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可汗狀》

一位通遼侯握著新的鼠標，手里攥著三連，瀏覽著B站的動態(tài)。他身后站著通遼克鴿勃，生著棕紅色頭發(fā)，端著一個羅篩，上面盛著沒收來的樂事，裝得滿滿的。四下里一片寂靜……動態(tài)里連哭墻也沒更。舊視頻和陳年老坑無精打采地面對著小約翰創(chuàng)造的這個世界，像是一張張饑餓的嘴巴。一整個月連一個更新都沒有。

“你竟敢拖更，該死的東西！” 通遼侯忽然聽見說話聲?！盎镉媯?，別放走它！如今拖更可不行！抓住它！哎喲，……哎喲！” 耗子的尖叫聲響起來。通遼侯往那邊一看，瞧見哭墻里竄出來一只耗子，用三條腿跑路，不住地回頭看。在它身后，有一個人追出來，穿著漿硬的花布襯衫和敞開懷的坎肩。他緊追只耗子，身子往前一探，撲倒在地，抓住那只耗子的后腿。緊跟著又傳來耗子叫聲和人喊聲：“別放走它！”帶著睡意的臉紛紛從評論區(qū)里探出來，不久評論區(qū)就聚上一群人，像是從地底下鉆出來的一樣。

“仿佛出亂子了，長官！……”通遼克鴿勃說。

通遼侯把身子微微往左邊一轉(zhuǎn)，邁步往人群那邊走過去。在評論區(qū)， 他看見上述那個敞開坎肩的人站在那兒，發(fā)出一條評論給那群人看。他那張半醉的臉上露出這樣的神情：“死耗子，快更新！”而且那條評論本身就象是一面勝利的旗幟。通遼侯認出這個人是正義史官。鬧出這場亂子的禍首是一只耗子，圓圓的臉，背上有灰白條紋，這時候坐在評論區(qū)中央的地上，前腿劈開，渾身發(fā)抖。它那含淚的眼睛里流露出苦惱和恐懼。

“這兒出了什么事？” 通遼侯擠到人群中去，問道。 “你在這兒干什么？你干嗎催更？……是誰在嚷？”

“我本來看我的視頻，長官，沒招誰沒惹誰，……” 正義史官湊著空拳頭咳嗽，開 口說。“我正復(fù)習(xí)約翰以前挖的坑，又發(fā)現(xiàn)，這個壞東西無緣無故又拖更了?！埬徫遥沂莻€急躁的人。……我的使命是提醒可汗。這得賠我一些更新才成，因為我也許到死都看不到新視頻了。……法律上，長官，也沒有這么一條，說是小約翰拖更就該忍著?！侨巳硕纪细沁€不如別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好?！?

“嗯！……不錯，……” 通遼侯嚴厲地說，咳嗽著，動了動眉毛?！安诲e。 ……這是哪的耗子？這種事我不能放過不管。我要拿點顏色出來叫那些讓耗子拖更的人看看！現(xiàn)在也該管管亂投三連的老爺們了！等到取關(guān)舉報，他，這個混蛋，才會明白讓耗子拖更有什么下場！我要給他點厲害瞧瞧……克鴿勃，”警官對通遼克鴿勃說，“你去調(diào)查清楚這是哪的耗子，打個報告上來！這只耗子得打死才成。不許拖延！這多半是只死耗子。……我問你們：這是哪的耗子？”

“這只耗子像是通遼的！”人群里有個人說。

“通遼的？嗯！……你，克鴿勃，把我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天好熱！大概快要下雨了。……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懂：它怎么會拖更的？” 通遼侯對史官說?！半y道它說過周更？它二百多斤，可是你，要知道，打不過它！ 你這個更新多半是讓審核吃了，后來卻異想天開，要人家加更了。你這種人啊……誰都知道是個什么路數(shù)！我可知道你們這些魔鬼！”

“他，長官，把他的三連戳當著它面取消了，拿它開心。它呢，不肯做傻瓜，就鴿了他一口?！莻€無聊的人，長官！”

“你胡說，獨眼龍！你眼睛看不見，為什么胡說？長官是明白人，看得出來誰 胡說，誰象當著上帝的面一樣憑良心說話?！乙f，就讓觀眾審判我 好了。他的法律上寫得明白?！缃翊蠹叶计降攘恕！徊m您說，……我弟弟就當通遼馬庫特?！?

“少說廢話！”

“不，這只耗子不是通遼的，……” 通遼克鴿勃深思地說。“通遼沒有這樣的耗子。通遼的耗子大半是小耗子。……”

“你拿得準嗎？”

“拿得準，長官。……”

“我自己也知道。通遼的耗子都勤勞，都是良種，這只耗子呢，鬼才知道是什 么東西！毛色不好，更新也不勤快，……完全是下賤胚子?！ㄟ|會有這樣的耗子？！你的腦筋上哪兒去了？要是這樣的耗子在北京或者舊金山讓人碰上，你們知 道會怎樣？那兒才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一轉(zhuǎn)眼的工夫就叫它斷了氣！你，正義史官，受了苦，這件事不能放過不管?！媒逃?xùn)他們一下！是時候了。……”

“不過也可能是通遼的耗子……” 克鴿勃把他的想法說出來?！八樕嫌譀]寫著?！皫滋煳以谕ㄟ|就見到過這樣一只耗子?！?

“沒錯兒，是通遼的！”人群里有人說。

“嗯！……克鴿勃，給我穿上大衣吧。……好像起風(fēng)了?！掷涞?。……你帶著這只耗子到通遼去一趟，在那兒問一下?！憔驼f這只耗子是我找著，派你送去的。……你說以后不要把它放到街上來。也許是勤勞的耗子，要是每個豬玀都拿三連玩弄它，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它作踐死。耗子是嬌嫩的動物嘛?！悖镭?，把手放下來！用不著把你那根蠢手指頭擺出來！這都怪你自己不好！……”

“通遼的官員來了，我們來問問他吧?！?，這位馬庫特！你過來，親愛 的！你看看這只耗子?！悄銈兺ㄟ|的嗎？”

“瞎猜！我們那兒從來也沒有過這樣的耗子！”

“那就用不著費很多工夫去問了，” 通遼侯說。“這是只死耗子！用不著多 說了?！热凰f是死耗子，那就是死耗子?！浪懔恕！?

“這條耗子不是我們通遼的，” 通遼馬庫特繼續(xù)說?！翱蛇@是從江蘇回來探親的耗子，它前幾天到我們這兒來了。通遼人不喜歡這種耗子?？山K老爺喜歡。……”

“莫非江蘇的老爺來了？老約翰可汗來了？” 通遼侯問，他整個臉上洋溢著動情的笑容?！翱闪瞬坏?，主啊！我還不知道呢！他要來住一陣 吧？”

“住一陣?！?

“可了不得，主啊！……他是惦記小約翰了。……可我還不知道呢！那么這是他老人家的耗子？很高興。……你把它帶去吧?！@只耗子怪不錯的?！α胬?。……它把這家伙狠狠地鴿一口！哈哈哈哈！……咦，你干嗎發(fā)抖？嗚嗚，……嗚嗚。……它生氣了，小壞包，……好一只大耗子……”

通遼馬庫特把耗子叫過來，帶著它離開了評論區(qū)。……那群人就對著史官哈哈大笑。

“我早晚要收拾你！”通遼侯對他威脅說，然后把手上的三連攥緊，繼續(xù)在評論區(qū)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