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

近些日子江湖都還算太平，給足了連城璧在無垢山莊養(yǎng)傷的時間。

連城璧已經(jīng)被傅玄璧逼著喝了一個月的藥了，“我這是劍傷，劍上又沒毒，為什么要喝藥？”連城璧問道。

“有利于你早日恢復(fù)?！边@回答和沒答差不多，但也還算正常。

“那為什么要喝這么久？”連城璧繼續(xù)提問。

“我藥買多了，怕壞了！”傅玄璧邊說邊把藥遞給連城璧。

“……”連城璧一時語塞，也沒伸手接藥。

“怎么？還要我親自喂你？”傅玄璧挑了挑眉。

“也不是不行?！边B城璧用恰巧可以被傅玄璧聽到的聲音小聲嘟囔。

“哦？”傅玄璧笑了笑，居然真的把一勺藥送到了連城璧嘴邊，但還沒等連城璧往下咽，傅玄璧直接把藥送了下去。

“咳咳咳，你干嘛，咳咳”被嗆到的連城璧一把奪過藥碗把藥干了。

“喂你呀！”傅玄璧笑得得意，看著還沒緩過來的連城璧接著說道，“今天喝得挺快的嘛，不錯！”

“喂我不是灌我！”

傅玄璧沒回他，遞上了一盤點心，“甜的，吃吧！”，加一個歪頭，使他本來就很長的睫毛更加明顯。

“行吧，原諒你了！”連城璧像小孩子一樣笑了。

連城璧剛拿起一塊點心，傅玄璧神色一變，拉住了他要送到嘴邊的手，卻道，“怎么樣，好吃吧！”

連城璧立刻明白，接了一句，“一般吧，這是你的手藝？”

傅玄璧繼續(xù)演戲，“當然是我做的，你竟然說……城璧！城璧！你怎么了？”語氣拿捏得死死的。

連城璧有點猜不出自己應(yīng)該怎樣，干脆沒說話，靜靜看著傅玄璧的表演。

傅玄璧緊接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連城璧發(fā)現(xiàn)他們的默契確實還可以，不過這戲要做到什么程度連城璧可沒底，干脆往塌上一躺閉上了眼。

果然，推門而進一個女子似的男子，臉上帶著狐貍般的笑容。

“花如玉？”傅玄璧假裝驚訝，“那天沒殺了你，今日你倒是自投羅網(wǎng)！”傅玄璧眼中的殺意倒不是裝的，要不是那天自己出了點小意外，斷不會讓他活到今天，一切威脅連城璧安危的人他不會放過，那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他自己呢？

“傅兄，你要是想救連城璧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花如玉接道。

“城璧的毒果然是你下的，說吧，你要怎樣才肯給他解毒？”

躺在床上的連城璧將二人的對話聽在耳朵里，心想這姓傅的到底在打什么算盤？

“你把那東西交出來我就放了他。”花如玉道。

“首先，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其次，就算我知道，我也不知道在哪，你該問連莊主才是?！备敌禌]想到花如玉竟也盯上了那個東西。

“我本來也沒抱什么希望，那連城璧的命我要定了！”花如玉話還沒說完，銀針已出手，他自己也攻向傅玄璧，“還有你的命！”

傅玄璧躲過了銀針，花如玉的攻勢還沒到他身前已停在原地沒了氣息，穿胸一劍，劍正握在連城璧的手上。

下人已將花如玉的尸體處理了。

“你就這么不相信我能對付得了花如玉？”傅玄璧開口，其實他知道連城璧只是不敢賭，也只有情急之下他才會對花如玉下殺手，否則大概不會，畢竟花如玉并不算是個十足的大惡人。

“那確實，到時你傷了我還得照顧你，我可還是病人呢！”連城璧理不直氣也壯。

“現(xiàn)在承認自己是病人了？喝藥的時候可沒這么痛快！”傅玄璧回懟連城璧從來不留情面。

連城璧還沒開口便響起了敲門聲，“進來?！?，一個護衛(wèi)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和連城璧耳語了幾句便離開。

“這武林果然平靜不下來，我要出去一趟。”連城璧這話是對自己也是對傅玄璧說的。

“我陪你吧！你這被下毒都不自知的人，我著實不放心，雖然你挺蠢的，但我還是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傅玄璧道，眼里不自覺的笑意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便被掩蓋了下來，順便瞟了一眼連城璧確定他沒看自己。

“好?！边B城璧就只回了這一個字，用毒他確實不是高手，但他讓傅玄璧去可不是為了保護自己。

兩人一起上路，到一家客棧不知為什么只剩下了一間客房，兩人倒是都沒什么意見，將就著住在了一起。

暮色降臨。

傅玄璧往塌上一趟，自顧自地閉上了眼睛。

“你睡塌我睡哪？”連城璧推了推塌上的傅玄璧。

“你愛睡哪睡哪。”傅玄璧依舊閉著眼。

“行?！边B城璧邊說邊上塌。

“怎么？想和我睡一起？”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睡塌而已，你下去，我肯定不和你睡一起?！边B城璧回道。

“那不可能，睡吧，不和你計較?！?/p>

連城璧看著旁邊人的長長的睫毛和俊秀的臉龐，竟有些癡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什么，傅玄璧睜開了眼，兩人就這樣注視著彼此。

“你干什么？”傅玄璧打破了沉默。

“沒......沒事，睡吧?！边B城璧閉上了眼，還翻了個身，背對著傅玄璧。

沒多久兩人呼吸聲都變得均勻而有力。

這次傅玄璧不是被那熟悉的噩夢驚醒的，他確實沒做夢，不過是被摔醒的，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地上，連城璧已經(jīng)從塌的一頭到了另一頭，正好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傅玄璧搖搖頭，起身從另一側(cè)上了塌，繼續(xù)和周公約會。

翌日清晨

“姓傅的！”連城璧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不太對，對著傅玄璧大喊。

又趕上那個紅發(fā)帶的少年推門進來，傅紅雪有點懵，隨即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姓花，然后自己弟弟也姓傅，這才沒接連城璧的話。

“花兄？你怎么......”連城璧對于這個似乎是不會敲門，還神出鬼沒的人表示很頭疼。

“啊，我來給玄璧送......”

“送些吃的！”傅玄璧剛一清醒就看到了這一幕，趕緊接上哥哥的話茬。

“啊，對，就是這樣的。”

“首先，花兄你進屋能不能打聲招呼；其次，玄璧有手有腳還有......”連城璧猶豫了一下，那個我字還是沒說出口，“吃的就不勞花兄費心了?！边B城璧明顯有些生氣。

“不好意思，這里不是無垢山莊，我以為不用打招呼的?！备导t雪一臉無辜。

“......”這話連城璧沒法接，腹誹道，“無垢山莊那次也沒見你打招呼?！?/p>

傅玄璧起身一把奪過了的傅紅雪手里的東西，“好了，雪兒，你先回去吧！”

“雪兒？”兩人異口同聲。

連城璧：“雪兒這稱呼也太親密了吧？”；傅紅雪：“雪兒這稱呼怪怪的?！?，兩人當然都沒說出來。

“好，告辭?！备导t雪轉(zhuǎn)身離開，又順手帶上了門，這幕似乎有點熟悉。

“這人進門沒禮貌，出門的禮數(shù)倒挺全。”連城璧心想。

“行了，說說吧，你昨晚干什么了？”連城璧看了一眼傅玄璧手中的東西，沒再過問，比起這個，他更關(guān)心昨晚的事。

“你還好意思問？我被你擠到地上，然后又從另一邊上去了?！备敌道碇睔鈮眩f完冷冷地看著連城璧。

“是嗎？”連城璧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略帶些心虛。

“是?！备敌祷卮鸬酶纱?。

“行吧，今晚我睡你那邊應(yīng)該就沒事了，快走吧，今天還有正事呢！”連城璧答道，沒有一點要道歉的意思并試圖轉(zhuǎn)移話題。

……

江湖上的事連城璧處理得很熟練，一天就已解決得差不多了。

客棧內(nèi)

戌時

連城璧趕緊上塌并挪到了里面，“按早上說好的，我在里面?！?/p>

“只要你不把我擠到地上，我就沒意見。”傅玄璧對昨晚可是心有余悸，現(xiàn)在屁股還有點疼。

“沒問題！”連城璧心滿意足。

傅玄璧看著連城璧的樣子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追問道，“你昨晚不會是故意的吧？”

“當然不是！”連城璧回答得干脆，“小時候，爹娘教我練功，只有打敗了當日的陪練師傅才能吃飯，”連城璧突然嚴肅了起來，“別的孩子常玩的玩偶、蹴鞠，我連碰都沒碰過，經(jīng)常睡夢中都在練劍，夢里不自覺地往右邊移動，現(xiàn)在也是如此，我只是沒想到有人在旁邊我也會這樣?！辈恢浅鲇趯Ω改傅膽涯钸€是對自己童年的感慨，連城璧的眼角已然濕潤，他把話題又拉了回去，坐起來接著道，“其實，無垢山莊對我來說是榮耀，也是枷鎖，我只能是稱職的連莊主，其實我也想……”淚水已劃過臉頰，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和傅玄璧說這些。傅玄璧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連城璧，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把手放在了連城璧的肩上，神色卻異常平靜，接著道，“我爹也差不多，不過娘和哥哥都會偷偷給我送吃的，而且我爹對我娘并不好，我總覺得……他并不愛我娘，甚至還……”甚至還拿她要挾我這話傅玄璧當然沒說出口但眼里已有了慍色，“我總是夢見我娘被……”后面的話傅玄璧說不下去了，眼角噙著淚，兩人看了一眼彼此。

“咱倆這是干什么？”連城璧能感受到傅玄璧的童年絕不會比自己好過。

“快睡吧！”連城璧躺下背對傅玄璧，安慰人他真的不太在行。

傅玄璧笑了，安慰人他同樣不太在行，只能上用自己的經(jīng)歷了，但不知怎么，傅玄璧竟有些想了解連城璧的一切，也想讓連城璧了解他的一切。

傅玄璧躺在了連城璧身邊，今晚兩人睡得都很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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