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佐藤春夫『某文學青年像』(1)
「所謂文學青年,怎么都是些不招人喜歡的家伙呢?他們不學無術、高傲自大,又不近人情,總是擺出一副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樣子,卻又完全沒有自信,總之就像個小心眼的女人一樣,缺乏誠信和智慧,又愛慕虛榮…」 就在我滔滔不絕地堆疊形容詞的時候,堀口大學一反常態(tài)地從旁邊插嘴道: 「這也沒什么不好啊,所謂文學,不正是這種東西嗎。我們只需要這樣默默地關注它們,經過十年、二十年,無數(shù)個不愉快的事物自然就會變成相應的令人愉快的、有價值的東西了。這就是文學的道路啊。這是難能可貴的?;仡^看看十年、十五年前的自己,恐怕我們也都是相當討人厭的文學青年吧?!?他說罷便笑起來。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吧。我恰好回想起了這段對話。至于這段對話發(fā)生于何時、因何人而起,我都沒有印象了。留存在我記憶中的,只有那位氣質風雅、胸懷大度的朋友為了寬慰我的抱怨,又似是為了敦促我對自己妄言的自省而說的「難能可貴的文學之路」、「十年或十五年前的我們也是討人厭的文學青年」這樣的一席話,還有談話時灑落在白色圓形桌布上的耀眼的日光、隨即在抬眸間瞥見的檐下的那一抹新綠,以及聽罷這番慰藉后的我與他一同展露的笑顏。其他的事都已經忘卻,唯獨友人的這番話令我至今記憶猶新。 還有一段更早的記憶,這要追溯到我身為討人厭的文學青年的某個時期。那是我無以回報其恩情的恩師生田長江老師對他的友人森田草平所說的一段話。 「處理這種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裝作不知道,任其發(fā)展。對此一笑置之,這件事就過去了。至少我和這里的佐藤君都能分擔你的不快。天底下有兩個能理解自己的人就足夠了,若要要求更多,那就太奢侈了。」 長江老師輕笑道,聲音帶著金屬般的質感。我也得意地笑起來。草平卻沒有笑,進而說道: 「是啊,只有庸俗之人才會對這種事瞋目切齒,而這一點正是對方的窺伺之處。但我就是要當個庸人,也不打算一笑置之。害怕成為庸人而一笑了事或許是種不錯的選擇,但我不會這樣做。與其忍氣吞聲一笑了事,我寧愿成為缺乏道德的庸人?!?「是嘛,不過比起這些,天底下還有很多更值得關心的事呢?!?「沒錯。但如果把這種事放大來看,天下那些所有值得關心的事也不過都與它同出一轍?!?草平老師就放大來看的這件事與天下所有值得關心的事相一致這一觀點做出了論述。至于「這件事」究竟是什么事,我已經忘記了。大概對我來說也沒必要把它記住吧。但出于對道德的考慮,只有「不畏于成為庸人的草平」和「不愿一笑了事的草平」這些印象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中。此刻,這樣的記憶在我眼前鮮活起來。 周日深夜,山岸外史和寺內清這對表兄弟共同來我家拜訪了我。那時,我正為準備第二天教學的講義而去拜訪了鄰近的友人,同他探討詩經的六義。得知二人來訪的消息后,我便回家會見了他們。 日前,我曾拜托山岸去千葉察看太宰的近況。夏天的時候,太宰三天兩頭就來找我,不來的日子里,他總會寄來一連串的明信片或者寫滿一張卷紙的長信。但在此之后就再沒了音信。不,后來又寄了兩張明信片,但是我對他寄這些明信片的用意完全不得要領。不僅搞不懂明信片上文字的意思,有時間去駿河臺寄明信片卻連來我家玄關處站一站都不愿意的太宰的心理更讓我捉摸不透。太宰的明信片上寫了一些他愧于登門拜謁的牢騷話。畢竟他寫的內容都是事實,所以我就如實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了,但內人卻推測太宰這樣的態(tài)度可能與芥川賞有關。這么說起來,前些天日本橋的弟弟來訪時告訴我,他聽說太宰曾吹噓自己這次一定能獲得芥川賞,這種傳聞讓我也覺得很莫名其妙。不過,我完全沒想過太宰會因為芥川賞而對我產生什么不滿,所以只當內人的推測是婦人之見,也并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無論是因為心存不滿才不來見我,還是因為不好意思或是不便造訪,太宰的行為終歸讓我感到可疑,于是我便叫山岸去太宰那里打探了一番。畢竟太宰最初就是由山岸引薦給我的,所以山岸正適合承擔這項任務。我對太宰的懷疑之處在于,他是否又開始用羥考酮了。春天的時候,我請了自己作為醫(yī)生的弟弟,剛治好了他的中毒癥,我想,防止他的癥狀再發(fā)也是我們兄弟以及山岸的義務。 從千葉回來的山岸帶來了太宰的消息。他卻不似平日里出言有章、能說善道,反倒說了些不得要領的東西,毫無邏輯可言。只是有關是否再次使用羥考酮的事,太宰自己的說法和他家人的說法存在很大的出入。太宰這種一反常態(tài)的不誠實讓我深感憤怒。我知道太宰的中毒癥再發(fā)了,但有關芥川賞的事,我們雙方誰也沒有提及。我本來就沒把它當回事,所以,如果山岸不說的話,我也不會主動發(fā)問。 不過,當談論起到太宰的時候,寺內開始說起太宰發(fā)表于『新潮』的短篇『創(chuàng)生記』。他先講述了中條百合子的意見,這是月評家們熱議的話題。但寺內的話讓我聽得很是不明就里。中條的意見,像是對文壇封建師徒制度的不滿、以及招致了這種現(xiàn)象的產生的芥川賞是有害無益的等等,即使用了「不忍直視」這樣的詞來評價這篇作品,但我完全不明白所謂的不忍直視是從何而來。畢竟他所談論的關鍵點——『創(chuàng)生記』這篇文章,我并沒有讀過。 我近來很少閱讀雜志。我想,還有很多東西比雜志更值得去讀。雜志終歸是以文學青年為受眾的,而對于像我這樣被擠到文學青年圈外的人、或者主動退出文學青年的圈子的人來說,雜志自然不會是一種有趣的讀物。因此,我如今重讀『徒然草』和『伊勢物語』,鑒賞古今之序文,并潛心鉆研日譯的『詩經』。話雖如此,但既然生活在現(xiàn)代,如論喜歡與否,似乎都有必要、也有義務去閱讀雜志。這也是我受任芥川賞評委一職以及前往學校授課的理由之一。為了閱讀當代的雜質,為了了解當代的青年,每周都花些時間與青年們接觸,每年也能有一兩次機會去廣泛閱讀最年輕的作家的文章,這對我來說十分重要,同樣也是我對社會應盡的義務。我以這種方式,將內心的窗戶微微敞開,讓外界的氣息流通進來。不過我并不打算在此基礎之上與社會產生更進一步的接觸。我只想保持著這個狀態(tài),緊閉心門。這確實很消極,不過,任性一些也無可厚非。既非利益需求,也不是出自對亡友的追思,讓我擔任芥川賞評委確實很不合適。我對自己有自知之明。 嚴格來講,我也不喜歡芥川賞的制度。只是,有些人,有時候… 「芥川賞不過是菊池的廣告罷了…」說到這里,我總會想, 「是的。盡管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說如今一般的廣告是為了謀求一己私利而非維護他人利益,那么,在自己獲利的同時也能為他人分紅,這也不失為一種高明的盈利手段。當然了,如果濫用的話,也有帶來損害,不過,哪有什么手段被濫用后不會招致?lián)p失呢…」 當我這樣回答時,我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芥川賞評委了。 總之,不讀『創(chuàng)生記』的話便沒法同二位訪客談話,于是我便命家人幫我去找那本雜志。如果是這個月的雜志的話,應該還不至于被束之高閣,或者被當作廢品賣掉。我讓他們去搜查了臥室、書房以及接待室,每個人的房間都翻遍了,無奈怎么也找不到這本雜志。直到最后,我們才恍然察覺,原來雜志并不在家里,而是不知被誰拿走了。大約十點半左右,我讓女仆跑去樓下買了一期『新潮』。我已經二十幾年來沒有自己購買過雜志了。 我讓客人們自顧自地聊著天,自己拿起雜志快速地瀏覽起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東西再能引起我的注意了。 正讀著,突然碰到文章里赫然印著我已經看膩了的自己的名字,于是我摘下眼鏡,又重新戴上,仔細地閱讀。我已經近視多年,但近來又開始遠視,導致眼鏡變得越來越礙事了。我盡可能地節(jié)約閱讀時間。校正自己的舊作,或是讀些無聊的文章,這些事無一都是在浪費生命。不過,『創(chuàng)生記』是用片假名寫成的,筆畫清晰,易于閱讀。后文卻改用了平假名,我覺得像一種偶然和不懷好意。 「你啊,真是難辦,這可不行啊。竟然會寫如此任性又匪夷所思的文章——簡直是把自己的胡說八道當成事實來報道。這寫作手法讓我實在很為難??吹饺绱斯奈恼拢紫仍摫毁|疑的不是作者的常識,而是作者的良知吧?!?我一句一句,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從第一頁半看到了第二頁半一節(jié)二三十行。 「真令人不悅。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家伙啊?!?起初,我像是與對方交流一般,彷佛他就在我面前,但后來我還是改變了語氣, 「原來如此。倘若將這篇作品信以為真,那么,豈止是中條百合子,任誰都會對這種師徒制度心生憤慨,也會因他隱忍于這種狀態(tài)而渴望著芥川賞而感到目不忍視吧?!?「是嗎。」山岸彷佛被我訓斥了一番,長吁一口氣后便不在開口。 當我把讀完的書交給山岸,山岸說道, 「是啊、是啊,太宰也擔心把這篇文章拿給老師看的話會不會給老師添麻煩。」 「哦?他自己也注意到了啊?!m然不好說具體程度,但若說歪曲事實不會給人帶來麻煩,怕不是在裝傻吧?!?「不過,文章最后他對老師的態(tài)度就轉變了呢?!顾聝日f道。他這是在委婉地建議我,繼續(xù)讀讀看如何? 「就算讀到最后,前面的那些荒唐話也沒法被刪掉?!?我對面前這二人不冷不熱的說辭深感氣憤,已經什么話都不想說了。不過,我畢竟還沒好好地通讀過這篇文章,所以我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它讀透。 山岸和寺內又討論了太宰的其他作品,并批評了『創(chuàng)生記』的評論,但我并沒有加入他們。因此,即使是二位雄辯家,也會不時陷入沉默,所以他們便比以往更早地離開了我家。待他們離開后,我把『創(chuàng)生記』帶進了臥室,消耗著自己寶貴的視力,不辭辛勞地仔細品讀這篇文章。我希望這篇作品不要再增加我的不快了。 無需細讀,這篇作品絲毫沒有中條百合子所說的(雖然我只是聽說,沒有直接讀過)那種不忍直視的感覺。原因在于,中條百合子在作品中所看重的事實,只不過是作者的妄想而已。太宰的作品,不僅是『創(chuàng)生記』,與其說是幻想,不如說是出自妄想。他的作品盡是南柯一夢,而且是噩夢。夢境對現(xiàn)實的還原遵循著一定的法則,而閱讀太宰的作品時也需要注意這一點。將他作品的全部內容都信以為真可謂一種幼稚而愚蠢的錯覺,無異于將夢境盡數(shù)奉作現(xiàn)實。然而,太宰卻以此為契機,用以假亂真的筆法讓讀者將他的虛構視為事實?;蛟S太宰自身深信這些妄想就是真實的也未可知。正因如此,我才說自己是受麻煩的人。悉知事件真相的我,清楚地知道事實在太宰筆下(或在其頭腦中)被歪曲和篡改了多少。但是,對于對真相一無所知的讀者而言,在個人雜記——紀實小說(本篇拙作便是最好的例子)盛行的今日,也會貿然將虛構的小說誤以為是紀實小說?;蛟S太宰正是瞄準了這種逆效果。他的詭計在這篇作品中立竿見影——不,這正是他為讓讀者心甘情愿墜入陷阱而設的圈套。僅由此一作便可知,太宰擁有著能夠掌控對方心理的如同妖魔一般不可思議的才能。然而,這個男人卻濫用自己的才能,戴著創(chuàng)作自由的漂亮的假面,道貌岸然,盡行無恥之事?!覍λ膽崙咳谟诖恕? 暫且無視其理論性,『創(chuàng)生記』也的確堪稱是一篇有趣的作品。若說撇開這篇作品八卦的性質而單論其趣味性,我也認為它當之無愧是一篇佳作。毫無疑問,這篇作品展現(xiàn)了作者的天才才能。我想說的是,在盡施才華的同時,作者一再顯露其性格的虛偽,這在世人看來最為入目之不堪。——作者果真是個罪業(yè)深重的男人啊。我為他藝術的罪業(yè)之重而深感贊嘆。就讀于貴族女校的小姐的作文,會因其名門的出身而備受世人推崇,但天性善良的小姐一旦對這種幸福加以反省,便會詛咒自己的特權,跪拜在左翼的理論之下,這也難怪會被這種故作難堪的伎倆所蠱惑,但對于何為真正目不忍視之物卻渾然不覺。 我如今異常憎惡太宰治,與此同時卻贊嘆著他無與倫比的才華。這種矛盾的情感便是我寫下這篇文章的動機。倘若僅是憎惡的話,想必我會對他置之一笑、嗤之以鼻吧,如此一來,事情倒變得簡單多了。 從前有一位女性——像中條百合子一樣被他的詭計所蠱惑,像佐藤春夫一樣被他的罪業(yè)之深所吸引——與他一同謀劃殉情。這件事情記錄于『小丑之花』(其中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虛構的,或者虛構中有多少真實的成分尚需再次剖析)。我將其評為他的代表作。在第一屆芥川賞中,我推薦的候選作品也正是這部小說。就這樣,我和太宰結下了不解之緣??峙挛易约阂才c他所差無幾,是個罪業(yè)深重的人,我對他的賞識,就如同阿修羅之間的相遇相知一般。 在『創(chuàng)生記』的序言中,太宰介紹了婦女雜志座談會中潛水員所見的沉入海底的女人的景象,暗示了這部怪誕離奇的作品整篇皆是出自他的幻想,(太宰可能對此敷衍推辭,可能會說,既然序言已經將讀者領入充滿幻想的世界,所以也不必拒絕后文對芥川賞相關事件的妄想。請便吧。)太宰曾像一只無法變成蛤蜊的麻雀
[注]
一樣躍入海中,但只有他的情人沉入了海底,唯他一人被海濱巨浪卷起,被人及時相救。如果了解這件往事,自然就會明白他為何會因潛水員所見的海底之景而深受感懷。那位潛水員所見之物正是太宰內心之風景,甚至那位潛水員就是太宰本人也未可知。 太宰沒有追隨他的情人再次投水,轉而向藥物尋求慰藉,最終引產生了中毒癥,對藥物依賴成癮。(這是我的妄想,或許與事實相差甚遠。)為了閱讀這一節(jié)序言,有必要做些準備工作。要想正確解讀他的作品,比作品本身更為詳盡的注解是不可或缺的。這是我對作品中提到我名字的那部分文段所作的解說。 盡管我推薦了『小丑之花』,但在預選中卻遭到了瀧井和川端淘汰。這也并非沒有理由。依照他們的藝術信條,他們應當更看好寫法直接且表述簡明的作品吧,而不是像『小丑之花』這樣,創(chuàng)作加工于一種只能依靠頹廢的、幻想的假面而傳達的扭曲的事實。這件事情的始末在第一屆芥川賞的評獎記錄中有詳細記載,可供大家查看。不過,有件事情可能沒有記錄,瀧井認為淘汰一篇力作而推舉一篇小品文的做法有所不妥,并就此意見與川端協(xié)商,而川端也給出了解釋,在他看來,太宰無疑是一位才能出眾的作家,只是對其生活方式不敢恭維。瀧井的事我已經忘了,川端對太宰的評價則有所記錄。太宰對此怒不可遏,憤而執(zhí)筆予以抨擊,直指對方的缺點,「喂養(yǎng)小鳥、觀賞舞蹈的生活是否可稱之為高雅」,相關內容亦有記錄。我想說的是,太宰曾被第一屆芥川賞提名,但最終因石川受賞而落選,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但一個可能不為人知的奇妙的事實是,太宰似乎為自己雖然入圍卻未能當選這件事而感到可恥。對于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而言,沒有比事與愿違更遺憾的了。太宰似乎有著一經入圍,無論如何都要獲一次獎的執(zhí)念。入圍芥川賞卻沒能當選,在他看來絕非一種榮譽,反而是一次莫大的恥辱。這也是他的處事方法異于常人的一點,興許是源自他極致的自私與虛榮。即使沒有當選,但成為候選人也會直接或間接地獲取榮譽和利益,在常人的思維方式下,多少也會為此感到滿足吧。但太宰似乎并不具備這種從容的想法?;蛟S在他的認知里,被提名為候選人就像是被拉出來當眾羞辱。真是相當嚴重的被害妄想。其余的事暫且不提,我必須承認,如今自己日漸一日,愈發(fā)贊同川端當時對太宰的評價,即認為太宰有才無德。 我想在這里舉一個例子,來說明太宰的性格有多么主觀和自我,盡管這只是道聽途說。當他寄出信件后,又覺得其中有些詞句不甚滿意,為了把信收回來,他便一直站在郵筒前等著郵遞員的到來。在與郵遞員發(fā)生爭執(zhí)后,他奪回了自己的信。有人說他親眼見到了這一幕,我聽罷便覺得這正符合太宰的作風。我要拿回我的東西。既然這千真萬確是我的信,那我把他拿走又有何妨?正因如此,凡是忠于自己感情的話,怒氣沖沖的太宰一個字也不會少說。然而,他的行為會給郵遞員帶來多少困擾,又會給公共生活帶來多少不便,他絲毫不會考慮?;蛟S他在鄉(xiāng)下一直都是這種作風,所以認為如今在這里也沒有理由不去這么做。他出身于當?shù)厥浊恢傅母辉G矣袡鄤莸拿T貴族,估計鎮(zhèn)上的郵遞員之類的人們都像他家的家仆一樣,對他惟命是從吧。誠然,生于富貴的家庭卻是他人生的不幸,作為少年文學家而成名也絕非人生的幸福。況且,他決不缺乏值得被同情的條件——即使母親健在,他卻不知為何從出生起就完全離開了母親身邊,轉而由外祖母撫養(yǎng)長大,不僅如此,他的父親更是在他年幼時就去世了。這些經歷和遭遇都會扭曲他的性格、助長他的任性吧。這位少爺似乎一升入高等學校就受到了左翼思想的感染,并努力促使自己家農民們的意識覺醒。他從高等學校畢業(yè)以后,或在還沒畢業(yè)之時,亦即他于何時、何處找到了一位怎樣的殉情對象,相關的事我只因讀過他的小說『小丑之花』而稍有所知,除此之外別無了解,況且我又不是在撰寫太宰的傳記,所以此事從略也是理所應當。
注:古人見蛤蜊貝殼的花紋和麻雀相似,所以認為蛤蜊是由麻雀入海變成的。古人將寒露分為三候:一候鴻雁來賓;二候雀入大水為蛤;三候菊有黃華。即第一侯中鴻雁排成一字或人字形的隊列大舉南遷;第二侯深秋天寒,雀鳥都不見了,而海邊突然出現(xiàn)很多蛤蜊,便認為是雀鳥變成的;第三候時菊花已普遍開放?!稌r訓解》有言:寒露之日,鴻雁來賓。又五日,爵入大水,化為蛤。又五日,菊有黃華。 原文:https://www.aozora.gr.jp/cards/001763/files/58554_71145.html 初出:「改造 第十八卷第十一號」 1936(昭和11)年11月1日発行 初出標題:「芥川賞——憤怒正是愛的極點(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