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21日，本應(yīng)該是一個普通的周一，卻在下午2時21分左右，發(fā)生了舉國震驚的災(zāi)難：東航一架波音737客機，在執(zhí)行“昆明-廣州”的航班任務(wù)時，于廣西梧州上空墜機。

據(jù)央視媒體報道，此次失事的飛機為東航MU5735，編號B1791，機齡只有6.8年，機型是波音737-800，也就是常說的波音737NG——在2017年之前，它一直是全球最受歡迎的單通道客機之一，與空客A320系列一起，占據(jù)著全球民用航空市場68%的份額。

但這個局面，被波音737MAX打破。

作為波音737家族的第四代成員，737MAX從2017年5月投入市場，截止到2018年10月29日，也就是印尼獅子航空610號班機空難之前，全球有超過4700架737MAX的訂單。

但獅航610號班機空難的責(zé)任，被波音公司以飛行員操作不當(dāng)為由推諉搪塞過去，孰料不到半年，也就是2019年3月10日，使用同一型號飛機的埃塞俄比亞航空302號班機，再次發(fā)生空難。

網(wǎng)飛新推出的紀(jì)錄片《一落千丈：波音大調(diào)查》（以下簡稱《一落千丈》），就以這兩場空難為起點，對波音公司進行了尺度和程度均前所未有的揭露：

在利潤和股價的誘惑下，波音公司明知飛機存在缺陷，卻拒不作出改變，甚至在災(zāi)難發(fā)生后，拒不道歉！

盡管紀(jì)錄片針對的焦點是737MAX，但這并不意味著737NG就很“無辜”——在此之前，波音737NG就已經(jīng)發(fā)生過12次致命事故，共造成708人死亡。

我們并不是要在這個選題里，把矛頭對準(zhǔn)誰，或是找出一個答案。恰恰相反，我們是要借《一落千丈》在對波音737MAX揭露的過程里，確證一個事實，那就是：相比較來說，波音737NG確實是事故率極低的機型。

目前，關(guān)于此次事故的救援和調(diào)查仍在緊張地繼續(xù)著，我們期待能有奇跡發(fā)生。

01?圍繞在波音身邊的爭議

《一落千丈》從波音公司的旗艦機型737 MAX的兩次重大事故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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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次事故，一次發(fā)生在印度尼西亞獅航，一次發(fā)生在埃塞俄比亞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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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次造成全體機組成員和乘客全部遇難的事故，發(fā)生的間隔時間不超過6個月，這在航空史上是罕見的。

兩次事故的主要誘因，在經(jīng)過多年的調(diào)查取證，以及波音公司的推諉和扯皮后，認(rèn)定為是飛機上的“機動特性增強系統(tǒng)”MCAS故障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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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MCAS故障，并不簡簡單單只是一個技術(shù)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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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jì)錄片的講述中，MCAS在波音公司，是一個秘而不宣的裝置，是一個禁忌，更是一個難以被厘清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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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機之后，波音公司開始質(zhì)疑機組成員的資質(zhì)；后又質(zhì)疑飛機保養(yǎng)問題——一切的潛臺詞是：波音的飛機是安全的，出現(xiàn)問題，只可能是使用和操作問題。

當(dāng)MCAS被暴露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無論是資深飛行員，還是一線工程師，都不太清楚這是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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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音公司的操作手冊上，MCAS只是一個簡稱，并沒有任何具體的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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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shù)層面上，MCAS是一種自動調(diào)節(jié)飛機傾角的系統(tǒng)：當(dāng)飛機檢測到仰角過大時，MCAS會自動讓機頭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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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事關(guān)重大的系統(tǒng)僅僅依賴一個迎角傳感器的工作數(shù)據(jù)，只要傳感器損壞，飛行員便無法操控飛機，直至機毀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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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問題顯現(xiàn)，作為從1960年代布局民航的737系列，為什么在最新一代MAX機型上要裝備MC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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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從波音的競爭對手，空客公司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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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空客公司的A320neo上市，這種大飛機具有了不起的燃油經(jīng)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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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空客的市場規(guī)模超過了波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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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波音又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重新設(shè)計全新機型，只能從倉庫里拿出了當(dāng)家明星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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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dāng)時737最新一代NG機型，無法和A320neo競爭，波音只能敲敲打打，把更大的引擎，裝在了老舊的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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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就誕生了737的MAX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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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機身和大引擎是一個隱患，為了消除機身重量配比變化帶來的安全隱患，波音在背地里搞了一套MCAS系統(tǒng)，希望借此繞過飛行員的操作，保持機頭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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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音對外宣稱，駕駛737MAX的飛行員，不需要額外培訓(x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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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更好的飛機，零培訓(xùn)費用，與波音一貫良好的口碑，讓737MAX成為了當(dāng)紅炸子雞，也讓波音的股票節(jié)節(jié)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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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爾街對波音感到滿意，資本對波音感到欣慰，股民對波音感恩戴德，定時炸彈就此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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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投入使用前，波音公司內(nèi)部就有報告曾經(jīng)指出：737MAX存在重大安全隱患，如果不加以修改，每兩年就會出現(xiàn)一次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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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一語成讖。

問題被層層剝開，最終指向了波音公司在新時代里的企業(yè)文化和華爾街的資本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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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波音收購了麥道公司，收購價是133億美元——這場世紀(jì)大并購，被認(rèn)為是波音下坡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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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音，總部位于西雅圖，具有了不起的公司文化，工程師精神在這里隨處可見。人們可以對公司和產(chǎn)品提出自己的意見，人們用匠心經(jīng)營著公司。

但合并麥道后，波音開始變得追求利潤和財務(wù)報表的美觀。它從一家工程驅(qū)動的公司演變成了一家財務(wù)驅(qū)動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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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波音不斷裁員、不斷降低成本，不斷開除提出意見的老員工，并一意孤行地將公司從西雅圖搬到了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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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研發(fā)資金，沒有新項目上馬，謀劃多年的NMA項目，被來來回回踢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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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空客的新飛機A321XLR拿下了多筆訂單，但波音，只愿意在利潤和股價上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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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制裁這個“華爾街的寵兒”呢？

很可惜，只要波音能夠繼續(xù)盈利，就沒有人能制裁它。而這也從一個側(cè)面佐證了，為什么波音的總裁米倫伯格，敢于從不用正眼去瞧一下遇難者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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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米倫伯格不需要對面對遇難者家屬，給他高薪的，是華爾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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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被分裂的波音737

如果要找出航空史上最安全和最不安全的機型，波音的737系列，當(dāng)仁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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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安全的民航飛機，是波音737的NG機型。其每百萬次致命空難的比率，僅為0.07，為所有機型最低。其所對標(biāo)的空客A318、A319、A320和A321系列，這個比率為0.09。

但全世界最不安全的飛機，同樣來自于是波音737系列，為MAX機型，每百萬次致命空難的比率高達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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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致命空難數(shù)量上來說，737 NG機型在1億30萬次航班中，有12起。

2006年9月，戈爾航空的1907號班機，在起飛后不久，與巴西卓越航空的Legacy 600公務(wù)機相撞。1907號班機左翼受損脫落，最終解體成三段，砸到了雨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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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事故造成了154人死亡，是737NG的首起致死空難。這次墜機，被記錄在了國家地理頻道的系列紀(jì)錄片《空中浩劫》的第五季第十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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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肯尼亞航空的507號班機，由于機組成員操作失誤，在未受許可的情況下起飛，造成飛機撞地，114人死亡?？针y被記載在《空中浩劫》第二十季第九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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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土耳其航空的1951號班機的高度計故障，自動駕駛軟件將2100英尺的高空認(rèn)定為地面，從而引發(fā)了撞地事故，造成9人死亡?！犊罩泻平佟返谑镜诹?，記載了這次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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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埃塞俄比亞航空的409號班機，在機長和副駕駛的錯誤操作下，失去了控制，飛機姿態(tài)和路線出現(xiàn)錯誤，撞地，90人死亡。

同年，印度快運航空機長在飛行途中睡覺，無視副機長和飛機的警告，造成墜機，死亡158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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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迪拜航空的981號班機，因為飛行員的錯誤判斷，而墜毀，死亡62人。2020年，烏克蘭國際航空的752號航班，從德黑蘭起飛后七分鐘，被伊朗空軍的導(dǎo)彈擊中，在空中解體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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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無論什么國家，都極度重視民航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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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埃塞俄比亞空難后，中國政府決定停飛中國境內(nèi)的737MAX機型。與此同時，美國聯(lián)邦航空局，并未有任何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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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之后，全世界二十多個國家也加入了禁飛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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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之下，特朗普也宣布停飛737MAX系列。特朗普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表示，現(xiàn)在的飛機太復(fù)雜，不利于飛行。他希望今后的飛行員能夠輕松而且愉快地操作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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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種情況下，波音公司依舊我行我素。波音先是不斷地質(zhì)疑機組成員的資質(zhì)，后又請來了頂級的游說公關(guān)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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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音交了25億美元的罰款，讓其免于刑事訴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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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而言之，因為利益驅(qū)動和短視，造成的安全問題，被輕描淡寫地用錢一筆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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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幕后推手，是華爾街的金融大鱷。與其讓波音陷入漫長刑事訴訟，導(dǎo)致股價暴跌，不如用一大筆錢買斷波音的種種丑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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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到2018年，波音用了568億美元回購股票與分紅，極大地刺激了股價的飆升。而同期波音用于研發(fā)的費用只有140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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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MCAS系統(tǒng)今后要怎么改進，怎么修正，抑或是怎么將技術(shù)細(xì)節(jié)公之于眾，這些都不會被擺在明面上。

就像是奶粉里的三聚氰胺，奧迪里的瀝青……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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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爾街寵兒，并不會因為幾次空難而身敗名裂。它的種種分裂，只會讓資本更加瘋狂地去利用它斂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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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資本的力量，它給了大公司藐視人命、無視人性的底氣與勇氣。

在這一刻，只有階級性，沒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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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機型連續(xù)出現(xiàn)兩起空難之后，波音公司對任何問題都只有官方的制式化回應(yīng)——甚至連道歉，都沒有。

……

最后，讓我們一同為MU5735祈禱，愿這個世界，能有一絲奇跡發(fā)生！

作者 | 云起君

編輯 | 清晏? ??

排版?| 你大怡兒

策劃 | 后浪電影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