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萌

濟南人，1983年生人，有花有酒春常在，無燭無燈夜自明

商於觀一轉(zhuǎn)身。

我在荷花邊，一池子漏白荷，真是漏下來，就幾個個，白荷花子干凈，不光我守，我右是她，她那時笑，我這邊就有人，倆大學(xué)生子，一男一女，這么多年我沒忘，真沖我這說打算過來，不上橋，轉(zhuǎn)橋，我那時才說，什么香？

轉(zhuǎn)眼見荷花。

這次沒算錯，我就是打算來這湖，在等車。

商於觀，這次起早，六點正開眼，第二眼是窗，商於觀更興奮，昨夜一透雨，真澆透，再守一天不晴，商於觀馬上決定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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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這周，商於觀想，周末上哪，最后希望還是天，更加不確定，這次臺風(fēng)路徑刮不刮？要是，就能走，不必再守家前小河，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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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仍有，坐2小時車，好消息是，他們都在放假，座位沒準(zhǔn)總有，商於觀在車牌下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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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出門，已經(jīng)習(xí)慣，肩上有我惠普電腦，常年在墜，出大門，先有個女的，我一認我家人，面慈，我從車海一拐，她就抓住我，眼再不走，有長發(fā)，半高，上下絨線套裝，她眼光。

我就先到這段路中，雨下一夜，地是灰，天是灰，樹也灰，前邊高樓灰，從灰出黃，我身上早有汗，但我早適應(yīng)，就這么走。

一等一小時。

40分鐘。商於觀能聽后邊，都在議論，開始往回，都是人，從西上人，過馬路，過溝，灰出黃樓下來，比商於觀晚倒早，站在正站牌。

盾構(gòu)機在砸，商於觀腳下地震，寬馬路中，十架機已開，那天天上樓白云，瓦藍天，海市蜃樓，紅黃綠青，大吊臂朝下，巨人陣，海市蜃樓。

商於觀笑，像外國小說。

商於觀會想和她，在看房子，現(xiàn)在商於觀住的，那時想買，那時看就是荒原，幾幢小樓子，靜哀哀起，她下車在車都在說，這邊不如那邊，商於觀那時看那邊，一片黃，托斯卡納風(fēng)，出廊有花蔭，但那時也像墳，它們碉堡頂。

進城在西，進區(qū)在東，小樓子夾中，靜哀哀。

11年前。

現(xiàn)在我只見對樓，有人光身，乘涼，談天，黑柵欄一圍，上頂房，下看地，中間雨天，再見對樓是人，不進屋，在個長長、寬寬，人家都能有的廊子，談天，不亦樂乎。

我說怎么樣？坐到了最后位，有位。

見山。

見山上有水泥房。

見跨橋。

商於觀和她下車，人低見不著山，車上也沒山，被一陣一陣松蓋好，她們從來沒見山，吃幾根淀粉腸，坐倆花背椅，身邊背后一片游樂場，沒人煙。

回來見汗。

漫漫長路，商於觀和她都在走。

11年后，漫山都出，我發(fā)現(xiàn)都是山，生松，到中段，山上霧，真去蒸，去繞，又下行，環(huán)帶子，就飄，轉(zhuǎn)眼就已摩天大樓，我最后機會，是角小山，霧在下。

青綠山水圖，我過來了。

在往前，我腳底大水杯子又倒，我頭使勁頂那邊，一位老太胳膊，才夠著，我說對不起，她沒表情，我就看見外邊游樂場。

商於觀夏季不出遠門，11年前會想。

我在車上。

今天是7月30號，昨夜下場大雨。

商於觀下車時搞錯，站到對牌，這時虧得位姨，她先說了，她說去湖么，去湖在那邊，商於觀都看對個，給大姨道謝不盡，要不還要再耽誤。

一小時乘一小時，湖就不是以前的湖，是這幾年商於觀想象中湖，開始變小，總變小，她想今天看以前湖，因此感謝，可說特別感謝這姨。

姨洋氣，通身一水袍，暗沉香煙布，商於觀聽牌，看見姨身上，墨綠走煙，有黃有時灰，她真想過母親，她就和她一樣發(fā)型，不過多點，燙上了，不過仁慈，商於觀總在陌生街踫母親。

天陰厚，快下雨了？

我都坐在車上，一幢幢樓，真密集啊，我覺得有時人多地涼快，這時有人說，是由于樹，我心說我覺是樓，樓擠樓，樓挨樓，就起檔，再說人多我就覺也潮，身上往天上蒸，不長就有云，雨就下來。

第一座橋下了，右邊不認了，商於觀接著認，這是那街。

商於觀母親真不知道，她那年坐車回家，天天從駕駛大玻璃想，以后能當(dāng)司機，就放卡薩布蘭卡，你還記得么？商於觀聽見想這段，都正走在這條大街，前方一直是太陽，不過都下午四點以后。

這應(yīng)該是普利門。

我的同學(xué)S，她有年坐我前頭，非常吃驚，張大眼更大，她不相信這18米車，正在鉆5米寬巷，我說那就是，就是啊，過后她也看見了。

現(xiàn)在9米車鉆過去，右邊不認了，商於觀過不小會才想起這是普利門街。

這得花多錢？商於觀這么想著車過。

我知道，就我知道，快出小街，將有家香料鋪，每年到年下，掛出水牌，可大，涂棕，說十三香還什么馬上上市，現(xiàn)在都是光亮大樓，摩天大樓，商於觀想可能就我知道，她沒有感到什么悲傷，車就開出來。

打右邊一看，原來就是原來綠地，這么矮了，那時多高，我接著就看沖左，也有小攤，她正賣什么，撐把大傘。

以前也沒跟媽吃幾回。

那人以前做燒餅，馬蹄，泡泡子蒸開，和炸開樣，里邊虛騰，撒上小眼芝麻，一嘴香，不過是更早前，不是這人攤吃過。

商於觀才真坐湖。

她這里可說20年真沒見。

商於觀走這邊時，那邊就免費了，西湖東湖，東湖往后開發(fā)，鑿石頭子拾登出個門樓，灰不拉嘰，可顯舊，她和母親有年騎車，來看新園，就擋這，保安說還沒好，她倆就看這樓。

磚有裂，口不一致，向湖少，面街多，過后半年她倆才周周待湖。

這西湖本來要錢，也沒上幾回。

這侯車?yán)雀菦]見，她媽沒見，她沒見，她媽要見也和她現(xiàn)在樣，聽見個門頭風(fēng)鈴，大張嘴，吃飯都忘，周圍那么悶，熱氣一遭一遭，活死受，商於觀看鈴。

鐵藍，我買一個熱單餅，撒滿芝麻，有雞蛋，一個5塊火腿，看著好，一包榨菜，三炸蛋，邊沒大開，頭頂響鈴鐺，我沒想起媽，我低頭猛灌餅，聽聲音，找聲音，那邊，三倆個粗漢，不老，白胖子，熱不管，撩腿搭眼，上頭架紫藤，現(xiàn)在綠，都是好看碎大葉，走藤穿龍，這邊過來個女的，一身紅火裙，過來就大咳嗽，使勁咳，往外咳，噴肺血，她男的勸，她生氣，還是咳，我保我食兒，就沖左，那邊三粗漢還沒涼透，頭頂鈴鐺響。

我都聽見了。

不費勁，抬頭就鈴。

我還用手拽月亮，底做個月鉤，不比風(fēng)吹，鈴鐺光斷。

我坐個條石，接拱廊，廊彎底下站滿人，都等車，這頭上就家貴冰店，經(jīng)常有人托仙塔，澆滿巧克力，笑，從門里出來，頭頂風(fēng)鈴叮里嘣登。

我回來就老想那個精神病人。

我沒沾沾那塊石頭，我就站遠了，一樁子一樁子亂松，我就站了站，看了看個邊，就那年亭廊子，還在那，人也坐滿，松枝映乎乎，有些紅瓦綠柱子。

商於觀是和媽，坐老多回夏，才一回夏看見個人，他不正常，到處是人，沒人看，她媽也不知道知不知道，這個人先從堆冬青球擺手，兩手輕，往后都在開箱，地上凈草，他就蹲，讓人感覺這有個小箱，他還體貼，是為別人，一臉恭敬，后來恭維上來，眼鏡后光笑，點頭真哈腰，往外拾。

商於觀那年真吃驚，也沒看她媽，她那邊人不少，也有看的，也有繼續(xù)說話的，聲音就都吹過來，這邊樹球聳，那人熾誠，就到這邊了，他把他那小箱好搬，放得牢穩(wěn)，兩手朝天，擺，臉上開始冒汗，到最后他興珊珊一路，說著話，別人聽不見。

商於觀那年養(yǎng)病，等9月涼了，真踫上個病人，也在這廊子。

她說她不孬，這不剛好，好歹的，說著就下淚兒，商於觀和她媽笑勸，真不知道后來，母親病會更重，也沒這倆個巴人來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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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也留她媽那頭，可比媽差遠，她媽是洋娃娃臉，不過商於觀想起特別敬重，這女人一直客氣，她和她媽這幾夏總覺有人陪。

還是腦血栓子一類，腿腳不利索，小病。

九大月下場透雨，倆人沒傘，廊子下看雨看人，進來練功的，念單詞的，坐站亭子頭，9月來閃子，商於觀真害怕，不是說戶外會被雷擊？紫過去還站不起，像個地炮，衣服都嚇顫，練功男60多，那吃驚頭，對大眼球子像牛，雨還沒停見小，一撩腿上車，頭鉆在個黑雨衣外頭子，商於觀指著回頭看媽，媽平靜，他早走出溜子雨柳。

我還得往前。

雨大。

這時我從個晏公廟出來。

還是往稼軒祠避雨。

什么也沒想起，那祠前有塊大石頭，竹子開道，商於觀在底下冬照過古琴照，真坐下了，琴橫腿上，她媽頭回說不好看，這真沒再想起來。

照過不少，留下也沒多大用，下雨好看，就又錄又照，門衛(wèi)光出門，說要票，老多人就堆滿大紅門子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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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真想，二進小院，頭出廈有大槐樹，中間有太湖石，滿院青磚紅瓦，我在個門外頭，晚上回家，就沖門外，一說我回來了，我媽再從院出來，也不愁，左鄰是槐，高潔，右鄰是串廊，清凈，再不受驚惹怕，那時天黃昏，下點喜陽，篩在槐樹蔭兒，我媽可好看，我那年就一站老長，她都在外邊那石頭等，不長就喊我。

今天下雨了。

來個60女，藏布裙，面善老笑，眼兒凈意思，老說該不收費啊，商於觀看一回認一回，是好人，不是她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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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白學(xué)生，亂糟糟，都穿白衣服，小人都半高，女小人說男小人你變聲了，他沒變，接著笑，這就開始擠，商於觀都得往后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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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女過來一人就說，雨下啊下，這院越來越靜，也不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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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錄下來，商於觀往后在家看，60女有次被門衛(wèi)嗆，嗐原來我心思換一個人……那個壯大婦女都狠她眼，那不還成了一鍋端！商於觀這時發(fā)現(xiàn)，她最后都再看商於觀一次，這商於觀當(dāng)時都在看雨。

?一轉(zhuǎn)身。

就是下雨，下雨，下雨。

車子開回來。

沒晚，在站上就淋雨，這也是經(jīng)歷，欻欻欻，欻欻欻，老多車，下大雨也往前，不停，商於觀看車朝前，有車輪子閃她一身，老多車都往前。

沒感想，一年第二次回老的家，上回就沒感想了，老道都認，這回沒再在車上指劃。

商於觀這邊出個人，她可愛，灰頭，矮身，下著雨怎么過來的？商於觀開始觀看，又有那想，太像媽太像，她忽看，早留心，從外雨看，里邊涮灰一片，活脫脫出個174的，她眼神不生。

商於觀在雨中。

就是那樣，保好商於觀的淚，看見了，也就看見了。

一陣皂香，想她怎么那么個樣，都沒出一出外雨，她早想看我我知道。

最后實在躲也是累，就升上來，先看腳底粉鞋，濕沒濕，商於觀頭也動，腳底早河，才敢上眼，梢那一眼頭，商於觀馬上看見7年前，媽倒沒在這種雨天等車。

雨天包著東西，這么近，就心思好像要回來。一會兒就撇下商於觀，原來她半看車，就上去。

商於觀往左，再看車。

都開大半了，我才想該錄啊，大明湖已過完。

鏡中，都是水，我發(fā)現(xiàn)外邊黃沒有，我是想留黃，暴雨前一片混，馬上要來雨，一切希望有，在開始，漫天黃，樹，橋，街，臉，隔了剛才，雨前一切不堪，下降希望，都從這片黃，鏡中沒有，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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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天下，綠樹更綠，街河噴清，燕山立交，也沒法國梧桐，綠地在，但不是。

有人突然想下車，錄上了，三倆個壯漢，非要下，那邊還音樂會，都在排隊，他們？老歌迷，一腿過，下邊草。

溜子河，到上坡，切車輪，天濺水商於觀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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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天上除燥云，開釀雨，商於觀和媽，在11路車上，往后到現(xiàn)在，她感激這車，她媽也不知道，以前不知道，以后更不知道，那天有狂閃，紫閃，一車人，車沉，地陷，司機不決定丟，車陡陡挨挨，那年還是什么沒有，這車幸運，午后1點，她和媽，一塊，站著，過后幾年，真記不住媽在哪。

坐好？

媽看見么，保證有人看，這些人沒吃驚，商於觀這天回家，這一整年，也沒跟媽再說起，我這時興奮。

我怕啊，這斗子人，要真要踫上雷擊，我們這會非得出來干嘛，我和媽想上表姨家。

再也記不住。

比這烈，比這震，可危險，我怕，我什么也想不起來。

現(xiàn)在，商於觀只看見，錄下視頻中，有很亮的街，高樓，大橋，回來連山找不到，那年一直有輪廓，左不過打閃，陷車，人搖籃，車沼澤，不是這車，這車就像綠洲，沙漠綠洲，也哼哼開，哼哼開，哼哼開，一點不停，一點不能停，后邊多少妙景，一件件扔，它從不停，她也就不能停，一走這么多年，什么都記不住。

商於觀寫過這場雨。

再寫也沒齊，那塊雨天，怎么化不到13年里，捏它一塊，就一場雨，不給。

最后商於觀去坐那廊。

她坐右，就凹下去，她媽應(yīng)該在對首，也凹下去，她媽應(yīng)該更低，現(xiàn)在她對面?zhèn)€女青年，也無聊，劃手機前先笑，一圈看我，再劃，腿打橫，滿地紙，大臟，坐10年前亭，看滿眼紙。

那都該是畫。

頂黃梁，出橋山，小鉤一舸，浣空河，會出黃，沙子色兒，媽不欣賞，看完就看別的，商於觀頭頂都是，雕梁畫棟，霧霽沉滄，那邊就是船，畫船那時不上人，空，一瓢子飄流，過來是地草，在湖下，串去是地草，在湖下，穿橋逗蝶。

走了。

13年來塊油，有多沉，粘上不帶走，灰磚墻上泥，那年這可是有人，苦練發(fā)音，她和媽就兩邊，也沒攪，這塊油再里，就是明湖居，現(xiàn)在都是油。

商於觀再轉(zhuǎn)身，荷花節(jié)也就是些野荷花，開了的就算是節(jié)，沒開的多，都泡在大綠荷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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