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虹之天球圖書館”星海深空之中”小型科幻克蘇魯征文比賽優(yōu)秀作品

作者：宴之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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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是人類作為地球上的生命又活了一天的日子。

此番發(fā)言并非無病呻吟。1年半以前，原定勘探土星周圍空間環(huán)境的“開拓者”7號帶來一串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勘探數(shù)據(jù)：一顆小行星，科學家測算這顆隕星直徑約3公里，正以30公里每秒的速度向地球方向運動，預計538天接近地月軌道，他們將其命名為“杰洛斯”。

專家表示，若是“杰洛斯”撞到地球，所釋放的能量足以摧毀整個亞歐大陸，并對地球環(huán)境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消息一經(jīng)發(fā)出，在作為科學家或平民的我們之間并沒有多大的反響，按這顆小行星的運行軌跡來推算極有可能會撞擊到旁邊的土衛(wèi)六，即便沒有撞擊也有極大概率會在小行星帶上減速分解?？傊?，這顆小行星離我們太遠了，無論是從時間上，還是距離上，或者說人類的運氣上。

真正引起恐慌的是來自新聞的第二次報道。此時地外探測器“普羅維登斯”號捕獲到的影像表示“杰洛斯”剛剛脫離木星軌道，速度與半年前相比并沒有減弱，而它的目標似乎只有一個，是地球。

滿打滿算我們還有240天左右的時間，“杰洛斯”比起百萬年光臨地球的任何小行星都要大，都要快。以至于無論是牽引還是撞擊誘導其偏離軌道，亦或是nasa行星防御系統(tǒng)，都無計可施。

我知道很突然，但是人類確實已經(jīng)到了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我并不想在大眾的反應上著過筆墨，無非要么是坐吃等死，活好最后的時光；要么是杞人憂天卻又無濟于事；可能還有些人想否定這些板上釘釘?shù)摹爸{言”，不過他們最后也放棄了。

正當暴動的人們幾乎拆掉了聯(lián)合國的大門時，事件發(fā)生了些許轉(zhuǎn)機。在“杰洛斯”進入火星軌道之后，我們能夠獲取到小行星更加精確的數(shù)據(jù)。經(jīng)過地球上的專家學者們24小時不間斷的測算，這顆星星若是依然保持30公里每秒的速度前進，月球?qū)⒃?天后公轉(zhuǎn)至小行星的前進路線上并在16天后發(fā)生迎面相撞，撞擊后月球只是會形成一個上萬米的月球坑，除此之外并不會對月球造成什么其他影響。

那么讓我們把時間重新回到開頭，也許人類會把今天當做紀念日，紀念險些毀滅的地球又能繼續(xù)茍延殘喘了。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夜里人們可以用肉眼觀測到這顆星星是如何撞擊月球，又是如何破碎成一場壯觀的流星雨，被大氣引力捕獲最終分解殆盡或者成為供人收藏的石頭。

二、

本杰明教授關(guān)掉了聒噪的如何慶祝人類劫后余生的電視節(jié)目。

“你們覺得我們做了什么，是讓它拐彎了還是讓它爆炸了？我覺得我們整個部門的努力還沒有克里斯藤同學一個月前的一句上帝保佑有用?！?/p>

本來歡慶的場面似乎有點尷尬，教授總是善于譏諷團隊的研究成果，也許正是這樣的人才能當上教授？

“比起好運，我更想聽聽這個1萬米的隕石坑和隕石碎片。”這是他們團隊繼小行星撞擊地球之后的科研方向了，也是各國目前正在研究的熱點，畢竟這樣巨大的小行星，所有人都想搞清楚是自何而來，甚至會有發(fā)現(xiàn)地外文明的可能？

“教授，我覺得您應該看看這個?！迸赃叺囊粋€小研究員終于鼓足勇氣，拿著一打資料遞給了這個尖酸刻薄的有些謝頂?shù)闹心昴腥耍骸澳穷w小行星在撞擊地面后分解，一部分進入太空形成了小行星帶，一部分在被地球引力捕獲后分解，后面取樣證明小行星的成分只是常見的太空巖石，并沒有研究價值，但是有一些意外收獲?！?/p>

教練只是接過了資料，并沒有理會這個小研究員“撞擊形成的環(huán)形山底部發(fā)現(xiàn)了巨量的，石英砂、硼酸等物質(zhì)的混合物。你是說，月球底下發(fā)現(xiàn)了巨量玻璃？”教授摘下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會不會是由小行星擊變月球下面的地層而形成的玻璃？”

“首先，若是礦物擊變而形成的玻璃多氣泡和流紋，且透明度較差，跟我們采集到的樣本不盡相同?！?/p>

教授喝了一口旁邊不知道是誰的水：“其次，月球底下的巖石和土壤缺少硅、硼等形成玻璃必要的化學元素，換言之，月球并不具備撞擊形成玻璃的條件。再者，環(huán)形山底下的類玻璃物質(zhì)是巨量的，完整的一層，那么只有一種可能了?！苯淌谘杆俚姆赐炅怂匈Y料，但是眼中的光卻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也就是說……”在場的研究員似乎都有些興奮而又緊張，這是前無古人的一場重大發(fā)現(xiàn)。

“月球的地殼下是一層類似玻璃，或者說是一層類似人工玻璃的結(jié)構(gòu)?！?/p>

三、

本杰明教授從“杰洛斯”撞擊過后的十幾年時間里，就一直在想，46億年的人類史，友善的恒星，穩(wěn)定的大氣。生命的誕生本就是一場偶然，再經(jīng)歷千百年來的氣候變遷，隕石沖擊，智慧生命存續(xù)了240萬年，并且現(xiàn)在有一點能力去應對這些變故了。

但是，假設在這240萬年間經(jīng)歷了一點點，哪怕一點點變數(shù)，就像是連續(xù)240萬次硬幣字面朝上，突然有一次花面朝上，人類的整個文明或許將不復存在，“杰洛斯”正是這么一顆硬幣，在幾次驚險的翻滾之后，艱難的停留在了字面上。

人類從誕生到存續(xù)的歷史，是否僅僅只是一場好運的巧合。

“教授，低重力環(huán)境還適應嗎？”一旁通訊設備里傳來的聲音嚇了本杰明一跳，也把他從紛繁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你們已經(jīng)問過我一百遍了。該做的體檢指標我都合格了，我說了，我一點都不老?！北窘苊饔行┎粷M的回答到。6旬老人登月在我們的那個年代也許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發(fā)生在現(xiàn)在似乎沒那么奇怪了。

從1969年到2025年的50多年間，人類失去了政治因素的裹挾，自然沒有必要再去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登月計劃。這顆突如其來的隕石砸出了埋藏在月球的秘密，也讓人類把科研的欲望又放回了這顆荒蕪的衛(wèi)星之上。此后的十年里，針對月球的探索科技突飛猛進，越來越多的宇航員、考察人員被送上了月球，甚至在“杰洛斯”環(huán)形山附近建立了首個全球性質(zhì)科考站，本杰明正是駐留科學家的一員。

“最近月震發(fā)生的頻率有點高，而且我們的宇航服難以抵御長時間的輻射，教授還是在基地待著比較好，注意安全。”

本杰明冷哼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盡管他知道自己出去也沒用。對于環(huán)形山中暴露出的類玻璃狀外殼，目前幾種主流的猜測一是宇宙中自然形成的類玻璃物通過引力作用附著來自星際的巖石，再通過風化作用形成了月壤，最后就成了我們現(xiàn)在熟悉的月球，第二種猜測就是這種與人工玻璃成分相近的底層是人工產(chǎn)物，月球或許是外星文明留下的遺跡。但無論哪種猜想成立，都足以讓我們對于宇宙有新的認識。

對于這萬米深坑，讓勘探人員下去顯然是不現(xiàn)實的。根據(jù)探測車帶回來的數(shù)據(jù)圖片顯示，類玻璃層具有很好的透明度，但是由于小行星的撞擊，導致類玻璃體的表面產(chǎn)生裂紋，難以觀察到下面的情況，勉強能的觀測到是玻璃層下白色的不明物質(zhì)，科學家們推測是石英礦石。

“對月球的探索不是我們這一代人能夠完成的，還需要下一代，下下一代的努力，只要人類還存在，就一定能征服宇宙！這只是我們的第一步?！彪S著聯(lián)合國航天局局長的發(fā)言結(jié)束，預告著月球觀測站將進入長時間的駐留觀測狀態(tài)，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來說，想要再往環(huán)形山下勘探幾乎不可能，玻璃層的硬度過高且環(huán)形山太深了，鉆探設備難以發(fā)揮作用，再加上頻繁月震與來自太陽的輻射，進一步的探索工作只能暫時擱置，靜待人類科技的發(fā)展了。

終、

?

一場自觀測站建立以來最大的月震幾乎摧毀了整個信號塔，幸運的是基地的駐留人員并無大礙。然而，地球方面的領導層一直決定召回本杰明，他的身體不足以支持他繼續(xù)進行月球的考察工作了，地球還需要這位老科學家繼續(xù)發(fā)揮余熱。

本杰明回歸地球之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沒再接觸到與月球有關(guān)的最新資訊，這位老科學家在退休之前也沒能知道那層類玻璃層底下到底藏著什么，也行需要很多代人之后才能讓這迷題水落石出。

某天，他點開了一封郵件，是他學生發(fā)給他的。里面是一組觀察報告和一段環(huán)形山底探測車的視頻：在最新的一次月震之后，探測車拍到類玻璃層下方的白色石英狀物質(zhì)開始慢慢向上移動，原來的位置被一片深黑色的物質(zhì)取代，最終擴充到整個已探明玻璃層。

這到底是什么？難道玻璃層下面裝著的是流體？或者是某種……生物？夜幕降臨，望著天上的月亮，他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多少人類難以獲知的奧秘，不過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恐怕是看不到了。

本杰明的晚年，在焦慮、失眠與間歇性的瘋癲中度過，直至溘然而去。醫(yī)生說可能是從月球下來后的后遺癥。作為他的侄子，同時也作為他從事月球研究的同事，我成為了他唯一的繼承人，也看到了這本筆記，月球玻璃層之下的黑白物質(zhì)究竟是什么，現(xiàn)在也沒有結(jié)論。

多年后的某天夜里，叔父本杰明似乎在夢里又找到我，他與我擱著一面玻璃------他焦急的拍打著玻璃，似乎想要告訴我什么，但是我始終聽不清，直到我驚醒了。

我扶著額頭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房間，走到了大街上，整個夜晚被一種詭異的藍色籠罩，寂靜的鴉雀無聲。

“抬頭看?！?/p>

沒錯，這是夢里叔父的發(fā)音，我照做了。

此時一輪明月當空，不，那不是月亮，那是一個慘白的點綴著細絲血紅玻璃球，周圍的太空散落著剝離出的巖石和土壤。在我看向它時，它慢慢的轉(zhuǎn)了過來，向我展示著它正中間的、不反射任何光亮的純粹的漆黑，我此時也終于明白了，月球上面的那些玻璃、白色、黑色究竟是什么東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球，此刻正直勾勾的盯著我，盯著我們的星球看。

我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氣都被抽離干凈，失去意識之前，我聽見也看見了了我口袋里的硬幣因為我的倒地而跌落出來，在地上劃出了一道很長的弧線后掙扎了幾下，最終平鋪在地面上。

花面朝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