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崩壞物語 12
午后的圣芙蕾雅市郊依舊寧靜。鑲嵌在道路之間的荒地上,已經(jīng)染上了屬于冬日的枯黃。
遠處是通往市外的高速路,來來往往的車輛沒有絲毫間斷。車流的噪音回蕩在沒有任何高樓遮擋的天空之中,讓人覺得這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一般。在這里,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在這里,唯一會長時間有人停留的,也只有附近的收費站和休息區(qū)而已。
在這偏僻之地,一切都是從簡的。一切都為效率服務,因為大家都只是路過而已。
但唯獨有一群人,他們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常年駐留在這里,無法離開。這些人,就是那些負責檢修崩壞能檢測裝置的人。這些外表平平無奇的儀器,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就如同街道上擺放的垃圾桶一樣普通,沒有人會給予特別的注意。然而就是這樣不起眼的東西,確保了如今世界幾乎所有人口的安全。
在崩壞能大范圍應用的當下,這些崩壞能檢測裝置,已經(jīng)不再是為提防崩壞災害而存在的,反倒成了所有人日常生活的安全保障。
背著工具箱的檢修員一手拿著還沒吃完的盒飯,悠哉游哉地走到了他今天的檢修對象面前。他面前的,是一個足有一人多高的金屬立柱。在這磨砂的金屬外殼內(nèi),是用來檢測周遭方圓數(shù)米的崩壞能含量的裝置。它們常常被分布在崩壞能儲存設備和運輸管線附近。他眼前的這一臺,正是保障整個休息區(qū)能源供給的關(guān)鍵。
盒飯被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檢修工具包在落地的瞬間發(fā)出沉重的聲響。伸出手,按向了外殼上的一處缺口。
一聲輕響,蓋子彈開了,里面露出的是打開裝置用的密鑰輸入口。
早已將密碼熟記于心的檢修員毫不懷疑地輸入了密碼。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彈出的裝置本體,而是迸射的金屬碎片和讓人睜不開眼的火光。
是的,裝置爆炸了,火光之中只留下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檢修員,和橫飛的金屬碎片制造出的種種慘狀。
爆炸打破了周遭的平靜,也為一場更大的風暴掀起了序幕。
***
坐在街邊的咖啡店里,非常難得的,我得以享受一些像是普通人一樣的平靜時間。
就算自己想要享受一些閑暇時間,也會因為自己的外表而招來不少額外的麻煩。但是現(xiàn)在,這種注意力顯然并不在我身上,因為坐在我對面的人顯然比我更加吸引注意力。
“我說幽蘭黛爾,你就這么不在意嗎?總有人在背后看著你的感覺?”
一臉滿不在乎的幽蘭黛爾正拿著吸管在杯子里輕輕搖晃著。眼前的這位女武神顯然和低調(diào)兩個字毫無關(guān)系。雖然她沒有任何非人的外表,但卻依舊足夠顯眼。那一頭長度驚人的金發(fā),外加上因為女武神的日常訓練而顯得勻稱而強健的體態(tài)和有些招搖的打扮,想要不引起注意都難。
相比之下,上身過著厚重的防寒服的我就顯得更加普通,即便我的身后還有一條尾巴在晃來晃去。
“你竟然會喜歡喝不加糖的咖啡,我還以為,喜歡甜食的你會加很多糖呢。”
和我的坐立不安相比,幽蘭黛爾顯然更加從容,她忽視了我的發(fā)言反倒和我說起了咖啡的話題。
“雖然是這樣,但是......”
“職業(yè)病嗎?有些事情還真是難以改變呢?!?/p>
這是以前在前線服役的時候留下的習慣。那時候總是需要進行長時間的連續(xù)作戰(zhàn),連續(xù)幾天不睡覺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情。正是因為這樣,當時隨軍配發(fā)的濃縮咖啡粉便成了不可缺少的必需品。老實說來,那東西其實難喝得要命,不僅泡出來全是渣滓而且還濃得要命,喝到口里滿是焦味。但若是用來提神,卻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市面上買到的咖啡卻是比那時候的軍用品好喝數(shù)倍,但對于那種苦味,我卻在不知不覺間形成了某種執(zhí)著,似乎覺得加了一堆配料連苦味都嘗不出的東西根本就不能叫咖啡。
上次拿回來的點心,我順便送了一點給幽蘭黛爾。不知為何,從那以后她就纏上了我,不知為何她總是變著法子接近我。不知她是真心想和我交朋友,還是別有用心。當然,我更愿意相信她真的想和我成為朋友。因為其實,我和幽蘭黛爾基本算是同期,我們正式獲得女武神編制的時間其實沒差多少。雖然以前沒什么交集,但算上這一層關(guān)系,倒也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
“你今天下午還有安排嗎?”
“額,沒有?!?/p>
我已經(jīng)猜到幽蘭黛爾接下來要說什么了,但沒等她開口,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戳艘谎厶柎a,是陳警官打來的。
“抱歉,幽蘭黛爾前輩,是工作的事情?!?/p>
幽蘭黛爾微笑著表示理解。我也只好尷尬地撓了撓頭。
老實說,這并不是正經(jīng)的工作。作為總部直屬的女武神,嚴格意義上整個圣芙蕾雅也只有我眼前的這位擁有調(diào)遣我的權(quán)限,所以除此以外的一切工作,其實都是非官方的,比如說接收當?shù)鼐斓奈凶鳛轭檰杹韰f(xié)助辦案之類的。
仔細想來,自己放下私人偵探的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也是時候回去干活了。
***
以前出門都是自己騎摩托,現(xiàn)在摩托變成了一堆廢鐵,這下出行就成了一大難題。
雖然完全可以憑借身體能力力大磚飛,但要是哪天一頭把什么公共設施撞個粉碎,自己怕是一整年都要吃土。一想到這一點我就開始覺得胃疼,確實,雖說作為女武神工資不算低,但也經(jīng)不起隨便糟蹋。
正在盤算怎么前往現(xiàn)場的時候,剛剛走出店門的我就看到一輛警車停在路邊,在車邊等待的則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喲,這不是小龍女嗎?”
如此有年代感的玩笑話,大概也只有他會說得出來了。還有,隨隨便便把警車開過來真的沒問題嗎?怎么感覺像是自己犯了什么事一樣。
“得了吧,陳警官,你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這種笑話現(xiàn)在沒幾個人能聽懂啦。”
站在車邊的中年警察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沒再多說什么,我就坐到了警車的后座上。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后座的空間變得有些狹窄。一邊要小心不把角扎進汽車頂棚,一邊還有特意把尾巴好好卷起來,免得在狹小空間里惹出麻煩。用一種截然不同的方式,我做到了一個人占據(jù)兩個座位的“壯舉”。整個人歪坐在那里著實不太舒服。
伴隨著厚重的聲響,坐進車里的陳警官關(guān)上了車門。
“對了,去過現(xiàn)場之后能順帶回警察局一趟嗎?”
“遇到了什么麻煩嗎?”
“麻煩倒是算不上,只是遇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我們暫時給他提供庇護。想要讓你看一看?!?/p>
“看一看?”
“總之就是借用一下你手上的信息渠道,我們這邊已經(jīng)忙不過來了?!?/p>
“因為之前市中心的事情?”
“算是吧。”
像是肌肉記憶一樣,警官往座椅上一靠,順手就要去拿插在杯架上的保溫杯。然而等到蓋子擰了一半,他卻又突然停了手。
空氣中透出一股淡淡的酒味。有些狐疑地,我看向趕忙縮回手的陳警官。對方似乎是有些心虛,也只好裝作無事發(fā)生。好吧,看來他確實是個懂得上班摸魚的精髓的人,只是這有些僥幸心理的行為,著實讓人捏一把汗。
汽車啟動了,坐別人的車也是久違的感覺。透過車窗看著窗外的風景,這種感覺倒是有幾分新鮮。
時間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就到達了所謂的委托地點。
一下車就看到眼前一片狼藉。這里人口并不密集,正因為如此,我們也省去了對付圍觀群眾的麻煩。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服務區(qū)停車場。
這里原本布置有三臺崩壞能檢測器,現(xiàn)在一臺炸成了碎片,另外兩臺也暫時宕機,沒法工作。爆炸中心周圍一片焦黑,靠的比較近的車輛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服務區(qū)的外圍停著一輛救護車,似乎是正在救治受到爆炸波及的輕傷員。
看著地面上爆炸的痕跡,一切的情況似乎還在預料以內(nèi)。所謂崩壞能檢測器其實本質(zhì)上來說就是一個被金屬包裹的電子設備。設備本身沒有任何易燃易爆物品。但從現(xiàn)場的情況來看,似乎是有人在其中安放了爆炸物。地面上的爆炸痕跡大多是被碎片弄出的劃痕,焦黑的痕跡只有裝置周圍一小塊。也就是說,與其將其描述為蓄意破壞,倒不如說是一次可控爆破。只是實施爆破的人,很顯然沒有把破片的因素考慮在內(nèi)。
只是,在一片破片劃痕當中,有一些尤其淺一些,分布稀疏,走向也不太一樣。
看來,這就是受害者之前站的位置。這位可憐人在爆炸發(fā)生時距離中心不到一米,直接經(jīng)受了爆炸的沖擊,想必現(xiàn)在是性命堪憂了吧。照正常成年男性的身高來算,碎片似乎直接貫穿了他的軀干,差一點就打到了心臟。
要說我為什么能看出這些,那是因為,我看過更慘的。我也希望自己是在危言聳聽,但就現(xiàn)狀而言,那位可憐蟲就算活下來,想必也會有不少后遺癥。
“這里的上一次人工檢修大概是半個月以前,那時候還一切正常?!?/p>
站在一旁的陳警官翻看了半天檢修記錄,才終于發(fā)話了。
“所以,這里的電子檢測是沒有斷過的?”
“是的,有什么結(jié)論了嗎?”
“我還是搞不明白,這種事情,明明你們的人也能做到,為什么要特意來找我?”
被我這么一問,陳警官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我有什么辦法,還不是因為你那檔子事嗎?我們還專門為此成立了重案組,局子里大半的精英都被編了進去,說是要對那個在市中心變成崩壞獸大鬧的人做追蹤調(diào)查。光是和其他地方的警察協(xié)調(diào)工作就已經(jīng)夠他們忙的了。如果不是這樣,我這個老警察還要出來跑現(xiàn)場干什么?”
一口氣如同連珠炮一般的吐槽,一時間把我說得也是啞口無言。毫無疑問的是,我在不知不覺間低估了自己之前經(jīng)歷的事情的嚴重性。好歹是轟動社會的重大事件,它的影響當然不會只有那么一點點。
“總之,這次的爆炸物應該不是什么隨隨便便能入手的東西。連崩壞能檢測器的外殼都能炸碎,體積還能小到能塞進外殼里面,這應該是軍用級別的東西了?!?/p>
趕緊轉(zhuǎn)移話題的自己有些尷尬,但仔細一想,連一般崩壞獸的打擊都能防住的檢測器外殼,居然能被安置在外殼內(nèi)部的爆炸物炸到粉碎,這些爆炸物的實際當量應該是相當可觀的。一想到有人隨隨便便拿著軍用級別的炸藥到處亂晃逍遙法外,我還是不得不捏一把冷汗。
“軍用級別,你是說?”
“是用來對付崩壞獸的那種,最常見的是用來布設陷阱。”
“那可就難辦了,雖然溯源很簡單,但其中的手續(xù),恐怕會相當復雜。”
確實,現(xiàn)在的軍用品管理,基本都是由軍方負責的,而那幫官老爺,被女武神部隊保護慣了整天正事不做幾件,凈喜歡搞些復雜的條條框框。要想短期內(nèi)取得成果,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那還是從現(xiàn)場開始查起吧,對了,這些檢測器應該都是聯(lián)網(wǎng)的,還是從數(shù)據(jù)記錄查起吧。”
“好吧?!?/p>
陳警官聳了聳肩,然后就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子儀器操作并不是我的專長,毫無疑問,這里我們需要一位專業(yè)人士,也就是說,我的工作暫告一段落。
***
在露西離開之后,松了一口氣的幽蘭黛爾一口就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自顧自地走出了店門。
所謂的監(jiān)視工作終于告一段落。
老實說來,為了任務接近她并非本意,別有用心地陪在她身邊也著實讓她有些良心疼痛。她心里非常明白,露西絕對不是那種會因為獲得額外的力量而胡作非為的人,但無論如何,此時的她對于天命,乃至于對身邊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時限未知的定時炸彈。雖然可能沒有律者來的那么致命,但她所能造成的潛在社會影響,卻足以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簡而言之,她是一顆輿論炸彈,她特殊的身份,以及涉及天命黑暗面的過去,讓她變得致命。一旦輿論的聚光燈將她的一切信息完全曝光,如今依舊維持著世界運轉(zhuǎn)的女武神體系和崩壞能應用的推廣都將被動搖。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但她身上的那些秘密,那些連她自己都不曾知曉的東西,是絕對不能讓大眾知道的。
如今將她推到公眾面前本來就是一場豪賭。將她作為誘餌,一切成功與否,就取決于是她身上的秘密先被曝光,還是那些將人改造成現(xiàn)代版的融合戰(zhàn)士企圖圖謀不軌的人先被繩之以法。
至于現(xiàn)在,她所要做的,就是保障她的安全,不讓她再一次面臨上次那樣的絕境。
至于解決她身上的問題的方法,那也只能交給研究所的人了。
***
有些無聊地,我坐在警車的后備箱蓋上,看著遠處忙前忙后的刑偵人員。
對于檢測器數(shù)據(jù)的排查還在進行,對于案發(fā)現(xiàn)場的還原也在進行之中。一時間無事可做的我也只好閑在這里。
天色也已經(jīng)不早了,我差不多也該回去了,當然,如果這里已經(jīng)沒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的話。
從車上跳下來,我還在捉摸著怎么離開這里。
尾巴下意識地一動,伴隨著清脆的聲響,有什么東西被拍到了半空中。抬頭一看,原來是易拉罐。
輕松地伸手接住,仔細一看,原來是能從自動售貨機買到的那種罐裝咖啡。罐子上有一個顯眼的凹痕,差一點就被弄破了。
“真是厲害啊,簡直和雜技一樣。”
從后面趕來的陳警官手里也拿著一罐咖啡,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似乎是被我無意識的反應逗笑了,臉上的表情并沒有之前勘察現(xiàn)場的時候那么僵硬。
“這沒什么,不過是神經(jīng)反射罷了。話說,有進展了嗎?”
“案發(fā)前確實有過篡改的痕跡,其他數(shù)據(jù)暫時還沒法復原。而且.....”
“而且?”
“這并不是第一起了。記得上次你幫忙抓住的那幾個人嗎?他們也干過類似的事情,而且數(shù)量更多。這一個月以來,被破壞的檢測器數(shù)量已經(jīng)到了兩位數(shù)了?!?/p>
“能把檢測器的位置標在地圖上嗎?”
“嗯,好吧...”
有些手忙腳亂地,陳警官開始翻找之前的案件記錄。
看著標記在電子地圖上的點位,答案已經(jīng)顯而易見。
“原來如此,這也太明顯了?!?/p>
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陳警官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就連那些業(yè)余人士都想得出來,事到如今才被察覺到,無非就是因為他們乘著警察抽不出人手渾水摸魚。但凡換做平時,這種把戲只需要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警察就能看穿。
毫無疑問,有人想要攜帶一些有著濃重崩壞能信號的東西通過這里,至于具體是什么,其實也并不難猜。
那個在我面前變成戰(zhàn)車級崩壞獸的人,身上就散發(fā)著非常濃厚的崩壞能,如果假設他們這樣的人都有這種特征的話,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圣芙蕾雅市內(nèi),潛伏著眾多對城市有潛在威脅的人。其他還不好說,但至少可以證明一點,他們背后的那些人,已經(jīng)決定不再袖手旁觀了。
雖然自己嚴格意義上來說和那些人是同類,但不知為何,我身上并不會散發(fā)出崩壞能。這也是為什么我依舊能正常生活的原因。是因為圣痕嗎?還是說是某種缺陷呢?
在我成為女武神還沒多久的時候,明明已經(jīng)是女武神了,然而不知出于何種原因,當時我并沒有接受植入人工圣痕的手術(shù),盡管自己的崩壞能適應性相當可觀。這也就是為什么,我一開始當了幾年的庶務女武神。等到后來稍微年長一些,大概是技術(shù)更成熟了,我終于得到了植入圣痕的機會。不出意料地,過程很順利,然而因為比同期的女武神晚了好幾年,我還是成了吊車尾。這也是我在直到崩壞災害結(jié)束之前大多都在后方的原因。
簡單來說,人工圣痕的作用就是在體內(nèi)打開一個可控的虛數(shù)通道,以此來讓女武神獲得運用崩壞能的能力。
如果假設那些被改造成半吊子融合戰(zhàn)士的那些人原本是普通人的話,他們像普通崩壞獸一樣渾身散發(fā)崩壞能的現(xiàn)象就解釋的通了。
關(guān)于我做出的推斷,還是暫時對警方保密吧。讓他們摻和進來,多半是沒有好下場的。
***
這是一個來自于遠古的故事。
現(xiàn)代考古學表明,如今的人類文明起源于6500年前的一次小行星撞擊。在那之前,統(tǒng)治地球的是爬行類,而在那之后,則是迎來了哺乳類的黎明,在其后的數(shù)千萬年里從我們已知的進化樹上,人類脫胎于猿猴,成為了這個星球的主宰。
然而,對于這些醉心于人類歷史的人們來說,有一個無解的問題曾經(jīng)懸在他們頭上。已知有記載的人類文明只有2070年,有遺物證明的人類活動也僅僅止步于1.56萬年。然而有證據(jù)表面,在這個地球上有著比那更早的人類活動,或者說,至少是非自然痕跡。那么問題來了,從已知的文明起點往前推測,在人類誕生和爬蟲類隕落之間,出現(xiàn)了一個長達6萬年以上的空窗期。
在這期間,地球上發(fā)生了什么?這一點無從考據(jù),直到那個男人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中。
來自量子之海的蛇影為我們揭示了發(fā)生在空白期的一切。那是一段失落的歷史,一個早已覆滅的文明。正是這個文明,為這個世界留下了眾多難以想象,難以理解的遺跡和奇觀。當然,他們所遺留下來的,還有駭人的災難:崩壞。
當然,這個失落文明留給我們的并不只有痛苦,還有數(shù)值不僅,超越理解的技術(shù)遺產(chǎn),其中的一些,在現(xiàn)代人看來,堪稱神跡。
神明真的存在,那么人們就不應該望向天空,他們應該看看他們自己,這樣,他們就將看到,神明的倒影。因為那些所謂神明的造物,其實都是人類文明的結(jié)晶。
曾經(jīng)興盛的文明在崩壞中倒下了,但他們?yōu)楹笕肆粝聛砼c之對抗的寶貴武器,其一,是圣痕,其二,則是前文明在崩壞的重壓下誕生的黑暗,摧殘人性的禁忌:基因融合技術(shù)。
前文明的幽靈如今徘徊在圣芙蕾雅上空,這究竟是來自過去的殘影,還是新災難的預兆,答案尚未得出,但無論答案是哪一個,對于現(xiàn)在的人來說,那都并不美好。
***
時間已經(jīng)到了晚上,從警察局出來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和陳警官的約定,他帶著我回來見了一位瘋瘋癲癲的男人。這個人在地鐵出事的那天早上丟了一個手提箱,然后就像是被抽取靈魂一樣跑到警察局說是要自首。他那樣子讓警察們頗為頭疼,他連話都說不清楚,講出來的凈是些胡言亂語。然而他們又不好對這個人坐視不理,所以也只好臨時把他收容在了警局的審訊室里。
老實說來,從他身上我并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一味地害怕被殺掉,至于是誰要殺他,為什么要殺他,一概問不出來。
真正讓我在意的,是他的個人信息。
那個男人姓秦,正好就是我之前被委托去調(diào)查的人。
然而,我該怎么向他父親回復呢?現(xiàn)在他神志不清,連他身上發(fā)生過什么都搞不清楚,實在是不好交代。
再怎么說,他是符華師傅介紹給我的委托,不管怎么說都還是需要一個交代的。
夜晚的圣芙蕾雅街道,雖然還不能說是空無一人,但和一個小時以前比起來,周圍的行人確實少了不少。
這條街的路燈并不是很亮,甚至可以說有些昏暗。街邊的商店也大多早就關(guān)門了,只有零星幾家還亮著燈。路上很空曠,偶爾會有車路過,順著路往前看,只能看到了路燈光下明暗相間的路面。
突如其來的聲響吸引力我的注意力。循著聲音望向街對面,原來是一位戴著兜帽的青年,不知為何,狠狠地摔在了此時沒有車經(jīng)過的路面上。
我并不覺得這樣一個看起來年輕有力的人會因為摔倒而出什么問題,但當我走出幾米,再次回頭的時候,他依舊倒在那里,一動不動。意識到不對勁,我意識到自己必須做些什么。
左右看看有沒有來車,看了一番又覺得白費力氣,畢竟這里的車流實在少得可憐。徑直穿過馬路,來帶了倒地的人面前。來回一番查看,又覺得其中有些蹊蹺。這倒下后身體的姿勢,怎么看都有些奇怪,有些不太自然,讓人覺得似乎是故意的一樣。而且,這個人,氣息很急促。在面朝下倒在地上的情況下如此快速地呼吸,實在是太過反常。
向后退了半步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把手伸進口袋,我打算上網(wǎng)查一下,這會不會是什么罕見病,我也不太確定。
沒等我把手從口袋里拔出來,眼前的情況發(fā)生了劇變。
倒在地上的男人迅速彈起,以驚人的速度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刀,朝我刺來。
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刀刃還沒碰到我,男人的攻擊就被我擋了下來。話說,這種緩慢的攻擊,真的有女武神會中招嗎?只是這刀刃的朝向讓人有些不舒服。他大概是準備刺我的肚子,然而不知為何,刀刃有些偏離了方位,刀尖對準的,是胸部的方向,不,嚴格來說,是心臟的方向。
還真是好險,雖說我的確面對過比這危險許多的情況,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突然襲擊什么的,實在是嚇死人。
冰涼的感覺沿著神經(jīng)傳來。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有人從背后捅穿了我的身體。
明明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息,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畢竟,我身后空無一人。還有,照現(xiàn)在的身體強度,到底怎樣的刀刃才能刺地如此利落呢?
咸腥味充滿了嘴巴,看著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鮮血,我有些愣神。
獰笑著,躺在地上的男人站直了身體。
“即便是女武神也無法幸免呢?!?/p>
身體上的痛楚讓我無法顧及其他。慢慢地趴下來,伸手朝背后摸索過去,咬緊牙關(guān),我把刀子拔了出來。伴隨著拔出的刀刃,還有迸出的溫熱液體。這出血量,要是換做以前,恐怕早就昏過去了吧。
刀刃一被拔出,身體就開始發(fā)熱,這是傷口愈合的征兆。
能夠感覺到,傷口正在愈合。自從崩壞獸因子覺醒之后,驚人的愈合能力就一直令我感到不可思議。最開始的一次,手臂的骨頭被打斷了,然而等到包扎好,我的手臂卻已經(jīng)恢復如初。這次也是一樣,只是因為失血,我現(xiàn)在有些頭暈。
起身猛地抓住眼前的男人,不再留情,我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奪下他手中的刀,扔到一旁。
力量有些控制不住,差一點就要把他掐暈過去了。
把躺在地上的那個戴著兜帽的男人拎了起來。那個男人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
“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指使?別開玩笑了,你這社會的蛀蟲,像你這樣的人,本來就該死!”
警笛聲由遠而近,看來,已經(jīng)有人報了警。這里又離警察局不遠,他們來的自然也是很迅速。
從車上下來的年輕警察看了看肚子上一片鮮紅的我,又看了看被我拎在半空中的兜帽男,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反應過來,還是上來例行公事,先送了兜帽男一副銀手鐲。
“額,需要叫救護車嗎?”
我依舊在思考剛才到底是什么刺中了我,并沒有仔細聽他講話,但這種非專業(yè)的問題著實讓人想笑。傷成這樣還一副沒事人一樣站在那里,對普通人來說著實有些詭異,因為一般情況下,我應該癱倒在地不省人事才對。
“還是算了吧,稍后我自己去。”
“好吧,那就麻煩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吧。”
我又一次坐上了警車,這次,我是作為受害人接受詢問。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恐怕我又要叨擾陳警官了。這就好比剛剛出院的病人卻在剛剛出院的第一個路口被車撞飛,然后又光速被抬回來搶救一樣,著實讓人笑不出來。
***
在房屋間的暗巷之中,一個虛浮的身影逐漸開始顯現(xiàn)形態(tài)。
非人的虛影化作人形,落在了地上。
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量子崩壞獸突然變成了人形?;蛘哒f,他本來就是人。
“切,為什么要做這種惡心的事情?”
躲在黑暗中的人有些厭惡地甩了甩手。
人影的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透明容器,里面似乎裝著某種液體。放在眼前搖晃一下他對著容器喃喃道:
“這就是沙尼亞特的圣血嗎?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嘛?!?/p>
趕緊收起容器,那人左顧右盼一番,確定周圍沒有攝像頭之后,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就如他出現(xiàn)的時候一樣,毫無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