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引氣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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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明在崔氏床邊侍奉了一整日，藥都按高大夫的吩咐喂下，但母親仍舊沒有醒，陳二明心中著急，于是又請了高大夫一趟。

高玉芪本不信陳二明買來了藥材，只為了成全他的孝心才走上一遭，等來到陳家聞到鍋里的藥香，他才驚覺這個懂事的少年真的做到了。

高玉芪坐在床邊給崔氏診脈，但眼睛卻是死死盯著陳二明，似乎想從他臉上得到什么答案，而陳二明則是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靜靜等著結(jié)果。

“你賣身了？” 高玉芪問道。

說來也是，這個陳家小子雖然瘦弱，一身行頭也灰撲撲的，但言行有禮，長得也很俊俏，確實挺招人喜歡的，被哪家大戶看上也不稀奇。

陳二明愣了一下之后馬上反應(yīng)了過來，他小小年紀孤苦無依，突然多了一大筆買藥錢，自然只有進城賣身一條路了。

高玉芪沒有追問，似乎認定了自己的判斷。

“崔氏有你這個孝順的孩兒真是好福氣啊?！?/span>

陳二明決定避過這個話題，問道：“高大夫，不知我娘現(xiàn)在……”

“你且放心，我開的藥沒問題。你母親操勞多年，身體虧空過多，不然今天就應(yīng)該醒過來了，你繼續(xù)每日喂藥，她過幾天就會醒了。”

“原來如此，多謝高大夫，高大夫救命之恩，還請受小子一拜?！?/span>

陳二明不顧高玉芪阻攔，在地上跪下之后，便是實實在在的三個響頭。

高玉芪輕摸長須，不住地點頭，“好啊，好啊。如今我倒是真想收你做徒弟了，我雖不是什么神醫(yī)，但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有幾分自信的，如今我年歲漸長，沒幾年好活了，卻連個徒弟都沒有，實在是不甘心啊?！?/span>

說到此處，高玉芪似乎想起什么往事，眼中隱隱浮出淚光，他渾濁的眼睛看著門外，發(fā)呆良久后說道：“罷了，我就累一累這副老骨頭，再幫你一回。”

高玉芪讓陳二明站在一旁，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音，他自己則盤膝坐在地上，只見他緊閉雙眼，枯瘦的雙手連續(xù)掐了幾個古怪的法訣。

高玉芪額頭青筋跳動，似乎這一切都很艱難，做完這一切，他猛地睜開雙眼，手指一點，一呼一吸間，空氣似乎被扭曲了，某種看不見的玄之又玄的東西被他引導(dǎo)著送向床榻上的崔氏。

“這是……”

陳二明雙眼微瞇，心中口訣一動，真氣從眼中流過，眼前的世界頓時換了一副光景。

只見天地間本來駁雜卻和諧的靈氣，在高玉芪雙指的引導(dǎo)下，緩緩分離出一縷綠色的光芒，斷斷續(xù)續(xù)地向崔氏飛去。

“靈氣？木屬性的？”

陳二明充滿了疑惑，他每天練功的本質(zhì)其實就是提煉天地間駁雜的靈氣，然后在體內(nèi)積蓄化作真氣，強化己身，而高大夫這種能分離天地靈氣然后直接運于療傷的手段他從未見過。

陳二明瞪大了眼睛想要將這一幕看得更仔細，長時間的注視下，連眼睛都一陣干澀。

思索間，他突然間如蒙重擊，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的功法與高大夫不同！”

“在楚明穹的記憶里，天地靈氣駁雜混亂，其中蘊含天地意志，無法在人體內(nèi)久留，更無法控制?！?/span>

“真氣本質(zhì)上是一種，經(jīng)過功法處理的、聽話的靈氣，它可以被人體貯存，但實質(zhì)卻已經(jīng)與靈氣不同了?！?/span>

“我每天練功的實際上就是提煉天地間的靈氣，然后化作真氣在體內(nèi)積蓄，強化己身，一旦丹田里的真氣耗盡必須運功恢復(fù)。”

“而高大夫的功法卻能直接從駁雜的天地靈氣中分離出木靈氣，然后直接用于療傷，如此他的靈氣豈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他的功法來路不明，但高大夫顯然不是，那么是高大夫異于常人呢，還是他陳二明特殊呢？答案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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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夫以這種獨特的方式治療了崔氏一盞茶的功夫后才停止，這時他已經(jīng)累得躺在了地上，陳二明連忙將他扶在椅子上，然后遞上一杯熱水，此時崔氏的臉色明顯紅潤了不少。

“老啦，如今連這么簡單的引氣灌體都做得這么勉強，我真是廢了?！?/span>

高玉芪像被抽了魂一樣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連熱水都沒力氣抿一口，陳二明站在他身后不斷地為他撫背。

“孩子你別以為我是裝神弄鬼，我剛才用的是杏門的長春訣，調(diào)動了你看不見的木靈氣幫你母親治療，不信你且看她明晚能不能醒來?！?/span>

“高大夫大恩！”陳二明當(dāng)即跪下又磕了三個頭。

“小子無以為報，這十兩銀子還請高大夫不要推辭?！?/span>

不是陳二明小氣，而是一般人賣身也只能得個十幾二十兩銀子，他已經(jīng)買了昂貴的藥，要是再拿出很多反而招人懷疑，。

高玉芪看著地上的陳二明和他手中的銀票，露出了笑容。

“這銀子你自己收著吧，十兩銀子可買不了我出手。我是真越發(fā)喜歡你這個小子了，若我沒有受傷，一定想辦法給你找一株靈物，引你入門修行。”

“靈物？”陳二明從沒聽過這個詞語，很是疑惑。

高玉芪如今已經(jīng)緩了過來，他看著困惑的陳家小子，搖了搖頭。

“告訴你太多也沒用，你沒有機緣聽了也是自取煩惱，你只需知道靈物是讓修武之人踏入六品靈修的關(guān)鍵，你見到它自然而然就知道它是靈物了。”

“高大夫您是幾品？”

高玉芪哈哈一笑，說道：“你小子反應(yīng)真快，這個不怕跟你說，我曾今就是六品?！?/span>

陳二明敏銳地捕捉到了關(guān)鍵——曾經(jīng)。

“就算有門規(guī)，本來看在我?guī)煾档拿孀由?，我收你為徒也無不可，但我如今命不久矣，也沒臉回師門，就不拖累你了，免得你日后被我那些師兄弟找上門不好交代。好孩子，你入城之后一定要謹言慎行，你是個好苗子，想來日后必有自己的一番機緣和成就?！?/span>

陳二明心中百味雜成，這位脾氣古怪但卻救人無數(shù)的大夫，老了卻落得身有殘疾，無人養(yǎng)老送終的下場，實在是讓人難過。

又聊了幾句，陳二明又將銀子遞了幾次，高大夫都沒有收，他囑咐陳二明不要太過憂心就告辭了。

陳二明一路將他送回那間充滿藥香的木屋，看著他佝僂的背影，陳二明終是忍不住問出疑問。

“高大夫，您當(dāng)年是被何人所傷？”

此話一出，高大夫霎時轉(zhuǎn)身，表情嚴肅，眼中隱隱有綠光閃過。

看著陳二明認真的表情，高大夫嘆了口氣，終是年輕人，頭腦容易熱。

“進城后你要謙遜低調(diào)，有些人和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要懂得隱忍藏拙。你走吧，回去好好照看你母親，記得，嗯，不要惹烏河幫?！?/span>

關(guān)上柴門，木屋內(nèi)傳來一陣拐杖的聲音之后就再無動靜，陳二明站在門外，又深深鞠了個躬。

“烏河幫？”

這是陳二明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它似乎是籠城很大的勢力，高大夫的傷似乎也與之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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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陳二明給自己煮了一大碗粗糧飯，他如今有了四百五十多兩的巨款，不用再過吃不飽肚子的生活了。

吃飽喝足，陳二明清理著家里的雜物，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既然高大夫能運用天地的靈氣為母親療傷，那他自己體內(nèi)積攢的真氣會不會也能做到同樣的效果呢。

想到此處，陳二明連忙來當(dāng)床邊，運轉(zhuǎn)心法，將自己體內(nèi)的真氣通過左手傳進崔氏體內(nèi)。

與高大夫不同，陳二明所能調(diào)動的量是高大夫的數(shù)倍，多年修煉，他體內(nèi)可以貯存的真氣已經(jīng)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真氣在控制下頗為溫和，輸進崔氏體內(nèi)也沒有不適的反應(yīng)，如此陳二明也就放開手醫(yī)治了。

運功治療持續(xù)了半盞茶的功夫，崔氏氣息大好，可以預(yù)見馬上就能醒來，而此時陳二明并沒有高大夫力竭的樣子，他只是有點疲憊，真氣也只耗了四分之一，對于他來說稍作休息就能回復(fù)。

做完這一切，陳二明內(nèi)心平靜無波。真氣對母親的病有用，他運功時就對這結(jié)果有了預(yù)料，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就像他如此做過很多次一樣。

陳二明看著自己手心的掌紋，喃喃道：“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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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

刻滿雕飾的寶劍，在手腕的舞動下化作了一朵森寒的劍花，持劍者收劍入鞘，他身后的木樁此時已經(jīng)化成了碎片。

“有意思，有意思！朝露、柔雨、云卷、斜風(fēng)，都是瑣碎的小招，但使用起來卻是如此多變，要是對付一些大塊頭一定有奇效！”身著玄色武袍的男子看著地上的木塊不由的發(fā)出贊嘆。

“殿下。”

溫軟甜美的聲音傳來，一位身著宮女服飾的俏麗女子站在練武場的邊緣輕聲呼喚。

“溪夢你來了?！?/span>

被喚作殿下的俊美男子笑著接過溪夢的汗巾，大大咧咧地抹了幾把臉上的汗水。

“殿下可別累著了。”

“能一見云舒劍的真面目，再累也值了！溪夢，你知道嗎，這劍法著實有些意思，尤其是最后一招燕歸來，實在有趣！將劍刺在身上后踩在劍柄上脫離戰(zhàn)場，真是奇思妙想，這一擊就算再厚的鎧甲也防不住了，只此一招，云舒劍就可擔(dān)得上絕學(xué)！”

“可惜我如今還不太熟練，我還需再練個幾天。溪夢，回去你幫我重重獎賞獻譜的那位，嗯，就給他原定的三倍賞金吧。真有意思，女子編寫的劍法，居然可以用這種方式……”

看著男子一副劍癡的樣子，溪夢眼中滿是柔情，她取過男子手中的汗巾，為他抹平凌亂的發(fā)絲。

“殿下，溪夢不敢僭越，獎賞的事還是應(yīng)該你親自……”

話沒說完，被稱作殿下的男子就一把抓住了溪夢的手掌。

溪夢漲紅了臉，驚慌地看向門口，見沒人才舒了一口氣，她象征性地掙扎了一下后還是隨了男子的愿。

“哈哈哈，我看過了這里沒人?！?/span>

溪夢知道自己的姿態(tài)盡落他眼中，羞憤地說道：“殿下又取笑奴婢！”

玄衣男子用手指堵在溪夢嘴前，認真的說道：“溪夢，我跟你說過，私底下不準自稱奴婢，也不要叫我殿下！”

溪夢低著頭羞紅了臉，她看著腳尖，手指在背后打轉(zhuǎn)，醞釀半天終是緩緩地說出了男子的名。

“明穹?！?/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