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戴上口罩需要勇氣丨紐約日記
這兩天，能感到美國明顯緊張起來了。
上周六，特朗普在發(fā)布會上神色凝重地宣布了全美第一個死亡病例。他提前一個多小時在推特上發(fā)了通知，記者們急匆匆趕到會場。
這是特朗普罕見地在一周內(nèi)第二次召開記者會為疫情“降溫”，他說美國已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prepared for any circumstance）。
據(jù)美國《紐約時報》報道，截至美東時間4日下午5時，全美報告新冠肺炎感染病例153例，分布在16個州，死亡11例。其中一個引人注意的數(shù)字是20例國內(nèi)人傳人（personal contact in US），也即無相關(guān)國家旅行史的非輸入病例。
這個數(shù)字通常被媒體視為一個重要指標(biāo)，說明了疫情在當(dāng)?shù)厣鐓^(qū)內(nèi)大范圍傳播的可能性。
從《紐約時報》制作的全美疫情分布圖來看，西岸是重災(zāi)區(qū)。截至當(dāng)?shù)貢r間4日下午，加州51例，華盛頓州44例，而且死亡的11例中有10例都在華盛頓州……其中8例死亡都與華盛頓州一家養(yǎng)老院有關(guān)。
這幾天，我不斷收到國內(nèi)親朋同事的消息，讓我戴口罩小心防疫。國內(nèi)疫情暴發(fā)時，父母說買不到口罩，我焦急地買了兩盒寄回家。父母勸我留些，我執(zhí)意全寄回去了。那時候，口罩只是漲價，卻還能買到。但現(xiàn)在美國也已經(jīng)一“罩”難求。
網(wǎng)上有關(guān)美國疫情的視頻很多，民眾囤大米、囤口罩還有囤槍囤子彈的……作為身在當(dāng)?shù)氐挠H歷者，我想以第一視角做一些記錄。
關(guān)于口罩：不戴怕惹病，戴了怕冷眼
街上戴口罩人最多的時候，是農(nóng)歷春節(jié)前幾天，也是國內(nèi)疫情暴發(fā)的初期。那天我去華人區(qū)，不少華人都戴了口罩，即便當(dāng)時紐約并沒有確診病例。不過我?guī)缀鯊奈匆娺^當(dāng)?shù)厝似渌逡岽骺谡帧?/span>
華人每天看國內(nèi)疫情報道，信息獲取量大，與國內(nèi)家人聯(lián)系多，防范意識較當(dāng)?shù)厝硕家鼜娨恍?/span>
第二天，我戴口罩去上班。美國編輯看到我，后退一步，故作驚訝地問“你怎么啦？”這位編輯平日也風(fēng)趣，我以為他在開玩笑。
但那天晚些時候，他把我叫到辦公室說：“口罩的事，我是認(rèn)真的（I'm serious about the mask），”“你會嚇到路人的，別人會以為你病了?！蹦菚r我才知道，他的驚訝，恐怕不是“故作”的。
東亞文化里，口罩很普遍。在日本有“小顏口罩”，能讓臉顯得??；臺灣騎摩托的人也會戴口罩防風(fēng)，女生們來不及化妝，戴上口罩出門也很常見。
但在歐美國家，即便是明星也極少戴口罩出街。他們認(rèn)為口罩是病人戴的，戴口罩出來逛街、工作，難免會讓人覺得不合時宜。
最近海外疫情升級，我們看到意大利議員戴口罩被嘲后怒摔話筒；瑞士女議員戴口罩出席會議被逐出會議大廳……這在某種程度上都是文化沖突的體現(xiàn)。
日前多家外媒報道，美國華盛頓州大型超市Costco發(fā)生一家人戴口罩被驅(qū)趕事件。試吃分發(fā)員問母親和小男孩“是不是中國來的”，并讓他們“走開”（get away）。還有，據(jù)英國謝菲爾德媒體報道，當(dāng)?shù)匾晃恢袊骺谡稚辖?，卻遭到路人的謾罵與推搡。
我本人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不過如果我在公交車上戴口罩，我旁邊的幾個位置，除了亞裔基本也是沒人坐的。
我的一位中國同事說，她有天坐大巴回家，旁邊一位女士用大衣把對著同事的半邊頭遮起來，口中念著coronavirus云云。但第二天，她在超市遇到一位一直盯著她看的婆婆，正當(dāng)同事以為就要遇到同樣的事情時，老婆婆卻開口說：“不要因為你從中國來，就感到抱歉?！比缓鬀_她笑了。
那段時間，我在紐約地鐵看到輪播的廣告中有以下三張圖，分別是中文寫的防止病毒傳播的措施，前者的英文版，還有一則宣傳廣告，意思是鼓勵大家看到類似仇視騷擾情況要向有關(guān)部門舉報。我想這也許反映了疫情之下，在政治正確和合理擔(dān)憂之間撕扯的美國社會。
過了一段時間，或許是華人們懂得“入鄉(xiāng)隨俗”，也或許是紐約病例持續(xù)為零，街上戴口罩的人漸漸少了，我也不戴了。
但隨著后來疫情在美國“人傳人”的開始，我又在國內(nèi)親朋催促下戴上了口罩。但說實話我很不自在，只要戴上口罩，我就是《甄嬛傳》里孕中多思的安陵容。
努力實現(xiàn)車?yán)遄幼杂傻奈?，現(xiàn)在很想要口罩自由。
從副總統(tǒng)到衛(wèi)生官員：健康人不用戴口罩
其實美國人不戴口罩不光是文化問題，直到這兩日，從副總統(tǒng)到衛(wèi)生官員，都在說優(yōu)先病人和醫(yī)護人員使用口罩，普通公民“用不著戴口罩”。彭斯在上月29日發(fā)布會上的原話是這樣的：
The average American does not need to go out and buy a mask. But this administration is going to always put first our patients, first.?And second, we’re going to make sure and protect the health of our healthcare providers.?
一般美國人是不需要買口罩的。我們首先要優(yōu)先病人，其次，我們要確保醫(yī)務(wù)人員的健康。
2月29日，美國衛(wèi)生總署負責(zé)人杰羅姆·亞當(dāng)（Jerome Adams）也發(fā)布推特，呼吁民眾停止購買口罩：
真的大家——別買口罩了！它們對防止病毒傳播并沒有作用，但是如果醫(yī)護人員沒有口罩來照顧病人，那我們的社區(qū)都會很危險！
此前美國衛(wèi)生與公眾服務(wù)部估計，如果疫情暴發(fā)，美國需要3億個N95口罩。而特朗普在發(fā)布會上公布的口罩庫存是4300萬個。此前有官員表示，特朗普或動用戰(zhàn)時法律以擴大口罩和防護服生產(chǎn)。
口罩沒人戴，凈手液脫銷
那不戴口罩，大家怎么防疫呢？美國疾控中心公布了防疫措施，原文奉上：
Avoid close contact with people who are sick.
不與病人接觸。
Avoid touching your eyes, nose, and mouth.
不摸眼、鼻、口。
Stay home when you are sick.
生病時待在家里。
Cover your cough or sneeze with a tissue, then throw the tissue in the trash.
咳嗽或打噴嚏時用紙巾捂住，之后將紙巾扔進垃圾箱。
Clean and disinfect frequently touched objects and surfaces using a regular household cleaning spray or wipe.
用噴灑或者擦拭的方法將常接觸的物品及表面消毒。
Follow CDC’s recommendations for using a facemask.
遵從疾控中心建議使用口罩。
CDC does not recommend that people who are well wear a facemask to protect themselves from respiratory diseases, including COVID-19.
疾控中心不建議健康人士使用口罩防止呼吸系統(tǒng)疾病發(fā)生，包括新冠肺炎。
Facemasks should be used by people who show symptoms of COVID-19 to help prevent the spread of the disease to?others. The use of facemasks is also crucial for health workers and people who are taking care of someone in close settings (at home or in a health care facility).
出現(xiàn)新冠肺炎癥狀人士需要戴口罩，防止病毒傳播。醫(yī)護人員在封閉空間照顧病患時戴口罩也非常關(guān)鍵（在家中或者是衛(wèi)生機構(gòu)）。
Wash your hands often with soap and water for at least 20 seconds, especially after going to the bathroom; before eating; and after blowing your nose, coughing, or sneezing.
用肥皂和清水洗手至少20秒鐘，尤其是如廁后、飯前、擤鼻涕、咳嗽和打噴嚏之后。
If soap and water are not readily available, use an alcohol-based hand sanitizer with at least 60% alcohol. Always wash hands with soap and water if hands are visibly dirty.
如果手邊沒有清水和肥皂，需要用含至少60%酒精的凈手液凈手。如果手部有肉眼可見的污漬，一定要用清水和肥皂清洗。
對于健康人士的防疫，基本就是不戴口罩勤洗手。
和其他一些歐美國家一樣，美國非常強調(diào)手部衛(wèi)生。美國疾控中心官網(wǎng)上，還有個專門講洗手的網(wǎng)站，寫著“洗手能救命”（clean hands save lives）。
雖然口罩沒什么人戴，但美國有一樣?xùn)|西確實在脫銷，那就是凈手液（hand sanitizer）。這種擠在手上搓著用的含酒精的免洗洗手液，很多人掛在包上，攜帶很方便。
上月底，我到樓下的藥房拿了3小瓶凈手液，店員告知我，限購了，一次只能買兩個。驚訝之余，我想，過兩天去別家店再買吧。結(jié)果三月開頭，報社附近的藥妝店，這種凈手液已經(jīng)全部售罄。
不論是基本款，還是有護膚功能的“豪華”版，貨架都被掃空了。酒精和酒精棉片也賣得很快。
在很多公共場合，也放著大瓶的凈手液。比如報社所在的那棟樓，門前一左一右兩大立式凈手液“護法”。
買不到不要緊，美國媒體還有教你用伏特加自制凈手液的方法……這讓我想到國內(nèi)前段時間，酒精度90%以上的“生命之水”也成了緊俏貨。
目前，14天內(nèi)去往中國和伊朗的美國公民采取14天隔離的政策，非美國公民則禁止入境。韓國和意大利的旅行警告也達到了最高級“不要旅行”（do not travel）。
很多美國媒體出了“隔離囤貨包”（home quarantine kit）的指南教程，告訴人民如果因為各種情況被隔離，如何準(zhǔn)備兩周的食物、藥品和雜貨。
今日美國網(wǎng)站：如何為新冠肺炎做準(zhǔn)備？我們?yōu)槟愕母綦x囤貨包列了清單。
最近已經(jīng)有很多人開始囤貨了，一般都是衛(wèi)生紙、意面、水、洗手液之類的必需品。疫情嚴(yán)重的西岸，囤貨情況則更為普遍一些。
社交媒體和網(wǎng)絡(luò)上出現(xiàn)了不少民眾在Costco購買大宗商品的圖片和視頻。
在紐約，華人超市的大米賣得很快，一些當(dāng)?shù)刂形膱蠹埳铣霈F(xiàn)了華人超市大米貨架被買空的情況。
我和同事也準(zhǔn)備了些必需品，以備不時之需。雖然我身邊的一些當(dāng)?shù)厝撕芏喽疾灰詾槿?。既沒買口罩，也沒囤貨。
記得囤貨回來的晚上，我們拎著十來個購物袋從華人超市打車回家。交談中，司機客氣地問我們最近是否回中國了，我跟他解釋說，我們來了半年，哪兒也沒去。他笑了起來。
實際上，截至當(dāng)?shù)?日下午，美國的輸入病例中，從意大利、伊朗、韓國等國家輸入的病例已有17例，超過了中國輸入的15例。
疫情讓我們更深地體會到，全世界是一個命運共同體。
文/李雪晴
來源：中國日報雙語新聞（ID：Chinadaily_Mobile）
綜合：中國日報美國分社
運營實習(xí)生：朱嘉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