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農村女性第一次化妝:原來愛美不丟人

2020年,給農村女人們化妝的化妝師周文娟在快手走紅,許多人被她打動,更為辛勞終生的農村女性動容。周文娟卻說,“這不過是非常小的一件事,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受關注?!?/span>
她不知道的是,正是這件小事,才讓那么多囿于家庭、工作的女性發(fā)現(xiàn),“原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為自己而美麗過了?!?/span>
大侄女娟子?
周文娟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給83歲的奶奶化妝時的奇妙感受。
奶奶是她化妝生涯中最年長的模特,上底妝的時候,她需要用手撐開奶奶柔軟下垂的面部肌膚,在一圈圈皺紋里打上粉底,“如果手不把皮撐開,皺紋的縫縫上面都上不了粉?!?
那天下午,她將奶奶的眉毛修干凈,涂保濕水,用綠色隔離遮住奶奶的紅血絲,美妝蛋沾粉底液,粉撲蘸滿氣墊,接連輕拍幾下,再掃上淡粉色腮紅,最后鋪一層定妝粉,一個輕柔的妝容就此完成。陽光透過窗戶傾瀉下來,奶奶臉上瞬間鍍上暖黃的光暈。

那時正是2020年初,她回鄉(xiāng)下老家過年時趕上了新冠疫情肆虐,村莊更顯沉寂,哪都出不去,太無聊了。她有一天突發(fā)奇想,對著83歲的奶奶說,奶奶,我來給你化個妝吧。
這次化妝的效果頗好,村里的姑姑嬸嬸們知道后也想體驗一下被化妝的感覺,周文娟便爽快招呼她們,要不然我給你也化一個?
她將這些上妝過程拍成短視頻,發(fā)布到快手等短視頻平臺上,一下就引發(fā)了許多關注。年輕女孩的化妝視頻在快手并不少見,但給中老年女性化妝的專業(yè)化妝師,唯獨周文娟一個。
視頻發(fā)布后,周文娟不僅在網上有了一定關注度——媒體采訪接踵而至,她一下成了永州當?shù)匦∮忻麣獾拿?,而且在她出生的老家,永州市雙牌縣五星嶺鄉(xiāng)朝陽村,她更成了全村人都知道的“大侄女娟子”。
每次提著化妝包回鄉(xiāng),她都能吸引來一眾女村民,上至七八十歲的老婦,下至四五十歲的阿姨,都愛坐在長板凳上,看她變戲法似的掏出眼影腮紅睫毛膏,將埋首于鄉(xiāng)野田地間的女人們改造成從未見過的美麗模樣。日子一久,開始有人主動邀請周文娟去自家給她化妝,想自己捯飭化妝的女性也越來越多,她們加上周文娟的微信,熱切地問她眉毛該怎么修,口紅該怎么涂。
因為周文娟的到來,在未被主流視野關注到的隱秘角落,農村女性們也開始愛美了起來。這是十五年前,懷揣著美妝夢想從大山走向北京的周文娟從未想象過的一種可能。
2007年,17歲的周文娟高中一畢業(yè)就去了北京。那一年她高考沒考好,便想學一門技術傍身,正巧她一直喜歡化妝,身邊朋友也說,你要學東西,就得去大地方學。她這才下定決心,花兩萬塊去北京報了培養(yǎng)化妝師的一年班。
這份職業(yè)對周文娟而言門檻并不高。學過美術的她對線條與色彩十分敏感,所以化妝上手極快,學校里教的千篇一律的影樓風妝容她不喜歡,學了三個月,還沒畢業(yè)就走了,開始跟著師姐們外出接活。
機緣巧合之下,朋友介紹她去了一家著名網絡公司。公司平臺上聚集了國內最多的美女藝人、一線攝影師和化妝師,每個人都有簡歷,想和誰合作就自己在平臺上挑??催^周文娟化妝的人都覺得她化得好,就單獨找她給模特們化妝,她順其自然接觸到了模特圈子,成功進入時尚業(yè)。
北漂五六年,周文娟一天正式的班都沒有上過。她的工作比較特殊,只與攝影師和模特們合作,一個月不會接太滿的活,工作十幾天下來就能有一萬多的工資,“那個時候是真的可以,北京工資給的也高?!?/span>
2013年,周文娟的事業(yè)正是“最好的時候”。在北京呆久了,積累的資源足夠好,她的工作機會在化妝班同學中也是最多的,她卻在上升期決定回老家,不為別的,只為在重男輕女的家庭環(huán)境中浸淫出的一份孝順觀——女孩遠嫁不好,要像兒子一樣陪在父母身邊照顧年邁的他們。除了周文娟本人,幾乎所有朋友都無法理解,他們問她,“天吶,你怎么會就這樣走了?”
但周文娟的心其實一直都在家里,那兒有她牽掛著的父母,有她從高中時就在一起的初戀?;乩霞液蟮纳罘路鸢聪铝思铀冁I,結婚、生子、育兒等人生大事在數(shù)年間被周文娟悉數(shù)完成。她和初戀愛情長跑多年后結婚。第二年,大女兒就出生了。
那之后,周文娟承受過不少生活的打擊。她,一個人生中從沒有上過班的人,不得不低頭去影樓里找工作。對方說,工資是一個月兩千塊底薪加提成,她根本接受不了。一個化妝師在北京給多少大模特化過妝,手握多少時尚資源,這些履歷在老家沒有一點用,“成為不了我的光環(huán),也不會給我添金?!?/span>
剛回家時,仍有北京的電話打過來,熟悉的模特約周文娟去化妝,她心里一陣澎湃。但孩子出生后,這樣的電話逐漸少了,那份不甘心也慢慢被磨平,生活趨于平靜,一切都得在老家重新開始。
周文娟開始思考,我肯定不能這樣,這不是我唯一的路。那跟我職業(yè)有掛鉤的東西是什么呢?賣化妝品,她想到了。
2016年,周文娟在永州開起了自己的化妝品店。那時,她的小女兒才一歲多,還沒斷奶,住農村的媽媽沒有時間帶孩子,她又不想把孩子扔給婆婆,就倔強地抱著哺乳期的女兒獨自去找門店,邊守店邊拉扯孩子們長大。
后來,從廣州回來的妹妹會做美甲,她會化妝,兩姐妹就這樣合伙開店了。店里來人做美甲的時候,周文娟就主動問人家,要不要給你化個妝體驗一下呀?她將給女孩們化妝的過程拍成短視頻,發(fā)到平臺上,就成了“素人改造”,一時間也收獲不少關注。
周文娟給素人化日常妝,從來都不收錢,主要原因是這類收費太低了。四五十塊錢,沒必要。她依舊有著在北京時尚圈打拼過的一種自信與自傲,“我是專業(yè)化妝師,做技術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我化的妝就值50塊錢?我不想這樣?!彼诮o顧客免費化妝時,順帶教人家一些化妝技巧,讓她們對產品有些印象,同城顧客就這樣越來越多,化妝品生意也好了起來。
直到2020年新冠疫情暴發(fā),她給奶奶化妝的一次小小嘗試才醞釀出不平凡的轉機。
一件小事
周文娟的老家——朝陽村的村民已經不太多了。這個位于湖南南部、毗鄰兩廣地區(qū)的小村莊,走出了許多外出務工的青壯年男性。為了擺脫貧困,村子將茶油、生姜、西瓜、養(yǎng)豬等種養(yǎng)殖業(yè)作為脫貧產業(yè),這樣一來,重體力的農活就落到了平均年齡40歲以上的幾十個留守婦女身上。
老一輩的農村女性幾乎都沒體會過化妝的滋味。用棉線絞去臉上的汗毛與眉毛,是許多人一生中最接近美的時刻,然而這種挽面的殊榮只有在結婚時才可享用。細線拔除汗毛之后的臉,會稍微看起來白一些,這就夠了。
是周文娟的那次嘗試讓朝陽村的女人們發(fā)現(xiàn),只是白一些,還不夠。那種伴隨著疼痛的古老的挽面儀式已經過時了,現(xiàn)代社會的化妝產品應有盡有,而且化妝這件事本就該是種享受。
給奶奶化完妝后,村里的姑姑嬸嬸們都圍上來看,邊看邊夸,“哎呀,可以呀?!敝芪木陱倪@些話語中感覺到,也許她們內心也是想化妝的,只是沒人好意思開口說。在這之前,她每次拎化妝箱回村,大家就會好奇,她在北京是做什么的。她說,我在北京化妝,所有人就都明白了,原來你是搞美容的呀。在朝陽村,女人們對化妝沒有明晰的概念?;蛟S是出于一種職業(yè)慣性,又或許只是單純?yōu)榱撕猛妫芪木觊_始逐個邀請她們化妝。
但邀請村里的女人們化妝并非易事。首先要跨越的,是綿延千百年的傳統(tǒng)文化觀。在農村,連穿花衣服的女人都會被指指點點,更別提頂著一臉的胭脂粉黛出門,在收到周文娟的邀約后,大多數(shù)阿姨嬸嬸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有人笑著說,“化完妝像個癲子婆。”
其次是沒時間。村民盧滿花家里有三畝地,種的花生和西瓜要拿出去賣,作為家庭收入的一部分。家里的婆婆生病時需要她來照顧,也就不存在給她搭把手的人了。每天天剛亮,盧滿花就去地里勞作,干到中午回家做飯,下午再繼續(xù)干活。這種生活節(jié)奏在朝陽村十分普遍。周文娟也發(fā)現(xiàn),只有瞅準下雨天或中午才能約到她們化妝,因為中午太曬了,容易中暑,女人們這時通常會在家里午休。
同時還有一個技術性難題,這是給年輕模特化妝幾乎不會碰到的問題——農村女人們的皮膚實在是太粗糙了。
即便常年飽受風吹日曬,也鮮有女人懂得護膚。44歲的盧滿花就說,她冷天的時候頂多擦點大寶,或者用孫女花三塊錢買的一包保濕霜,其他什么也不擦。每次化妝,妝前保濕才是花費功夫最多的一步。遇到臉部太干的阿姨,護膚品都得涂上好幾層,精華液一接觸到皮膚就馬上被吸干,像雨水滲入干裂的黃土地。這種情況下的底妝是最難上的,既不能太厚太假面,也不能糊著臉不舒服。
周文娟便嘗試著給她們化淡妝,比如上一層隔離,局部用氣墊遮瑕,再描一描眉毛,最后給大家看鏡子里的效果,往往都還挺滿意,這是一種并未改變本色,只是稍加雕琢的自然美——鏡子是她每逢回村都會帶上的必需品,因為很多人的家里沒有一面鏡子能去看看自己,所以鏡子一定要拿。
在女人們半推半就式的同意之下,周文娟已經給村里的二十多位中老年女性化過妝了。對身為化妝師的她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一件小的再也不能小的事,卻在悄然間觸發(fā)了一些微小的改變:美麗不再是需要被遮掩起來的壞東西。
盧滿花在化妝這天,從衣柜里翻出了自己的白底碎花連衣裙,她在水泥地與紅磚頭前拍照,對著鏡頭微笑時,魚尾般的眼紋都蕩漾了起來,“感覺自己變美了,變漂亮了,原來是那樣的,現(xiàn)在化妝出來變得好美了?!?/span>

另一位村民蔣國華也說,“一直沒化過,大侄女那天幫我化了個淡妝,真的很舒服。”蔣國華的一顆上排牙掉了七八年,一直沒去補,總覺得自己都老了,還折騰那些干嘛呢。直到周文娟給她化完妝拍照,她看照片時才覺得不行,笑起來的時候露出缺一塊的牙齒也太難看了,“還是把牙補起來好看一點。”再出現(xiàn)在鏡頭前時,蔣國華的一口牙潔白又整齊。周文娟對她印象很深,她是真正在感受過化妝之后,才開始關注到自己的女人。
1997年出生的賴林芳是周文娟見過最年輕的留守婦女。周文娟去她家的時候,她正彎著腰在灶臺前洗碗,小兒子背在身上,大兒子圍著她轉悠,那年她23歲。賴林芳很早就有周文娟的微信,在沒結婚之前,她還想跟著周文娟學學化妝。后來,就變成了約周文娟給自己的婆婆化妝。
周文娟依舊有著順口一提的習慣,說不然我給你也化一個吧。還不會化妝的賴林芳便同意了。瘦瘦高高的她五官清秀,皮膚微黑,還保留著未被風沙染指的稚氣,一雙杏眼像極了女明星唐嫣?;脢y后,她給自己剪了個齊劉海,穿著白衫藍裙在果樹前拍照,就像剛大學畢業(yè)的女學生。這則短視頻引發(fā)了頗多議論,點贊最多的一條評論說,“97年牽一個,背一個,看著好可憐?!?/span>

但農村女性并不是天然就與美麗隔絕。許多人結婚出嫁那天都會絞眉毛,也都有珍藏多年,只有在重要場合才舍得穿出來的花衣裳。只是她們一直在付出,在繁重的生活壓力下逐漸忘記了自己,直到抬頭紋、法令紋、魚尾紋與老年斑爬上臉頰。
農村長大的周文娟理解這類忘我犧牲的女性經歷,她從小看見自己的媽媽也是這么過來的。農村與城市不一樣,城里的中老年女性基本都會保養(yǎng)化妝,但在農村,有吃的就行了,哪還有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去注意自己,有這些錢給家里置辦東西才更有意義,要會持家,把錢花在刀刃上。周文娟覺得她們大多扮演的是“犧牲者”“服務者”的角色,而很少有機會能重新看見自己的美麗,看見她自己。
作為晚輩,周文娟更想關注這些辛苦了一輩子的女人們。她給她們化妝,從發(fā)型到妝面,全部流程要花費1個半小時,常常手都酸了,但依然覺得很值。無論什么年紀的女人在化妝過程中都像孩子一樣好奇,又激動又小心翼翼地問周文娟,我能不能不卸妝呀?

她覺得她們太可愛了。一個女人因為另一個女人讓自己變美而感到由衷的高興,這是她在北京給模特們化妝時從未體驗過的成就感。2021年,周文娟去錄制央視節(jié)目《開門大吉》時正是三八婦女節(jié),她在這個闖關游戲的舞臺上說,想用贏來的獎金給認識的留守婦女們送一套化妝品。游戲結束,她收獲了5千元的家庭夢想基金?;卮搴?,她給阿姨嬸嬸們一人送了一套護膚品,還有口紅和眉筆,教她們如何用這些產品。
“她們是媽媽,是女兒,是妻子,但一輩子都不是自己?!敝芪木暧X得,只有給她們化妝的那天,她們才是為自己而笑。
為自己而活? ? ? ???
周文娟不確定自己是否一直在為自己而活。
還是懵懂女孩的時候,她就總聽到來自爺爺?shù)膰谕小愀改笡]有兒子,以后老了沒有依靠;你長大了一定不能遠嫁,要留下來去照顧你爸媽……云云。一個女孩對于人生的理解或許在那時就已被框定成型。
即使17歲時不顧父親反對,毅然決定去北京學化妝,周文娟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在北京漂上六七年。從頭到尾,她的心就在家里,即使在北京會有更好的發(fā)展,她也設想著早點回老家安然度日。
周文娟決定回老家時,身邊的朋友問她,你就屬于那種沒有大志氣的人吧,怎么就沒有一點野心呢?在大城市剛打拼出一些成績的上升期選擇放棄這一切,回老家結婚生子,難免會被外人認為是一種繳械投降。而在周文娟剛懷上大女兒的那段日子,她也確實險些“投降”。
周文娟回到朝陽村的老家養(yǎng)胎,懷孕之后干不了什么事,打打麻將嘮嘮家常,一天也就混過去了。賺錢養(yǎng)家是男人的事,女人在家只需要帶個孩子,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被老公養(yǎng)著多好啊——她沒有經歷過這種性別分工明確的生活,還挺羨慕這一切。直到自己真正嘗試了這種日子,才知道其實并不好。
她用“墮落”“失去自我”來描述那些無所事事的時光:每天坐在家門口就跟別人嘮家常,說這家長那家短。過了幾天這樣的日子,仿佛是觸碰到某根敏感神經,猛然覺醒了一樣,她問自己,我怎么能過這樣的生活?
孩子出生后,周文娟沒有讓任何人幫忙帶孩子,別人都說她個子小小,不像能吃苦的樣子,她就偏偏要把兩個女兒都帶出來。自己生的,就要自己管。她早就想好,未來要自己在永州市區(qū)買下房子,給孩子營造更好的環(huán)境。
開了化妝品店,她就帶著兩姐妹去做線下,那時她在永州人生地不熟,也沒有朋友,就主動去認識人,給實體店打基礎。身邊勸她回歸家庭的人從沒消停過:你現(xiàn)在應該安心帶孩子。但她不聽,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會沉湎于“就這樣了”的自我陶醉之中,她知道自己學歷有限,沒接受到很多教育,為了自己想過的那種生活,也許夠不到很高,但可以慢慢來夠。她問我,這算女權主義者嗎?

再之后的故事我們就都知道了。周文娟將給農村女性們化妝的視頻上傳到快手等平臺后,點擊量最高時達到了三百萬。在層出不窮的視頻潮汐中,周文娟的快手視頻猶如石子激起的巨大浪花,讓越來越多來自民間的用戶在田野、麥田、山林的影像之外看到埋首于其間的女性,看到她們辛勤勞作之外的另一面。
周文娟總說,“不過是非常小的一件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受關注。”這些話出現(xiàn)在雙牌縣的地方新聞,出現(xiàn)在紀錄片的特寫鏡頭,出現(xiàn)在央視節(jié)目的畫面之中。
但在內心深處,周文娟其實一直渴望得到爸爸的認可。起初,爸爸并不同意她去北京,覺得她肯定是被騙去了北方的傳銷機構。只有當家的媽媽支持她。直到現(xiàn)在,媽媽炫耀自己當年的明智選擇時,爸爸還是不以為然。
有一天,永州市有人來采訪周文娟,她告訴爸爸這件事,他只冷淡回了句,“哦,采訪就采訪唄,又不是央視來采訪?!睕]想到第二天央視真的來了?!?4小時》節(jié)目組從長沙很快趕到了周文娟家中,全家人都懵了。只有周文娟是淡定的,“上電視,該說什么就說什么唄?!边@之后,村領導說周文娟的事跡給當?shù)丶恿朔?,爸爸自豪的不行,在村里逢人就夸自家女兒,唯獨沒當著周文娟的面夸獎她。
周文娟并不認可這種教育方式,“我父母的教育觀是,孩子不是自家夸的,是給別人夸的,夸了就會驕傲,驕傲就會落后?!蓖陼r代,她很少接收到這般夸獎,直到自己做了母親,才有機會用她的方式去教育女孩們——“我會鼓勵我家孩子,因為這種夸從父母嘴里說出來和別人不一樣,這是無形的力量?!?/span>
更無形的力量其實是她的言傳身教。許多媒體來來回回采訪,女兒們都看在眼里。電視上的媽媽面對鏡頭從不會怯場,有什么就說什么,“她們會覺得媽媽好厲害?!贝笈畠核艿挠绊懣赡芨睿昙壍乃芟矚g站在舞臺上表演展示自己,還跟著中央戲曲學院的老師學京劇。這個愛好起源于她小時候跟著《快樂大本營》還有湖南衛(wèi)視的節(jié)目聽戲曲,周文娟看到她對著電視機轉悠,模仿京劇唱腔,就幫她去找專業(yè)老師。老師也說這孩子有天賦,唱得好。說到這,周文娟又強調了一遍,“所以說孩子一定要自己帶,才會讓她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span>
追求美,在周文娟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有了化妝師媽媽,女兒們從小也耳濡目染,就連擦寶寶霜的手法都和周文娟一樣,要在臉上不停打圈,慢慢按摩直至吸收??匆娭芪木暝诩壹粢曨l,她們還會問,今天是給這個奶奶化妝了嗎,我下次能跟你一起去嗎?等孩子們放假了,周文娟就真的帶她們回老家,讓她們看著自己如何給村里的女性化妝。
她總喜歡和年長一些的女人們呆在一起,給她們化妝,聽她們講生活瑣事。在快手,這類真實且原始的影像總是最能引發(fā)共鳴。網上很多人問她,圖什么,不就是為了拍段子掙流量嗎?她覺得這種質疑太不現(xiàn)實——她們不可能買的。她說,你去給任何一個年長的女性,哪怕是給自己的媽媽化個妝,就會體驗這種感覺。
周文娟的家在村里正中心的位置,每次她回村化妝,女人們就自發(fā)去她家,圍坐在長條板凳上挺直身子,仔細觀察著化妝師所造就的神奇魔法。這更像是女人們共赴一場關于美的約會。她們看見衰老的臉龐重煥光彩,看見樸素的衣衫變得鮮艷,看見那個褪去了母親、妻子與女兒身份的,本不該被遺忘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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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鴿
編輯:裴大哥 |?丑橘
圖片:化妝師—周文娟(快手ID:juan189420999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