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扣動扳機，“咔噠——”，“真不幸，是空槍呢”，再次扳動擊錘，將槍口指向遠方。

朋友

??? 我和香沿著貫通南北的馬路，背對著聳立的高樓，向著北方走去。走出了城區(qū)，道路兩旁只剩下望不見盡頭的森林。共同行走時的寧靜是最令人苦惱的，不知從何說起，話總掛在嘴邊，掛多了連嘴都張不開了。好在她打破了這片寧靜。

??? “剛才的場面真是嚇了我一跳呢?！彼坪蹙忂^來了。

“是啊，誰都沒想到會這樣。”

“你說，國家之間為什么要打仗呢？兩邊都要死那么多人，不覺得很不劃算嗎？”

“因為這樣的話，贏得那國才能有更多的人靠著奪來的資源活下去吧?！?/p>

“那輸?shù)哪欠剿廊サ娜四?他們不就會被當做失敗者一直被詛咒下去了?！?/p>

“所以戰(zhàn)爭就是一場賭博啊，那些人的生命就是賭注?！?/p>

“這樣嗎……感覺好殘忍?！?/p>

“為了活下去嘛，什么都干的出來的?！?/p>

“……”

“……”

“食物還夠吃幾天？”

“大概7天吧，多虧了車主人留在后備箱里的食物呢?！?/p>

“就是說啊，連背包都備好了?！闭f著她抖了抖身上的書包。

我摸著背上的旅行包，略帶遺憾地說：“可惜他沒能走到這一步呢?！?/p>

又回歸沉默了。

在行走了不知多遠后，一條垂直的煙霧在遠處升起。

“香，快看！”我指著遠處。

“哪里，在哪里”個子矮小的她墊著腳尖說。

“那里??！”

“哦哦哦哦哦，我看見了！”她激動地要好像要跳起來：“快走啦！”

?香又一次拉起我的手，但這次沒有了恐慌，取而代之的是光明，是希望。

煙的起點是一個位于公路旁的篝火，周圍擺放著睡袋和帳篷，以及各類漁具，擺的琳瑯滿目好似個市場。天色已晚，我和香決定就在這里等候主人的歸來，順帶緩解長途步行帶來的勞累。當我們圍繞篝火坐下后，身旁的帳篷突然拉開了一個小口。篝火的光芒照不進那深邃的小孔，未知的恐懼使得我們又一次摟在一起。我舉起手中的槍，“不管是人是鬼亦是動物，凡是沖出來的都一槍干掉?！蔽倚南?。帳篷的拉鏈越拉越大，手中的槍不住的顫抖，終于，拉鏈拉開，幕布掀開，其后坐著一個瘦削的男生。

“那個，對不起嚇到你們了?！睅づ裰械哪泻l(fā)話了。

“你……你，一直藏在這里？”我詫異的問。

“是這樣的?！蹦泻㈩濐澪∥〉卣f：“我……我叫雄，14歲，為了躲避導彈而開出差的父母的車離開城市，結(jié)果……”他指向一個撞在樹上燒的黢黑的車殼?！熬瓦@樣了?！彼f。

“真可憐，我是香，我們兩個正打算往北方去?！毕阏酒饋碜呦蛐鄣纳磉叄M管雄退了幾步，但香還是抱住了他，我也放下手中的槍，并立即插入腰帶?！耙黄饐幔俊毕銌?。

“我……只想在這里待著，這附近有池塘，有水，有魚，我也有釣竿，雖然還沒釣上來過一條……”

“那我們可以幫你什么嗎？”香問。

“如果要幫我的話……前面有個休息站，導航報廢前告訴我的，很近，應(yīng)該會有些吃的東西，但我不敢一人前往，如果可以同行的話，不勝感激。”

“沒問題的?！毕阌淇斓鼗卮?，順便對我使了個眼色。

“好的好的，我會加入。”

“那就明早出發(fā)，今天先在這里休息吧”香提議。

“我有多余的兩個睡袋，是家人之前用過的，請用吧?！毙圻f來兩個包裹。

“十分感謝了?！蔽艺f。

晚上，我們?nèi)齻€人擠在帳篷里，狹小的空間讓我很不適。

“剛才的那把槍，是真的嗎?！毙蹎?。

恍惚間，我好像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敵人

??? 第二天清早我們便出發(fā)了。一路上，雄為我們介紹了他自己，說自己是一個忠愛游戲的平凡初中生，他同樣感嘆了游戲里的知識還是不夠用在現(xiàn)實里。

??? 中午的時候我們共進了午餐，我將背包中的罐頭拿了出來分享給了雄。對于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欣然接受了。

??? 午飯過后我們進行了一段小憩，在我和香感嘆身邊光景變換時，雄小聲說了一句：“哥哥，教教我怎么用槍吧。第一次見到真的，有點，難以置信?！?/p>

??? 我出于對他的信任以及對他好奇心的滿足同意了這個請求，我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打開保險，扳動擊錘，扣動扳機，清脆的撞擊聲隨之響起?！翱梢陨鋼魧崗梿?？”他迫不及待地問?！安恍校訌椇苷滟F?！蔽艺f。

??? 談笑間，一天的時間迅速過去，而我們也終于在晚上到達了休息站。

??? 空蕩的休息站內(nèi)絲毫沒有人的氣息，貨架幾近是空蕩的，只有地上還散落著些許食品，但大多是毫無營養(yǎng)的零食。搜尋下來，找到的食物將將滿足我們往返的需求。

??? “今夜在這里度過吧，我已經(jīng)走不動了?！毙壅f。

??? “那就這樣吧，晚上不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我說。

??? 我們鋪開睡袋，一同鉆入厚重的被褥中。但漏風的玻璃，窸窣的風聲仍舊讓我睡不著覺。隱隱約約，一陣不屬于自然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 我坐起身，剛睜開眼睛，一個閃著銀光的熟悉的槍管便指像著我的額頭。

??? “安靜，我放你一條生路?！毙蹏烂C的說。

??? “你竟敢！”

??? “安靜！”

??? 我們的吵嚷同時叫醒了熟睡的香。

??? “你們，起來，站到那里。”

??? 香在朦朧中被我拉起來，見眼前的情景，瞬間清醒起來，嚇到幾乎要叫出來。

我們靠著墻，不敢動彈，雄的一只手握槍指著我們，一只手翻找著我們的行李。

“你，干過多少次?！蔽覇?。

“數(shù)不過來了，要數(shù)你自己在天上數(shù)那個魚竿吧。”雄淺笑一聲，說：“哪里有人帶魚竿不會釣魚的。”

“你！”我呵斥他。

他轉(zhuǎn)身向我并扣動了擊錘，“槍比刀好用多了?！彼f，在他轉(zhuǎn)身時，我也留意到了他腰間別的獵刀。

月光透過失去玻璃的窗框，清清楚楚地灑在左輪手槍銀色的槍管上，格外的刺眼，格外的閃亮，風聲簌簌，吹過這漏風的房間，使人感到脊背發(fā)涼?？諝庵饾u凝結(jié)，幾乎要將至冰點，我的心跳的飛快，我不知道先倒下的是眼前這瘦弱不堪的男孩，還是手無寸鐵的自己，亦或是身邊不知所措的香。

“把槍放下，我們可以談?wù)?。”我向前一步?/p>

“你你你……別過來！”雄的手顫抖的漸加猛烈。

“我們可以共同探討，共同生存，何必……”

“砰——”

雄對天開了一槍。他自己也被這聲巨響嚇得不輕，香最先尖叫出來。

“我說了，不要再過來！”

??? 我沒再言語，三步并做兩步撲向眼前昔日的“朋友”。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扣動扳機的動作。“記得課堂上學過，光的傳播要比聲要快，那痛覺呢，我應(yīng)該是看到了吧，但沒有體會到，不如趁現(xiàn)在說些什么，例如‘香，快跑！’或者‘香，活下去。’之類漫畫主角說的話吧，但是，我又不是什么主角……”撲倒他后，我迅速奪過他手中的槍，對著他的下顎用力捶上了一拳?！笆遣皇怯悬c慢了，時間，痛的傳播?！蔽矣质菍χ淖竽槾妨艘蝗！皯?yīng)該給他教訓了，我差不多也該謝幕了，配角嘛，走過就好?！币庾R逐漸模糊，趴在地上的我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月光好像為我架起了一座金黃色的橋。

??? 我正要邁上去，是一個人，將我從臺階上拉下來摔在地上。

??? “頭好痛?！?/p>

??? “你沒事吧，喂，快醒醒?！毕銚u晃著我說。

??? “這是，哪里?！?/p>

??? “休息站啊?！?/p>

??? 耀眼的日光照在我的臉上。

??? “天色……”

??? “傻瓜，你睡了一晚上?！?/p>

??? “雄……”

??? “他在那里?！毕阒赶蛞粋€被捆在椅子上的男孩。

??? “我……”

??? “好啦，過去的就過去吧，咱們準備走吧?！?/p>

??? 我們收拾好東西，為雄留下了2天的食物，然后繼續(xù)向北方走去。

??? 路上，我翻看著手中的槍，慶幸地對香說：“原來是忘記按下?lián)翦N，撿回一條命?！?/p>

???

??? 扣動扳機，又是一聲清脆的空倉撞擊聲。“不知道他怎么樣了，也許他只是為了活著吧。但愿我的做法是正確的。”扳下?lián)翦N，再次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