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山業(yè)(31.衛(wèi)國傳密報,月夜解憂思)
? ? ? ?慕梓與楚玉回到州府大門前時,恰巧與方從風(fēng)長云那里回來的雪含煙碰上了。
借著燈籠微弱的光,慕梓仔細觀察了一下雪含煙的神色,只見他神色如常,與平日里一般,并無異樣。
原本她以為,雪含煙會在得知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是誰的時候,心里多少都會有些難受,可現(xiàn)在看來,雪含煙還是那個雪含煙,永遠那么冷靜自持。
楚玉亦和慕梓一般,是關(guān)心雪含煙的,他與雪含煙是自小玩到大的兄弟,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已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得清的
他走到雪含煙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兩人目光相匯時,什么安慰,開解的話都不用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雪含煙看了眼慕梓,又看了一眼楚玉,輕笑了下道:“放心,我沒事,我們回去吧?!?/p>
慕梓與楚玉皆點了點頭,可當(dāng)三人剛一同走進州府大門的時候,迎面卻有個一見他們,便急匆匆走過來迎他們的人,而看其穿著服飾,像是葉玄身邊的暗衛(wèi)。
那人行到他們面前,朝三人恭敬行了個禮道:“屬下見過雪先生,楚先生,慕姑娘?!?/p>
“看你這般行色匆忙,是有什么急事要尋我們嗎?”雪含煙問。
“屬下是奉殿下之命,出來尋二位先生和姑娘回去的,蕭統(tǒng)領(lǐng)從衛(wèi)地回來了,所以殿下差我出來請二位先生和姑娘回去商議要事?!?/p>
蕭冰月回來了!
聽罷此話的三人面面相覷了一眼,皆已隱隱明白了葉玄為什么這么急著將他們叫過去了。
在當(dāng)初葉玄和楚玉初至華州時,東勝軍與晉國軍正處于膠著狀態(tài),誰也不敢先動一步,因為都不知對方是何情況,所以這幾個月來,除了一些小打小鬧,并未發(fā)生過什么大的戰(zhàn)役。
唯一比較激烈的一次,還是葉玄和楚玉在迷云峽遭遇到了東勝大將歐陽津。
但在葉玄還沒有去臨照之前,葉玄想著,自己畢竟是在華州城內(nèi),外有蘇儀和王翰領(lǐng)三十萬大軍鎮(zhèn)守,內(nèi)有暗衛(wèi)營和楚玉隨護左右,應(yīng)當(dāng)不會遭遇到什么危險。
所以他想著既然如此,不如把蕭冰月派出去潛入衛(wèi)國地域,查一下東勝軍的后方情況,楚國暗衛(wèi)營的暗衛(wèi)不僅武功皆是一流,還個個都是做臥底入潛探聽消息的好手,而身為暗衛(wèi)營統(tǒng)領(lǐng)的蕭冰月,更是個中翹楚。
所以在一個多月前,蕭冰月便辭別了葉玄,帶著些許人潛入了衛(wèi)地,而如今她回來了,那定是帶回來了什么重大消息,否則葉玄也不會急著把他們叫過去。
三人隨著那暗衛(wèi)來到葉玄所居之地后,一踏入屋中,果見蕭冰月就在其中。而葉玄見他們來了之后,忙起身相迎,請他們坐下。
三人應(yīng)請而坐后,再看向葉玄時,卻見他正一臉憂愁卻又滿懷殷切的看著他們,欲言又止。就好像有事要相求于人,而所求之事又過于棘手,所以不好開口的樣子。
三人相視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葉玄這個樣子,看來是已經(jīng)聽完消息了,可在聽完消息之后,先是請他們過來,如今又是這副表情,怕是蕭冰月此次帶回來的消息,絕不簡單!
既然葉玄不好先開口,那邊只好由他們開口先問了。
雪含煙收回與楚玉和慕梓相視的目光,看向葉玄開口問道:“殿下,我等方才聽說,蕭統(tǒng)領(lǐng)已從衛(wèi)地回來,而殿下此時找我們過來,莫非蕭統(tǒng)領(lǐng)此行,帶回來了什么重要消息?”
葉玄看著三人,微微點了點頭道:“不錯,冰月此行,給我們帶回來了許多重要消息,且都對我們此次戰(zhàn)役,有著極大的幫助?!?/p>
對此次戰(zhàn)役,有極大的幫助!
“那是什么重要消息?”雪含煙有些急切道。
而一旁的慕梓和楚玉也是一臉的急切,想知道此次蕭冰月帶回來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葉玄看著三人略帶急切的神色,也不賣關(guān)子,直接轉(zhuǎn)頭看向蕭冰月道:“冰月,就由你來告訴二位先生和慕姑娘,你此次在衛(wèi)地探查到的消息吧?!?/p>
“是!”
蕭冰月對葉玄頷首應(yīng)后,轉(zhuǎn)身看向了三人,朝三人躬身一禮后,開口繼續(xù)道:“屬下此次在衛(wèi)地,主要探察到的消息有兩條。第一,如今,北地已入寒冬,所以東勝軍亦如我軍一般,糧草告急,而且他們更為嚴重些。如今他們糧草供應(yīng)不足,已開始派人不斷搜刮前衛(wèi)國百姓的余糧,若有不從者,甚至大肆殺戮,而這些,還都是屬下親眼所見的?!?/p>
“搜刮百姓余糧,還大肆殺戮,他們還真不愧是北地之狼啊,”楚玉聽到這里后,開口冷聲譏諷道,“他們這般做法,怕是在衛(wèi)國已經(jīng)激起不少民怨了吧。”
“不錯,”蕭冰月點了點頭,“而且不止民怨,他們東勝軍中也出現(xiàn)了分裂!”
“分裂?”楚玉有些疑惑地道。
蕭冰月點了點頭:“是的,如今東勝軍攻我晉國的士兵,除了有東勝國的將士外,還有那些曾經(jīng)的衛(wèi)國降兵,但這些降兵,在東勝軍中的待遇并不好?!?/p>
“我也聽說過,”慕梓聽到這接話道,“據(jù)說當(dāng)初東勝軍攻我晉國長平關(guān)時,用的是強攻之策,而沖鋒陷陣的,多是那些衛(wèi)國降兵,那一役中,東勝軍死傷的,八成以上都是那些衛(wèi)國降兵?!?/p>
“陷陣由降兵先上,這還是其一,”蕭冰月神色有些凝重道,“據(jù)說這些衛(wèi)國降兵在東勝軍中,分配到的糧草是少之又少,加上如今北地寒冬已至,糧草告急,分配到的糧食就更少了,更莫說御寒的冬衣,如今衛(wèi)國降兵在東勝軍中,餓死凍死的可謂無數(shù)。”
三人聽到這,心情皆凝重起來,臉色也沉了幾分。
“俗話說,狗急尚且跳墻,何況這些降兵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被逼至此,莫非不曾反抗過嗎?”楚玉問道。
“怎么不會,”蕭冰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道,“只不過先前反抗的,總是少數(shù)人,隨隨便便就被鎮(zhèn)壓下去了,因為他們還是想活著的,哪怕是茍活,因為他們還有在家中等著自己的家人?!?/p>
“蕭統(tǒng)領(lǐng)說的是,先前?莫非,如今那些東勝軍,連這些降兵的親人都不放過?”雪含煙問道。
“不錯,他們此次派出去搜刮衛(wèi)國百姓余糧的,多是那些衛(wèi)國降兵!”
……
搜刮百姓余糧,寒冬無食無衣,那便與死無異了,而且還有不從者便殺這條規(guī)定!
而且,現(xiàn)在,殺這些衛(wèi)國百姓的,還是那些衛(wèi)國降兵……
這里面,有多少士兵便是出自這些尋常百姓之家……
雖然蕭冰月沒說,但有些慘況還是有發(fā)生的可能,他們也想象得到。
這無異于讓那些衛(wèi)國降兵斷自己親人的活路,更有甚者,需手刃家人……
“這若但凡是個人,又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只要那些士兵還尚存一絲血性,都會起來反了吧!”雪含煙淡聲道。
蕭冰月點了點頭,算是證實了雪含煙的猜測。
“所以這次的反抗,很嚴重吧!”雪含煙又道。
“不錯,”蕭冰月點了點頭,“而這次反抗,與我接下來要告訴各位的第二條消息,也有著重大的關(guān)聯(lián)?!?/p>
“蕭統(tǒng)領(lǐng)此話怎講?”雪含煙問道。
蕭冰月看著三人,神色有些凝重地答道:“因為我在衛(wèi)地探聽到的第二條消息,便是前衛(wèi)太子蕭鄴,還活著!”
什么!
三人聞此言俱是一驚,慕梓更是驚訝地道,“蕭鄴沒死?可是,我聽說,幾個月前東勝軍攻入衛(wèi)國永安城,不僅火燒皇城,還屠遍了整個衛(wèi)國皇室啊,而皇太子蕭鄴,更是被東勝大將歐陽津挑了人頭,懸于永安城城墻之上,怎么會……”沒死!
“那是假的,”蕭冰月的話如震雷一般響在三人耳畔,“蕭鄴不僅沒死,他還在衛(wèi)地組織起了衛(wèi)國舊部,與東勝軍抗衡,而如今,他是統(tǒng)領(lǐng)衛(wèi)國舊部的最高統(tǒng)帥……”
在蕭冰月的講述下,三人才得知,原來當(dāng)初東勝軍屠戮衛(wèi)國皇室之時,皇太子蕭鄴僥幸逃脫,遁入了民間。
而東勝軍當(dāng)時遍尋皇城不得蕭鄴蹤跡,所以才一把火燒了衛(wèi)皇宮,最后隨意尋了個燒的不辨面容的尸體,砍了頭顱,掛于城門之上,告曉天下,蕭鄴已死,衛(wèi)國皇室成員已皆亡,衛(wèi)國氣數(shù)已盡。
畢竟那時衛(wèi)國國都已破,皇帝已死,即便蕭鄴逃了出去,但整個衛(wèi)國,早已在東勝的控制之中,就算他潛伏著伺機想東山再起,但在東勝鐵騎之下,衛(wèi)國軍將多已降入東勝軍中,他無將無兵,已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了。
但蕭鄴卻能在此時忽然翻身,給了他這個機會的,卻也是東勝軍。
自東勝軍南下攻晉后,全部兵力便聚集到了晉國邊境來,所以衛(wèi)國境內(nèi)便少了許多平日里駐守各地的東勝軍。
而少了這些駐兵,也就給了那些曾經(jīng)逃脫屠殺的衛(wèi)國兵將和皇室親族悄悄崛起的機會。
他們暗暗召集舊部,隱匿于非大城所在地的鄉(xiāng)野村間,慢慢發(fā)展勢力,而在三個月前,他們尋到了流落民間的皇太子蕭鄴,在迎回蕭鄴后,這些衛(wèi)國舊部發(fā)展的規(guī)模也便越來越大了。
也正因東勝軍疏于防范衛(wèi)國地域,只將兵力集中于晉國邊境,又加上衛(wèi)國降兵在東勝軍中慘遭虐待,早已積起仇怨,如今他們還逼迫這些降兵去殺戮本國百姓,斷本國百姓活路,那些降兵終是忍不下去了!
據(jù)傳言,在一個多月前的一個雪夜,那些衛(wèi)國降兵在自己營帳里,圍著一鍋牛肉湯,那是從本國百姓手里奪來的,還是東勝軍美其名曰賞他們的糧食,可誰都沒有舀起來,喝下去一口。
最后一位將領(lǐng)忍著淚,舀起了一勺湯,可喝吃到嘴里就吐了,邊吐邊流著淚,吐完之后,他又將那碗湯一口灌進了嘴里,這次他沒吐,而是把碗重重一摔,然后撈起了一旁自己的佩劍出了營帳。
據(jù)說他拿著劍出了營帳后,直接一劍砍死了東勝軍中一名帶著士兵巡營的將領(lǐng),而他的部下,也都紛紛如他一般,喝下一碗肉湯后,直接提起兵器隨著他殺了出去。
那一夜,東勝軍中,衛(wèi)國降兵大反,斬殺東勝兵士無數(shù),然后奪馬奪糧燒營,成千上萬往日的衛(wèi)國降兵,反出東勝大營。
這一反,的確讓東勝軍亂了好一會兒陣腳,可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后,便組織起了追擊軍,前去追殺那些反出去的衛(wèi)國兵。
衛(wèi)國兵雖說時逞一時之勇成功逃了出來,可逃出來后又該何去何從,前路未知,身后又有數(shù)以倍計的追兵,領(lǐng)導(dǎo)造反的將領(lǐng)也迷茫了。
就在東勝軍追上他們,將他們團團包圍,正欲直接斬殺以絕后患之際,蕭鄴麾下的軍隊卻殺了過來,直接與那些反出來的士兵一起,把追擊的東勝軍殺了個片甲不留。
原來自那些降兵造反的消息傳到蕭鄴他們的耳中后,他們便決定摒棄這些降兵曾投入敵國的前嫌,決意出兵相救。
一可使自家部隊壯大,而是將此消息傳出去后,定會有更多的衛(wèi)國舊兵回投蕭鄴麾下。
這是一舉兩得之舉!
而自那之后,的確有更多的衛(wèi)國舊部帶兵回投蕭鄴,蕭鄴所統(tǒng)領(lǐng)的部隊也迅速壯大,而他也開始下令主動出擊那些東勝軍防守薄弱的城市。
每次出擊,勢如破竹,連收十?dāng)?shù)城,最后據(jù)城而守,開始與東勝軍抗衡。
這便是蕭冰月此次從衛(wèi)地帶回來的消息,的確,這消息對他們來說,是極大的助力。
前段日子他們不敢貿(mào)然對東勝軍出擊,乃是因為不清楚東勝軍中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如今情況明了了,那便要好好利用這些消息,對付東勝軍。
兩軍交戰(zhàn),糧草為本,民心為根,而如今,東勝軍兩樣都不占。
加上蕭鄴連收多城,如今的東勝軍前有蘇儀和王翰帶領(lǐng)的晉國軍,后有不知何時會去捅刀的衛(wèi)國軍,可謂是前虎后狼,處境艱難,而若能……
慕梓微微抬眸看向葉玄,現(xiàn)在她已明白葉玄方才為何有些欲言又止了!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乃是自己的朋友,如今他們要驅(qū)逐東勝軍,蕭鄴也想收復(fù)衛(wèi)國,那么若能潛入衛(wèi)國中,找到蕭鄴勸說其與晉國合力,將會是他們打敗東勝的最大助力。
若還能探出東勝軍的后方糧路,到時雙方合作斷東勝軍的糧草補給,那東勝軍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入潛東勝,勸說蕭鄴,這件事,由誰來做,誰又可以做,其實適合的人并不多。
想到這,慕梓站起來對葉玄道:“殿下,如果可以,慕梓想請殿下準我前往衛(wèi)國,勸說衛(wèi)太子蕭鄴與我軍合作,共退東勝大軍?!?/p>
? ? ? ?慕梓此言一出,屋內(nèi)眾人皆看向了她,眼神皆是震驚的。
葉玄是想不到他還沒開口,慕梓便會自動請纓。而楚玉和雪含煙,他們聽完這些后,自也是懂得葉玄是何意思,可他們卻沒想到慕梓會顧及葉玄難以開口的心思,自行提出前往衛(wèi)地。
其實,屋內(nèi)眾人,最適合前去衛(wèi)國,的確也是慕梓。
慕梓見葉玄只看著她不說話,又道:“我武功高強,又是天女,到時定能以此身份與蕭鄴見面,要談條件也容易,而我身為女子,潛入衛(wèi)國也不會引起過多關(guān)注,加上如今各國知道玲瓏天女是誰的人也不多,我去,是最合適的。”
葉玄聽到這,也從坐中起來道:“其實此番請二位先生和慕姑娘過來,便是有請你們這么做的打算,但此行危險重重,想著慕姑娘若不愿去,我也可另外派人前去的。”
“慕梓愿意!”慕梓又一躬身道。
而雪含煙和楚玉相視一眼,仿佛也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定。
“殿下,”這是楚玉也和雪含煙從坐中起來了,異口同聲道,“我等亦愿與慕姑娘一同前往衛(wèi)地。”
慕梓聞言轉(zhuǎn)頭看向二人,卻見二人亦看著她,兩人眼神堅決,看來,是已經(jīng)決定了不會變了!
慕梓對二人深深一拜道:“慕梓,謝過二位了!”
這時葉玄也欣慰笑道:“好,有慕姑娘親自前往,加上雪先生和楚先生相護,相信此行定會順利,我也會派冰月與你們一同前往,以確保此行,萬無一失?!?/p>
在葉玄定下此次便由慕梓和雪含煙及楚玉三人入衛(wèi)后,入衛(wèi)出發(fā)的日子也定下來了,就在三日后。
這段時間里,葉玄去尋了蘇儀,王翰和徐林三人,告知了他們蕭冰月帶回來的消息,以及自己欲派三人前往衛(wèi)國,勸說蕭鄴與他們同盟的計劃。
三位將軍聽完一合計,也覺得可行,畢竟派出去的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三人在晉國軍中的事也并未天下皆知,此行若能順利勸得蕭鄴與他們合作,那么擊退東勝敵軍便指日可待了。
不過也有三人擔(dān)心的事,若是那蕭鄴獅子大開口,對他們提出什么過分的條件,他們是否要答應(yīng)?又或者在打退東勝敵軍后,蕭鄴卻反咬他們一口,那他們又應(yīng)當(dāng)如何?
對此,葉玄的說法是,如今蕭鄴其實并沒有與他們有談條件的權(quán)利!
如今東勝軍的矛頭是指著晉國軍,才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現(xiàn)在東勝軍不對付他們,除了要主攻晉國外,也是認為他們還不足為懼,可若有一天東勝軍覺得他們強大了,需要鏟除了,到時再掉轉(zhuǎn)槍頭對準他們,只怕是又一場屠殺。
而晉國又沒有相助他們的必要條件,便大可坐山觀虎斗,坐收漁利。所以如今的蕭鄴會接受他們的建議,與他們合作可能性更大。
至于打退東勝敵軍后反咬一口,那便更不可能了,且不說共退東勝敵軍,蕭鄴必會損失部分將士,就說如今已經(jīng)民不聊生,千瘡百孔的衛(wèi)國,早已支撐不起他們與晉國打一次。
且還是有楚國作為盟友的晉國!
聽葉玄這么一說,三人又都覺得甚有道理,最后除了點頭應(yīng)承外,便只交代了慕梓他們?nèi)胄l(wèi)后,需記得時時保持與他們的消息互通,接下去便沒再說其他了。
慕梓他們出發(fā)前的一夜,難得地沒有雪云蓋天,而是一輪圓月高掛在天空之中,冷光照得華州城一片寒白。
正在屋中收拾東西的慕梓,也注意到了從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她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明月,十四的月,將圓未圓,孤零零地懸在夜空之中。
看著這輪明月,慕梓忽地覺得心里莫名的孤寂。她其實,也是孤零零地自己一個人??!
慕梓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想驅(qū)趕掉腦海里的胡思亂想。明日就要出發(fā)了,她今晚需得好好休息才行。
可正當(dāng)她欲離開窗邊的時候,忽然卻聞得窗外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琴聲。
這琴聲散入寒風(fēng)里傳來,且曲子本就凄涼清冷,在這深夜里,更讓聞?wù)弑M添愁緒。
彈琴者是誰呢?慕梓垂眸想了想,能在州府內(nèi)彈琴,且她還能聽到聲音,說明此人身份不低,而且彈琴之人住得地方離她并不遠。
慕梓看向窗外院墻的另一邊,那是雪含煙的院落。
看來今夜心有愁緒,胡思亂想的人可不止她一個啊!
雪含煙的院子中,此刻他正大開著自己屋子的窗,借著月色撥弄著擺放在窗前的琴,他仰望著窗外明月,而手卻精準無比地彈出每一個音,仿佛這首曲子他已彈了無數(shù)遍了。
當(dāng)他收回看那月亮的目光低眸之時,余光卻瞥見了院中站立著的一個人影。他手一頓,琴聲戛然而止,再一凝眸,細看院中之人,竟是慕梓!
“慕姑娘?”他有些驚訝地起了身,迎出院去問道:“慕姑娘怎么這時過來了,是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慕梓上前笑了笑回道:“倒是沒什么事,不過是在隔壁聽到了你的琴聲,覺得這曲子清冷幽寒,似有無盡的憂愁難言,我便過來看看?!?/p>
雪含煙聽到這尷尬地一笑回道:“含煙都忘了,天音瑤琴與其他琴不同,琴聲更為渾厚悠遠,深夜攪擾到慕姑娘休息,真是抱歉?!?/p>
“抱歉倒是不必,”慕梓笑道,“我也未曾休息,只是,雪公子有心事?”
慕梓此問一出,雪含煙也微微暗了神色。
看來,他是真的有心事!
慕梓看著雪含煙,正色道:“若雪公子真的有心事,不妨與我說說?!?/p>
雪含煙看著慕梓一臉鄭重的神色,微微一笑道:“慕姑娘你……”這是要開解安慰我嗎?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慕梓看著他,歪了歪頭,等著他把話說完。
雪含煙看了慕梓好一會兒后,微微垂眸,笑意斂了幾分,神色變得有些悲戚:“慕姑娘你可知方才,我彈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慕梓看著他搖了搖頭。
雪含煙長長嘆了口氣,抬頭看向了天空道:“方才那首曲子,叫《流輝》?!?/p>
“《流輝》,”慕梓側(cè)眸想了下繼續(xù)道,“明月流輝,月冷光寒,難怪這曲子這么……江湖都說,雪公子的天音神功與曲子《弄影流輝》相輔相成,那這首《流輝》?”
“從曲子《弄影流輝》改編而來,”雪含煙神色黯然道,“那是我小時候,我娘親自改的,也是她教我彈的,而今天,也是十一年前我見他們最后一面的日子?!?/p>
“你是說,你爹娘和你分別,就是在十一年前的今日?”
“嗯,”雪含煙點了點頭,“那時候,他們答應(yīng)我說不用過多久就會回來接我,可我,卻一直等到了現(xiàn)在。”
“你是說,你爹娘離開后,便再沒回來過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
一瞬之間,兩人之間就此沉默。
慕梓看著雪含煙,眼中情緒雜亂,她不知該說些什么!
她自小沒有親人,也沒有親近之人與自己生離死別過,不知道失去親人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所以那些什么“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的話她是說不出來的。
她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也就自然無話可說!
許是雪含煙也覺得自己的談話過于沉重了,他回神看著一直眼神復(fù)雜看著自己的慕梓,揚起嘴角笑了笑道:“含煙失態(tài)了,望慕姑娘見諒!天寒,我們先進屋再談吧?!?/p>
看著雪含煙為自己側(cè)身相讓作請的姿態(tài),慕梓微微點了點頭,與雪含煙一同入了屋中。
在席上坐下后,慕梓看著案上的天音瑤琴,想著這瑤琴也是當(dāng)初風(fēng)長云為雪含煙的父親所制,如今雪含煙傳承了這把琴,他怕不是每次彈起這琴的時候,都會想起他的父母。
想到這,慕梓轉(zhuǎn)回頭,看著為自己沏茶的雪含煙,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雪公子,方才你說,二位前輩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那二位前輩該是生死未定,當(dāng)初千羽樓可曾有大力尋找過嗎?”
雪含煙沏茶的手一頓,隨即低頭繼續(xù)沏茶道:“出動了整個千羽樓暗羽閣與各地分堂的力量,尋了三年,一無所獲!”
雪含煙說到這,將茶給慕梓遞了過來。
“那后來呢?”
“后來!后來我被韓叔從歸幽谷接回了飛羽山莊,親授行商之道,也慢慢將千羽樓的業(yè)務(wù)交到了我手里,直到我十七歲親手接掌千羽樓的那一天,尋找我父母的任務(wù)才被我停了!”
“為什么?”
“五年了,以千羽樓的實力,要尋人,那么久的時間,總會找到些蛛絲馬跡吧,可沒有,一點都沒有。”
雪含煙說到這,轉(zhuǎn)頭抬眸看向窗外的明月繼續(xù)道,“其實,我也想過我的父母沒有死,自他們失蹤的消息傳來那時起,我便一直這么堅信著??删枚弥S著時間的流逝,一次又一次的毫無所獲,我的堅信,也被慢慢地消磨殆盡了!”
“而且,”雪含煙說到這回頭看向慕梓,“若非如今風(fēng)叔叔告知,我可能連我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芍S刺的是,即便知道了,我如今也不能立刻殺上門去找她報仇。甚至,我有可能都不是她的對手!”
雪含煙的神情已然由低落轉(zhuǎn)變成了慍怒,慕梓看著他置于桌上握緊成拳的手,才知道,原來雪含煙,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仇恨!
“慕姑娘你知道嗎,”雪含煙的話還未說完,他的語氣中盡是不甘,“十多年前,我爹娘乃是整個武林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能敵他們二人者無二三,可我爹娘和君前輩合力還都敗在了那人手下。而我,功力如今遠不及我爹,我想報仇,也是癡人說夢罷了!”
聽完雪含煙這長長的一番話,慕梓也低了頭。
嚴格來說,仙瑤也出自天玄觀,也曾是天女的傳承人,即便她已經(jīng)叛逃了,也改變不了她曾是天玄觀弟子的事實。
而她自己卻與雪含煙的仇人同出一門,不知雪含煙在面對自己時,又是怎樣的心情。
“雪公子,”慕梓聲音沉沉地開口了,“那些十幾年前的舊事,天玄觀內(nèi)從沒有一個人與我提起過,不過我前兩日已經(jīng)修書一封回天玄觀,信中只問十幾年的那些舊事,如今就等師父回我信了?;蛟S,問明白了那些事,我們就能知道,她當(dāng)初為何要取你雪家心法,目的又是什么了。雪公子,慕梓不能幫你什么,但,仙瑤叛出天玄觀,在九州江湖濫殺無辜,攪弄風(fēng)云,已違師門宗旨,她是你的仇人,也是我天玄觀要清理的門戶,她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雪含煙聽罷,看著慕梓笑了笑道:“慕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會保持理智,絕不會一時腦熱沖動就跑去報仇的。況且,也是她先找上我們的,我看她也沒打算放過我們,那我在幫慕姑娘對付她的過程里,就已經(jīng)是在報仇的路上了!”
“可那一天,也許要等許久!”
“無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雪含煙等得起!”
慕梓聞言一笑:“這才像我認識的雪公子,那,現(xiàn)下雪公子的心事可排解些了?”
聽慕梓說完,雪含煙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緊握成拳的手。
他笑了笑,手松散了開去,隨即說道:“多謝慕姑娘過來陪我說了這么多,我現(xiàn)在心情已經(jīng)好多了?!?/p>
“既然如此,”慕梓這時起身說道,“明日一早便要出發(fā),雪公子早些歇息,慕梓,也先回去了!”
雪含煙也起身點點頭。慕梓看著雪含煙,對他一笑,然后轉(zhuǎn)身離去,待走到門口處時,她又忽然回頭對雪含煙說道:“雪公子,你爹娘,定是很美好的人吧,有你這樣的兒子,我想他們肯定也特別驕傲?!?/p>
慕梓說完,再朝雪含煙微微頷首后,便跨步出了院子。
而雪含煙看著慕梓離去的背影,有一瞬間的失神。
不知怎的,他竟忽然覺得慕梓方才的話帶了幾分羨慕,也因此多了幾分煙火氣,不再像平日里,他看到的那個,對任何事都淡漠如水的姑娘了!
她,原來也是會渴望七情六欲的嗎?
許是因為多年來她都是孤身一人,沒有任何親人,內(nèi)心深處,總是孤獨的!
雪含煙在心里這么答自己!
“你放心,江山大業(yè)這條路再難,我也會一直陪你走下去,只需你不再感到那么寂寞,便夠了!”
低聲的沉吟飄散在寒冷的夜色中,這個諾言世上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