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吃懶左《癮》下
第二天。
左航站在校門口,漫無目的地踢著地板上的石頭。
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半小時了,張峻豪還沒有來。
他該不會是騙自己的吧?
正當左航打算走時,一輛極速行駛的出租車在他旁邊停下。
“喂,你會不會開車?差點——張峻豪?”
車窗搖下,張峻豪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探出來。
“上車?!?/p>
“哦。”
左航拉開車門,坐上車,關上了車門。
“我們去哪里?”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司機的背緊緊貼在座位上,一雙眼睛看著前方的道路,嘴巴只是動了幾下,像魚在水中嘴巴一張一合地呼吸。
張峻豪也沒有說話。
左航便不再說話,眼睛看向窗外。
車速很快,窗外的景色幻成一道道殘影,只有一大片一大片模糊的綠色和幾道不成影的灰色交織在其中。
街上的人影也是殘缺的。
左航回頭看去。
他家,學校,已經(jīng)看不見了。
“張……”
“閉嘴?!?/p>
左航跌回座位,老老實實閉嘴不說話。
張峻豪耳朵上帶著的藍牙耳機里傳來一個男人喋喋不休的聲音。
“上車了吧?他沒懷疑你吧?到倉庫就行了,然后小心……”
他的話只講了一半,就被張峻豪給掐斷了。
他本就緊張,現(xiàn)在更是有幾分僵硬。
他的手里細細密密的全是汗。
“左轉嗎?”
司機問他。
這是他們的暗號。
左轉嗎——動手嗎?
“不,右轉?!?/p>
張峻豪回應道。
不,右轉——不,到目的地。
他覺得自己的呼吸更加急促了幾分,胸口好像有什么東西捏緊了自己的心,又緊又痛。
“沿著這條路直行?!?/p>
晚點到目的地,再動手。
“好?!?/p>
他心里沒來的一陣煩躁。
把上面的鏡子翻開,他輕輕把衣領挪開幾寸。
誘人的鎖骨上有著明顯的青紫色。
“就一下!”
“不要!不要!”
棕色的辦公桌,那個男人半褪去的衣衫,淫蕩的笑意,肥膩的大手在少年的腰間放肆地游走。
“滾!滾!你他媽給我滾!”
少年的黑衣被拉到胸口,腹部線條被男人的手一寸一寸摸去。
“就這一回!”
衣領被撩開,男人肥厚的嘴唇印在了鎖骨上。
后背一陣冰涼。
瓷磚板上的涼意僅僅給了肉體上的寒意,那男人給予自己骨髓中抹不去的寒意。
他撕咬著少年的脖頸,在他的身上留著淫蕩的痕跡,嘴角放肆地勾著,眼睛里閃著滿足的光。
他就像一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獵物的饑餓的困獸。
他欣喜若狂地摟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滾開!”
少年抬腿揣在了男人的啤酒肚上,撩下衣服,沖出了辦公室。
一顆淡淡的眼淚印在眼眶中,他愣是忍就不讓它掉下來。
他第一次感覺到絕望。
————
“到了。”
半夢半醒的左航聽到這兩個字忽地一下起來,把腦袋看向窗外。
很明顯,這是郊區(qū)。
已經(jīng)沒有了筆直的柏油馬路,坑坑洼洼的一片一片,周圍的樹木高大,隱隱的看出幾棟小小的別墅。
左航打開車門,蹦下車,張峻豪手插在兜里,下了車,沒有講話。
“走吧。”
“你帶我這里干什么?這里有好玩的嗎?有什么好玩的?有吃的嗎?”
“這里風景倒挺好看的,只是不能當飯吃?!?/p>
“張峻豪,你怎么不講話?”
“你是不是不舒服?”
“要去醫(yī)院嗎?”
“不要?!?/p>
張峻豪的聲音愈發(fā)的冰冷。
“走快點?!?/p>
“知道了,別催?!?/p>
張峻豪的步子很快,左航緊緊的跟著他。
他們離剛剛下車的地方已經(jīng)很遠了,周圍越來越暗,樹木越來越高大,愈發(fā)的冰冷,太陽光被遮的厲害。
一股寒意從左航的腳底直沖天靈蓋,他心中有一種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
“張峻豪,我們回去吧?!?/p>
“回去?”
張峻豪停下了腳步,左航還以為他也打算回去了。
他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要往回走。
“走吧?!?/p>
“我?guī)闳コ燥垺!?/p>
張峻豪沒有說話。
他的手依舊插在兜中,頭依舊緊緊地低著,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走上這條路,就再也不能回頭了?!?/p>
這句話就像一匹狼般直沖入左航的心頭,似乎有什么不好的念頭在他的腦袋腦橫沖直撞。
“張峻豪,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用你去交換一個人。”
不是平常張峻豪的聲音。
他似乎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索命的冤魂。
左航感覺自己好像落入了狼窟。
“動手吧,”
似乎是一個警報,旁邊的草叢中竄出一個人,還未趁左航反應,咔的一下掐住了他的咽喉。
“走吧?!?/p>
張峻豪終于回頭了。
左航感覺自己的瞳孔增大了很多,這個張峻豪根本不像他平時看到的張峻豪。
“張……”
濃濃的氣味席卷了了鼻腔,眼前一片烏黑,張峻豪的身影在他的瞳孔中晃了晃了,又晃又晃,最終消失不見。
————
等到左航再次睜眼時,他都不知道自己呆在了哪里。
周圍又破又舊,墻邊摞著一堆一堆的箱子,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
左航晃晃頭,簡單活動了一下四肢,站起身來。
迷藥的效果有點狠,他差點沒緩過來。
“我靠,張峻豪把我拐到哪里來了?”
四下看看,好像沒有什么可以出去的地方,周圍都是密閉的,只有墻邊的一摞一摞的箱子,不知道里面裝的到底是些什么東西,摞得那么多。
“醒了?”
“看來藥效不大啊,這個沒用,以后不要買這家的了?!?/p>
黑暗處傳來一個聲音,左航回過頭。
為首的是一個男人,個子上有些矮,還沒有左航這個高中生高。胡子拉碴,臉上是刀刻一般的痕跡。一雙渾濁的眼睛里透出狠辣與精明。
他的身后是兩個五三大粗的男人。
一個男人的肩頭上扛著的是昏迷的張峻豪。
“張峻豪?你把他怎么了?”
左航微微退后兩步,死死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你放心,我不會把他怎么樣的。畢竟他跟我還是有那么一點點關系的?!?/p>
“你們有什么關系,長的一點都不像。”
左航把兩個人的臉比對了半天,到現(xiàn)在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有理由懷疑這個男人是騙他的。
“主仆關系也算關系吧!”
“你利用張峻豪?”
那個念頭在左航心中閃了又閃,滅了又滅,就是揮之不去。
“看來你好像已經(jīng)猜到了?!?/p>
“是啊,沒錯,是我?!?/p>
“是無
我讓張峻豪把你帶來了的?!?/p>
“就是為了滿足我那個愿望,懂嗎?”
男人如蛇一樣,狠辣的目光盯著左航,左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好像被看穿一般,額上的一縷汗貼著頭發(fā)絲滑落。
“你為什么要這么利用張峻豪?”
“為什么?”
屋外傳來一聲凌厲的槍響。
“看來時間到了?!?/p>
“你,把他抓上,別讓他跑了?!?/p>
那個大漢漢朝左航走來,左航剛想跑,卻一把被他抓住了后衣領。
“喂,你他媽把我放下來!”
力量太懸殊了,左航那個小身板根本打不過那個大漢。
就被他這么提了起來。
“到了嗎?代號應該是叫長鷹吧?!?/p>
“你好出來了,你外甥在我手上。”
外甥?
左航停止了打算踹那個人的想法。
這個男人在叫誰?
“你到底是誰?”
“你還沒猜出來嗎?”
“我是現(xiàn)在被警察全體通緝的那個毒販啊!”
“我靠,這他媽是你啊,長得他媽一點都不像好吧!”
左航看過那個新聞,新聞上的照片,男人長得還算英俊,而眼前這個男人長的要多丑有多丑。
根本不像一個人,除非他去整過容。
“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嗎?”
“洗那么多毒,你不變成這樣,誰變成這樣?”
“張……張峻豪!”
“你騙我?!?/p>
張峻豪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男人,似乎想把他看穿。
“把他放下吧,我覺得,我應該可以和他好好講?!?/p>
張峻豪跌坐在地上,男人一張丑陋的臉貼近他。
“是嗎?我的……”
“兒子?”
“兒子?”
天打五雷轟。
左航覺得自己腦子好像不太夠用。
“張峻豪,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兒子?”
“你說過我把左航帶過來,你讓我找我媽媽。”
“你把媽媽還給我?!?/p>
男人的手鉤住了張峻豪的下巴。
“你只是說你要見你媽媽,可是沒有說是死的是活的。”
“所以你見到了你媽媽的尸體,也算見到你媽媽了?!?/p>
“我想我說的應該沒有問題吧?”
張峻豪一時語塞。
男人的話滴水不漏。
“張峻豪!你別聽那個人胡言亂語!他就是想騙你!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
“啪!”
男人狠厲的巴掌扇在了張峻豪的臉上。
“你們兩個看好他們吧,我出去一下?!?/p>
“是?!?/p>
左航被惡狠狠地扔到地上,他掙扎著爬向張峻豪:“張峻豪,你沒事吧?”
兩個大漢走出門去,鎖住了房門。
“對不起?!?/p>
“你在說什么?。俊?/p>
“我不該把你帶到這里來的?!?/p>
“哎呀,現(xiàn)在是說對不起的時候嗎?我們應該先想辦法逃出去?!?/p>
左航環(huán)顧四周。
除了剛剛被鎖上的那個門,他找不到什么可以出去的地方。
?“左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以前有個小男孩,他很小就沒有了爸爸,他一直和媽媽住在一起?!?/p>
“在他十歲那年,他遇到了他的爸爸?!?/p>
“他以為自己可以像別的小孩一樣,也有爸爸了。”
“他和媽媽不用被鄰居嫌棄,被鄰居在背地里說他是野孩子。”
“但爸爸問他愿不愿意和她走時,他高興的說好。”
“可是他卻后悔了。”
“等他見到爸爸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媽媽?!?/p>
“他爸爸只是想利用他們母子倆人罷了?!?/p>
“他把小男孩送進學校后,給小男孩卻過得并不好?!?/p>
“他逃學,逃課,去網(wǎng)吧,打游戲,被警察抓,就是為了吸引到他爸爸的注意力。”
“在他挨了處分后,校長找到他了。”
“校長把他帶到我辦公室,扒了他的衣服,撕咬他的脖頸,摸著他身上每一寸皮膚?!?/p>
“小男孩想找別人幫忙,可是沒有人愿意幫他?!?/p>
“他爸爸也不管。”
“直到有一天?!?/p>
“他爸爸想要鏟除一個人,但是他卻找不到可以鏟除那個人的辦法,”
“后來他想到了辦法?!?/p>
“他就讓那個男孩在學校里找……一個朋友?!?/p>
“他讓小男孩把那個朋友帶過來,承諾讓他見到他媽媽?!?/p>
“小男孩信了,把他的朋友帶來了?!?/p>
“可是他見到的卻是他媽媽的尸體?!?/p>
“原來,從一開始那個爸爸就沒有想過要把小男孩的媽媽給他。”
張峻豪的聲音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沒有那么冷,沒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多了一份無奈與滄桑。
“張峻豪……”
“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p>
“那個小男孩,就是我。”
張峻豪笑了。
笑得很無奈,笑得很假。
“張峻豪……”
左航找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張峻豪的話,只是在他身邊蹲下來,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輕輕把他抱在懷里。
“你哭一會兒吧,哭會好一點?!?/p>
“我淚早就流干了,哭不出來了。”
“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這么多……”
“如果我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
屋外的槍聲響的更厲害了。
“左航……”
“你是我第一個,也是我最后一個朋友。”
“謝謝你。”
大門撞開,那個男人沖了進來,兩個大漢一把揪起左航的衣領。
“你們干嘛?”
張峻豪警惕的看著那個男人,他名義上的父親。
“你先把他帶出去?!?/p>
“張峻豪,看來我有必要和你談談了。”
“滾?!?/p>
左航剛被男人揪出了屋外,一枚子彈就擦著他的額頭過去。
感情他是被拿出來擋槍的?
“長鷹,你聽好了,你外甥在我手上,我限你三分鐘,帶著你那些人跟我離開,不然,他將死在我手上?!?/p>
左航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涼了一下,用余光一掃,一把黑漆漆的手槍抵在他的太陽穴上,那個男人看著周圍,但是周圍卻空無一人。
左航緊緊閉上眼睛。
看來自己為國捐軀的名義是要定了。
只是可惜了,張峻豪這輩子就他這么一個朋友。
希望朱志鑫他們以后好好對他。
“我數(shù)三個數(shù)?!?/p>
“三、”
“二、”
“一、”
再見了,這個美麗的世界。
腦袋上的熱浪沒有涌來,卻是一股滾燙的液體撒在眼睛上,左航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往下墜。
撲通一聲。
左航屁股朝地摔在了地上。
“快點起來?!?/p>
“我靠,張峻豪你會用槍?”
“里面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這個也馬上快死了,你手上已經(jīng)中一槍,也活不了多久。”
“旁邊還有別人,趕緊投降吧!”
張俊豪扶起左航,將他護在身后,舉起手中的槍,對著眼前這個他名義上的父親。
“你要弒父?”
“殺死妻子禍害兒子,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虎毒尚不食子?!?/p>
“看來我今天真的難逃一死?!?/p>
“不過張峻豪,”
“你真的以為你們逃得掉嗎?”
男人的嘴角笑的弧度恰到好處,陰冷狠辣,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
“砰!”
周圍火浪四射,爆炸聲四起。
“張峻豪!”
左航將張峻豪摟入自己懷中,他往后退了幾步,背貼在墻上。
“可惡,他在周圍裝了炸彈?!?/p>
槍聲響起。
“去死吧!”
男人的大笑聲很猖狂,先買了巔峰,他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走開!”
左航剛想拉著張峻豪躲到一邊去,手卻被張峻豪給拍開。
一股巨大的沖擊力推力沖到了一邊。
“張峻豪!”
被他推到一邊之后,他的身后似乎沖出什么人,他撞在了那個人身上。
“小航?”
“張峻豪!”
墻上似乎什么都沒有留下。
火蛇洶洶地燃燒著,吞沒了眼前的一切。
“長鷹!你看到了嗎?你外甥死了!你外甥死了!”
男人大笑著,他在爆炸聲中肆意地笑著。
他以為自己成功了。
“小航,你先跟這個叔叔到外面去,晚點再回來,知道嗎?”
“可是張峻豪……”
“他已經(jīng)死了,不要管了!”
“不……”
左航的話被迫咽回腹中,他被那個叔叔帶到了外面。
他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消息。
————
張峻豪……死了。
真的死了。
倉庫已經(jīng)被爆炸的火給熄滅了。
男人拷著手銬,神情低落,被一群人壓到警車上。
“小航,我們找遍了整個倉庫都沒有你說的那個什么張峻豪,可能尸體已經(jīng)被大火燒沒了。”
“他身上什么東西也沒有剩下嗎?”
“沒有?!?/p>
長鷹搖了搖頭。
“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想姐姐他們應該也擔心?!?/p>
實在想不到,左航以為早就已經(jīng)在事故中犧牲了的舅舅,竟然在這里當臥底。
“嗯,謝謝舅舅?!?/p>
“上車吧!”
左航?jīng)]有辦法走出這段陰影,他把手習慣性的伸進口袋里,卻碰到了什么硬硬的東西。
他拿出來一看。
是一塊玉佩,還有一封字條。
玉佩是碧綠色的,晶瑩剔透,上面刻著“順順”兩個字。
左航展開字條,上面的筆記凌亂潦草,一看就是張峻豪。
“左航,這塊玉佩我媽媽留下的,下面順順那兩個字是我的小名,希望你以后看到它就能想到我。”
“你是我人生中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朋友?!?/p>
“還有你信嗎?我曾經(jīng)在那么一秒對你動過心。”
“我對你上癮了,戒不掉了?!?/p>
“你把我的玉佩留在身邊吧,就像我還在你身邊一樣?!?/p>
一行眼淚落了下來,打濕了紙條。
張峻豪,我也對你上癮了,戒不掉了。
那個少年的背影似乎又浮現(xiàn)在眼前,黑色套毛衫,黑色口罩緊緊貼著臉頰,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永遠習慣性的把手推在兜中,匆匆的步伐,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
那是他的張峻豪。
他這一輩子都戒不掉的癮。
————
我要零點更文,偷偷嚇死你們。
《癮》終于更完了,馬上的《桔?!肪鸵獊砹恕?/p>
應該不虐吧,自我感覺還算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