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識疑】鳳姐點戲脂硯執(zhí)筆事

據(jù)第二十二回
[庚眉]鳳姐點戲,脂硯執(zhí)筆事,今知者聊聊矣,不怨夫。賈母便特命鳳姐點,鳳姐雖有邢、王二夫人在前,但因賈母之命,不敢違拗,且知賈母喜熱鬧,更喜謔笑科諢,便先點了一出,卻是《劉二當衣》。
按:
1,此批無署名,它可能是畸笏的批語,也可能是脂硯的批語,亦或他人的批語,因為畸笏、脂硯長年追劇且熟悉小說素材、原型、作者,所以他們的概率要大些。
2,該批者將小說角色與現(xiàn)實人物混為一談(盡管脂硯是代號可它背后站著的是歷史上一個活生生的人),虛擬的角色怎么與現(xiàn)實的人物發(fā)生交集呢?除非——鳳姐原型確有其人,脂硯在小說中亦有角色和戲份。
3,有觀點認為鳳姐點戲這小段是脂硯寫作(執(zhí)筆)的,但寥寥數(shù)十字,并無展現(xiàn)文采的空間,何須代筆呢?小說作者蔚然大家,批者又何須越俎代庖呢?大可不必的。
4,鳳姐點戲,脂硯執(zhí)筆,在小說中能否找到類似的橋段呢,或者說點戲的時候是否有人用到了筆墨呢?
可以研究一下。
小說中涉及看戲的具體場景主要分布在第8、11、18、19、22、29、30、43、44、53、54、71等回,幾筆帶過的地方有第5、7、14、16、23、25、28、40、45、47、57、70等回,看戲在前八十回達到了25%的出現(xiàn)頻次,這足以反映出演戲、看戲在當時是一項主流的娛樂活動,豢養(yǎng)戲班在官貴人家也是比較普遍的(據(jù)《雍正上諭內(nèi)閣雍正二年十二月》記載“家中尚有私自蓄養(yǎng)者,或因事發(fā)覺,或被揭參,定將本省督、撫徇隱不報之例從重議處”,可知雍正皇帝下旨禁養(yǎng)戲子,要求官員們相互揭發(fā)檢舉,一經(jīng)查實從重處理。這反映出當時養(yǎng)戲班、捧戲子比比皆是)。
此批語所在的第二十二回,看戲場景中的主要人物有賈母、薛姨媽、邢王二夫人、鳳姐、寶釵、黛玉、湘云、三春等女眷,為的是給薛寶釵過生日。盡管賈寶玉也在場,但如果是賈寶玉執(zhí)筆,批語中寫作石兄或玉兄執(zhí)筆即可,無需寫作脂硯執(zhí)筆。此批不寫角色名稱而寫批者代號脂硯,表示這里有難言之隱,因不甘心于默默無聞,從而流露出了”不怨夫“的情感,由此可推:此批大概率是脂硯齋所作,她有難言之隱。
上述回目涉及【點戲】點了幾出、點了幾折的,主要在第11、18、22、71回,點菜需要菜單,【點戲】需要【戲單】,涉及【戲單】主要在第11回鳳姐點戲和第71回王妃點戲,有了【戲單】才可能需要筆墨進行【點戲】的操作,但首先得【識字】才能看懂【戲單】,這就要求鳳姐識字,拿到戲單后才能點戲,然則鳳姐識字么?
(1)第三回
[甲側]奇想奇文。以女子曰學名固奇,然此偏有學名的反到不識字,不曰學名者反若假。
此處批語表示:鳳姐不識字。
(2)第十四回
[甲回前]鳳姐用彩明,因自識字不多,且彩明系未冠之童。
此處批語表示:鳳姐識字不多。
[庚眉]且明寫阿鳳不識字之故。壬午春。
此處批語表示:鳳姐不識字。
(3)第七十四回
鳳姐因當家理事,每每看開帖并賬目,也頗識得幾個字了。
此處正文表示:鳳姐已經(jīng)認識一些字了。
鳳姐當家以來,因工作中經(jīng)常與帖子、禮單、賬目打交道,已經(jīng)認識不少字了?!绝P姐點戲】不論第11回還是第22回,不論有沒有戲單,都未提及執(zhí)筆和筆墨。【脂硯執(zhí)筆】出現(xiàn)在批語中,小說中并未涉及執(zhí)筆點戲的橋段和人物,這使得【脂硯執(zhí)筆事】變得有些匪夷所思。
究其原因,這大概率與批者匿名的理由一致,為的是撇開畸笏叟、脂硯齋與小說的關系,掩蓋罪臣寫作、女性寫作涉及朝廷、風月、抄家、早戀等禁書屬性的真相,他們具有強烈的風險意識,這與遭遇抄家恐怕不無關系,為了保護自己不至于撞入文網(wǎng)遭遇牢獄之災,為了保護小說不至于遭遇焚禁陷入毀滅。一旦小說中寫明誰執(zhí)筆代鳳姐點戲,便暴露了脂硯在小說中的角色,從而暴露女性批書進而暴露女性寫書,而這,是作者、批者始終都在極力避免的。
歷史上的情況很可能是這樣的:寧榮二府的原型,兩江總督和江寧織造兩家經(jīng)常演戲看戲,小說中演戲看戲的橋段便取材于這樣的娛樂生活,鳳姐原型拿到戲單,發(fā)現(xiàn)好些字不認識,機靈乖覺的脂硯施以援手,在她身邊小聲念出戲目供其選擇,并執(zhí)筆代點,化解了鳳姐原型的尷尬。為了不暴露脂硯的身份,小說中并不寫出她所扮演的角色代鳳姐執(zhí)筆,而將這個“史實”留在了批語中。
然則這種角色與真人混為一談的情況,是只此孤例還是別有另例,它是否表示小說部分角色確有其人物原型呢?
(1)第一回
[甲眉]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余嘗哭芹,淚亦待盡。每意覓青埂峰再問石兄,余不遇獺頭和尚何悵悵。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本,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日淚筆。
此批者是脂硯齋。批語中,一芹一脂中的雪芹已逝,一句【每意覓青埂峰再問石兄,余不遇獺頭和尚何悵悵】顯出迷亂不知所云。然而【石兄】第一次出現(xiàn)在小說時,正是“空空道人遂向石頭說道:石兄,你這一段故事”的時候,該批者以余自稱與小說角色石頭(石兄)混為一談。
石頭不會說話不會寫故事,會說話會寫故事的是人,石頭這一代號的背后是歷史上一個活生生的人,而符合”上賴天恩下承祖德、背父母教育負師兄規(guī)訓“條件的非曹家末代江寧織造曹頫莫屬,他自譬為石頭,寫作了記錄金陵往事的石頭記。
由余嘗哭芹、一芹一脂、余二人的相提并論,由一芹一脂是書何本的重要性,由該批者問石兄不遇和尚,由空空道人”改石頭記為情僧錄“,由賈寶玉前后幾次揚言做和尚,可推:曹頫大概率出家為僧,脂硯在輩份上是曹頫的表妹因此她稱曹頫為石兄,脂硯與曹霑是夫妻相差一歲因此一芹一脂相提并論、余嘗哭芹淚亦待盡。
(2)第一回
[甲眉] 若云雪芹批閱增刪,然后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足見作者之筆,狡猾之甚。后文如此處者不少。這正是作者用畫家煙云模糊處,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弊了去,方是巨眼。
該批者指出甲戌本楔子(獨有的凡例)的作者很狡猾,并將楔子作者與小說正文中提到的曹雪芹(曹雪芹與空空道人類似,也是代號,只是曹雪芹這個代號更像一個人名)混為一談。如果雪芹是作者提雪芹即可,可該批者偏用作者而不用雪芹,該批者也不再提及石頭和石頭記,卻表達出上段批語中【一芹一脂,是書何本】類似的意思,暨:對這部小說而言,楔子作者是與雪芹同等重要的人物,儼然在暗示楔子作者是脂硯。
(3)第十三回
[甲回后]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后事二件,嫡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故赦之,因命芹溪刪去。
老朽因(其)有魂托鳳姐,暨:秦可卿給鳳姐托夢囑咐她提早建設祖墳產(chǎn)業(yè)園區(qū)為家族留后路。以老朽自稱表示該批者大概率是畸笏叟曹頫,他與小說角色秦可卿混為了一談。
由以上三例可見,真人與角色混為一談并非孤例,不僅如此,批語中【有是人、有是語、有是事】的地方也不止一處(這里不展開了),另外還有竹子、鹽課、西堂、南巡、接駕四次、樹倒猢猻散等與蘇州織造李煦、江寧織造曹寅兩家切合匹配的史實,出現(xiàn)在小說的正文和批語中,也表示出:小說中的部分角色在歷史上是有原型可循的。
小結
【鳳姐點戲脂硯執(zhí)筆事】,大概率是發(fā)生在歷史上的真事,但為了隱藏脂硯的身份,并沒有將執(zhí)筆的事寫進小說。脂硯齋主動在批語中留下蛛絲馬跡,暗示小說有以她為原型塑造的角色(類似的情況還有:寅字避諱、賈政燈謎等自報家門的批語,在此不展開了)。
脂硯扮演的角色看似隱諱,但結合分身借殼、煙云模糊的寫法,將【一芹一脂】與【一侍一草】、【一寶一黛】甚至【一蕓一紅】、【一薔一齡】的關系進行類比,可推:脂硯齋大概率扮演了林黛玉,她比曹霑小一歲類似林黛玉比賈寶玉小了一歲,她七歲左右寄人籬下、父母雙亡,她讀書識字、文采斐然,她在小說中與曹霑扮演的賈寶玉談了一場亙古未有的戀愛。
據(jù)我推測,脂硯齋大概率是蘇州織造李煦生于1716年的次女,1723年蘇州李家被雍正抄家時,七歲的她隨生母(李煦第三個小妾)逃難進到江寧織造曹家(甲戌本第三回標題榮國府收養(yǎng)林黛玉的“收養(yǎng)”旁有批:二字觸目凄涼之至),成了小說里林黛玉的原型。
為了不暴露罪臣和罪臣之女的身份,畸笏叟、脂硯齋、曹雪芹達成共識,通過匿名、影射、借尸還魂等手法,將「真事隱」的寫作原則(也是自保方式)貫徹始終,以致事到如今,小說的作者之謎仍沒有完全解開。但這并不妨礙研究紅樓夢作者,大量抄本、書信、奏折、墓志、傳記、文集、文物等古人無緣得見的史料原典,已經(jīng)擺到了今人的面前成為研究對象,但我們?nèi)孕韪嗍妨?、文物的新發(fā),作為實證材料用來填補空白、佐證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