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盔甲命運

銀星急切地想到城市里去，但這并不意味著他魔力的恢復(fù)速度會因此更快。他可以像上次一樣輕松地施魔法——更輕松，真的，因為之后他并沒有到處傳送。但幾乎在他施放完咒語的那一刻，他就能感覺到給他的大腦帶來的壓力。這就像是在干了一天艱難的挖掘工作之后，又用他的腿腳干其他活。腿腳會按照他的命令動作，但它們不想動。他只要再一次稍稍用力過猛，他的魔力就可能會完全消失。

之前通過圖書館的氣閘時，他沒有處于完全清醒的狀態(tài)。他這段時間心里一直希望那會是一件神奇的東西，某種他可以用來更好地理解月升市的事物的不可思議的技術(shù)。但不是——那甚至不是天角獸建造的，但顯然是由月升市的破門者們組裝起來用于進出圖書館的。而且即使在幾十年的失修之后，它仍然可以工作，真要感謝把它組裝在一起的生靈。

“你一直不想出去，直到一塊玻璃對你胡說八道，”喜鵲喃喃地說，緊跟在他后面，飛快地邁著緊張的步子?！澳愦_定這是個好主意嗎？這座城市可以對生靈做出奇怪的事情。它不想殺死你，但也許它想用你干別的事情?！?/p>

他翻了翻眼睛，甚至沒有轉(zhuǎn)過身來。他以前從來沒有能清醒地欣賞這一切，他也不想浪費任何時間和喜鵲爭論。外面的走廊并不是另一條無聊的石頭隧道，而是沿著圖書館建造的一條高架行道。讓馬好奇的是，他無法從里面看到它——但從這個角度看，圖書館的墻壁是透明的。到處都是的金屬柱和管子之前本應(yīng)該看起來優(yōu)雅而美麗的。大概天角獸們有不一樣的美感？“城市才不會要什么東西，喜鵲。即使是像華納海姆這樣不可思議的城市，其實也就是很多金屬和玻璃?；蛘摺赡苁俏覀冞€不了解的金屬，還有非常堅固的玻璃，即使很薄也能阻擋真空。但基本上，我們有相同的材料?！?/p>

她疾馳了幾步，顯然對自己的腿是多么短感到沮喪。她必須迅速走動才能跟上他?！澳遣皇钦娴?，銀星。華納海姆不一樣，就連公主也這么說了。天角獸們可以在他們的機器里放一個心靈。這里有一位守護者，一只來自遠古的眼睛，可以從宇宙的一端看到宇宙的另一端，在判斷中從不動搖。北極星：永不失誤者?！?/p>

她說話的語氣如此堅定，以至于銀星必須考慮她的話可能有一些道理。喜鵲可不像是一匹迷信的小馬。而且確實需要進行一些思考來決定如何防御她，而不是防御一匹活小馬?！霸谀銥槲彝档囊槐緯?，我讀到了我們祖先使用的一種理論上的魔法。有一種晶體出產(chǎn)于世界的某個地方，它可以在生命死后儲存靈魂，防止它…回到靈魂去的那個地方。那里的小馬可以捕捉動物之靈，訓練它們執(zhí)行簡單的任務(wù)。書上說他們最終也對自己做了同樣的事情，用石頭創(chuàng)造了一個不朽的小馬種族。也許北極星就是這樣的？我想圖書館里可能至少有一個。否則一部機器怎么能跟我說話？”

喜鵲看向他的眼睛，表情相當困擾。至少她似乎沒有因為他不再把她當回事而生氣。“我不明白魔法的那方面，我也不在乎它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是它比你更古老、更強大。它比塞昂更強大。當年我親眼見到他砍倒了十幾名士兵，一點傷沒受，甚至連地面都沒碰到。華納海姆的防御系統(tǒng)卻可以追蹤他的行動，而且可以阻止他利用陰影漫步逃走。我確信它可以很容易地用它的力量對付活著的小馬。不可能僅僅因為你是一匹獨角獸，你就能對其免疫?！?/p>

他停了下來，俯身把一只前腿靠在她的肩膀上。銀星目前還是不能完全厘清喜鵲在他們的關(guān)系中的位置。她確實很漂亮——但她身上沒有任何平常的雌駒氣味，而且個子像小雌駒一樣矮。但是，她的身體也不能說不成熟。與她如此親近這么久時間，對他的感知產(chǎn)生了奇怪的影響?！昂冒?，喜鵲。我保證不會因為一個聲音叫我做什么瘋狂的事我就去做。并且…如果你認為我在做任何危險的事，我保證我會聽你的。”

他等了幾秒鐘，盯著她，沒有扭過頭去。最后她點了點頭。“我想這是…一個開始。但是銀星…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奇怪。甚至可能很傻。但你無法理解這個事情是什么樣子——一個比你更強大的力量竊取你的自由意志，讓你去做它想要的事。那就是我整個的馬生，在月升市建立很久以前就是那樣了。我不希望任何小馬落到那個地步，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小馬?！?/p>

銀星不確定那意味著什么，但他不想在這里問她。他又出發(fā)了，沿著記憶中的地圖，朝著圖書館的精靈給他的目的地走去。走在華納海姆的各個上層感覺比他在底層做的事情受到更嚴格的禁止——就好像憲兵隨時都會來，要求在他繼續(xù)走之前檢查他的顏色。但他們當然從來沒有這樣做過。破門者們一開始都是綠色階級。

“你認為天角獸們在他們的城市中也有顏色階級嗎？”他問道。他說話的時候，他們經(jīng)過了一座巨大的雕像，就像一只休息的昆蟲，在他們走路的時候慢慢旋轉(zhuǎn)盯著他們。等等，不對。它不是在看我，而是在跟蹤喜鵲。

她沒有無視這件事，立刻飛奔到他的另一邊。它沒有復(fù)活，也沒有攻擊她或干其他什么事?！邦伾A級？你是說…月升市那種奇怪的等級？我是說…我想他們只有兩個等級?；蛘吖髦惶岬竭^的兩個等級?！?/p>

“哦？”他們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盡管他不知道附近的金屬房間里面可能有什么，下層的石頭房間也一樣。那些門看起來不像是讓他隨便打開的?！岸际鞘裁茨?？”

“天角獸們和奴隸們，”她補充道?！肮髡f…”她放慢了腳步，把一只蹄子放在頭上，聚精會神，皺著眉頭。“類似…華納海姆始終遵守神圣的戒律。他們從未建造過能思考的機器。他們用過…她稱他們?yōu)椤m當切除腦葉的’仆從。但我可能記錯了。公主從來不善于解釋事情。她希望我們能理解她的意思。如果我們做不到，她會很生氣，但永遠不會解釋我們做錯了什么?！?/p>

“所以她沒有說……腦葉切除術(shù)是什么意思？或者什么是……能思考的機器？圖書館剛剛跟我談過話，那個為什么不算？”

喜鵲聳了聳肩?！安?，她沒有解釋過。我只是這么說。不管華納海姆采取了哪些措施去遵守規(guī)則，顯然是不夠的。否則現(xiàn)在就還會有天角獸住在這里，而不是一些鬼魂?！?/p>

最后他們來到了那座門前。它看起來和其他小儲藏室沒什么不同，但是銀星確信自己的記憶無誤。他走過去，但它并不像圖書館的儲藏室那樣自動打開。也沒有什么像月升市的氣閘那樣可以轉(zhuǎn)動的東西，但是…它旁邊的墻上有一個方形的小東西。銀星碰了碰它，平坦的表面亮起了白色光，就像圖書館里的玻璃一樣。當他用蹄子戳它后，門鎖咔嗒作響，門開始向外打開。足夠讓他在門縫里楔入一只蹄子，然后把它一路推開。

里面是另一間儲藏室，幾乎和圖書館里的儲藏室一模一樣。和那個一樣，這個房間大部分是空的，留下了很多塑料架子。外面有一條小鐵軌，上面有一只爪子，他猜這只爪子會用來從高處抓起箱子，把它們放到房間的前面。但這些都不如他在房間后面看到的東西有趣。

那里有一根金屬條，還有一個架子，和紅色階級的服裝店里的架子沒什么兩樣。但衣架上掛著的不是衣服，而是空氣盔甲。他立刻就知道了，即使他從來沒有真正看到過天角獸穿什么。就是不可能有其他解釋。

月升市制作的盔甲體積龐大，根本說不上有任何靈巧的外表，會讓里面的小馬像傻瓜一樣蹦跳，而這些東西看起來更像是深色階級在夜間穿的編織細密的衣服，這樣他們就可以舒適地在他們的高塔中行走。如果不是因為背部稍厚的部分，他甚至不會知道這是空氣盔甲。不，它不是。這是太空服。比盔甲好多了。

“我承認，銀星。我之前確信讓你和我住在一起會讓你也加入我的偷竊游戲。但這…為了一件過時的遺物搶劫圣城…你還真是老卵。”

那是…恭維嗎？不管怎么說，他都沒理她，而是徑直走到架子邊上，把兩套衣服都飄了下來。他扔了一件給她?！皟杉袷サ奈奈铮铲o。這件是你的。”

她接住它，扔到背上?！拔蚁胛摇皯?yīng)該猜到我們會怎樣搞到我翅膀的布料?？偟脧氖裁吹胤郊粝聛韱h?！?/p>

“那是最終，”他說。“現(xiàn)在的話，我們把這些帶回到圖書館，然后……”對于這些是無價之寶的制品該怎么開搞？“弄清楚它們是如何工作的。很可能不是馬上把你的那件拆開?！彼拷?，朝她咧嘴笑?！澳阌X得和我在一起就可以保護你不受華納海姆的防御系統(tǒng)的傷害。也許是，也許不是。但想象一下，穿著天角獸的魔法衣服，會安全多少？我敢打賭，在那之后，這座城市會把你當成它的公民之一。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喜鵲也咧嘴笑了，然后急忙把頭扭了過去。顯然不該讓他看到的。“這聽起來像……一廂情愿，”她說道?！暗绻闶菍Φ摹酉聛碓趺崔k？我們不就是躲在這里偷點布，阻止軍隊殺了你嗎？”

“不再是了，”他宣布道?！霸律械男●R們在受苦。而我們周圍到處都是天角獸的力量。在某種程度上，這就像…第一任總指揮官。我甚至還像他一樣有一個探虛者做我忠誠的保鏢?！?/p>

她使勁推了他一下，伸出舌頭。“別想得那么美，銀星。我們之間只是商務(wù)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我對戰(zhàn)斗一無所知。有時要告訴你真相我也會非常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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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天角獸太空服與銀星之前曾經(jīng)接觸過任何衣服都不一樣。它貼在他的皮毛上的感覺像昂貴的布料一樣絲滑，但當他用力扭動或猛拉它時，它變得像鋼一樣堅硬。他的力一消失，它就恢復(fù)到原先的形狀，并不比掛在繩子上的一件衣服更硬。

銀星把偷來的宇航服放在舊的空氣盔甲旁邊，每一件都放在椅背上，這樣他就可以在兩者之間看，試著比較一下。破門者們肯定拿到了其中一件，對吧？他們很可能就是這樣設(shè)計出月升市的盔甲的。這座城市所做的很多事情都不過是對那些天角獸們早就掌握的事物的拙劣拷貝。

但放在一起比較，這兩套盔甲幾乎沒有任何共同之處。兩件裝具都把工作部件放在背部，但空氣盔甲那里是一套巨大的鞍包。他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許多的裝備：有一個大氣罐，還有兩個小容器，上面貼著警告標簽。管子和旋鈕連接著每一個罐子，還有一些小儀表的外邊緣有著顏色和數(shù)字。他說不出其中的任何一個是什么意思，也說不出該如何轉(zhuǎn)動它們讓盔甲工作。指示器位于“黑色”部分，遠離“白色”部分，因此他只能希望這意味著這套衣服在緊急情況下可以工作。但也許現(xiàn)在他再也不需要搞清楚了。

相比之下，天角獸的太空服幾乎就像一個玩具。這套衣服的背部是完全封閉的，他用蹄子戳，但它就是不打開。當他用魔法戳背部這里時，光透過金屬板亮了起來，在一個條形區(qū)域中填滿綠色。那算是好嗎？天角獸的太空服還有放翅膀的袖子，當然是空的，因為他不是天角獸。但除此之外，尺寸看起來會很合身。也許對于月球上的生物來說，長得高只是一種自然的形狀。喜鵲還是很矮，因為她不是來自這里。這都說得通。

“我要試著把它穿上，”他宣稱道，并將天角獸太空服背上的扣件向下拉。這衣服在這方面也很優(yōu)越，一路向兩側(cè)張開，只需要一點壓力。當然了，一個不是獨角獸的生靈很可能需要在穿上它之后讓其他馬幫忙將其拉上去，但是…天角獸們都會魔法，所以他們沒有采取措施幫助那些不會魔法的生物是有道理的。

“好的?！毕铲o搬出附近的一把椅子，爬了上去。“比起單槍匹馬與整個月升市戰(zhàn)斗，這件事遠沒有那么瘋狂。也許做一些讓你真正思考的事情可以防止你做一些你會后悔的事情?！?/p>

他沒有理睬她，一邊工作一邊高高豎起尾巴。他從后腿開始，因為他看身后發(fā)生的事情的視野要小得多。這套太空服很順溜地在他的皮毛上滑動，不像廉價面料那樣經(jīng)常粘在他的毛皮上。甚至還有一個地方可以放他的尾巴，不過他必須先把尾巴壓下來才能放進去?！拔也挪粫蠡凇＜词故虑樽兊煤茉?。即使他們像處置反叛小馬一樣抓住并殺死我。為美好的事物而死難道不是小馬所能期待的最好的事情嗎？”

喜鵲搖搖頭，對他怒目而視?！斑@是……我一直不明白的事情。露娜的起義本就是為了這個。與不公正作斗爭。不再有農(nóng)奴制。為自由獻出生命。許多高尚的行動號召。小馬們歌頌英雄們的戰(zhàn)斗和他們贏得的戰(zhàn)斗。但如果他們在我死后唱關(guān)于我的頌歌，對我有什么好處？我死了。死小馬聽不到歌聲。他們不在乎誰記得他們。他們一去不復(fù)返了，就像他們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p>

銀星有好一會兒沒有回應(yīng)，他全神貫注于把前腿穿到太空服里。長度似乎不太合適，但一旦他把蹄子踩到底，衣服似乎就自己緊緊地裹住了他。他看不到皮帶，但似乎不需要?！拔腋赣H跟我談起過……極樂世界的原野？小馬死后會去那里，和馬群的其他馬一起永遠奔跑。每匹馬都在一起，再沒有痛苦，再不會受苦。就像我們曾經(jīng)生活過的小馬國一樣美麗。你不相信嗎？”

喜鵲猶豫不決。當她回答時，她聲音中之前曾有的嘲弄都消失了?！拔乙郧奥犘●R宣講過，銀星。聽起來很棒。但對我來說，一個聽起來不錯的承諾永遠不夠。我怎么知道這是真的？只有死馬才能去那里看看，他們不能和任何活著的小馬分享他們看到的。這似乎總是更像…一個方便的謊言。小馬無法避免死亡，所以他們需要一些美麗的東西來告慰自己。這樣他們的未來就不會顯得那么不公平了?！?/p>

這有道理。再也見不到我哥哥，或我父親了。他們真的只是…不在了？好像他們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太空服的正面是完全透明的，一塊圓形的區(qū)域會讓他的腦袋看起來比原來大。它可能足夠大，可以在頂部容納一個超大的角。這一部分沒有緊固件，他必須從后面封上整件裝具。他也猶豫了一下?！叭绻阆胝f服我不要戰(zhàn)斗，喜鵲…你做得還不夠好。如果你是對的，那么就有更多的理由阻止火石的統(tǒng)治。她已經(jīng)殺了多少匹小馬？石腿又殺了多少？不僅僅是我的家馬?？赡苡小脦装佟Ｄ侵皇墙o了我們更多理由去努力改善生活，因為我們死后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讓生活變得公平。”

他舉起頭盔，戴上。有什么東西在他背上移動——這套衣服正在自行密封，完全不需要他用魔法拉上。它圍繞他的身體收緊，繃得緊緊的，仿佛有另一只獨角獸在幫他收拾一樣。然后有輕微的空氣嘶嘶聲。他頭盔上皺巴巴的透明材料拉直成一個近乎完美的球體，變得幾乎完全透明。他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亮光，更多的綠色條形圖案。也有一些數(shù)字，有些在變化，有些保持不變。“環(huán)境服已加壓。檢測到安全的大氣：啟用與環(huán)境的交換。用戶可以隨時取下頭盔?！?/p>

喜鵲又站了起來。她的聲音很低沉，好像他身處一堵薄薄的墻的另一邊。在某種程度上，他以為她的確是。太空服就像是你穿著的一個小房間?！斑@是一種高尚的思考方式，銀星。只是別以為其他生靈也會這么看。你太天真了，別這么做。統(tǒng)治世界的家伙們不在乎像我們這樣的生靈，在泥土里掙扎的我們。對他們來說，我們幾乎什么都不是。火石會不假思索地殺了你。”

“她可以試試看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