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重生記 04 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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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diǎn)滴掛完了,孟宴臣找護(hù)士給葉子拔針。這時(shí)候已經(jīng)五點(diǎn)了,期間陳銘宇打過電話簡單匯報(bào)了一番會議內(nèi)容和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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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讓他把會議記錄發(fā)到郵箱,并說自己今天不加班,讓他也處理完工作早點(diǎn)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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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完電話就看到許沁在幾步遠(yuǎn)的地方站著,期期艾艾地看過來,“哥,一起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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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許沁一直說醫(yī)院食堂的伙食一般,所以孟宴臣經(jīng)常不是給她送飯,就是帶她出去找個(gè)餐廳改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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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孟宴臣不太想跟她長時(shí)間待在一起,甚至都不太想跟她說話。如果他不是三十歲的孟宴臣,而是十七八歲的孟宴臣,那么他會好好引導(dǎo)、教育、保護(hù)許沁,避免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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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xiàn)在,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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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隨便打了兩個(gè)菜,跟許沁面對面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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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沒兩口,許沁問:“哥哥,一會兒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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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咽下嘴里的飯,才說:“你不是今晚值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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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的是你?!痹S沁低下頭去,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fù)芘?,“那個(gè)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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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打斷她:“我給她陪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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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沁猛地抬起頭來,可孟宴臣已經(jīng)低頭繼續(xù)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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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病房的時(shí)候,肖亦驍在走廊站了有一會兒了。他對兄妹兩人間的尷尬和沉默似乎無所覺,見了人高高興興地?cái)[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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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臣兒要陪床,我連班都不上了,來看熱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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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看了他一眼,“你有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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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亦驍過來攬著他的肩,對許沁說:“沁沁,哥給你買了咖啡,放你工作臺上了,跟組員分分,我跟你哥有話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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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勾肩搭背地把人給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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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走廊另一頭,轉(zhuǎn)過拐角,確定許沁沒跟上來也看不著。肖亦驍問他,“說實(shí)話,你跟葉子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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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沒事兒。真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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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你又出錢又出力,做慈善呢?你孟宴臣什么時(shí)候給女人陪過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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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亦驍看熱鬧不嫌事大,湊近了用胳膊杵他,小聲問:“哎,我是不是要有弟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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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弟妹!”孟宴臣一肘子給他推開,“別胡說八道,她是個(gè)大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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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xué)生怎么了?大學(xué)生就不能談戀愛了嗎?整個(gè)燕市還有你配不上的大學(xué)生嗎?都是大學(xué)生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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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很無語,“我跟她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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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她怎么昏迷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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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法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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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做了一個(gè)捻煙的動作,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手里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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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亦驍又說:“你是不是把她當(dāng)沁沁的替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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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一口氣堵上來下不去,悶得胸口疼。他靜靜地直視著肖亦驍?shù)难劬Γ拔曳畔虑咔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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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肖亦驍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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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個(gè)認(rèn)識二十好幾年了,孟宴臣什么樣兒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他打從心底里希望孟宴臣放下沁沁,過得開心點(diǎn)兒,但又知道這個(gè)人壓抑、重情、心軟,勸了這么多年,從來就沒有正面回答過這個(g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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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卻忽然得到了答案,還是對方主動說的,肖亦驍不太相信。他希望孟宴臣放下,可又直覺他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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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目光絲毫不回避,大大方方任他打量,“真的,我真的放下了。而且我也不會阻止她跟宋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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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你還是要阻止一下的,沁沁跟著他,那不是要吃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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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嗤笑了一聲,“隨便吧。管不了,也不想管了?!睋撇恢茫€惹一身腥,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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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飲水,冷暖自知。有這個(gè)時(shí)間和精力,他回家陪爸爸媽媽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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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是不是要有弟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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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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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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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這就滾!咖啡我給你放柜子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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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肖亦驍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孟宴臣臉上難得浮起一點(diǎn)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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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病房里算不上安靜,住時(shí)間長了免不了有些接觸,接觸著接觸著,話也跟著變多了,你一言我一語,無聊的時(shí)候話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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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孟宴臣沒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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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床位靠墻,進(jìn)門左手邊第一個(gè),孟宴臣大高個(gè)大長腿,西裝革履的,一看就是精英,這么一號人物,卻皺在一個(gè)狹窄的長凳上,背靠著墻,專心地翻著郵件里的會議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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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沁查了幾回病房,愣是沒找到說話的機(jī)會。她不知道孟宴臣到底是怎么了,幾天不見,突然間就變得好像換了一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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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diǎn)不習(xí)慣,不習(xí)慣孟宴臣——不理她、不看她、不在她的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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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diǎn)多的時(shí)候,孟宴臣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醫(yī)院畢竟條件有限,所幸今天也不算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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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工作,他終于有時(shí)間正視自己跟葉子的問題??雌饋砗孟袷莾纱a事,但他隱隱覺得應(yīng)該是一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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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蝴蝶效應(yīng),因?yàn)樽约旱闹厣?,引發(fā)了連鎖反應(yīng)。畢竟,他回來以后做出改變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葉子這個(gè)未來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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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責(zé)是不是自己下意識的惡意攻擊了對方,比如,損傷了靈魂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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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他也不知道,是那幾天偷偷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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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電流或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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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著,孟宴臣伸出右手,覆上葉子貼著膠帶的手背,將她的手輕輕翻過來,然后握住,掌心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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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熟悉的電流悄然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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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神念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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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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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因?yàn)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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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間,孟宴臣似乎看見了一座低矮破舊的土房子,被漫起的飛塵與黃煙籠罩著,坐落在小小的、黃色的村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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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光線很暗,角落里縮著一個(gè)人影。身子小小的,臟臟的頭發(fā)胡亂扎著幾個(gè)羊角辯兒,七八歲?還是五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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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膝蓋和臂彎露出一雙烏烏的眼睛,卻有種不屬于這個(gè)年紀(jì)的麻木和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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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不知是木制的門還是什么的打開的聲音,光線漏了進(jìn)來,孟宴臣突然被晃了眼,一下子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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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消毒水味兒竄進(jìn)了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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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從胳膊上抬起頭來,手臂麻滋滋的刺痛著。他揉揉眼睛,周圍光線很足,墻壁也很亮,是在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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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著醒了一會兒,想從口袋里摸出眼鏡戴上,卻發(fā)現(xiàn)手還握著葉子,一動,連帶著葉子的手都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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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么握了一晚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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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孟宴臣用左手拿出眼鏡戴上,又去瞧葉子的臉。臉頰紅暈褪去,好像是退燒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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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他突然感覺到掌心似乎有動靜傳來,孟宴臣一下子打起十萬分精神,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葉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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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個(gè)子很高,因而手也比大多數(shù)女生要大上一些,掌心向上貼合著他的,露出細(xì)長如蔥尖一樣的指頭,微微翹著,像是想要勾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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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屏住呼吸,半分鐘后,他看見葉子的手指又勾動了一下,他立刻回頭,只見葉子眉心已經(jīng)蹙起,這會兒正左右動著腦袋,有要醒來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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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他想去找醫(yī)生,起身時(shí)卻被葉子的手勾住,這時(shí)候他已經(jīng)松開手卸了力,是葉子的手虛虛地勾握著他的。其實(shí),他只要輕輕甩一下就能甩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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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細(xì)瘦的胳膊在空中晃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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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猶豫了一秒,沒有甩開,抓住了正好進(jìn)門的護(hù)士,“護(hù)士小姐,麻煩你通知一下醫(yī)生,一號床的病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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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護(hù)士掃了一眼孟宴臣,又瞄了一眼葉子,像是想起了患者的病歷和情況,連連點(diǎn)頭,急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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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沁很快就進(jìn)來。值了個(gè)夜班,她看上去有些憔悴,進(jìn)來的時(shí)候眼神在孟宴臣身上停頓了一下,又落到兩人抓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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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呼吸窒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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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孟宴臣讓出地方,護(hù)士小北喊了一聲,許沁這才如夢初醒,從口袋里摸出小照燈上去探查葉子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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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要醒了,一個(gè)白大褂加上一個(gè)黑西裝,還有幾個(gè)小護(hù)士全圍在病床邊耐心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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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一分鐘后,昏迷了三天的葉子顫顫的睜開了眼睛。三天水米未進(jìn),她的嘴巴干得有些脫皮,就在眼睛完全睜開的那一瞬,她忽然喊了一聲:“孟宴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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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shí)間,所有的視線唰的一下都往床腳那邊的孟宴臣身上望去,神色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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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事人什么也沒說,只是用食指勾了勾領(lǐng)帶,然后呼了一口不是很重的粗氣。眾人的視線又齊齊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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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沁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等葉子完全清醒以后給她做了一個(gè)簡單的檢查,但,檢查結(jié)果還是那樣,沒什么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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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gè)小護(hù)士臉上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難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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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邪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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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沁八點(diǎn)交班。下班的時(shí)候孟宴臣正站在走廊里,隔著窗戶向院子里看,高大挺拔的青年即使一夜憔悴,臉依舊是英俊的,好多護(hù)士、醫(yī)生還有年輕的異性病人和家屬,路過時(shí)常常會偷瞄一眼,瞄到了就會抿起嘴唇微微的、輕輕的笑起來,一臉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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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的醫(yī)護(hù)在得知孟宴臣和她的關(guān)系后,偷偷地把她扯到一邊,打探孟宴臣有沒有女朋友,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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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許沁承認(rèn)她很不爽,或者是,該稱之為嫉妒,但在那之外,卻又有一種隱秘的、卑劣的欣喜與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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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喜歡你們的?!彼@樣回復(fù)那些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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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得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評價(jià),但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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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許沁眼神暗了暗,只是——她昨晚進(jìn)出病房無數(shù)次,便無數(shù)次目睹了那個(gè)場面——向來克己復(fù)禮,與所有異性保持著距離的孟宴臣,握著一個(gè)女孩子的手,趴在她床邊睡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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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從指縫里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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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迎著陽光,許沁鼓起勇氣,上前一步開口:“你不回去嗎?我正要下班,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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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你走吧,路上小心。”竟是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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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番兩次熱臉貼冷屁股,就是個(gè)泥人也會有脾氣。許沁呼呼地喘了兩口,冷冷說了一句:“那我走了?!北惚持蟛诫x開了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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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后,孟宴臣長長地嘆了口氣,墊了墊站得發(fā)麻的腳,回到了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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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教授抬眸看了他一眼,“孟先生,有一個(gè)不太好的消息要通知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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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孟宴臣第一時(shí)間瞥了一眼葉子。她正坐在病床上看他,腦袋微微偏著,眼睛一閃一閃,天真又純情。
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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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徐教授說:“病人好像失憶了?!?/p>
……

我私設(shè)的女主上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