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在長達十年的陪伴中，方螢早已習慣了與鄭成燦靜水流深般的相處。

　　他們之間的感情, 是高于愛情的。

　　建立在彼此救贖之上, 建立在日常相處的瑣碎，建立在早已習慣了睜開眼與閉上眼, 所見的都是對方。

　　方螢被這樣一個俗套的場景搞得熱淚盈眶, 想要說話, 一出聲就開始哽咽。自己都不習慣自己這樣突然的情緒翻涌, 一時無所適從, 只好抬起手背蓋住了眼睛。

　　鄭成燦順勢把她手里的盒子拿過來, 拿出戒指，緩緩給她套上。

　　方螢急忙說：“你干嘛你干嘛……我還沒答應的啊。”

　　“那怎么辦, ”鄭成燦把吻落在她手指上，“戴都已經(jīng)戴上了，要不這輩子你就先將就一下?！?/p>

　　方螢笑出聲，手指并攏瞅了一眼，“成燦, 你好俗套啊?！?/p>

　　“理解一下，畢竟我是理科生?！?/p>

　　他站起身，捉著方螢的手把她從高腳凳上拉下來，往自己懷里一抱。

　　兩個人就這樣靠在一起, 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 方螢先出聲問道：“你在想什么？”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p>

　　“你的第一次，和我的第一次不是同一個，”方螢笑說, “我真的之前就見過你，你在對面彈吉他，彈得還挺難聽?！?/p>

　　鄭成燦：“……”

　　“你進步蠻大的，不要沮喪，起碼現(xiàn)在可以靠這一招騙到我……唔……”

　　鄭成燦直接低頭，把她嘰嘰喳喳煞風景的嘴給堵上了。

　　再回到房間里。

　　這一次兩人側(cè)躺著，鄭成燦從背后抱著她，動作很慢很緩，手抱著她的腰，時不時把吻落在他的發(fā)上。

　　似乎親昵的意味多余其他。

　　“明天去領證?！?/p>

　　方螢沒聽清：“什么？”

　　“明天去領證，早點起來。”

　　方螢笑出聲，“我明天要上班的呀。”

　　“請假?！?/p>

　　他原本是想，生日放的鴿子，生日再給她補上，然而總擔心今年生日，再發(fā)生什么計劃之外的狀況，索性擇日不如撞日。

　　方螢笑說：“好吧，放棄這個月的全勤獎，勉為其難地答應你了?！?/p>

　　結(jié)束之后，方螢閉著眼睛，一根手指也不想動，“……還要洗澡，好煩。”

　　鄭成燦也暫時不想動，抱著她微微喘息。

　　一時安靜。

　　鄭成燦聽她呼吸漸沉，看她一眼，嘴唇碰了碰她耳朵，“阿螢，睡了？”

　　方螢沒出聲。

　　鄭成燦無奈笑了笑，“好歹得清理一下啊?！卑阉直圩テ饋?，搭在自己肩膀上抱了起來。

　　方螢很是不耐煩地嘟囔一聲。

　　鄭成燦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往浴室走去。

　　水淋下來的時候，方螢才清醒過來，打了一個呵欠，沒精打采地看著鄭成燦。

　　“馬上就好了?！编嵆蔂N飛快地往她身上抹了一點沐浴露，拿水沖干凈，用浴巾裹上，把她先推回了臥室，自己再回到浴室洗澡。

　　結(jié)果等他洗完回臥室一看，方螢卻并沒有睡著，五指并攏，把手高高舉起，正在注視著手指上戴的戒指。

　　“還不睡?！?/p>

　　方螢翻身看著他，笑得有點傻，“成燦，真好。”

　　“我知道我好，不用你強調(diào)?！?/p>

　　方螢：“……”

　　鄭成燦掀開被子躺上來，床微微往下陷了一點，“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p>

　　在她臉上碰了一下，低聲說晚安。

　　方螢七點就被喊醒了。

　　她有起床氣，尤其是沒睡好的時候。這次氣還沒撒出來，鄭成燦便往她頭上扔了件衣服，“快點，民政局要上班了?！?/p>

　　方螢這才想起來，今天還有這么一件大事要辦，沒時間生氣了，趕緊穿衣服洗漱，又跟律師事務所的老師發(fā)了條消息請假。

　　早餐鄭成燦已經(jīng)做好了，兩個人吃完很快出門。

　　小區(qū)里種的幾棵花樹都已經(jīng)開花，在薄霧的清晨中，朦朧的一片粉色。

　　不知不覺間，整座城市的春天有已經(jīng)降臨。

　　鄭成燦把方螢的手一挽，“走吧。”

　　“嗯。”

　　·

　　兩只手舉著兩本結(jié)婚證的照片，在朋友圈里一發(fā)，立即引起軒然大波。

　　首先回復的是丁雨蓮：“你們兩個鬼東西怎么都不跟家里打聲招呼？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兒，說領證就領證啦？”

　　方螢回復她：“反正遲早都要領嘛，正好今天我們兩個都比較閑?！?/p>

　　丁雨蓮很快撥了個電話過來質(zhì)問，說是質(zhì)問，事實上卻也是掩飾不住的高興，問明情況以后，話題很快就轉(zhuǎn)移了。

　　閑話幾句家常，電話就被吳應蓉拿過去了，點名要跟鄭成燦說話。

　　吳應蓉劈頭蓋臉地教訓起來：“結(jié)婚對女孩子而言，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怎么這么稀里糊涂地就領證了，這不是給阿螢委屈受嗎？”

　　方螢在一旁聽見了，急忙替鄭成燦聲辯：“奶奶，我不委屈！是我樂意的！”

　　鄭成燦：“您聽見了嗎，阿螢說她是自己樂意的?！?/p>

　　方螢瞪了鄭成燦一眼，伸手去掐他，“……得了便宜還賣乖?！?/p>

　　最后，吳應蓉免不了要問他們準不準備辦酒席。

　　“我跟阿螢決定暫時不辦，我倆都還小呢，工作都還沒穩(wěn)定?！?/p>

　　吳應蓉笑道：“嚯，領證的時候怎么不覺得??？”

　　掛了電話，鄭成燦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方螢，忽然煞有介事地說：“外婆說得不對?！?/p>

　　“嗯？”

　　“她說結(jié)婚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

　　“怎么不對了，不是挺對的嗎？”

　　鄭成燦看著她，“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重要?！?/p>

　　“……”

　　方螢萬萬沒想到，鄭成燦輕描淡寫的這樣一句話，輕易地戳中了她。

　　等應付完家里，好幾個群已經(jīng)炸了。

　　閔嘉笙：過分！

　　邊瑜：就是！

　　閔嘉笙：紅包呢？

　　梁堰秋：我去！你們一大早就在搞事！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顧雨羅：恭喜。

　　很快，閔嘉笙又給鄭成燦丟了一張截圖，是某個群里紛紛哀嚎男神結(jié)婚了的消息。

　　鄭成燦往幾個群里砸了幾個紅包，權(quán)當是安撫沸騰的民怨，而后把手機一鎖，不再管這些消息了。

　　方螢也沒時間管，照常去上班。

　　住得最近的梁堰秋，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周末的時候，一定要他們來家里吃頓飯。

　　鄭成燦和方螢第一次去梁堰秋的豪華公寓拜訪，被他奢靡的生活驚呆了。

　　躍層的公寓寬敞明亮，靠江那面一正面的玻璃窗。

　　方螢忍不住問道：“你這個公寓租金多少？”

　　梁堰秋笑說：“反正你倆的工資加起來都不夠，又何必問了給自己徒增傷感呢?！?/p>

　　方螢：“……”

　　梁堰秋沒自己做飯，直接點的菜，七八道五星級酒店的招牌，葷素結(jié)合，鋪滿了一桌子。

　　鄭成燦：“你這是什么意思？示威？”

　　梁堰秋笑嘻嘻說，“哪能??！這不是看方螢嫁給你以后要受委屈，所以多犒勞犒勞她嗎？”他手臂往鄭成燦肩上一搭，“阿成啊，我說你學的專業(yè)靠不靠譜?。课以趺绰犝f你們一個個都窮得叮當響，你不能看方螢老實就欺負她呀?！?/p>

　　“管得著嗎你?！?/p>

　　鋪張浪費的一頓飯吃完，四人湊了一桌麻將，方螢手氣奇好，連勝五局。

　　方螢笑說：“謝謝啊，就當是你們送給我的紅包了?！?/p>

　　看一眼梁堰秋和顧雨羅，開玩笑似的問道：“你們什么打算?。俊?/p>

　　“我們是新世紀受過高等教育的自由公民，提倡晚婚晚育，不像你們這么著急，對吧？小顧？”

　　顧雨羅一聲不吭。

　　梁堰秋有點訕訕，摸了摸鼻子，“……那個，該誰摸牌了？”

　　晚飯還是在梁堰秋家吃的，吃完，鄭成燦和梁堰秋開了一局游戲，方螢跟顧雨羅去看梁堰秋贊不絕口的江景。

　　“最近怎么樣？”

　　顧雨羅垂著眼：“沒什么變化?！?/p>

　　“你和梁堰秋說過你內(nèi)心的想法嗎？你應該知道他在擔憂什么?！?/p>

　　顧雨羅低聲說：“梁堰秋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他可能……只是擔憂自己負不了責?！?/p>

　　方螢笑了一下，“都已經(jīng)是大人了，為什么一定要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負責呢?！?/p>

　　顧雨羅看她一眼。

　　“和他說一說吧，你的性格，不就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嗎？”

　　“夸我還是損我？”

　　“夸你呀?！?/p>

　　鄭成燦和梁堰秋打了幾局游戲，一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準備告辭。

　　梁堰秋坐在長絨的地毯上，既不準備挽留，也不準備送客，很是隨意的揮了一下手，笑說：“以后常來玩啊?！?/p>

　　顧雨羅把兩人送到了門口，帶上門，轉(zhuǎn)身，徑直走到梁堰秋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梁堰秋被她盯得心里有點發(fā)憷，急急忙忙地站起來，“小顧，怎么啦？”

　　“你以前就是這樣慫包的性格，這么多年真是一點沒變?！鳖櫽炅_再也不說什么，轉(zhuǎn)身往陽臺去了。

　　梁堰秋呆立在原地。

　　江面遼闊，幾只船停在上面，把黑沉的江水照亮。

　　顧雨羅在陽臺上站了很久，盯著那幾點燈火，不知所想。

　　她江面上蕩過來的風吹得有些發(fā)冷，正要轉(zhuǎn)身回去，陽臺門被推開。

　　梁堰秋站在那兒，嘴里叼煙似的叼了一根巧克力棒，笑嘻嘻地看著她，“不冷啊?！?/p>

　　顧雨羅沒理他，低頭往里走，卻在經(jīng)過他跟前時，手臂被一把抓住。

　　抬頭，對上梁堰秋深得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睛。

　　安靜片刻，梁堰秋再度笑出來，湊近她：“巧克力，吃嗎？”

　　他手臂收攏，看著顧雨羅身不由己地嚼完了半截巧克力棒，低頭吻下去。

　　江上的風忽然大了起來，把聲音湮滅。

　　“小顧，我怕……”

　　“沒什么好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