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rugal Wizard’s Handbook for Surviving Medieval England

廉價巫師手冊——中世紀英格蘭生存指南

by：Brandon Sanderson（布蘭登·桑德森）

Part Three：Bagsworth Ruins Everything （Again）

第三部分：巴格斯沃思毀了一切（又一次）

29.

回到劫匪的營地后，大家都開始準備睡覺。他們把鋪蓋卷捆在一起，伊爾斯坦努力在他們旁邊騰出了一個位置——盡管托克建議塞法紋和她一起去那個小棚屋，就是他們把因為眩暈手榴彈而昏迷的我放置在的那個地方。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尷尬地站在火堆旁。我的納米機器人再次激活，系統(tǒng)表示今晚我不需要睡覺了。但熬夜就意味著要面對瑞安，他正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帳篷旁邊，敲擊著他的筆記本電腦。我注視他的時候，他也抬起了頭。

“嗨，”我說。

“所以，呃，”瑞安說?！拔覀兪遣皇菓摪炎⒁饬性谌绾文孟聻趵锟?？”

完全徹底地隔絕那些負面情緒？他說的正是我心頭所想。我坐在了地上，他把筆記本轉了個向，給我看屏幕上的東西。

“這是我現(xiàn)有的關于梅爾波特的資料，”他說著，展示了一座小城市的詳細地圖。

“哦，就這些嗎？”我說?！爸挥嘘P于整個地區(qū)的一張完整的地圖？”

“我還有伯爵府邸以及相關建筑物的3D效果圖，”他說著敲了一下鍵盤?！安艟捅魂P在這個坑里——這些人完全不懂適度囚禁的技巧。我在這里用綠色線條勾勒出了警衛(wèi)的行進路線?！?/p>

我用眼睛直接截圖了整張地圖。瑞安著重標出了宅邸旁的一個大型會議廳。

“這是什么？”我問。

“烏里克的安全屋，也是科技庫，”瑞安說?！八桶褌魉烷T建在了這里。這是唯一一座擁有現(xiàn)代化安全設施的建筑——所以我懷疑他應該會把信標放在這里，前提是它不是隨身攜帶的移動信標?！?/p>

我緩緩點頭。

“他有一個帶有微動檢測警報的禁區(qū)，”瑞安說?！拔乙呀?jīng)盡可能準確地用藍色標注了禁區(qū)的大概范圍。它就靠著城市的內墻，如果任何攜帶納米機器人或者增強能力的人過界他就會收到警告。我上次就是這么暴露的?！?/p>

“你的能力有時候確實有點強得惡心，”我說。

“如果你知道我準備得有多差你就不會這么說了，”瑞安說。“我本來只是來偵察這個區(qū)域的，所以我只帶了最少量的裝備和武器。我們還把最后一個眩暈手榴彈用在了你身上。我現(xiàn)在只剩兩把槍，一臺筆記本電腦和太陽能電池板，一部對講機，還有我的防彈背心。我知道，很窘迫?！?/p>

“我進來的時候只帶了斗篷、一支幾乎用完的圓珠筆還有一本90%內容都是營銷材料的宣傳手冊。”

“行吧，”瑞安說?！耙慌哪X袋就行動的約翰·韋斯特還真是可愛?！?/p>

“你就想說我蠢，瑞安。直說吧。你剛才說的時候可沒顧忌什么?！?/p>

隔絕負面情緒，雙手贊同。在不合時宜的時刻說點不合時宜的話？約翰·韋斯特精通此道。

“約翰，”他說?！拔也皇悄莻€意思?！?/p>

“是的，你就是那個意思。我們彼此都清楚?！?/p>

“那種情緒是真實的，”瑞安說，“但我可能表達得過了火。我估計我可能是被壓抑太久的問題。你知道吧？”

是吧。無所謂了。“我們可以切斷他的能量供應嗎？”我指著屏幕問?！鞍丫瘓髲U掉？”

“很難，”瑞安說?！八臅h廳里有一個聚變反應堆?？梢晕霘錃?，吐出黃金?！?/p>

你能相信人們曾經(jīng)花錢去買那玩意嗎？

“我們必須在他預設好的增援隊伍拜訪他之前毀掉他的信標，”他說?！熬驮谛瞧谏??！?/p>

“……星期杉？”

“對不起，”他說?！氨镜胤窖?。不過你知道這就是我們‘星期三’這個詞的來歷嗎？是從沃登的名字來的[1]？”

“當然，肯定知道?！逼鋵嵨也恢?。“你確定來訪團隊會直接到達他的信標位置嗎？我可是降落在了非常靠北的位置?！?/p>

“來找烏里克的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p>

這句話確實沒毛病。

“那我們怎么辦？”我問。

“我們明天一早就動身，穿越森林，”瑞安說著，把他的地圖縮小以看到整個區(qū)域的全景。“如果我們走得快的話，明晚就可以到達。然后，星期杉早晨，我們就發(fā)動攻擊，雙管齊下。

“我會通過無線電通知我的內部聯(lián)絡人。他沒辦法禁用邊界警報，但他應該可以讓我從后面進去。然后你就——”

“等等。你在烏里克的組織內部安插了內應？誰？”

“無可奉告，約翰。報歉?！?/p>

“不可能是奎恩?！?/p>

“不是奎恩，”他說。

到目前為止我只見過奎恩和烏里克本人，但他應該還有幾名同伙在這里。盡管他已經(jīng)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而又出奇地獨立，但他也明白肉盾的價值。

“所以，你從后面潛入，”我說?！澳俏覀兏墒裁?？”

“分散他的注意力，”他說?！皫业娜藦那伴T走。警報器會讓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在你們身上。”

“等等，所以我負責觸發(fā)陷阱？”我說?！岸銊t從沒人射擊的方向進入。你這活不能讓我來嗎？”

“你能認出信標嗎？”瑞安問?！澳隳茉诓黄茐牡那闆r下將其關掉嗎？使用這些信息潛入烏里克的藏身之處？”

不，我不能。我是說，我只是個平庸的小偷。平庸的偷盜藝術家。略高于平均水平的騙子。瑞安和我有一樣的增強能力，甚至比我更擅長使用它們，還有一些警察的專業(yè)技能，比如完整的視頻錄制和紅外線掃描。

除此之外……瑞安很清楚最好不要把需要可靠性的那部分工作交給我。我能從他的姿勢、他盯著屏幕的方式和他不敢和我對視的眼神中看出來。

那種姿勢的意思是：我不能讓你把這件事搞砸了。

瑞安從他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黑色的、鉆石型狀的金屬裝置，依稀讓人聯(lián)想到很尖的那種手榴彈。

“這是一個維度信標，”瑞安說。“如果我遭遇不測，你需要有一個信標。烏里克的那個比我的大很多。等我們摧毀它的那一刻，就可以激活這個，我的團隊就能加入我們了?！?/p>

瑞安向旁邊正在睡覺的那一大堆人揮了揮手。“他們都是好人，”他輕聲道?！八麄儽粧仐壷皇且驗樗麄儾幌矚g看到伯爵和陌生人成為朋友。他們愿意戰(zhàn)斗，以保衛(wèi)他們的家園。我尊重他們的決定。但如果遇到了現(xiàn)代化的士兵？他們會被切成碎片。

“如果他們中有人安裝了適度的增強能力我會感覺好得多。一旦信標失效，我們就可以撤退了。我們不需要和他戰(zhàn)斗。我們只需要孤立他。等我們的后援來到之后，我們就贏了。這很重要，約翰。你的部分很重要。就這一次，我求求你按照計劃行事。”

我點了點頭。我懷疑自己想出的任何計劃全都是未經(jīng)深思熟慮的，毫無理性可言。

“我想，”我說。“我只是討厭成為誘餌。3星——在這么緊迫的期限內，已經(jīng)是個不錯的分數(shù)了?！?/p>

“還在評判每個人，每件事嗎？”他對著我搖了搖頭?！凹s翰，如果你想要為你的生活做出一些改變，你可以扔掉那個筆記本，別再給每個人做記錄了。對你來說，什么東西都不夠好?！?/p>

“我已經(jīng)丟了那個筆記本。再說我也沒有評判每個人?！?/p>

“你給我的計劃打了個分?！?/p>

“是的，但是——”

“而且我敢打賭你看到我的那一刻給我的羅賓漢服裝打分來著?！?/p>

我瞥了一眼黑暗的森林。我已經(jīng)關掉了夜視能力，可以看到精靈們就在那里扭動?！澳闶沁@么看打分的嗎？好像我在……評判每個人？”

“約翰，”瑞安說，“你嘗試了某些事情，覺得它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然后你就放棄了。接著你又嘗試了別的，也是一樣把拋棄了。因為你總是把這些瘋狂的標準應用在所有人、所有事上面，除了你自己?！?/p>

“我只是沒辦法做出決定，”我說著低頭看地，臉紅了?！爱斘沂ビ洃浀臅r候我不停問自己為什么我要給事物打分。我是個藝術評論家嗎？我是吃貨嗎？然后……”

“然后你想起來你是個怪人了？”

“然后我想起來我的生活一團糟，”我說。“這世界上的每個人似乎天生就知道他們熱愛什么。當我在學校進展不順的時候，我就開始列出所有我喜歡和不喜歡做的事情。我想著如果我給事物打分的話，它就能給我一些合適的尺度用于比較。我希望……它能幫我找到我是誰。我喜歡什么。”

瑞安只是困惑地搖搖頭。“約翰，你怎么會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呢？”

他沒聽懂，但通常情況下，是我沒解釋清楚。這也就是為什么我開始保存那張清單。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趨勢是我沒留意到的。關于我，關于世界。

這沒什么用。但我喜歡。這種事本來也沒必要存在什么意義，真的。我開始是有目的性地在腦子里打分。接著我把它記錄了下來，因為我覺得這很有趣，很好玩。我很享受。

5星。這就是我。真正的我。我不需要向朱瑞安解釋這些。

篝火越燒越低了，所以瑞安走過去加了一些木頭。當火焰變亮時，我注意到有一些人已經(jīng)準備好了供品，并完成了其他的準備工作。一雙需要修理的鞋子。一把需要磨快的刀。

“他們經(jīng)常在這里做這事嗎？”我小聲問道。

“不。那個女人聲稱你的隊伍中有一只精靈，所以……”他搖搖頭?！拔以囍退麄兞倪^他們的迷信?！?/p>

“工作完成了，瑞安。你早晨就會看到。你怎么解釋這件事？”

“我告訴過你了，這是某種量子概率操控術，”他說。

“把鞋子修好是量子概率?！?/p>

“在我們的維度很少看到這樣極小概率的事件發(fā)生，”他說，“但很多事情由于其自身的無置信性可能永遠都不會發(fā)生。比如，在一個房間中的所有氧分子可能會同時跳到一邊，致使另一邊的人缺氧窒息。這幾率是如此之小，以至于在我們的宇宙里實際上就不可能發(fā)生。而在這里，那些事情發(fā)生的概率要高得多。”

“自發(fā)修復的鞋子看起來可不像什么隨機發(fā)生的事件，無論概率有多小。”

“也許吧，”瑞安說?！暗隙〞心撤N解釋。我們知道這個維度的概率分布很奇怪。這就是烏里克來此的原因。”

“是有一種解釋。人們與精靈做交易?！?/p>

瑞安聳聳肩，但他把這件事擱下了。相反，他從自己的背包中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了一把可切割鍍層的可怕手槍放在一旁。然后他又扔給了我某種又白又胖的東西。

一袋棉花糖？

“我知道我會露營，”他說?！八晕乙恢绷糁鼈?，但如果我們只剩下一天……”

“這些家伙們都不想吃嗎？”我指著那些睡著的人們問。

“你試過把現(xiàn)代甜品拿給他們吃嗎？”瑞安問。

我搖搖頭。

“我們這么說吧，他們不像我們那么喜歡甜食，”他回復道，扔給了我一根。

我們把棍子舉在火上，就像我們從前和他爸爸一起露營的時候那樣。這感覺真好。噼啪作響的篝火，棉花糖燃燒的香氣——我不小心把我的燒著了。瑞安遞給了我一個完美的棕色成品作為替代，和以前一樣。

我看著那些燃燒得通紅的木炭發(fā)出惡魔般的光芒，它們似乎在風中變黑，在燃燒中呼吸?！笆裁磿r候開始搞砸的，瑞安？”

“大概就是你和罪犯們簽約的時候?！?/p>

我搖搖頭?！拔乙呀?jīng)掉進了陰溝，瑞安。我簽約是因為我已經(jīng)絕望了，因為一切都已經(jīng)毀了?！?/p>

“那么，也許是你應該堅持上學?！?/p>

不愧是瑞安說的話?！八麄儼盐亿s出了學校，”我輕聲道。“我沒有放棄?！?/p>

瑞安轉向我。

“說我態(tài)度不端正，”我繼續(xù)道?！罢f我的……心態(tài)注定失敗。我試過了，瑞安。我一直在試。像其他人說的那樣做。試著去做那些你們都完成了的事情。如果我足夠努力嘗試，我就會成功的，對嗎？但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如愿以償?！?/p>

“你在逃避責任，”瑞安說。“人生可不只需要運氣?！?/p>

“哦？”我低聲說?！澳俏乙驗閺娭频募{米機器人更新掛掉OM3考試的時候呢？那次更新后來被證明是出錯了，你記得嗎？它把我的時鐘設置推遲了一小時，我錯過了課程?！?/p>

“這是一次偶然，約翰?！?/p>

“你班上的凡妮莎，她邀請你去參加她父親的派對，”我說。“接著你就去了他的部門。”

“不錯的聯(lián)想?！?/p>

“幸運的聯(lián)想，”我說?！叭鸢玻绻粋€房間中的所有原子有可能跳到一邊，那么像我這樣的人為什么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遭遇不幸的事件呢？我不是說所有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跟運氣有關。但它發(fā)揮了作用?！?/p>

“很小的作用。”

“一顆石子就可能引發(fā)一場雪崩，”我說。“人生并不是擲骰子桌，下一次投擲的獲勝幾率和上一次相等。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一旦你失敗了一點點——它就會讓你琢磨自己是否命中注定要輸。你會緊張，會犯錯誤，會矯枉過正。這只會讓你輸?shù)酶啵缓笙裱┣蛞粯釉綕L越大。最終，你已經(jīng)無法回頭……”

我嘆了一口氣。我在干什么？試圖為這一切辯護？為我的失敗決策尋找其他借口？

不，我想。你在承擔責任方面從沒有過問題。你只是一直覺得自己毫無價值。

不是任何一件事壓垮了我。它只是……越積越多。

“我想你說的有一定道理，”瑞安說著，又拿出了一根完美的棉花糖。

“是嗎？”我說?！拔业囊馑际?，你真的同意？”

“每當你這樣說的時候，”瑞安說，“都會迫使我思考。我的自信心有多少是來自事情如我所愿？當我看到一個失敗者時——無意冒犯——我想我會假設這是他應得的。因為這能讓我相信它永遠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p>

我點點頭。

“但是，”瑞安說，“責任依然很重要，約翰。我們對壞運氣所作出的回應是我們唯一能掌控的事情?！?/p>

“我們能掌控嗎？”

“我們必須掌控。因為沒有其他選擇?！?/p>

“也許這太復雜了，”我說?！耙苍S這只是復雜的、混亂的、破爛的一團亂麻。”

我們沉默了一陣，聽著篝火在木頭盛宴之上喋喋不休的蠶食聲。

終于，我開口了，聲音更小了?！爸钡秸潆x開我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毒害身邊的每個人。但我那可怕的人生，卻只為自己的延續(xù)而考慮。就像病毒一樣。我無法成為任何人，只要我活著就不可能。我必須離開?！?/p>

“所以你買了一本書，跳進了一個維度傳送門？”

“我那時沒想得很清楚，”我嘀咕道?！拔覛⒘怂?，瑞安?！?/p>

“不。你沒有。別這么講話?！?/p>

“我把她趕跑了。”我閉上了眼睛。“如果她一直和你在一起應該會過得更好。我們都知道的?！?/p>

“也許吧，”他說?！暗羌s翰……我不怪你。”

“一聊到她就會刺痛到你。每一次都是。”

“是因為其他原因，”他說。“不是你想的那樣?！?/p>

我疑惑地看著他。

“你有很多責任，”瑞安說。“但你無需為珍的選擇負責。我永遠、永遠都不會責怪你。愛上珍是你曾經(jīng)做過的最能讓人理解的事情，約翰?！?/p>

我對上了他的眼睛。該死，他說的是真的。

“你來這里是為了尋找新生活，”瑞安說?！昂冒?，我覺得你有機會。我們會一起把烏里克打倒——而你永遠都會是那個打倒他的人。你真的會完成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p>

“是什么？”

“你會從那場雪崩中成功脫逃，約翰。你會逃過這一劫的?！?/p>

譯者注：

[1] 原文是Wodensday，是Wednesday（星期三）的詞源，該詞本是從奧丁的名稱中演變而來，故作者直接采用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