚在了一起，手指每往前伸一毫米，溫度都會高百倍，不過我的手指卻并沒有被燙傷。 真奇怪，這個人是在保護我嗎？我皺了皺眉頭，和這個人有關(guān)的一切都是未知與虛無，他又無法回答我的任何問題，既然這樣，不如讓我毀滅了他，我將手猛然前伸，凐滅球的觸發(fā)裝置啟動，一陣血紅色的暗光閃過，一股極為巨大的能量從小小的球里釋放了出來，然后全部奔向了那個人，一瞬間，他死了。 我環(huán)顧四周，一切如初，我似乎勝利了，但理智告訴我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于是我向虛空喊到：“我要一本涵蓋萬物的至理之書?！? 一陣光芒出現(xiàn)，融入了我的腦海中，一顆樹木仿佛開在了遙遠(yuǎn)的世界盡頭，其背后閃著夜空中斑斑點點的光芒，在樹上我看見了萬物。我獨于萬物之上，我站在億千塵埃之上，我立于百萬生命之上。我還看見了那個人，他死了卻并沒有消失，他還在那里。 疑問越來越多了，我明明不愿意這樣的，可是這個人，還有他所帶來的一切都太不可控了，都是空白的，我該怎么看透他？即使借助那本書也不能，這不是一個悖論或循環(huán)嗎？ 我想到自己可以要一個讓他開口或者讓他完全服從我的東西，但是我的腦子卻不讓我這么做，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xì)胞似乎都在告訴我，這樣做違規(guī)了。真是可笑，我所創(chuàng)造的東西卻脫離了我的掌控？ 沒關(guān)系，理智是我的王牌，這些東西還不足以使我瘋掉。絕對的理智帶來的是絕對的冷靜和敏捷的思考，我小心翼翼地計劃著下一步的動作。我需要讓一切都回到正軌，又要讓那個人消失，或者讓他的力量完全為我所用，我又想到了好幾種辦法，我要挑出一個最簡單的。 我對他說，讓一切回到最開始的時候，等了一會兒，我好像聽到了一聲他的冷笑，慢慢的，一切都開始復(fù)原了，他消失了，我也看不見那顆樹了。 這就是最簡單的方法了，雖然未必最好，接下來我只要當(dāng)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個神秘人就好了。我早就說過，我可以利用這份常人沒有的理智克服掉所有的欲望。 現(xiàn)在一切都正常了，我像是沒事人一樣繼續(xù)在黑暗的街上走著，然而自己的頭腦卻愈來愈疼痛。奇怪，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我好像卡在了一個循環(huán)里，我的理智開始慢慢失效了，我很痛苦，身體顫抖并且不斷痙攣，頭痛欲裂，各種聲音在我耳邊回響，錢，武器，爆炸，病情，萬物，獨寂，空。 夠了！??！ 我怒吼著，我對他說，我要一把完完全全能夠毀滅你的武器，我要你徹底消失，要你滾出我的世界中。 他沉默了，沒有任何的聲音，我身體上的痛苦沒有了。過了五分鐘，他問我確定要這樣做嗎？ 我清楚，他在等我恢復(fù)理智，他想讓我用自己的理智再做一次決定。我說確定，我要結(jié)束這一切了，這個人還有這個世界都太荒唐和混亂了，我甚至都不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我承認(rèn)，自己的心態(tài)在剛剛的巨痛下變得不堪一擊了，我也想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呢？我自己其實也很奇怪呀，我在織成一個繭，然后把自己包裹，我感受不到什么樂趣與激動，我在想，等毀滅掉他以后，下一個該毀滅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我受夠他了。 我拿到了一顆星星，光芒照耀著一切，路人們都在恐懼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異類，我不用管他們的目光，我揮舞著這顆星星，光芒變成了白色，然后是紅色，然后又是紅色還有藍色，一些顏色相互混合在了一起，交織成了一幅不算太好看的畫卷。那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時候結(jié)束了。 樹倒了，神秘人徹底消失了，我不再受什么困擾了，我的理智好像也開始退散了，我突然想起來最開始之前，我好像就要求過他給我理智，可是理智本來不就是抽象的東西嗎？還是說...？ 回過神來，人消失了，確實消失了，他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我的世界也消失了，原來之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我所希望發(fā)生的，我要求那個人給我這一切，他便給了我，他其實并不是人類，又可以被稱為人類，畢竟他創(chuàng)造了我，我也創(chuàng)造了他，他給我以理智，我給他以世界，擁有此等偉力之人，又究竟是否可以被稱之為人類呢？我們對于自身的定義和未來可能遇到的一切的經(jīng)歷的意義又是什么呢？假使曾經(jīng)的我可以料到現(xiàn)在的一切，清楚這一刻內(nèi)在的意識和認(rèn)知，我又能否超脫自己成為一個新的物種呢？我擁有崩滅萬物的力量，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股力量只是屬于他的，只此而已。 而我卻妄圖利用這種力量改變這個世界的一切，所有試圖違背自然規(guī)律和事實行事的人都會被現(xiàn)實予以重?fù)簦覀兊挠赂液蜔o畏有足夠的價值，但是卻并不是沒有代價，那么相應(yīng)的，現(xiàn)在我將要面臨些什么呢？ 這前后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huán)，于是懲罰便降臨了，我的理智消散了，那個人也消失了，湮滅球被我自己用那顆獨屬于天上，可以照耀兩個世界的星星給攪得稀碎，我用神圣的光衣渲染了紅藍交輝的破碎景象，殷紅的湮滅球在我那精致的灰色的衣服上撒下了絕對理智的遺言。 那是給我的葬歌，在這一刻我明白了，從頭到尾我都被理智的外衣所欺騙著，其實我并非無欲無求，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欲望，在這一刻，我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其實我早就該知道了，在各種聲音摻和在我做抉擇的那一秒鐘，在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如同被無數(shù)刀刃刺入攪和得稀爛的那一瞬間，就像是一鍋放了無數(shù)天早已變質(zhì)發(fā)餿的黃里透綠又露黑的散發(fā)著各種和變壞酸奶的相似的氣味的爛粥一樣，只不過在這之前我明明還有時間反應(yīng)過來的，我常常在逼問自己為什么一定要讓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如果我還有一次機會，我還能挽回嗎？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我也明白了自己的理智，我或許并不是一個冷靜的人，始終不是，或許我始終生活在夢幻里，或許這個世界也是由我主宰的，湮滅球在我手中以恐懼的形式表現(xiàn)在路人的臉上，在團團色彩的包圍下，我用那個世界絕對的理智創(chuàng)作出了這個世界這樣的一幅混沌的畫卷。這樣的生活注定會被我以一場無厘頭的鬧劇而收尾，盡管我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局，但那又能怎么樣呢？我始終是我，也只能是我，沒有什么神秘人能替我做選擇，沒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能實現(xiàn)我的所有欲望。我既然這樣做了，也就意味著我自己不可能再脫離局外了，這個世界本來也就是如此的吧，只有入場券，直至死亡。 （省流：無一土口口口口土矢口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