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夫人,藥煎好了?!贝嗌穆曇粼诒澈箜懫?,將李諾維從思緒里拉回來。她回頭,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在門外探頭。
“進來吧?!崩钪Z維朝她點點頭。小丫鬟聞言快步走近,端著一碗黑漆漆、苦兮兮的湯藥,李諾維光是聞了聞氣味就已經皺緊了眉。小丫鬟看出她的不情愿,討好地笑著說:“主子吩咐了,等夫人喝完了藥,會給夫人一小袋蜜果子呢?!?/p>
“等晾涼點喝?!崩钪Z維終是沒有戰(zhàn)勝心里恐懼。雖說她在中藥專業(yè)也混了兩三年,但是她一向只是樂于描畫藥草的樣子,也算喜歡藥草生長、晾曬時散發(fā)的清香,對于喝藥這種事,估計到下下輩子也是很難接受的。
李諾維想起了點什么,看向小丫鬟:“蒼術,上次查賬是什么時候?”
蒼術擔憂地小聲勸道:“夫人,您還病著呢...”
李諾維看著操心的蒼術哭笑不得,端了藥仰頭喝了。本想讓小丫鬟安心,結果被苦的齜牙咧嘴。蒼術連忙到前屋拿了蜜餞遞給她,李諾維連著塞了三個,才勉強把嘴里的苦澀壓下去。她揉了揉臉,調整了一下表情,套了件外衫便起身向庭院走去。李諾維記憶中家里的余款并不充足,自己和蒼術在府內沒有創(chuàng)收,只有墨符和墨竹偷偷撿著陸大公子留下的一點點私人資產經營著,每個月勉強夠生活,攢確實是攢不下來的。陸知彥先前考了庠生,現(xiàn)如今還在州學讀書,如果要有個好前程,國子監(jiān)和科考是不得不去的,而之后的求學、疏通、打點,樣樣需要用錢。
怎么賺錢呢?
李諾維站在庭院思索良久,轉身朝書房走去。
陸知彥把書房起名為梅閣,涵著“讀書之樂何處尋,數點梅花天地心”的自得,也警著“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堅韌。梅閣不大,長桌一張、木椅一把,后有幾架書,桌有幾支筆,這是陸知彥的天下;與之相對的床邊一張小榻上擺了兩個軟墊、一張小茶幾,旁邊散了幾本游記、一個棋盤,還落了一個圓滑的算盤,這是李諾維的地盤。陸知彥讀累的時候,夫妻倆常會飲茶對弈,倒也算閑趣雅致。而陸知彥讀書寫字時,李諾維也常陪著看看閑書、做做畫,有時也會拿著算盤算算賬。聽慣了算珠撥動時清脆的撞擊聲,陸知彥去州學讀書時還適應了好一段時間。
李諾維站在長桌前,看著鎮(zhèn)紙發(fā)呆。突然,一個想法躥入她的腦海:既然有記憶,那原主會的一些技能,她是不是也能使用?
李諾維忙活了起來。磨墨、鋪紙、潤筆,她寫下自己的名字。有點丑,但是還可以接受,她心里充斥了些許期待。她翻出原主之前在游記上做的批注,一點一點按著記憶尋找寫字的手法和感覺,練到天快黑時,倒也能寫個七八分相像。李諾維興致勃勃,她點了燈,又在書柜中翻出了賬本,坐到茶幾前。她本是不會用算盤的,但憑著記憶和身體的熟悉,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能撥明白算珠、核清楚賬目了。
李諾維開心壞了,她開始瘋狂搜索原主的記憶里有什么特長可以賺錢。想了半天,原主似乎很擅長作畫。她翻箱倒柜地找色粉和絹帛,乒乒乓乓的響動把路過的蒼術嚇了一跳。蒼術剛想出聲問問是否需要幫忙,余光又看見剛回家的陸知彥,連忙轉身行禮問安。
陸知彥點了點頭,示意她下去,自己解開大氅的系帶,邁步朝梅閣走去。李諾維還沉浸在自己并不是一無是處甚至還多了幾門技藝的喜悅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外的動靜。陸知彥在窗外立足,看著她站在長桌前煞有介事地鋪開絹帛,拿著紫檀鎮(zhèn)紙壓好,剛要落筆時卻又收回,咬著筆桿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李諾維想了半天沒想明白自己要畫點什么東西,肚子又恰到好處地叫了起來。她有點沮喪地放下筆,不太甘心地開始收拾桌面。陸知彥見狀,推開了書房的門:“怎么不畫?”
李諾維聞言抬頭,又低下頭繼續(xù)收拾東西,回答道:“沒想好要畫什么,”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而且餓了?!?/p>
陸知彥笑瞇瞇地看著她,從背后提出一份小食:“看看這是什么?”
一股熟悉的香味鉆進李諾維的鼻子,她雖然沒吃過,但是原主的記憶卻很清晰。她不禁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感嘆道:“好香?。∪赏枳?!”
“走吧,我們去吃飯。”陸知彥眉眼帶笑,放下大氅,牽著她回了臥房。蒼術把飯擺好后行禮告退,李諾維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她的三仙丸子。剛想往嘴里扔一個,又想到古時候似乎有女德女戒,要丈夫動筷以后,妻子才能用飯。李諾維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把丸子捧到陸知彥面前:“郎君先吃?!?/p>
說罷,李諾維又感覺似乎有點太親密了。她不太清楚原主會不會因著三從四德和陸知彥保持距離,印象里只是覺得他們感情很好。如此撒嬌般的小女兒姿態(tài)是她對于自己的男朋友之間習慣了的,對著和自己男朋友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露餡。她很想和陸知彥坦白,卻又擔心萬一陸知彥沒有穿越,發(fā)現(xiàn)和自己恩愛有加的妻子換成了旁人的靈魂...
她也不能保證會發(fā)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