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州記》——蛙與雨
2019.5.7(一)
等社區(qū)和警察的船開遠了,夜空中不再閃有紅藍燈,我才敢拉開些窗簾,喝著綠茶(康師傅的),靠在枕頭上,第一次好好賞一賞涂州的雨。
?????? 涂州一旦進了雨季,天是不會停的,雨能灌滿城市的每一處縫隙。外人不能一次性呆太久,不然會濕氣侵身,落下邪病。爸媽都是柳州人,基因里估計有些抗性,所以我打算住個小月再換巢。
?????? 雨才下了三四天,樓下的小河就快漲到一樓了,所以涂州居民樓的一樓多半是活動室或臨時小吃攤。來這的第一天吃過一個小吃拌菜,叫“酸蛙蛙”,與越地的酸嘢差不多。幾塊兒當?shù)氐男∷峁?,一夾子薄荷葉,一勺蝦仁,三只微煸過的青蛙,淋上醬汁,滴上兩滴夷油,插上叉子就可以吃了。每家的醬汁略有不同(今天按本地人的推薦吃了一個最“正宗”的,有一股汽油味),用叉子叉起一個蛙腿,或一塊酸果,配著薄荷,放進嘴里,酸甜咸辣,軟脆彈綿,每口都要品出不同的口感搭配。
?????? 這兩件事,我今晚應是難眠了。
2019.5.7(二)
?????? 凌晨4:47,果然沒大睡著,一閉眼不是傍晚的畫面,就是前半夜想的酸蛙蛙。那青蛙不是青色的,而是一種油綠,像荷祥蛙。
?????? 小時候還在江南時,就常見荷祥蛙。蛙身深油亮光滑,呈粽葉色,只有左眼,在深綠色的眼圈上,窺探著池塘,像翡翠。因其背上長有荷花樣的,眼旁長有祥云樣的香檳色花紋,便叫荷祥蛙了。聽名來很是典雅,但我從小就覺得那花紋簡直就是它身上化了膿、生了瘡一般,叫人惡心。
?????? 在我們幾個小伙伴的“魏園”中有個竹與灌木圍成的小池塘,那里就藏著一窩荷祥蛙,雨后烤來吃,吐著骨頭吹著牛皮,自在快樂。但其實那蛙也不好吃,且腿以外的肉均不能吃,阿姨說吃多了右眼就和蛙一樣瞎了(也可能就是嚇嚇我們),所以當時吃的就是一個氣氛,醉翁之意不在酒。江南的雨和涂州的不一樣,下得綿軟而悠長,雨煙中飄著的總有淡淡的憂傷。無數(shù)的雨從灰幕上無緣無故落下,又消失的無緣無故,悄無聲息的。幾天一下死了這么多水滴,人們竟都一無所動,真是無情。
?????? 或是因為我們的處境其實與它們一樣,歷史上幾場大雨傾盆,是多少浪漫、精彩、跌宕、悲慘、得意的一生,從天上到地下。雨過天晴,太陽暴曬,然后就又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了。你、我、昨天的劉哥,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