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連結(jié)/尾諾】椿丘假日
summary:短暫的一日逃亡。
去年的舊作,b站補檔。

尾狗刀詠斗站在游樂園門口的廣場上,望著熙熙攘攘拖家?guī)Э诘挠慰秃途郾姶河蔚男W(xué)生思考人生。
二十分鐘前他和矛依未并排站在游樂園售票處窗口,售票員忙于清點剛剛收到的零鈔低頭問他要幾張票。尾狗刀詠斗看了他的搭檔一眼沉思片刻,遞出幾張現(xiàn)鈔說一張成人票一張兒童票。話音未落矛依未的胳膊肘已經(jīng)拐了過來,女孩皺著眉頭瞪著他,另一只手指著旁邊貼出的告示,“12歲以上或身高150cm以上者全票”。
詠斗從善如流,遂改口要兩張成人票。好在他遞出去的整鈔夠多,售票員忙得焦頭爛額也無暇思考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矛依未伸手拿過門票,斜睨他一眼把票塞到他手上。她的心情很好,并不打算追究搭檔幾月如一日堅持的雷區(qū)蹦迪行為。詠斗看著她把票翻來覆去,一度懷疑她對成人票的執(zhí)念究竟和告示有沒有關(guān)系。他追著她向檢票口一路奔跑的步伐,然后被如期而至的排隊人群堵住。
“怎么這么多人啊。”矛依未抱怨道。
其實并沒有多少抱怨的意思,來游樂園只是意外的決定。剛上線的游戲出現(xiàn)了嚴重bug,七冠忙于解決故障無暇顧及他們,于是趁機逃出來玩一場成為一種心照不宣的共識。她對這里沒有任何不滿——倒不如說,僅僅是獲得了一點閑暇時間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莫大的快樂了。
“畢竟是休息日嘛。哈欠......好麻煩啊,我本來還想補個覺的?!?/span>
“你這家伙怎么這么掃興啊?!泵牢葱÷曕洁?,把票遞了出去。
上次來游樂園是什么時候?
或許很近,然而恍如隔世。
詠斗這么想著,跟在她身后入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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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椿丘市一個平凡無奇的周末。間或有游人從他們身邊穿行而過,不是和睦的一家三口就是牽手而行的戀人??諝庵袕浡藁ㄌ呛涂灸c的絲絲甜香。天氣晴朗,游客的歡呼和尖叫不絕于耳。那些天衣無縫的安寧平和場景,倒顯得他們來這里的動機有些格格不入。
但或許格格不入的只有他。在他身邊,女孩精神百倍地牽著他的手蹦蹦跳跳,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見所未見。她跑去和身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員合影,詠斗負責(zé)舉著手機抓拍某女性游客調(diào)戲游樂園吉祥物現(xiàn)場實錄。然后是混在一群情侶和小學(xué)生中間坐旋轉(zhuǎn)木馬,以及世紀帶惡人諾維姆的碰碰車追逐戰(zhàn)。詠斗站在她背后看她在射擊攤前端著槍眉頭緊鎖第五輪瞄準氣球,子彈出膛,百發(fā)百中。
“唔,諾維姆......這樣會不會有點犯規(guī)啊?!?/span>
“你好煩人啊?!?/span>
矛依未接過一臉震驚的攤主遞過來的羊駝玩偶,笑逐顏開。
“剛才那個大叔說你的槍法進步神速誒。”詠斗半笑不笑俯身對她說。
“......吵死了?!?/span>
游樂園是消費主義的樂土,是現(xiàn)代人庸常生活中的超常刺激。詠斗對把麻煩具體歸類這種行為感到十足的麻煩。從小到大這樣的活動倒是參加得不少,但總歸沒有留下過什么印象。千篇一律的集體活動,無非摩天輪和旋轉(zhuǎn)木馬,合影留念和無趣談資,青春期躁動的少年少女們總是試圖用刺激項目來證明一些莫須有的氣概,比如說過山車——
“喂!尾狗刀!我們?nèi)ネ婺莻€吧!”矛依未拽著他的衣袖指向遠方軌道上呼嘯而下的鋼鐵巨龍,雙眼閃閃發(fā)光。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一級人類生態(tài)研究學(xué)者尾狗刀詠斗并不快樂地想道。
從過山車上下來兩人都覺得對方的狀態(tài)不妙。詠斗決定等日后諾維姆一旦開始逞強就拿今天她在旋轉(zhuǎn)軌道的慘叫堵嘴,矛依未也在心里發(fā)誓下次從過山車上下來必先抓拍尾狗刀表情管理失控的臉。出口附近的工作人員滿臉笑容向他們兜售下墜段時抓拍的照片,兩人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加快腳步走開。
“......過山車還是蠻好玩的嘛?!泵牢凑f。
“是啊?!痹伓繁硎举澩?/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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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他們決定去吃點午飯。眾所周知在游樂園內(nèi)部吃任何東西都等于主動挨宰,詠斗并不認為自己是這種慈善家。但他消費前的思考習(xí)慣在矛依未面前基本等于不存在。于是兩個人從熱狗攤前走到冰淇淋車邊又走到炸雞店門口,店員向矛依未露出尷尬且有失禮貌的微笑時她才意識到臉上還有剛才吃冰淇淋的時候沾上的果醬。
“喂尾狗刀......你這家伙為什么不提醒我啊......”矛依未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一邊擦嘴一邊氣鼓鼓地盯著他。
“嘛,因為諾維姆好像吃得很開心不忍心打擾你呢?!痹伓吠兄?,對她露出蓄謀已久的無辜笑容。
“......你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吧?”
“好啦好啦,消消氣。來吃這個?!?/span>
“唔?”
矛依未抬眼,和他含笑的視線相對。彩色的、蓬松的一團云朵,在少年手中的竹簽上向著她晃晃悠悠。
棉花糖。
“......哦?!?/span>
這家伙,有時候還怪有心的。
她張嘴咬下一口,甜甜膩膩的糖絲在舌尖化開,軟綿綿地黏在唇齒之間。味道不錯,她默默地想,暫且原諒他也不是不行。于是她就著他的手又咬了一口,然后再咬一口,再來一口。
......像是那種,被喂食的倉鼠。
詠斗舉著竹簽,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咀嚼的樣子。
他當(dāng)然不會把這些說出口。他了解矛依未的性格,她要是聽見這些話自己輕則殘疾重則癱瘓。當(dāng)然她也不至于出手這么狠,但總歸不是好事。更多時候,對于他來說她是更復(fù)雜的存在,是搭檔,是超越朋友的某種對象,是他并無法確證具體內(nèi)容的情感的托付之所。當(dāng)然,很像小動物。那是她非常重要的可愛之處。
不過她絕對不會承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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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總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悄然降臨。
閉園之前他們和最后一批游客一起坐上了摩天輪。鋼架的巨輪在暮色中緩緩旋轉(zhuǎn),帶起轎廂送入空中。矛依未趴在觀景窗邊,額頭抵著玻璃,眺望視野中緩緩遠去的城市。羊駝玩偶安靜地端坐在她身旁,四圍寂靜,晚霞彌漫殘陽中的椿丘。
“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呢......”
她望向窗外喃喃道。
她記不清上一次來游樂園是什么時候了。或許是孤兒院組織的活動,或許是多年以前某次逃票的經(jīng)歷,或許只是她被軟禁于實驗室中時的某種幻想。世界是她可以觸及到的真實。在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切實的事物,只有她居住的狹小房間的四壁,研究所的長廊和嗡鳴作響的機械。其余的事物,諸如游樂園中歡笑的游客、牽手出游的情人和叫賣棉花糖的攤販,都或許并不存在,或者說,對她來說只是可望不可及的虛影。
一如坐上摩天輪的感覺。乘著逃離現(xiàn)實地面的容器短暫漂浮,然而重返地表的倒計時從試圖逃脫的一刻就已經(jīng)開始。
她知道今天的一切只是美好的夢境。
只是,這場夢,如果再長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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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廂悄然落地。
夢結(jié)束了。
矛依未向外走了幾步,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那只羊駝。她下意識回頭,沒跑幾步才想起現(xiàn)在他們坐的轎廂已經(jīng)升上去了。
她惶然了一瞬間。
下一刻,一只毛絨絨的東西被塞到了她懷中。
“......你跑得也太快了吧諾維姆。我又不是你,找起來會很辛苦的哦?”
毛絨玩偶頭頂,詠斗垂下眼來平靜地看她。
很罕見的,并沒有多少調(diào)笑或抱怨的意思。少年懷抱著那個和他并不算太搭調(diào)的大玩偶,微微頷首露出淺淺的笑容。
說不定只是暮色帶來的錯覺,但是矛依未在和他視線相對時,確實有一瞬的失神。
“......謝謝?!?/span>
她把臉埋回羊駝身上,悶悶地回答道。
“我今天,真的很高興?!?/span>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現(xiàn)在好像沒那么高興哦?!?/span>
“......哪里有?!?/span>
隔著軟綿綿的羊駝,詠斗感覺到她慢慢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動作小心翼翼,帶著某種猶豫和克制。
......那確實是她鮮少流露出來的,深藏在倔強外殼之下的,有些脆弱的內(nèi)里。
但他毫無緣由地覺得安心。
或許就連他自己也無法確認,對于他們來說,究竟是誰在依賴誰。
于是他抬起手,緩慢地、盡量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頂。
“......別摸我的頭啦。”
他聽見矛依未小聲嘟囔,然后把自己更深地埋進玩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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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樂園是夢境在地上的模樣。
兩人牽著手走出門口。夕日殘照將世界渲染成略帶寂寥的暖橙色調(diào)。記憶在某些時刻分明蘇醒,在被七冠軟禁之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主動憶起從前了。在他乏善可陳的十八年人生中并沒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過去,他勸誡過自己?;貞洘o濟于事。然而此刻,他突然回想起多年以前的某一日,他也曾這樣牽著某個人的手,走出夕陽下的樂園。
幼時的他仰頭望向她。她衣襟上懸掛的、王冠模樣的胸針在暮光中被鍍上一層金。
他無根的過往同現(xiàn)實合而為一。
然后,矛依未握緊了他的手。她偏過頭來,對他微微仰首。女孩澄澈的藍眸中閃爍著微光。
“唔,尾狗刀。我們什么時候再來這里?”
我們還會有機會再來這里嗎?
她默默把那個本不應(yīng)該由她說出口的問題咽回去。有時候,只是有時,她會唐突意識到他們的命運早已經(jīng)彼此相連。
不知是詛咒,還是某種慈悲。
“......會有時間的。密涅瓦給我們發(fā)了新任務(wù),還是先走吧?!?/span>
“知道了。我們走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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