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 車輪餅吃不吃?

學校對面新開了一家車輪餅店,天天守在校門口的風紀委員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 安迷修抱著本子精神抖擻的站在校門口,撲面而來的風卻帶著一陣香氣。 看著零零散散走進教室的同學,安迷修打消了抽空跑到對面去買的念頭。 提醒完最后一個同學快點走,安迷修整理了一下本子上的數(shù)據(jù),意外的發(fā)現(xiàn)上面沒有雷獅的名字。 正猶豫著,看到街對面跑來一個人。 “惡黨!你遲到了!” 雷獅擺擺手讓他不要說話,攬著他的肩就往教室跑去?!霸俨豢禳c你也要遲到了?!?初春的風中帶著些寒意,金黃的花瓣飛散,亂了臉頰和眉眼,空曠的教學樓前并肩而跑的少年,是青春里最難得的風景。 早讀下課了,安迷修趴在書桌上,打算補個覺,剛趴下后,腦被一個紙團砸到,他疑惑的扶著腦袋往后看,雷獅已經(jīng)撐著他的桌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干什么?”安迷修氣鼓鼓的問 雷獅盯著他看,看著看著就笑了,一邊笑,一邊從書包拿出一個紙袋:“給你的?!?奧利奧和芝士玉米味的車輪餅靜靜的在紙袋里躺著。 安迷修看了半天,突然開了口:“雷獅,你是不是……” “別想多了,這不是特意給你買的,是……” “想賄賂我縱容你遲到。” 。。。 “啊對啊,是?!崩转{咬牙切齒 木頭,真是木頭, 話說自己當初是怎么喜歡上他來著? 好像是在某個早上,陽光透過那層栗色的發(fā),那雙水綠的眸子閃閃發(fā)光,少年站在滿地的櫻花上,笑得溫柔。 然后海盜頭子就陷進去了。 他從來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最起碼遇到安迷修之前就是這樣…… 這都什么狗血的劇情啊!金牌導演都寫不出花來嗎?雷獅仰天長嘯。 賣車輪餅的小店開業(yè)快一年的時候,凹凸學院迎來了元旦晚會。 安迷修被抽中彈奏鋼琴曲,在幕后彩排了一下午,這一下午并不難熬,因為表演吉他彈唱的雷獅和他一起。 鋼琴聲和吉他音混在一起,卻意外的沒有什么違和感。 “喂,安迷修,聽我彈一遍吧!”雷獅撫的琴弦突然道:“幫我看看有哪彈的不對?!?安迷修點點頭,拉了張凳子,坐在雷獅旁邊,雷獅輕撥了兩下弦,好聽的聲音登時傳出。 這是一首當下很火的情歌,卻愣是讓雷獅唱出了不一樣的感覺,沒有那么多的矯柔做作,無病呻吟,他的歌里永遠充滿著光和信仰,盡管他總與規(guī)則背道而行。 深紅的幕布后,彩色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雷獅正在唱一首歌,專門給安迷修。 棕發(fā)少年在昏暗中用目光細細勾勒海盜的眉眼,似乎是頭一次發(fā)現(xiàn)了他和平常不太一樣的地方。 雷獅的聲音越唱越低,到后來像是在耳語,穿過窗戶縫里透進來的風,只落到安迷修的耳中。 他唱完了,沖報幕員點頭示意,下一個就是他的節(jié)目了。 黑發(fā)少年轉(zhuǎn)身抱著吉他向廣闊的舞臺走去,他的背影烙在安迷修的眼里。 “雷獅等等!” 少年頓了頓,回身去看他。 “我上臺的時候,你會在下面看著嗎?”安迷修脫口而出 雷獅眉毛一挑,似乎很詫異,隨著笑了:“當然?!? 雷獅毀約了。 安迷就憤憤的想著,雙手卻在鋼琴上靈活的跳躍,他努力放松表情,仍感到下頜繃的很緊,眼角的余光還掃著臺下。 沒有他,找不到那雙眼睛。 心神一挫,指下的鋼琴唱出一段顫音,安迷修連忙收斂心神,把這個失誤給圓了回去。 好樣的,雷獅,好樣的。 安迷修在心底罵罵咧咧,原本練得很熟的鋼琴曲,卻意外的亂了節(jié)奏,指尖開始顫抖,額頭微微出汗。 就連他的心要跟著一起慌亂的時候,雷獅趕來了。他從大廳最后面的門里趕來,急匆匆的擠過眾人,從后臺趕到安迷修身邊,他們之間只隔著一層幕布。 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匯聚而來,安迷修突然就冷靜了,失蹤的技巧和記憶自指尖展現(xiàn),穿白色禮服的少年溫文爾雅的笑著向臺下的觀眾鞠躬。 “雷獅你上哪去了!” 安迷修抱著礦泉水瓶抹著額頭的汗,自以為很兇的瞪著雷獅。 被點到名字的人倒是只笑了笑,往書包里掏著東西。 “紅豆味還是抹茶味?” “???什么?” 雷獅一手舉著一個車輪餅:“我問,你吃哪一個?” 舞臺上的背景音樂正巧響起,掃過的燈光畫在少年中間,雷獅笑吟吟的看著他,某人莫名其妙的忘記了呼吸。 車輪餅……其實挺好吃的 安迷修想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就到了最后的那個夏天,蟬鳴聒噪,卻總也擋不住驕陽。 某位在圖書館里耽擱了太長時間的風紀委員又一次忘記了吃晚飯,夾著書匆匆忙忙的往教室里跑,教室里種的不知名花樹,正開的熱烈,花瓣洋洋灑灑也落了一地。雖然不算太美,卻足以讓安迷修停下腳步。 “問花花不語,為誰落?為誰開?”安迷修接住一片花瓣,突然就想到了這么一句。 “算春色三分,半隨流水,半入塵埃。”來人的腳步聲自背后響起,安迷修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誰來了。 “不準確,現(xiàn)在是夏天。” 雷獅不置可否:“吃飯了嗎?” “還沒,應該來不及了?!?雷獅站到他旁邊,風在此時飄然到來,圍著二人卷起地上的花瓣,粉紅色的龍卷風在風中飄舞,染上了夕陽瑰麗的色彩。 二人站在龍卷風的中間,雷獅突然開了口:“三好學生偶爾開口請一次假的話,老師多半是不會多想的?!?鬼使神差的,安迷修請了假,和雷獅一塊晃到了校外。剛走出校門,對面飄來的香氣便讓他們駐足。 于是乎,在某個微微有些熱的夏夜,兩個少年沿著路,一人手里捧著一個車輪餅,有說有笑,越走越遠。 “還有幾十天就要高考了,緊張嗎?” 安迷修在夜風中低頭淺笑:“不緊張?!?我有一個一定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啊 雷獅抬起頭吹了聲口哨,星星頭巾在夜風中飛舞。 漫天星河爛漫,他聽到自己悶悶的聲音:“我也是。” “你說什么?”安迷修沒有聽清 “我說,車輪餅涼了就不好吃了,快點吧你?!? 高考結(jié)束了,在一場有哭有笑的畢業(yè)典禮后,同學們分道揚鑣。人真是奇怪啊,安迷就躺在床上想,以前很討厭覺無聊的事,告別之后卻那么懷念,還有莫名其妙的惆悵和心傷。 他閉上眼,某個人的身影又一次出現(xiàn)在腦海中。 少年身姿挺拔,熱烈而張揚的笑。 安迷修嘆了口氣,起身去整理高中時代的書。翻頁時,有什么東西從書里掉出來。安迷修拾起一看,是車輪餅的包裝紙,好像是某個晚自習雷獅偷偷塞過來的。 安迷修惆悵的笑笑,反過來去看背面,眼神卻在一剎那驚異起來。 “我喜歡你?!?飛揚的字體正是雷獅的手筆,似乎透出無限的狂和愛。 不是虛妄,不是自作多情,不是異想天開 安迷修突然就看清了自己的心 但是是不是太遲了呢? 安迷修掏出手機,從微信底部扒拉出雷獅的名字,看著那灰了許久的對話框,顫抖的手竟是按不下去。 不會吧…他錯過了…… 初春澄澈溫暖的陽光,幕布后吉他上跳動的手指,晚霞里飛舞的粉色龍卷風,他真的都錯過了嗎。 心碎著,猶豫著,他看見雷獅發(fā)來了信息 “在嗎?” “畢業(yè)了,不一起回學校逛逛?” “哦,對了,我們可以去學校對面再買一次車輪餅。” 冰冷沉郁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自胸口升起的一團溫暖柔和的光。 安迷修聽著越來越快的心跳,笑和淚一同落下。 我以為上蒼不仁,逼著我承認,我的執(zhí)著是虛妄,但他不是虛妄,所以我的執(zhí)著也絕不會是虛妄。 真好,你還在。 他不再猶豫,手指在鍵盤上飛速跳動 “好。” 按下發(fā)送的那一刻,他與青春和摯愛迎面相逢,像是在冬天里開了一樹的梨花,道不盡的澄凈與美好。 所以,親愛的你,要吃車輪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