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天崩地裂，湊了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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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盡天幕的流星砸進村野，四下的棚屋無一幸免。好似應和著，大地也裂出一條恐怖的縫隙，不知要多少代人，才能見它彌合?？諝饫锼奶幨腔鹦恰⒀獨?，父母拼了命地催馬，直到眼前也出現(xiàn)赤紅的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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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女兒躲進地底。黑漆漆的，是天，也是地。管不了那么許多，她抹抹眼淚，哭喊著被父母趕進地穴。那穴口極窄，連她也險些卡住，更不必說父母。一些發(fā)了昏的蟲、鼠同她一起向地下逃難，地裂的縫隙讓進火焰的光芒。身后溫度更加滾燙，也聽不見父母的嘶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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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期待著，這樣狼狽地進入桃花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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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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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她稱她姐姐，后來她教會她播種、鋤田、烹菜、識字，她偶爾也戲稱她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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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她幫她洗發(fā)，女孩兒有問不完的問題。這讓她想起，她們第一次相遇。那時女孩兒身上滿是塵泥，像是從天上掉下來；她引她到池塘邊，為她寬衣洗漬。女孩兒的頭發(fā)很特別，萬綹中，有一束挑染而成的紫色，奪目卻安分守己?？上Щ鹦橇堑眠^分，她知道女孩兒在這里，再長不出好看的長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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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老師，我們明明在地底，為什么還能看到晝夜交替呢？為什么還有太陽和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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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一頭短發(fā)，女孩兒的樣貌也一樣靚麗。乃琳替女孩兒拭干，水珠呼嚕著滾進池水，隨著溝渠一路往前，消失在目力所及最遠處直沖天際的飛崖下。從那里能看到夜空，星星，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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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老師，我們明明在地底，為什么還有這樣的天空、懸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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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也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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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呢，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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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目光一齊向遠方游移，過了許久，女孩兒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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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老師，我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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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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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你一直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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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以后，你也要一直在這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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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過了幾年，珈樂只平齊乃琳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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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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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桃花源，是一處窄卻狹長的石頭島，懸在地底之上，人間之下。乃琳有一座小園子，種著些瓜秧，一天一熟，衣食富饒。大多數(shù)時候她就環(huán)著珈樂，靜靜地望著那座飛崖。一晝一夜交替，飛崖下的人間就多幾分頹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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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與她一邊大小了。若從她來路折返，那洞口她定過不去了。有時候她會迷失在乃琳身軀散發(fā)出的異香里，沉湎幾個晝夜卻不自知。乃琳也從不叫醒她，只有微笑，和不時騷擾珈樂鼻翼的純白色發(fā)絲的溫柔。珈樂再不知時間的流速，只是漸漸地，羞于再喚她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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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姑娘出落成了一塊成熟的美玉，猛一打眼，像是乃琳的胞姐一般。溫軟的懷抱似乎就是為她準備的，她在其中慢慢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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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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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許久，或許有幾個晝夜那么長，乃琳會突然開口。她輕輕俯下身子，世界的溫香壓在珈樂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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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人間…可還記得自己家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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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東西塞住她的喉嚨一樣。此處一番春色，人間一派涼秋。那時燎原的火光不見了，可怖的地裂彌合了，光禿禿的平原上，又迸發(fā)出文明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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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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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吻在珈樂的耳垂，耳邊的發(fā)絲，也開始有相似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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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此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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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捉住珈樂的雙手，放在自己頰邊。她們此時對面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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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你家又在哪里呢？橫不能，你就一直在這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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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上乃琳勾人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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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這里。樂，一直在這里，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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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身子一軟，略顯凌亂的紫色又膩回乃琳懷抱里。她身形足夠大了，足夠輕輕攬住乃琳的脖頸，小心地用力，然后吻在她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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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不好。有你，就沒什么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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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辰有時會暗淡下去，幾個日夜交替之后，又重新煥發(fā)出光芒。當然，這變化若不細心觀察是斷不能發(fā)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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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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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對歲月流逝完全脫敏。她也知道她不可能?；蛟S在幾千次、幾萬次日夜交替之后，她終于問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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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食非常簡單，不過一碗白粥一碟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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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你為什么不會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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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筷子交到左手，攏攏散開的發(fā)絲。她發(fā)色本就如雪，此時只黯淡些許顏色。她依然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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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你也沒有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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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沒有鏡子，只有不能反射的湖面。漫長的歲月里，只有她和她相依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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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我在你眼里，還是沒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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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搖搖頭，瞳孔里映出略顯蒼老的，紫色的模樣。珈樂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她握著乃琳的手，學著她的模樣，微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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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我怕不能陪你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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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最后…你會一直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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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點點頭，眸子里映出乃琳青春的，像白雪一樣純潔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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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乃琳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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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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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長的石島，經(jīng)由一條懸在空中的長河與那飛崖連在一起。乃琳再沒有力氣把珈樂攬在懷里，她縮在珈樂胸前，儼然一副五六歲女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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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再過些年歲，自己就不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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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別哭…我會去往最遙遠的未來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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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下腐敗的果實重新變成了新嫩的果子，頹唐的人間煥發(fā)新生。乃琳柔嫩嫩的小手替珈樂拭去淚滴。她還是那副模樣，紫色的、好看的短發(fā)，青年女人的嫵媚，老婦對于生命的執(zh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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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你是長生者，我不過是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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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抓著珈樂的手，帶她走向目力所及最遠的遠方。那里有人間、日月、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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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的聲音稚嫩，卻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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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是你這個凡人，讓它們重新有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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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讓乃琳半靠坐在自己懷中。她不似以往那樣溫軟了，所以珈樂要用自己的胸脯溫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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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者…也該從地底里長出去，哪怕只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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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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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稚嫩的目光十分堅定。小手撫上去，感受珈樂色澤豐潤的嘴唇、鼻尖、發(fā)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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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我也想像你一樣…有些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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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偎在珈樂肩頭，珈樂也緊緊擁著乃琳。太陽與月亮一線同天，星辰與人間共耀其上。長生者乃琳抵住珈樂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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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你是長生者留下的墓志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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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從沒有這么燦爛，像天邊的霞光，像人間的新娘。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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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奇跡過后，人間又要經(jīng)歷晝夜交替。在幾千個、幾萬個交替過后，雪白的大地會聽見另一個長生者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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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別哭…我會去往最遙遠的未來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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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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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長生者，又多了兩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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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A-SOUL的乃琳Eileen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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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A-SOUL的vocal擔當Carol珈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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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最遙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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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