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愉快！

今天更新房澤宇的長篇小說《夢潛重洋》第42話！

【前情提要】

詩迷雅前往夢森林，陰差陽錯下，她殺死巨妖，成為了新的森林女王。海獸們成為了她的軍團，在戰(zhàn)勝了霧中的惡魔后，她要帶著它們前往北角山。白夏會在那等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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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澤宇 | 未來事務(wù)管理局簽約作者，時裝攝影師。酒醉時披上件黑色幽默，在舞臺上演繹了場荒誕的秀。代表作《向前看》《青石游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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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潛重洋

四十二?接近北角山

（全文約5300字，預(yù)計閱讀時間1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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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不起眼，多么尋常，只不過是三角形的山峰，可的確又會讓人覺得驚訝，太久沒有看到霧中露出東西來了。北角山就是這樣一座平淡無奇的山，可它是所有山中最高的，高大，避險，與世隔絕。那些人吃什么？還是已經(jīng)餓死了？山中是否還有邪惡的儀式？魔鬼是一種可以反噬自己的動物，人造的霧反過來消滅人。多像等待在絞首臺上，霧是觀眾，欣賞他們的死期。人是為尊嚴(yán)而活的，不是為算式，尤其在末世，更應(yīng)將罪惡者審判。應(yīng)該適合而止嗎？高峰在那么遙遠的地方，翻過去又是什么？還是空無一切？可這條路是唯一的路，懸崖陡峭，沒有哪處是安身之所。

漁夫望著舷窗外的景色思考著，這時造船工的組長從外面進來了。

“第八艘船已經(jīng)造好了，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看，但還可以用，接下來我們要繼續(xù)嗎？”

三天前漁夫讓教眾們收集城堡中所有的木制品，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有一艘中樹開來的平板船了，可還不夠。他對其它人說，城堡附近要吊裝聲納組，以防止海怪再次出現(xiàn)，所以要造些小船來放置聲納。他當(dāng)然有別的打算，經(jīng)過和馬革本的一戰(zhàn)后，城堡中的戰(zhàn)力耗損了，加上之前處理掉的老弱病殘的人，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不足一百人。再有兩天的時間就能到達北角山，它的山峰在遠方已顯現(xiàn)出了輪廓，航線終于沒有跑偏，之前兜了好大一圈。他已經(jīng)篩選出了狂熱份子，這些人在到達后會留在城堡里，看守著晶石炸彈彈射機，其它人就要進入到北角山的洞穴里，與那里的異教徒們決一死戰(zhàn)。這場戰(zhàn)爭也未必會發(fā)生，雖然城堡中的人已經(jīng)變得虔誠無比了，可北角山都是他們的家人，他們沒那么容易很快被感化，教徒們面對往昔的家人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這時彈射機就會啟動，把那片洞穴炸平。漁夫不在乎人類是否消失，他只擔(dān)負著自己的人生使命，消滅西角城以及那兒所有的移民，他只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可以了。

要把人運上去就得需要船。他制造了幾艘小船，每艘能攜帶四五個人，他會先把探子放過去，看看那邊的情況。但是眼下還是應(yīng)該布置聲納，漁夫認(rèn)為這里可能還會發(fā)生其它事。

漁夫讓那人先放去放一支聲納試試看，如果信號正常能用再來匯報他。

他轉(zhuǎn)向操控臺，指著上面的屏幕問：“信號鎖定究竟是什么意思？”

桑象依舊是搖了搖頭，兩雙大眼看向中樹。

中樹在霧的腐蝕下如根快要融化的蠟燭，背后已和那椅子被溶液般的皮膚融在一塊兒。他嘴里只有喘氣時發(fā)出的咯咯聲，好像不想耗費體力再說一句沒用的話了。

“什么信號？被誰鎖定了？”漁夫大聲問道，不久前屏幕新浮現(xiàn)出的這行字讓他不安，他知道中樹一定背著他干了什么。在他聽到那陣巨響之后，城堡外的霧環(huán)繞著散開了，露出幾百米的海面，形成了一片無霧的圓形區(qū)域。

信徒們對這現(xiàn)象感嘆不止，大聲贊美這是神的旨意。漁夫默認(rèn)了這觀點，但他到底要看看神究竟是想做什么?？蓛商爝^去了，中樹除了與那椅子越粘越緊，嘴里沒正面回答過他的問題，而桑象的副作用也漸漸開始顯現(xiàn)，傷口流出的體液越發(fā)稠密，整個人無精打采。

他最終得到的結(jié)論是空氣罩，因為無意中觸碰到的某個鍵?？蓾O夫不認(rèn)為是無意的，中樹肯定知道一部分操作巨艦的方法，只是他不想說。

漁夫看著那交爍的警示燈，心中一陣惶恐。信號鎖定這個詞不難理解，但鎖定的是什么信號呢？如果鎖定的是北角山，那完全沒有必要，北角山在遠方已經(jīng)露出了頭，航線不需要調(diào)整了，除此之外沒什么可值得再鎖定的，除非是曾襲擊這里的那些東西。

會不會是中樹的那些作品呢？漁夫想，他曾利用獲得的基因霧進行海下實驗，產(chǎn)生了匪夷所思的半機械生物，會不會他可以通過這巨艦與那種動物聯(lián)系，會不會這早就是他的計劃？

雖然這種想法過于神秘主義，如果能夠控制那些海下的巨獸，中樹也不必冒險一次次讓人們下去探索了，他明確提到過這些生物已失去了靈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變成人工的飼養(yǎng)物。但他還是把這想法作為了參考，所以他才讓人安裝聲納，以確定海下是否安全。在進行這項任務(wù)時他沒有刻意避開中樹和桑象，目的就是在宣布這項措施時看看中樹和桑象的反應(yīng)。可中樹沒有任何動靜，只半瞇著眼看向窗外一動不動。桑象也毫不在意，只是說詩迷雅出現(xiàn)的話請告訴他。

難道是詩迷雅鎖定了這里嗎？漁夫疑惑著，他現(xiàn)在更偏向于認(rèn)為‘信號鎖定’中的信號指的就是這座城堡。他感覺并不是鎖定了別人，而是自己被鎖定了。但無論是中樹還是桑象，對詩迷雅的到來都沒有表現(xiàn)出肯定的樣子，桑象不止一次問中樹，如何讓詩迷雅找到這里，可中樹只是回答不知道。他說：“我希望她永遠也找不到?！?/p>

中樹在這段痛苦的時間中似乎想通了什么，他不再叫吼著要向詩迷雅復(fù)仇。漁夫一度以為中樹變成了自己，變成了為仇恨而生的人?？蓻]一天他便冷靜下去了，他說想迎接最后的平靜和為造物奉獻自己的靈魂。

漁夫挖掘著中樹的每一句話，他和中樹打過太多年的交道，之前的失憶完全有可能只是陷阱，他有點大意了，而追問對中樹來說起不到作用，反而讓他更加守口如瓶。他只能從中樹的只言片語中揣摩，而且要小心翼翼，中樹可能故意裝成迷糊的樣子隨口說出一些話，有些是為了顯示自己聰明而隱晦地提示，有的則純粹是再釋放一個陷阱。中樹多狡猾他可十分清楚，不過好在這些年漁夫有自己的一套防御方式，那就是裝傻。他裝了很多年傻，在被中樹耍過幾次后他漸漸摸清了套路，也接受了現(xiàn)實。中樹研究所的勢力比他強大多了，只靠著醉意耍無賴根本爭取不到什么。一些小問題上他故意讓中樹得逞，并且在一個詭計下一錯再錯，給中樹形成了一個他肯定會在這問題上吃虧上當(dāng)?shù)腻e覺，所以他要繼續(xù)裝傻下去，讓自己表現(xiàn)出有些驚慌的樣子。中樹有可能在這時說出些隱晦又諷刺他的話，而這時真相可能就隱藏在這些話中。

比如那句為造物主奉獻自己的靈魂。

“用不了多久，北角山的人也要為造物主奉獻靈魂啦?！睗O夫用釋然的口吻說道，他不再研究那屏幕，找了張轉(zhuǎn)椅坐下。

中樹沒有說話，桑象卻把頭抬了起來。

“到北角山后你會怎么做？”桑象問。

“你覺得呢？”漁夫反問道。

“讓他們成為我的信徒，我們說好的?！?/p>

“這是理想的結(jié)果，可現(xiàn)實總是想辦法不去滿足想象，此時此刻他們還是異教徒，讓腐朽的氣息沾染上這片純潔的地方……”漁夫撇撇嘴，“我不想冒這個險。”

桑象四肢亂刨式地從地上爬起來，之前他像堆泥土那樣癱坐著，現(xiàn)在好像有點精神了。

“你騙我？”他瞪著漁夫問，語氣里雖然帶著憤怒，可由于他的臉皮被炸光了，那顆裸露著雙眼的腦袋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只是根據(jù)此時的情況判斷，這是大副的職責(zé)?！?/p>

“那我呢？”

“你只需要感化別人就行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做這個工作嗎？”

“工作？”桑象先是嘀咕了一聲，隨后生氣地裂開了呲著斷牙的嘴，“漁夫！如果你敢傷害他們……我就……”

漁夫冷靜地看著他，桑象手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你就怎么樣？”漁夫把手伸進自己衣服內(nèi)側(cè)的口袋，“用你的神力消滅我嗎？”他笑了笑，掏出一支霧瓶，丟到桑象腳下。

可桑象沒有像往日那樣感恩戴德地撿起來，而是一腳把這個視若珍寶的瓶子踢開。

漁夫感到不可思議，“你不需要這些霧了？”他好奇地問道。

“他需要的是承諾。”隨著一陣咳嗽，中樹終于開口說話了。

“都別再演戲了?！睗O夫說，“我們?nèi)齻€在一根繩子上，機會在眼前，毀滅也在眼前，如果想要我的承諾，別再瞞我，否則我只能按自己的計劃進行?！?/p>

“人都在演戲?！敝袠涮稍谝巫由闲笨戳怂谎?，“原始的欲望在繁榮中催化，生物需要能量，每個生物都懂，只不過在群居社會形成后能量的形式變復(fù)雜了。需要愛、認(rèn)同、關(guān)心、目標(biāo)、責(zé)任和意義。我現(xiàn)在開始理解了執(zhí)念，以前我不懂，可現(xiàn)在我知道了。它們只不過是為了獲得能量的借口，讓自己成為那個角色。尋找寶藏的探險家，一名戰(zhàn)士，擁有無上權(quán)利的渴望，大多數(shù)時候人們只是在演戲，體驗一種心態(tài)，樹立一個自己追尋不到的夢。一旦真的擁有了這份能量，你將以為自己是這故事的編寫者，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最終會發(fā)現(xiàn)只是入戲太深了而矣。”

“我不會演戲。”漁夫回答道，“如果敵人抽打你，你要讓他體驗到代價，這不是抽打回去的事情，而是讓他和他愛的人都要體會到這么做的下場。人需要為尊嚴(yán)而活，否則根本不配再活下去，復(fù)仇不是孩子打架，是生而為人的證明，如果要茍且偷生，忘記一切，那何必要活著呢？復(fù)仇不應(yīng)該計較代價，那才是復(fù)仇，即使毀滅全人類，那也是因為對方的錯誤造成的?！?/p>

“聽你的口氣就像是個受害者?！?/p>

“當(dāng)然，戰(zhàn)爭是對方引起的?！?/p>

“已是千百年前的事兒了。”

“你的想法就像西角城的這些人了，他們選擇遺忘歷史是因為想清理掉罪惡感，裝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p>

“記憶無法遺傳?！?/p>

“我的記憶可以，他們燒掉了有關(guān)這些歷史的書籍，卻把這戰(zhàn)艦當(dāng)成戰(zhàn)利品一樣改造成了城堡，多么榮譽啊，住在這涂滿血的戰(zhàn)爭機器中，可別忘了，這全是南煙市祖先的鮮血?！?/p>

“本來就沒有南煙市和西角城，我們都是同一批移民?！敝袠湎霌u頭，但發(fā)現(xiàn)后腦的頭皮已經(jīng)和椅子混成一塊兒了，只好作罷，“但對我來說已經(jīng)無所謂了，我的那些研究只是想拯救人們自己，但現(xiàn)在可能我覺得眼界還是太矮了點，可能我擔(dān)負了不該擔(dān)負的東西。”

“我答應(yīng)過迷雅，答應(yīng)她保護好這里的人，我記起來了?！鄙Ｏ髮λ麄冇懻摰膽?zhàn)爭一點不感興趣，他還在追憶著詩迷雅的影子。

“你說我們在一條繩子上?！敝袠湫α诵Γ翱赡阆氲氖菑?fù)仇，我無欲無求，而他滿腦子都是他的愛人?？磥砦覀儧]有共同的利益，然而無論怎樣，我們都是愚蠢的人類，只能看眼前的表面，可世界總是要給人們帶來驚喜的?！?/p>

“驚喜？”漁夫問道，“你所謂的驚喜是什么？我們成了誰的目標(biāo)嗎？”

“誰知道呢？”

“是冰魄號，它就是驚喜?！睗O夫果斷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句話他想說很久了，雖然聯(lián)想過很多其它可能，但這個他認(rèn)為概率最大，如果這世界上還存在什么抵抗力量的話，那么一定就是早已出海的冰魄號。他曾一度認(rèn)為冰魄號沉沒了，霧下的海中生長著畸形生物，一艘船未必能抵擋得住。可他也懷疑，冰魄號上配備了較先進的機械武器，說不定也會化險為夷，當(dāng)年冰魄號船長讓人化妝成商人，在南煙市采買了許多科技裝備，可能有槍或更厲害的家伙。西角城的人是虛偽的，跟子民們說著要抵制機械，貴族們卻暗暗利用著這些力量。

可中樹卻大笑起來，笑得直咳嗽，“我還以為你能比我站得更高些。是啊，你心中只有仇恨，已經(jīng)把你眼睛全糊住啦。你說的沒錯，可能是另一件驚喜，到時你又有復(fù)仇的目標(biāo)啦，曾經(jīng)因為攜帶了科技之物，他們能屠殺掉上百個艦隊的人，很過分是吧，那你就抱著這仇恨去尋找他吧，免得復(fù)仇后的日子太過空虛了。”

中樹在挑逗他復(fù)仇的沖動，可漁夫謹(jǐn)慎地壓制住了它，因為中樹所謂的驚喜指的是別的。

“如果不是冰魄號，那是誰鎖定了我們？”漁夫冷靜下來后問道。

“你猜猜看，可能我曾經(jīng)向你提起過?！?/p>

“造物主們？”漁夫瞇起眼睛。

“這下你答對啦。”

“造物主是誰？它不像科學(xué)家會說的詞匯?！?/p>

“因為他們不是神明，你有沒有想過，可能移民艦不止我這們這一批，可能還有其它的艦隊到達了？”

“你是說那個時候嗎？”漁夫想了想，“不可能，否則這上千年來怎么從沒有人見到過他們?！?/p>

“這事兒我通過研究數(shù)據(jù)做過猜測?！敝袠湔f，“可能他們也拋棄了科技，但這點我覺得可能性不大。開拓新星需要科技，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就只剩下了另一種可能?！?/p>

“愿聞其詳?！?/p>

“這個星球太大了?！敝袠渫巴膺h處那北角山的山峰說道，“我推測過地質(zhì)和星空，想通過晝與夜的交疊計算出星球的大小。可龍啟星也好，芒棱星也好，我感覺它們不是在圍繞著星球轉(zhuǎn)的，像是有自己的固定軌道，周而復(fù)始，那么這顆星球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大?！?/p>

這時，剛剛放聲納的那人回來了，進門后一臉慌張的模樣。

“大副，下面出事兒了?！?/p>

“什么事兒？”漁夫警惕地問道。

“船到達指定位置后，本來應(yīng)該把聲納放下去，當(dāng)時我剛鎖好繩子，可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去放聲納的船上，那兩個人……不見了?！?/p>

“不見了？”

“不見了，什么聲音也沒有，海里也沒有，兩個人消失了?！?/p>

“聲納已經(jīng)放下去了嗎？”

“還在那小船里，我覺得很蹊蹺，沒敢再過去。”

“那是我們唯一的聲納?！睗O夫說。

“可萬一是海下的怪物呢？”那人謹(jǐn)慎的問。

“它們不會偷偷摸摸的。”漁夫思考了一會兒，“讓彈射手們在彈射器那兒準(zhǔn)備好，我會開船過去看看，如果真有怪物，你們知道要怎么做?！?/p>

“我們會用炸彈消滅它?！?/p>

漁夫點點頭，這時桑象走了過來，“請讓我再看看迷雅?！彼プO夫的胳膊請求著，“從你的手鐲里釋放出她的靈魂吧，讓我跟她再說說話?！?/p>

漁夫沒有甩開他的手，只是又瞧了一眼無動于衷的中樹，“好吧，那你跟我一起上船，沒準(zhǔn)真能碰到她呢。”

漁夫與桑象離開了駕駛室，隨后，中樹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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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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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編 | 康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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